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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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一席话,成政背后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阿市十余岁的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成政萨玛,阿市知道你以前也是个倾奇者,但是后来却不再做倾奇者了,这是为什么呢?能否告诉阿市呢?”
成政抬起头来,往事如云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在尾张的少年时光,想起了与前田庆次、织田信长一起大闹尾张下四郡、声名狼藉的日子。
那个时候,佐佐成政总是以“尾张第一倾奇者”自居,自是犯下不少荒唐的乱行。
孰料,从桶狭间战后,成政重归美浓以来,便再也不曾有过倾奇者的装扮,也再也不曾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劳什子的倾奇者。
为何如此?
良久,成政才对怀中的阿市缓缓说道:
“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想要扭转这个蒙昧黑暗的泥轰。你说的不错,作为倾奇者,最多只是一人的快活舒坦,但世间的黑暗和蝇营狗苟遍地都是,我就算不求天下大同,也绝不能容忍这群人渣纵横泥轰,掌握列国的权柄,享受世人的供奉和赞誉!
“说到底,我并不是出于对世人的爱才这么做,我这样做,是出于对这群人渣的恨!”
听到成政激愤的言辞,阿市亦罕见地收起了笑颜,若有所思地道:
“那么在成政萨玛看来,我哥哥织田信长,就是这种人渣咯。”
成政倒是未曾料到阿市竟会这样发问,但在接触到阿市异常诚恳的目光后,他虽然不愿,还是点了点头。
从某种程度上,他并不想欺骗她。
“那么,成政萨玛的哥哥斋藤义龙,当然也是这种人渣咯?”
“嗯。”
“还有成政萨玛自己,更是这种人渣,对不对?”
“没错。”
“真不巧,阿市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渣。”
阿市再一次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令人不由自主地意醉情迷,但若是能够仔细倾听的话,成政竟从她的笑声中听到一种凄艳的绝望。
佐佐成政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
“成政萨玛,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不对。”
阿市的大笑亦终于停了下来,她侧坐在马鞍上,歪着头躲在成政的怀中。
“在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想要拔除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渣,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必须得先成为那样的人不可,所以你才会变成这样,我知道的。”
成政一方面惊讶于阿市的早慧,一方面却不知如何回应她的心意。
他唯有沉默以对。
“阿市愿意陪成政萨玛一起,就算是化身为丑恶的阿修罗,我也愿意,就算是在不久的将来,要和尾张的兄长大人刀剑相向,阿市也绝对会追随成政萨玛的脚步。”
说着说着,阿市扭过头来,面向着成政双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晶莹的泪滴。
成政心头更乱,神色一如既往地木然冰冷,泪水却无声地顺着眼角滴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就连佐佐成政自己也未想到,今日竟会落泪!
成政落泪,并非是风大迷了眼,而是阿市所言,句句诛心,却句句属实,令他防不胜防。
他又不是铁做的,怎能没有喜怒哀乐,怎能没有忧虑彷徨?
最初的佐佐成政,并无天下之志,但斋藤道三、织田信长,乃至于他的亲生兄长斋藤义龙,一个个逼得他走投无路,令他见惯了权力的丑陋与强大。
若非如此,佐佐成政又怎会定下以关东起步,推平本州六十六国的计划?
若非是想要杀尽世间玩弄权柄、操纵人心的恶棍,佐佐成政自己,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离开美浓后的无数个夜晚,佐佐成政要么被噩梦惊醒,要么根本就无法入眠,只得坐在墙头、城头,一个人抱着硕大的酒葫芦自斟自饮。
他曾把这些担忧深埋在心底,就算是归蝶,成政也不愿尽数吐露心声,他本以为这些事不会有人发觉。
但有谁能想到,成政的忧虑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看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成政萨玛,不要再像过去那样害怕了。不要再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坐在天守最顶端喝酒了,不要再恐惧,就算这条路通往地狱,阿市也一定陪你走到最后。
“不要再害怕坠落深渊了,成政萨玛,有阿市陪着你。”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对着佐佐成政轻声细语,最后甚至伸出小手捧住成政略显风霜的脸颊,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成政只记得阿市的小脸缓缓地凑了上来,然后是她丰润的双唇……
338难产
当阿市的小舌头笨拙地撬开佐佐成政的牙关时,成政猛然清醒过来。
“不要!”
他条件反射搬地推开了身前这副柔软的身躯,阿市显然是始料未及,惊叫着一声摔下马去。
稍后,佐佐成政才发现自己将阿市给推了下去,心中顿生愧疚,连忙跨下马儿将阿市又搀扶起来。
“方才的事,我很抱歉!”
成政的话看似是在说推阿市下马,但聪慧的她却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阿市没由来地心里一沉,连忙抱住成政的手臂哀求道:
“成政萨玛难道不喜欢阿市吗?阿市哪里做得不好了?”
