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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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多打点柴,就耽搁了时间。”
雪缘不知那纸包中是什么,但想来是阿铁精心准备,拆开之后,见是妆粉和胭脂,心中欢喜至极,眼泪却再度落了下来。
“你真傻,难道不知我天生貌美,根本无需施粉黛么。”
“我傻,是因为有一个跟我一样傻的妻子啊。”
“找打!”
月光下的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能有永远。
241劝将不如激将
七月八日,北条氏康带着压箱底的五千人抵达江户城。
江户城城主北条纲高从前线退回来,却被北条氏康痛斥一番: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氏康站在江户城的城头上质问着城下的北条纲高,城门早已关得严严实实,看这幅架势,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北条纲高入城了。
“利根川可为天险,凭此据守,联军粮尽自退!”
北条纲高虽然是猛将,却不莽撞,利根川眼下水面宽达两百多米,若是强行渡河攻打联军,只怕不是被联军杀死,就是淹死在湍急的河水之中。
“枉你为赤备旗头,敌人不来攻城,你就不会去进攻吗!我麾下战将千员,竟只有纲成一人可用,余者皆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
说完这句,氏康头也不回地去天守阁了,把纲高为首的北条军晾在了城外。
“纳……尼!”
北条纲高愤怒了。
三十二年前,北条家的家督还是氏康的父亲北条氏纲,年青的纲高就身先士卒攻下了江户城,在此后也一直是北条家头号猛将。
直到十年前的河越夜战,北条纲成一举成名天下知,北条家的头号猛将也变成了比纲高小十岁的纲成,这让纲高耿耿于怀。
今年纲高已经整整五十岁,仍然力大无穷,武艺过人,只因在此次战役中采取守势,却被北条氏康骂作“酒囊饭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利根川军营!准备明日作战!”
他转过身去,对同样愤怒的赤备、青备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当晚,北条纲高、富永直胜与远山纲景诸将背靠利根川扎营,隔着宽阔的利根川河面,联军一方夺取的国府台城隐约可见。
江户城内的北条氏康,在收到了远山纲景送来的军报之后,也安下心来。
他当然也知道在利根川的这一侧采取守势对北条军更为有利,如果一切都不出差错的话,北条军分别在河越和国府台战场坚守数月,就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可问题是……真的能一点差错都不出吗?
河越城一线真的守得住吗?
氏康的心头弥漫着一股不安,他需要尽快改变战局,扭转不利的局势。
唐泽山之战的惨败、忍城之战的惨败,已经令北条军的士气十分低迷,他迫切地需要一场大胜来恢复北条军的信心。
在权衡了十几天之后,氏康将自己的战场选定在了国府台。
佐竹、里见还有小田氏,以及叛变的岩槻城太田家,都是他熟悉的对手。
氏康很清楚国府台联军的斤两,知道凭借自己与北条纲高的联手,就足以将其击败。
可是只要有利根川存在,就注定了进攻的一方将会处在不利的地位,军法有云“半渡击之”,若是北条军在渡河的时候就遭受了联军的进攻,取胜的概率将大大降低。
因此……氏康才将北条纲高也一起算计进来。
劝将不如激将,他就是要激起纲高的怒火和斗志,若非如此……只怕纲高根本无法率领士气低迷的北条军在利根川对岸站稳脚跟。
“殿下,太田大人到了。”
“带进来。”
太田康资竭力装作坦然的样子步入了本丸天守。他是名将太田道灌的曾孙,可不能因为北条氏康的突然到来而乱了分寸。
“太田康资,参上!”
“喔……”
氏康眯着眼睛看了看太田康资,就挥挥手让小姓搬来了地图。
“对于这一战……不知你是怎么看的?”
佐佐成政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正太,问出了这么一个可以有一万种答案的问题。
这个正太今年也才8岁,还是垂髫幼童的年纪,却已经显示出一副不合常规的沉稳气质。
——太田源六郎,这是他的名字,听他的自我介绍,说是太田资显的遗腹子,同时也是岩槻城城主太田资正的侄子。
佐佐成政此刻已经秘密地来到了岩槻城,与北条氏康一样,他统领的骑马队亦是联军的最后一支奇兵!
北条氏康想要出奇制胜,那么佐佐成政就用同样地方法还回去。
北条氏康想要击败常陆、房总联军,然后抄了长尾军的后路,佐佐成政同样想突破江户城,走南边把太原雪斋和北条纲成的军力包上饺子。
兵对兵,王对王!
所谓堂堂之阵,并不是只有兵分两路这么直白的做法,除了正兵对正兵,还有奇兵对奇兵。
“自河越夜战以来,北条氏康大人威名赫赫,既然他已经出手,想必佐竹、里见和太田家的联军败多胜少。”
小正太源六郎想了半天,用了一种颇为含糊的说法来糊弄成政。
这样的回答本来平庸至极,出自这么一个幼童的口中,也难说他究竟是聪明还是凡愚,可佐佐成政盯着这个小正太看来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这个小正太城府极深、故意藏拙,还是成政想多了?
“那你说说,北条军会怎么行动?”
