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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杀破唐-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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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笑道:“收拾干净即可,不必费力装修,来了就走,左右也没几天功夫好住。”

郭代眉头一蹙,正要问个明白,顾惜却举杯邀饮,饮了一杯酒,却又道:“来了就走,这是一定的。夫人倒也罢了,尘不沾身,高来高去的也没什么。倒是请老哥也留点神,这次一同回来的人中有好几个脾气都不大好,又穷的发疯,难免进城后手脚不稳,万一发起疯来,倒霉遭殃的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你说呢?”

郭代闻言脸色大变,连声道谢,起身回仆射府,郭良还在和几位头领及朱、张两位谋士商议,他不愿多等,立即召来二子,当面嘱咐他们回去变卖浮财,收拾行装,准备随时搬出长安城,这两个儿子既懂事又能干,不言不语的回家去,不动声色地处置了浮财,收拾了细软,安置了僮仆,随时准备撤离长安。

这一日,西京留守李绛也接待了一位贵客,留在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没有留饭,着心腹书童由后门送出去,他自己并没有出面。待客人走后,他关闭房门,伏案起草奏章,请求亲自押运粮草赴陇西,接济西征大军。

表章很快得到回复,皇帝准许他亲赴陇西,并嘱咐多带兵马,留心安全。李绛召集留守府将吏当面宣读了诏书,遥向洛阳方向谢了恩,当下点起阖衙僚属,吩咐众人收拾了行装,一起西去公干,众人择日入宫辞别了四宫太后,西行而去。

李绛前脚离开长安,有关皇帝将要还都的消息便传开了,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但更多的长安居民却不信这种传言。

关中已经是李太师的地盘,李太师现在兵精将猛,刚刚击溃草原蛮族的侵犯,稳住了边关,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这个时候怎么会容忍皇帝回銮?

但相信李茂出事,天下将有大变的人也不在少数。世事纷繁,乱象频出,见多了,见识自然就高了。有人就说李太师兵败鄯州城下,十万大军被初都一口吞了,李太师亡命大漠,生死不知,他这一系算是完蛋了。李绛这些原本依附于他的人情知大事不妙,这才提前跑路,还美其名曰押运粮草,助战陇西。试想他一个西京留守,用的着亲自押运粮草去陇西吗,再说了,即便他自己不辞劳苦,又何必带那么多将吏同行呢,整个留守府都空了,人全跑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种揣测很快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佐证,四海会的大头领、长安最大的地头蛇郭良忽然离开了长安城,去向不明。

郭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的人不多,他的行踪外人更难以揣度,不过他的管家郭代却是食人间烟火的,长安城里认识郭代的人不在少数,郭代前几日忽然离开长安城,两个儿子也跟着一起消失,家中只剩管家看守。

郭代虽是与人为奴,但攀龙附凤后也非一般人能见到的,不过他家的管家郭荣却就不那么神秘了,同坊的居民时常看到他老人家带着三五个帮闲上街采买物品,秃头,凸肚,好喝酒,爱扯淡,也好调戏女人,跟普通人并无多少区别。

这个人现在还在长安,却是深居简出,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招摇了,据说他的娘子和儿女一早就搬走了,他本人也收拾好了包袱,随时准备跑路呢。

窥一叶而知秋,家里的下人如此失魂落魄,内宅的主人还能安之若素吗?

四海会的郭良仗着势力,把宫女的嫔妃给睡了个遍,谁最恨,自然是当即皇帝了,皇帝若还都第一个就得要他的命,他能不跑吗?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何必要跑路,吐蕃人来那会他没跑,裴家兄弟僭越称帝,他也没跑,李太师占长安他仍安如泰山,为何现在要跑,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惧怕皇帝的人跑了,或正准备跑,亲近皇帝的人却在引颈期盼,长安城在两股势力的剧烈的摩擦中心惊肉跳地等待着。

胜负的谜底很快揭晓:会昌二年十一月一日,李瀍下诏还都长安。

第725章 攻坚

鉴于李绛率部驰援陇西,西京无大臣驻守,李瀍任命成王薛戎暂摄西京事,薛戎一马当先出了函谷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潼关守将让开大道,不要阻拦皇帝还都。

