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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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元年（1555）3月1日的这个晚上，忠于长尾景虎的越后豪族们在不动山城本丸吵的不可开交。
就如何守卫越后这一问题，出现了数种截然不同的军略。
村上义清认为应当立刻出阵与武田家决战；
本庄实乃认为应当以领国内的团结一心为重，首先与长尾政景军势合流；
身处北越后的安田长秀认为应当先击退犯境的芦名盛氏……
同样身处北越后的色部显长认为最好先平定本庄繁长的叛乱；
也有人认为长尾政景也是叛逆，应当予以优先打击；
到头来，率先起兵独立的大熊朝秀……变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一支力量。
炒成一团的重臣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佐佐成政和绫姬悄悄地从议事厅离开了，过了很久，佐佐成政一个人回来了，他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我有话说，请诸位听我一言。”
重臣们这才注意到佐佐成政还没吱过声，直江景纲的养子信纲立刻就对佐佐成政表示了关注：
“去年冬天，佐佐大人在北条城外修筑的一夜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大人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吗？”
他先提北条城外冰城的事，无疑是代表他养父直江景纲挺了佐佐成政一把，不然这些越后的豪族们又哪来的理由听佐佐成政陈述他的策略？
向直江信纲递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佐佐成政竖起三根手指，伸了出去：
“此次应对越后的乱局，我以为，可以三路出兵，三管齐下！”
“纳尼？”
“马萨卡……”
“搜累哇……”
重臣们被雷得不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景虎姐却是眼前一亮，开始思索起三路出兵是哪三路来……
“第一路，由主公亲自率领，在不动山城和春日山城之间布阵！”
“啥呀……”
“……这算是什么策略。”
“一着臭棋……”
就连对佐佐成政抱有期望的直江信纲都叹了口气，看来佐佐成政的韬略似乎在北条城一战就用光了。
“第二路，由主公亲自率领——”
“纳尼？”
“又是主公带队？”
“第二路，由主公亲自率领，从根知城南下，杀入信浓！”
“佐佐大人你发烧了吗？”
“主公只有一个，怎能同时出阵在越后和信浓？”
“佐佐大人真是自相矛盾！”
重臣们纷纷表达着他们的失望，和对这种荒谬至极的军略的蔑视，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弥漫了整个大厅。
“第三路呢？”
景虎姐开口了。
景虎姐一开口就是问佐佐成政第三路的出阵方案，不由让重臣们感到惊讶。
“第三路，由主公亲自率领……从与板城出发，出阵北越后！”
听佐佐成政说完三路出阵的策略，景虎姐的嘴角扬起了笑容。
……不错，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也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孙子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之道，的确是军争的机变所在。
但问题是……哪路是实军，哪路是疑兵？
去年冬天，武田晴信与北条高广同时起兵，佐佐成政就玩出了一个两路皆是实军的把戏。
但那时的越后能弄出来两路实军，现在呢？顶多只有一路吧。
……不过，佐佐成政这个家伙这么有信心，难道还有后招？
“诸位！请安静！”
佐佐成政站起来大喊了一声，他的身高与当年的李维相若，在越后重臣中算是拔尖儿了。
然后他拍响了手掌，大厅的门口就出现了两个姬武士。
这两个姬武士穿着和景虎姐一样的武士服，并排走进大厅，在大厅的中央坐了下来。
越后重臣们的下巴已经落到了地上，嘴里能赛进一个蹴鞠！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出现了两个长尾景虎？
震惊之后，冷静下来的越后重臣们瞪大眼睛，揉了又揉，这才发现3个长尾景虎之间的些许差别。
坐在高位上的那个……肯定的本尊咯，所以这两个，就是影武者嘛。
1＋2=3的数学题大家都会算。
在看到面前的两个影武者之后，景虎姐也笑了笑，她已经明白了佐佐成政策划的军略。
至于她面前的这两个影武者，景虎姐更是能够轻易地分辨出来……因为其中有一个人，她太熟悉了。
一个是与景虎姐的容貌有九分相似的绫姬，她比景虎姐矮了那么两厘米。
另一个是前些天跑到高野山向佐佐成政汇报紧急军情的姬武者……似乎是叫做井伊直虎吧，容貌与景虎姐有六七分相似，比景虎姐高了那么两厘米，外加小名和景虎姐一样……都是虎千代。
“诸位……我已经决定了！”
景虎姐忽然从高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两名影武者的旁边坐下，然后，三个景虎姐同时说道：
“三路出兵，三管齐下！”
次日早晨，长尾景虎与直江信纲、本庄实乃、安田长秀、色部显长一道，秘密前往与板城。
半个时辰后，长尾景虎与佐佐成政、村上猪丸——村上义清之子一道，从不动山城出阵，带走了不动山城所有的马匹，前往根知城。