此时,北条纲高在利根川西岸扎营的消息已经传来。成政虽然也自诩有些用兵之能,但比起景虎姐是远远不如,北条氏康的军事才能只怕比景虎姐也只是稍逊,自然也是远远地超过成政了。
是以,成政苦苦想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推测出北条军下一步的可能行动,病急乱投医,他想起方才石川五右卫门送来情报的时候,小正太也在旁边,这小家伙既然这么妖孽,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坐在成政面前想了一会儿之后,小正太源六郎老气横秋地道:
“强渡利根川!”
“强度利根川!”
次日午前九时,北条纲高下达了军令。
纲高亲率赤备队占住桥梁的这一端,一队赤备足轻肩并肩排成紧密的阵型踏上木桥,踩得木架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从中崩断一样。
这道桥只能肩并肩通过五人,更多的北条军士兵,却是用绳子绑住腰身,十人、二十人连在一起,用竹子、木棍和长枪做拐杖,几十人并排着从河岸上走进水面宽阔的利根川。
梅雨季节已经快要结束,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铁灰色,却已不再落雨。
利根川的水面本是光滑如镜,在一排排的士兵踏入水面之后,顿时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众人前赴后继,鱼贯而行,在宽达两百米的水面上,北条家的士兵渺小地像是水面上的一群鸭子,又繁多得像是田埂上的杂草。
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即将踏上对面的河岸时,早就严阵以待的联军终于有了动作。
“咔咔嘞!”
联军的前军大将一声令下,羽箭如飞蝗般射向了河面!
阿铁(步惊云外传)3
阿铁与雪缘仍在西湖之畔,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然而美好的终究是短暂的。
这样静谧又幸福的生活,不知还能有几日?
这一日阿铁依旧入山樵采,正午刚过,尚未回转之际,他和雪缘的家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者沿着湖畔步行而至,一白一灰,白得胜雪,灰的似影。日光把他他们的脑袋照的锃亮,原来是两个和尚。
“施主,叨扰了。”
两个和尚走到阿铁家门前,不待雪缘去迎,便推开柴门,步入院中。
雪缘听声辩位,知道这两人的修为一个深一个浅,怕是来者不善,连忙回头去看。
“竟然是你?”
为首的那个白衣和尚见到雪缘的惊讶,只是微笑应道:
“正是贫僧,许久不见,施主还好吗?”
“不虚大师进屋坐。”
雪缘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心中却是忧虑更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虚今日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不虚大师来此,是欲寻外子的么?”
“不错。”不虚点了点头,却是欲言又止。
“大师若有事,直说便是。”
雪缘仍是在微笑,但她心中渐渐浮起不详的预感。
“无妨,等霍施主回来吧。”
不虚双腿盘坐,又睁大眼睛念起经来。倒是他身后的小和尚有些不悦,当下开口道:
“师父你想说又不说,顾忌这么多干什么?绝无神入侵中原,又控制皇帝,要在十日后行禅让大典呢。无名出师未捷先栽了个跟头,被无神绝宫下毒拘禁起来了。你来这里找惊觉,不就是想要联合他一起去救无名嘛!”
那小和尚唤作不虚师父,但眉眼间却无多少敬畏之意,不虚亦是不以为忤,听徒弟把此刻的难关道出,只是微笑着叹了口气。
“惊觉是否愿去,还要等他回来才知道。”
灰衣小和尚努了努嘴,也是靠墙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解开,抓起一只肥油油的鸡腿大快朵颐。
不虚看起来年近四十,一双长长的八字眉,透着一脸的慈悲之意,但他清澈的双目中,更多的是无奈。
不虚念经,并不似寻常和尚那般闭目诵读,反而是张开眼睛,茫然凝视着门外的白云蓝天,口中念诵的,正是佛门绝学“般若心经”!
因为他深信,只有无,才能接近佛,只有佛,才能找到真实本心。
念佛无非念自心,自心是佛莫他寻。
他道行虽高,却未能克服自己眼中心中的无奈,那是对世人的无奈,对人间的无奈……
他无奈,只因世上有太多悲惨的故事,多得连他亦爱莫能助……
他无奈,只因世上作恶的人太多,而报应来得太慢……他一切的烦恼,皆因无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蜜多……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不虚?
在一片祥和的诵经声中,这个身披素白的和尚戛然而止。
但不虚并非因为念到他的法号而止声,而是因为他心头蓦地一动。
诵经本为静心,为何他刺客反而难以自控?他为何心动?
不独是不虚,他身旁的灰衣小和尚似乎也有感应,空举着半根鸡腿忘了咀嚼。
而雪缘,已经推门迎了出去。
他来了。
阿铁回来了。
阿铁还未进屋,不虚就已经断定,这绝非他要找的人!
因为此人的气息,根本就不是步惊云!