镇守同州的李茂大将卢桢闻听潼关失陷,弃城向西奔逃,同州刺史苏景奔赴潼关迎请皇帝还都,宁德郡王史宪忠督军出潼关向西,华州刺史田曲本是魏博旧僚,得知史宪忠到了城下,手中有田布的亲笔书信,立即打开城门迎请神策军入城,同州、华州不战而失,驻守潼关、长安一线的幽州军纷纷溃败,向西逃窜。

镇守长安的大将苏越听闻苏景去了潼关,忙遣使赴潼关见苏景,苏越是苏卿叔父苏东之子,与苏景是堂兄弟,苏景回复道:“我是不迫不得已,你未必要这么着急,还是等等看。”苏越遂弃城而走,向西去奉天与卢桢会合。

苏越一走,长安城里已无幽州军,闻听皇帝出了潼关,李唐亲贵和故旧大臣以世家子弟为将,各户家丁为基本班底,招募长安游侠儿数千人,组成捧圣、捧日两军,接管了城池、宫殿、府库,出城迎接皇帝銮驾。

郭荣趁着长安城里的混乱悄悄地跑路了,在他之前该跑的聪明人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但首鼠两端,浑浑噩噩的依然不少。

待苏越一走,最后一批聪明人也撒腿跑了,然后长安九门相继关闭,捧圣、捧日两军借口“搜贼”,大杀八方,将这一干浑浑噩噩之徒抄家的抄家,灭门的灭门,抢在皇帝回城之前吃了个肚皮圆。

会昌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李瀍由春明门入城,先入兴庆宫觐见四宫太后,出兴庆宫,至皇城前朱雀门,过皇城,进承天门,入太极宫,登太极殿,召见群臣,昭告天下皇帝回銮,宴赏群臣,却没有大赦天下。

窥知皇帝心意的臣僚,便开始了对长安城的第二次大清洗。

聪明人已经跑光了,傻子中的佼佼者已惨死在捧圣、捧日两军的刀下,但城中肥嘟嘟的傻子依旧甚多,这么多可爱的硕鼠若不打几只带回家吃,还真是白来了一趟西京呢。

身在兰州的李茂听闻了长安城里的腥风血雨,付之一笑。

在薛戎的竭力鼓动下,李瀍力排众议,执意还都,史宪忠充当前锋,驻守在洛阳和长安之间的幽州将领不战而逃,把好端端的长安城给弄丢了,李茂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为了更大的目标,眼下这杯苦酒他得喝下去,不管它有多苦。

现在,他麾下的三员干将已经完成了对鄯州城的包围,若非宥州城内神机营用力过猛,导致库房空虚,无弹可发,鄯州之战或者早已结束。现在,只能等摩岢神通夺取瓜州,卡死初都大将勒敏的回援之路,然后才能四面围城,发动总攻。

鄯州是吐蕃控御陇西的根基,城高池深,精兵猛将云集,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李绛由凤翔来到兰州,面见李茂后问道:“鄯州之战几时能了结。”

李茂笑道:“深之是担心我被困陇西?”

李绛道:“还都西京,薛司徒、宁德郡王出力甚大,神策军已经占据了长安和附近要津,江南的粮道彻底断绝了。”

李茂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如此,我怎收众将之心。”

李绛听闻这句话,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去,李茂主动放弃长安,让他一度十分担心,担心他力不从心,放弃争夺天下,继而退回幽州割据做王,若是那样,他李绛身安何处?

李绛回来对左右说:“最迟明春大事可定,我们要着手准备了,万不可懈怠。”

众皆大喜,李绛回返凤翔,筹备开春后的一件大事。

卢桢一路退到奉天不再后退,收集各路溃军,严阵以待。

宁德郡王史宪忠占据长安后,以神策军兵少为由拒绝继续向西攻击,薛戎也恐继续西进惹恼李茂,劝李瀍尽快收服南方诸侯,安抚关东诸侯,重振皇权,然后再与李茂论争天下。

长安城里一团麻,李瀍已经是焦头烂额,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暂且忍耐。

这一日,驻守深州的黄仁凡收到了来自陇西的一封急件,打开看后,唤来掌书记牛明浩和军料院使龚充,命令牛明浩和龚充一起向淄州押送一批军械、粮料,嘱咐牛明浩一定要让新任淄州刺史刘从谏亲手签收。