少女的软语相求让成政险些又放开了心防,但一刹那的动摇后,佐佐成政又恢复了冰冷木然的神色。
“我不喜欢你,你走吧。”
阿市小脸一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看到她泫然欲泣的神色,佐佐成政的内心也是颇为纠结。
他又怎会不喜欢阿市呢?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总是很招男人喜欢的。
更何况阿市在过去的数年间在暗处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成政的知己。
有了这样一层的关系,佐佐成政就算未对阿市动了念头,也不应如此冰冷。
可问题就在于,成政竟已心动!
方才阿市吻过来的时候,似乎唤醒了佐佐成政深埋已久的回忆,让佐佐成政有一阵莫名的心悸。
从那时起,成政就知道,这辈子只怕是忘不掉阿市这个小丫头了。
可既然成政也喜欢阿市,两人岂不是两情相悦,正好一拍即合?
成政为何要冷着脸拒绝她?
“不!你在骗我!”阿市的眼中重新有了希望,她盯着佐佐成政回避的眼神,极有把握得道,“你明明就是在骗我!为了不让我爱上你,所以才这样拒绝吗?你以为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我就会放弃了吗?”
佐佐成政内心震颤不已,他也是未曾料到,阿市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见佐佐成政似有意动,阿市连忙跟进,拽着成政的胳膊道:
“是骗我的吧,成政萨玛一定不会讨厌我的,你刚才的那副摸样,让我冷得打了个寒战。快告诉阿市你的心意吧,成政萨玛。”
阿市似乎是在哀求着他,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服自己。看来她虽然一口咬定成政在撒谎,心里却并无多少把握。
觉察到这一点后,佐佐成政的心里莫名地一松,然后就用带着厌弃的眼神往阿市身上扫了扫,鄙夷地回了一句:
“我讨厌你,只因为你是织田信长的妹妹。你们两人的小心机和这种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真是令人恶心!”
听到这样的话,阿市本是满怀期待的神色顿时凝固在脸上,佐佐成政甚至夸张的撇了撇嘴,往阿市的身前啐了一口:
“别再缠着我,我对你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动心,你只是我手中用来威胁织田信长的人质而已!人质就是人质,虽然我恨不得把你扔进直江津的女支院让一千个流浪汉把你睡上一遍!但因为你是我手中可以利用的筹码,我只能好吃好喝地供养你这头人猪!
“听着了,别再来烦我!”
成政说完便重新跨上战马,猛地调转马头,往来时的方向过去。
对于愣住原地,早已泪流不止的阿市,成政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马儿异常神骏,成政若是有心加速,大可以一起绝尘而去,但佐佐成政却始终控制着马儿的速度,不紧不慢地渐渐远离,一直到这一人一马从阿市的视野中消失,成政都未再回头看上一眼。
在意识到佐佐成政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之后,阿市也终于撑不下去,蹲在路边哇哇大哭起来。
两人先后回到北条城中,对城外发生的冲突似有默契般地缄口不言,上杉姐虽然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将它抛在脑后,安心地享受着与情郎耳鬓厮磨的短暂时光。
至当年的五月末,上杉姐临盆在即,北条城内内外外也跟着忙碌起来。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孩子,但佐佐成政反而比上杉姐更加紧张,基于关心则乱的原则,成政的妾室们眼睁睁地看着佐佐成政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忙前忙后、事必躬亲,心中也不免反酸,打吃干醋。
而陶醉在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的成政,对妾室们的心意并无察觉,依旧一心一意地迎接孩子的降生。
新历五月三十一日晚,上杉姐有了生产的征兆,佐佐成政连忙唤来早早侯在城中的产婆,亲自指挥了产房的布置,然后便是焦急的等待了。
谁知足足过去了四个小时,佐佐成政眼瞅着时针摆过午夜12点,却还是未等到上杉姐母子平安的消息。
莫非是难产?
佐佐成政匆匆忙忙地跑向产房,一路上鸡飞蛋打,撞倒了好几个侍女。
还未靠近,就听到上杉姐高亢却已嘶哑的痛呼,成政心头更急,站在产房外大声地拍门。
很快,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妈子将拉门抽开了一条缝,未及老妈子有所反应,成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问题:
“上杉姐她怎么了?孩子生下来没?再这么下去,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老妈子除了不明白佐佐成政为何称呼绫姬为“上杉姐”,对别的问题倒是很清楚,她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道:
“如果孩子还是生不下来的话,只怕母子两人都……”
成政又哪能不明白产婆的意思,实际上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难产的危险?在这种医疗落后的时代,难产多半意味着母子俱毁!
“让我进去,我要陪着阿绫!”
“不行!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请大人暂避!”
成政试着推开拉门,却被产婆所阻,不禁心头火起。
里面的上杉姐似乎听到了成政的声音,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略带埋怨地骂道:
“八嘎成政!都是你造的孽!啊……好痛啊!”
听到上杉姐呼救,成政更不犹豫,一把将老妈子推开,随手“啪”地声关上了拉门,迈着大步奔至上杉姐的身前。
那产婆还想要把成政拉出去,却被成政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威势所慑,畏畏缩缩地不敢再多嘴。
“别怕!别害怕,有我在!”