倏忽间,不虚回忆起十年前他初见步惊云的那天。
那时步惊云方才十三岁,却已经是天下会帮主雄霸的第二弟子,多次率众出战,无一不克。
那日步惊云前去灵隐寺拜会不虚,献上的,却是三个小小的骨灰盒。
那三个骨灰盒,正是步惊云的父亲霍步天的弟弟霍烈,和霍烈的两个儿子的骨灰。他们前去天下会刺杀雄霸,失败被擒。
而霍烈的头颅,亦是被步惊云亲手斩下。
不虚对这个孩子的身世唏嘘不已,立刻就将他珍藏已久的孟婆茶冲了。
孟婆茶乃是不虚的师父僧皇搜尽天下奇药所炼制的两枚丹丸,其中之一已经在不虚十五岁的时候被他喝掉,而另一枚,不虚准备用到步惊云的身上,让他忘记前事,重获新生。
不虚已经不记得十五岁之前的一切,他只记得他喝完那杯茶醒来时,僧皇温言对他说:
“孩子,你实在有太多的伤心往事,这样也好,从今以后,你便可收拾心情,专心向佛……”
在不虚看来,十三岁的步惊云,犹如十五岁前的他。
故此,他才毫不犹豫地用掉世间唯一的丹药,只为那一碗孟婆茶,能让这个属于黑暗的少年重新来过。
然而,他不愿。
步惊云不愿。
步惊云不愿遗忘。
步惊云不愿放下仇恨。
他的生存,就是为了复仇。
又怎有忘却过去,抛却复仇的道理?
到底意难平,死不甘心!
精卫填海,恨海难填!
纵是不虚运起因果转业诀,要将那茶水强行灌下,亦是被步惊云偷学来的一式悲痛莫名而化解。
那时的步惊云,终究无法忘却。
一晃十年过去,不虚没料到的是。
世上已无步惊云。
他身前的这个男子,虽然长着步惊云的脸,留着步惊云的发型,甚至他的手臂,亦与步惊云的麒麟臂一模一样。
但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步惊云。
当年他想让步惊云忘却过去,却无能为力。今日他本要借步惊云之力营救好友,却发现步惊云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一切,莫非真的是机缘造化?
“我是阿铁,也是这家的主人,不知大师找我们,有什么事?”
听到青年自称阿铁,不虚便已打定了注意,不再打扰阿铁和雪缘的生活。
他蓦地起身,双掌合十道:
“贫僧不虚,此次前来,乃是为施主化解即将到来的一个危机。”
阿铁听了很是疑惑,雪缘却是面有忧色,问道: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了吗?”
“自攻灭无双城后,天下会势力极大,已经一统江湖。西湖乃是形胜之地,更容易被发现。”
“要不,我们搬家……总能躲得过去。”
雪缘也似不虚那般,眼神里多了无奈。
“天邪,你留下襄助两位施主,我去找断浪。”
不虚说走就走,转眼间已经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那小和尚原来唤作天邪,他见师父走得远了,又开始啃咬手中的鸡腿。
“阿铁大哥,雪缘姐姐,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不然的话晚上来了蟊贼,我吃不饱可是没力气打的。”
天邪笑嘻嘻躺在院中的墙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若无睹。
242夜渡
七月九日这天,“佐佐成政”再一次作为攻城大将指挥各部进攻河越城。
眼见着河越城迟迟不能攻陷,“佐佐成政”为代表的联军将领也卯足了力气,准备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一道道军令、一骑骑的使番如流水般从本阵进进出出,“佐佐成政”作为长尾家屈指可数的名将,在指挥大军团上竟然也有如此的才能,倒是让守城的北条军大吃一惊。
前线的战斗越发激烈起来,佐野昌纲、小幡信贞为代表的上野、下野猛将也拼了血本,不计伤亡地冲向城池。
经过多日的拉锯和填充,河越城外的第一重壕沟已经被填出了一条条的道路,再也无险可守。
可关东群豪们的脚步却仅限于此了,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战斗,他们仍然未能突破第二重壕沟。
午后,“佐佐成政”开始指挥越后诸将进攻。
杨北猛将本庄繁长发动的第一轮冲击就突破了第二重壕沟,虽然他马上又被打了回来,但此举振奋人心,无异于给好勇斗狠的越后将领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在本庄繁长之后,安田长秀、色部显长也先后摸到了河越城的城墙。
经过一个下午的激烈战斗,河越城外的第二重壕沟已经残破,相信找这个势头猛攻下去,不出三天就可夷平了吧。
本阵之内,“佐佐成政”却是解下了太刀,放在手中来回的抚摩着。
这柄太刀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仍然锋利无比,论及规格,也比眼下的大路货色要稍微长一点。
“佐佐成政”握住太刀的刀柄,缓缓拔出半尺,光如镜面的刀身上映出她那双秀气英挺的眉毛,刀柄一侧的吞口上,刻着“とき”的假名。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青年武将来到了她的身后。
“主公……是否该收兵了?”
“嗯……早击组的情况呢?”
“枪支检查完毕,正在晾晒火药。”
“让她们做好准备……传令收兵吧。”
明智光秀将太刀重新绑好之后,望向湛蓝的天空和西垂的斜阳,一颗心渐渐担忧起来。
历时一个月的梅雨已经结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论是铁炮队、还是骑马队的威力都能够全部发挥,可是……成政要面对的对手乃是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