一个时辰后，长尾景虎率领信浓名将村上义清，与一门众山本寺定长从不动山城出阵，向春日山城缓缓推进，同时，这一路的长尾景虎军势向春日山城派遣了使者。
“什么？绫姬失踪了？”
春日山城的城内，长尾政景气急败坏地摔着东西，他控制春日山城之后，就让人对绫姬严加看管，谁知道……她喵的竟然失踪了！
……长尾政景至今未立正室，就是要把那个位置留给绫姬啊，他本以为这次控制越后之后，就能娶到心上人……结果……真是日了狗了。
春日山城南面的琵琶岛城，老狐狸宇佐美定满收容了军势和大部分的家产，往春日山城的方向缓缓撤退。
“报！武田军距此已经不足十里！”
“不要慌张，保持阵型！”
宇佐美定满冷静地发布了一条又一条的军令，亲自率领亲卫备队殿后，向春日山城缓缓移动。
他回头看了看骑马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女，忍不住想到……这么大的一盘棋，他是否走错了？
少女却没有那么多的考虑，她无忧无虑，驱策马儿在宇佐美家的队伍里来回小跑，开心地咯咯直笑，仿佛琵琶岛的明珠。
拾壹 越后骚乱 104伏击
终于改好了。。。
***
“报！宇佐美定满部队已进入春日山城！”
“报！长尾景虎已从不动山城出阵！”
“报！我军前锋高梨秀赖队已抵近春日山城！”
“报！我军殿后部队已驻扎琵琶岛城，请求下一步指示！”
…………
络绎不绝的使番骑着快马在武田军的队伍中来回穿梭，武田晴信骑在名驹“黑云”的背上，镇定自若地应对着。
他抓住长尾景虎出奔的机会，迅速地召集军队侵攻越后，此时距离大功告成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春日山城，只要攻下了春日山城，此次的出阵便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命令高梨秀赖立刻发动进攻！”
“全军押上，包围春日山！”
他必须抓紧时间，因为长尾景虎已经回到了越后——虽然他并不清楚那个长尾景虎是否是影武者。
身处前方的高梨秀赖接到武田晴信的命令，蛋疼无比地指挥手下的足轻进攻春日山城的城门……春日山城是一座平山城，城郭在山上，城下町在平地，高梨秀赖迫于军令，并未来得及花些许时间清理、盘查城下町。
经过数年的改割发展，春日山城的城下町已经异常繁华，高梨军从大道上冲过来的时候，町内却异常安静。
“难道是全部都逃走了吗……速度真快啊……”
高梨秀赖叹了口气，从本心上说，他是不愿与长尾家刀兵相向的。
“希望你们都能保住性命……”
高梨秀政并未从町内异常的安静中觉察出什么，他在足轻的簇拥下往城门行进，在高梨家的部队全部进入町内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凄厉的法螺声。
“马萨卡……”
高梨秀政的神经突然绷紧了，这法螺声难道是……
“杀！”
法螺声尚未落下，町内便涌出无数长尾家的足轻来，看着从四面八方涌现的敌人，高梨秀赖只感到脊背发凉……
怪不得之前如此安静，原来是长尾军早就布置了伏兵……秀政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高梨家的人全都是叛徒，杀光他们！”
不远处的一段街道上，长尾政景举刀高呼。
“……叛徒吗。”
高梨秀赖的嘴角挤出了苦涩的笑。
武田晴信围攻饭山城的时候，你们长尾家又在哪里呢？
秀赖不无凄凉地想着。
“不要慌！抱成一团！”
高梨秀政奋力地收容部队，然而他知道，在法螺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败了。
在此刻，败了就是死。
……连番战败的越后，需要一个胜仗来鼓舞士气，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成了这次胜利的祭品。
“冲啊！”
秀政拔出了太刀，在亲卫队的簇拥下往长尾政景的方向冲了过去。
长尾政景看着冲过来的那个年青武士，眼神里有了一丝轻蔑，他往身侧一伸手，立刻就有亲卫递来了他惯用的长枪。
估算着高梨秀赖与他的距离和速度，长尾政景也缓缓驱动战马，加快了速度。
瞬息之后，两人都已拉开了与身后足轻的距离。
两马交错，只是眨眼的功夫。
“当啷”一声，高梨秀赖的太刀落在了地上，他瞪大了双眼，双手用力捂着喉咙上的一个血洞，但鲜血仍然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间激射而出，血液流进他的气管，让他无法呼吸，连嘴里、鼻孔里都渗出血来……
马儿的速度渐渐放缓，高梨秀赖年青英挺的身躯也渐渐倾斜，终于从马上坠落下来，他的一只脚被马镫挂着，任战马拖着他又跑了数丈的距离。
“不自量力。”
长尾政景调转马头，一手持着血淋淋的长枪，虽然身处高梨家的足轻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举起竹枪去刺他。
半个时辰后，长尾军留下了血淋淋的战场和所有的尸体、以及无法再战斗的伤兵，退入了春日山城。
“嘿—嘿—吼！”
“嘿—嘿—吼！”
整座山城的士兵们齐声欢呼，但长尾政景却皱紧了眉头，忧心忡忡。
与他同样忧心忡忡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长尾政景身后的宇佐美定满，老狐狸此刻正拿着一张春日山城的地图仔细研究。
……他要确保这座山城不被武田氏攻陷，不论是为了他的野心，还是为了女儿的安全。
同一时间的根知城外，长尾景虎与佐佐成政再次聚集了城内所有的马匹，开始轻装南下。
总计八百骑……包括三百名骑马武士和五百名会骑马的足轻。
很多人只是能在马背上不掉下去而已，要他们在马上作战几乎比登天还难。
但好在还有时间。
以年仅十岁，精通骑术和北信浓地形的村上猪丸为向导，八百骑顺着千国街道杀入了北信浓。“杀光！烧光！抢光！”