牛明浩道:“军令由陇西来,理应知会幽州大总管。”

黄仁凡道:“我承燕王手令,何必知会他,此事要做的隐秘,不得宣扬。”

刘从谏在登州蛰伏期间,以防御海盗为名,招募了一支新军,人数约八百人,在刘从谏的精心调教下,颇有些战斗力。黄仁凡密报李茂,请示应对之策。李茂回复:升刘从谏为淄州刺史兼淄青两州都团练防御使,所练八百兵马随同一起调往淄州,再将淄州驻军调往德州,为其让开道路。

刘从谏忽得重用,大喜,流泪向使者发誓效忠李茂,忠诚不二。

这段时间,他在淄、青两州招兵买马,兵力一跃扩充到了三千人,却遇到了军需不足的大难题,他一面向登州商人筹款,一面试图搜刮刮地皮,不想却遭到了地方豪强势力的有力回击,淄青两地豪强仗着有苏家在背后撑腰,根本不将他这个外来户放在眼里,刘从谏一时闹了个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黄仁凡忽然向他供应粮料,让刘从谏又惊又喜又是不安,待听牛明浩和龚充说德州供应淄青粮草将成为定例后,心里明白了点什么,他爽快地签收了这笔物资。礼送牛明浩和龚充去驿馆歇息,回到刺史府后,召集左右心腹,兴奋地言道:“如此看,燕王是要登基称帝了,咱们马上就要做开国功勋了,好好干,跟着燕王有奔头。”

众皆懵懂,刘从谏酒喝高了,兴奋之下,破天荒地点拨众人道:“关东诸侯跟着薛戎起哄,燕王让我扩充军备,就是要在那些不听话的家伙屁股后面来一下子,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人,应该跟谁,不应该跟谁。我若猜的不错,史宪诚现在应该也得到了好处,正忙着扩军呢。他日关东诸侯水一般地流回关东,便是燕王登基称帝之时。”

众人问:“燕王身陷陇西,皇帝还都长安,燕王有求于将军,将军何不坐地起价,多要些好处,至少弄个节度使当当。”

刘从谏道:“我,只是燕王门下的一个走卒,我不奋勇向前,莫要说节度使,便是淄州咱们也呆不下去,讲什么条件,没资本跟他老人家讲条件啊。”

当即下令,扩充兵马到一万,以驰援西征为由,发兵向西,在何进滔、韩公武父子和李全忠的屁股上各捅一刀,帮助他们早日清醒。

几乎是同时,困守邢州的史宪诚也得到了来自恒州的援助,史宪诚感动之余,断指发誓效忠李茂,甘做军前一小卒。立即扩军备战,来个左右开弓,拳打李全忠,脚踢田布,让他们知道史家老大的厉害。

李茂接到恒州和德州的回报,又接到邢州和淄青两地右厢眼线的回报,对常木仓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常木仓道:“东风已经开始刮了,勒敏身染恶疾,驾鹤西游之日不远了。”

李茂道:“神通不擅攻城,勒敏要是肯主动死,那是最好不过的,省的赶鸭子上架,白白损折我的将士。他若是不主动死,只能让神通牺牲一下,强行攻城。”

吐蕃陇西副大都督、驻守西境的勒敏与病魔顽强地抗争了三天三夜后,不幸撒手人寰。消息一被右厢证实,李茂即向鄯州城下的石雄、钱多多、朱邪赤心发布了攻城令。

神机营将压仓底的开花弹尽数打了出去,开花弹在鄯州城上空炸的地动山摇,以为遭受天谴的吐蕃人魂飞魄散,士气直降至零以下。

神机营使用最原始的爆破手段,炸塌了四段城墙,石雄围城三面留其一点,猛攻一日,城池破。石雄、钱多多两部入城,肆意杀戮。鄯州城下,吐蕃强兵云集,让石雄三人吃足了苦头,积怨极深,破城之后,积聚在将士心中的怨恨如火山般喷发,根本就制止不住。