成政紧紧地握住她****的右手,望向大汗淋漓的上杉姐,他心乱如麻,对眼前的困境亦毫无办法的成政,只能用不痛不痒的安慰来抚慰上杉姐疲劳的神经。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上杉辉虎,并未对情郎有太多苛求,在她看来,佐佐成政能够不顾女人生产的晦气前来陪伴她,已让辉虎十分满足。
“我可能是不行了……八嘎成政,今后,你一个人——”
“不!别这么说,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我也不会!”
佐佐成政伸手堵住上杉姐的嘴唇,想要阻止她悲观的想法,但就算是成政自己,也已经不由自主地有了与恋人一同赴死的念头。
“倘若是上杉姐真的因难产而死的话……那么自己再苟活于世,也没什么意思了。”
佐佐成政的脑海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他就看见辉虎的粲然一笑。
“昂达巴嘎!”
这种带着撒娇意味的责骂,若是在往日,当然是令成政十分地受用,但此时此景,佐佐成政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上杉辉虎本就承受着分娩的莫大痛苦,此刻又想分心去安慰佐佐成政,其实已经非常辛苦。
果然,仅仅在数秒之后,辉虎的两条眉毛就拧到了一起,她那张本是国色天香的脸蛋痛苦地扭曲着,下身传来潮水般的剧痛,让上杉辉虎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339全世界失眠
“上杉姐,再加把劲,脑袋出来了!”
佐佐成政前一刻还是紧张万分,下一秒却突然欣喜若狂。
他看见一个光秃秃、黏糊糊的小脑袋从上杉姐股间探出来了,他喜的不仅是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更欢喜上杉姐的痛苦和折磨马上就能结束。成政的身侧,两个产婆也鼓劲地道:
“夫人请再多用些力气,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呜……好痛……”
“痛”字被她拖长了音节,随着孩子的出生,上杉姐的“痛”音也高亢起来。
须臾之后,孩子的啼哭向世间宣告他的降临。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个男孩!”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佐佐成政乐呵呵傻笑着,附身抱起了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女人:
“你辛苦了!”
他倒不是欣喜孩子是个带丁丁的,而是欣喜上杉姐母子平安,至于男孩女孩,他一样地……不喜欢。
不用多说,小孩子这种生物,是全天下最难相处的东西了。
“哈伊。”
上杉姐竟然温顺地点了点头,依偎在成政的怀中,在旁人看来真是恩爱的一对,但就连佐佐成政自己也未发觉,此刻异常温柔的上杉姐眼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在想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佐佐成政喜得嫡子的消息在越后传开。
首先是成政的家臣们纷纷前来道贺,而佐佐成政亦在得子的当天午后,与北条城举行了一场家宴。向来与成政亲近的前田、铃木等人,接连发起拼酒大会,想要把佐佐成政灌倒,但成政经过白兰地、伏特加培养的酒量怎会被他们轻易比过?
拼酒的最后结果,是铃木灌土、前田庆次一个个喝成一坨,被侍女拖死狗一样地拖下去休息了。
就连一向严肃刻板的斋藤利三和小笠原贞庆也都露出了少见的醉态,小笠原贞庆甚至在席间野心勃勃地说,他也要像成政那般娶了四个五个老婆,然后生一个两个三个孩子,让他们来光复小笠原名门的家业。
一场规模不大却异常热闹的家宴,至晚方休。
天色垂暮,佐佐成政三言两语宣布众人解散、各回各家,然后匆匆忙忙地回转到上杉姐的房间,到了房门外却站在走廊里,踟蹰不前了。
成政本是知道,上杉姐向来有挑灯夜读的习惯,不会这么早睡觉,但此刻房间里的灯火却已熄了,莫非是因为婴儿贪睡的缘故?
正犹豫间,房间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昏黄的灯火也点亮起来。
成政便不再犹豫,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
烛光之下,上杉姐的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疲惫之色,她双臂抱着婴儿,嘴里哼着成政不知名的歌谣,摇摇晃晃地哄着怀中的长子。
“小家伙又醒了啊。”
成政略带些歉疚地坐到两人身旁,想要从女人的手中接过孩子,但不知为何,本来已经消停下来的婴儿在看到成政之后,蓦地爆发出更嘹亮的哭声,搞得成政十分尴尬。
“你身上有酒气,快一边待着去。”
上杉姐抽了抽鼻子,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佐佐成政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但现在上杉姐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婴儿的身上,让成政不由有了一丝失落。
轻叹一声,佐佐成政站起身来退到房门口。
“我等会再来。”
成政迅速地关上门,转过身来,六月夜晚的凉风习习,让他的头脑一瞬间清醒了很多。
“既然身上有酒气,那就去洗个澡好了嘛!人总不会被尿憋死,我想陪上杉姐的话,还怕没机会吗?”
想到这里,佐佐成政的精神一振,当即招呼侍女打水,小半个时辰后,已沐浴完毕,换了身衣服出来。
神清气爽的佐佐成政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