长尾景虎举着太刀指向了南方。
“杀光！烧光！抢光！”
士兵们山呼响应。
“让武田家的基佬们尝尝我们越后战士的厉害！跟我冲！”
佐佐成政一马当先，驱策青霄跑在了队伍的前列。
第二日的午后，骑马队来到北信浓深志城附近，长尾景虎立刻命令队伍停了下来，进入一个小树林里稍事休整。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以现在这副体力攻击深志城的话，取胜的概率很小。
“越后的勇士们！我需要一支敢死队，随我一起攻入深志城！”
佐佐成政没时间休息，立刻就在骑马队中发起了动员。
“深志城！一座对武田家异常重要的城池，只要我们能攻破它，武田基佬们必定吓得屁滚尿流！
“我以主公的名义向大家保证，入城之后，屠城一天！金子、武器、女人，全都是你们的！整个信浓，都将匍匐在你们的脚下！”
“现在，愿意像我一样，跟随殿下突击城池的，站到队伍的左边来！”
佐佐成政指了指一个小土包的另一侧，第一个站了过去。
“我去！”
一个相貌甚是丑陋的青年武士紧跟着成政站出来了。
“我去！”
一个衣衫破烂的农民也站了出来，他的年龄比方才那个丑陋的青年武士还要小了两岁，但一双眼睛囧囧有神，仿佛燃烧着无穷的斗志。
“我去！”
“我去！”
…………几乎全部的武士和一半的农兵都站了出来。
长尾景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翻身跨上战马。
“竖起马印和乱龙旗，从现在开始，发起冲锋！”
“喔！”
“路上遇到的所有人，不问身份立场、一律击杀！”
“喔！”
越后的士兵们如风一样向深志城席卷而去。。
拾壹 越后骚乱 105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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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深志城的城下町不再喧闹，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
马场昌房抱着长枪在城门下的一处阴影中醒来了。
“又快天黑了……今天的午睡睡得不太香啊……”
昌房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
“又过去了一天……老爸也真是的，不让我跟着一起去打仗，偏偏把我扔在这里守城……守城守城，守个毛线，越后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深志城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他拄着长枪准备进城，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怎么醒来的？
想到这里，马场昌房立刻伏下来将耳朵贴在地上，用心倾听，须臾之后，他神色大变。
“快关城门！敌袭！”
马场昌房一跃而起，大声吼了起来，但守门的老卒见他这么一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主你是不是听错了，这会儿怎么可能有敌袭……啊……呃……。”
老卒也是累了，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呵欠，他站了一天的岗，眼皮都有些打架。
“八嘎！这是命令，快关城门！”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地面也开始了微微的颤抖，这肯定是一支数百人的骑马队！
马场昌房特别焦躁，他上前一脚把老卒踹开，正要转过去推门，突然觉察到危险，本能地矮身往另一侧滚了过去。
嗖地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箭头深深钉进了沙土之中，待马场昌房爬起来的时候，箭身犹自不住地颤抖。
“快关门！”
他大喊一声，立刻又有一支羽箭横空飞来，昌房立在原地，挥舞长枪挽了一朵枪花，将羽箭拨落。
……但这还不算完！
又是一支羽箭！
昌房一边躲避，一边去观察来者，他极目望去，不由大惊失色。
刀八毗沙门天王！
乱龙旗！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用弓箭攻击他的人，一个是姬武士，一个是骑着马的农民！
难道是长尾景虎亲自带队？
经过了一瞬间的思考，年轻的马场昌房迅速地作出一个决定。
他从城门后抢了一匹战马，对着疾驰而来的越后骑马队冲了过去！
“关紧大门！”
这是他留给守城士兵的最后一句话……
年纪仅仅十六岁的他，自幼习得了一身过人的武艺，他的父亲乃是号称“不死的鬼美浓”的强大存在，临阵对敌，马场昌房又怎么愿意退缩？
长尾景虎！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不能让你攻入深志城！
“嚄！”
马场昌房大喊着冲向越后骑马队，他的身躯已经比猎豹更灵活，他的眼神更比野狼凶残。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长尾景虎的人头！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距离迅速地拉进，弓箭在这么短的距离早已失去了作用，马场昌房大吼一声，挺枪刺向了骑马队最前面的那个丑陋的武士。
丑陋的青年武士抬枪拨开了马场昌房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