初都心气已竭,顽抗半日后终于支撑不住,率众出城逃窜,被朱邪赤心率轻骑追逐三天三夜,在独龙山口将其截获,生擒回营。

李茂命钱多多继续向西取廓州,石雄、朱邪赤心两部抓紧休整后,转向西南,配合李先奕收复陇南各州。

第726章 荣

陇南各州汉人居多,然唐失陇西已有六十年,大唐国力日渐虚弱,与吐蕃的对抗中经常落于下风,官吏**,民不安生,对失地百姓的吸引力直降在零度以下,李先奕收复秦、渭两州的过程中,吐蕃人战斗意志薄弱,一触即溃,抵抗最坚决、战斗最强悍的反而是汉人商团资助的民军。

这些人装备一般,训练更接近于零,战斗意志却旺盛的可怕,他们饱受吐蕃人的压榨,但对恢复陇西的唐军更加充满了敌意,因为历次唐蕃交战中唐军带给他们的伤害其实更大,用他们的话说落在吐蕃人手里难免要脱两层皮,但若落在唐人手里,非得被扒皮抽筋不可,两相比较,反倒是吐蕃人的手段更加体贴些。

再有一点,吐蕃人官少,唐人的狗多,吐蕃人的税赋虽重,多半交在明处,是明火执仗的明抢明要,唐人除了明抢明要,还有更多的狗奴狗仗人势,敲诈勒索,让你苦不堪言。

对这些数典忘祖的人,李先奕的策略是杀一儆百,他选定抗战意志最强烈的岷州为突破口,操手法是围城,不攻,遣使劝降,晓以春秋大义,动以同胞之情,劝降劝的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务使阖城百姓都知晓,务使周边城镇都知道。然后遭拒,然后再遣人劝,再遭拒,再三劝降,仍然遭拒。

事不过三,岷州的态度伤了李大将军的心,于是李先奕在岷州城外设高坛,被发跣足,祭告天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然后下令攻城,城破,屠城,男女老幼,汉人、胡人一律斩尽杀绝。

登坛告天时,让数百俘虏目睹盛况,然后放他们生路,使之传诵李将军的不得已。

岷州的惨况经过口耳相传,整个陇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州守将闻听,魂飞魄散,纷纷解散民团,遣使迎接大军。大军所到之处,各地士绅百姓纷开城奉迎王师。

李先奕逢人便解释在岷州城下的不得已,每每涕泪交下,将当日自己的诸般无奈表达的淋漓尽致。闻者伤悲,听者落泪。

石雄、朱邪赤心率军转入陇南后,专力于清肃吐蕃人的据点,将六十年前吐蕃人初入陇西时的故事重新演绎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主客颠倒,这回屠刀落在吐蕃人的头上,不分男女老幼,大军过处,寸草不生。同时又将靠近吐蕃的居民成建制内迁,人为制造出大片的无人区,按照李茂的说法就是打扫好战场以迎接吐蕃人的进犯,把陇南变成吐蕃帝国的坟场。

会昌二年在纷纷扰扰中走到了终点,这一年陇西光复,京西大定,草原新符换旧桃,中原内地军州却饱受瘟疫的折磨。大唐在风雨飘摇中迎来了他最后的时刻。

新年伊始,大唐皇帝改封李茂为陇王,赐天子剑,虽是亲王,陇是西垂边地,晋是龙兴之地,不可同日而语。又下诏建陇西道,以李茂充任节度使,同时除去其所兼的河东、幽州两镇节度使,以郑孝章为幽州节度使,杨奇为河东节度使。

二月初,摩岢神通攻破瓜州,沙、伊两州守将不战而降,摩岢神通携三地新附将领赴兰州觐见李茂。四人齐言陇西之民忠于燕而不从唐,唯李茂一人马首是瞻。

钱多多攻克廓州,向南在清图江口击溃吐蕃大将阖第磨,斩首七百级,擒王孙一人。吐蕃遣使与李茂和谈,重划边界,交换俘虏。相约一起撤军。

钱多多由廓州回师兰州,石雄、朱邪赤心、卢桢、严秦诸将也齐聚兰州。

郑孝章由幽州至陇西,文书丞兼摄大总管职,郑孝章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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