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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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让直虎不安的，是佐佐成政为了她甘愿赴死的原因。
“主公他……他说……他说，希望我从为父报仇的咒缚中解脱出来！”
犹豫再三，井伊直虎还是支支吾吾地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她却不好意思在阿春的面前说出来。
尽管她们俩在平日里是极好的玩伴……尽管同样是作为佐佐成政身边的姬武士……有很多个尽管，直虎也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前一半。
“是吗……”
阿春冷笑起来。
“你也像我一样……爱慕着大人吗？”
“不……不是的，我……直虎并不敢有非分之想。”
下意识地否定着她和成政之间的关系，井伊直虎诚恳地跪在了榻榻米上。
“那就好……今后就继续做为姬武士为主公效力吧，你可以退下了。”
阿春似乎是松了口气，眼神里有了一丝得意。
“哈伊，告退。”
井伊直虎轻轻地走出房间，顺手拉上了门，却有些莫名地伤感涌上心头。
……我喜欢他吗？
她扪心自问，却开始慌乱起来。
……那个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对着他大吼大叫，然后想要冲上去赴死呢？
……是不是因为自己终究无法向他下手？
明明机会就在眼前……那个时候，她甚至不用动，就可以坐等那块石头砸烂佐佐成政的脑袋。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救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心里很欢喜？
真相只有一个。
那个她最不愿面对的真相……她不敢想自己竟然爱上了杀父仇人。
“父亲……我该怎么办……”
井伊直虎在自己的房间里低声啜泣。
“女儿好没用……不能为你报仇……父亲……”
当天傍晚的时候，佐佐成政睡醒了，与之相应的，阿春因为跟他同样地疲累，也躺下来缩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阿春恬静的睡姿，成政笑了笑，蹑手蹑脚地起来，又替她掖好被子，才走出去找东西吃。
佐佐成政还丝毫不知道他的后宫团内已经开始了争斗。
——侧室佐佐春与未来的侧室井伊直虎的争斗。
经过井伊直虎的房间里时，成政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她究竟怎样了，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便拉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原来虎妞也睡着了。
是吧，因为前些日子太累了，所以大家到坂户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可是虎妞这家伙睡觉竟然不盖被子……现在的天气还很凉，这样怎么能行呢？
作为一个暖男，佐佐成政去房间的角落拿了杯子给虎妞盖上，却在无意中发现虎妞的脸颊还有些湿润，睫毛上还挂着泪滴……
怎么回事？
为什么哭了？
他温柔无比地为虎妞理了理散乱的长发，正要起身离开，一只手却突然被虎妞抓住。
“主公……不要赶我走……”
成政有些惊讶，但看到虎妞还是闭着眼睛的时候，就明白其实她在说梦话……真是的，为什么会担心会赶她走呢？
“安心啦……永远也不让虎妞离开。”
成政低下头在井伊直虎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待他睁开眼睛准备拉开虎妞的手时，却发现井伊直虎已经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拾贰 守护 121女儿心
见井伊直虎竟然醒了过来，成政做贼心虚，抽手的动作不由停滞——毕竟刚刚偷偷亲了她一口，万一人家对自己真的没什么意思，那他还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
但出乎预料地，井伊直虎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本三尺高地严肃起来，她只是用朦胧的眼神盯着成政，似乎仍是在梦中。
“……我喜欢你……不要赶我走……”
虎妞用细小的，带着些许哭腔的嗓音说出这些话，让成政心生怜爱。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成政封住了井伊直虎的小嘴，伸出舌头品味着虎妞唇齿之间的甘美。
愈是吻下去，就愈是醉人，成政的舌头撬开直虎的牙关，两人渐渐开始了唇枪舌战，滋滋有声。
待到这一记长吻结束，井伊直虎已完全醒了过来，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盯着佐佐成政。
她不免有些害怕……舌吻这种事情，虽然已经观摩了成政和佐佐春舌吻N次，但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握着成政的手，虎妞慌乱的移开手掌，却是不小心扯了成政的腰带一把……让成政原本就很宽松的腰带彻底地宽松下来。
简而言之，虎妞在无意识中解开了成政的腰带，然后她看到了成政裹满白布的胸膛……
成政当然不是木乃伊，之所以裹上白布，是因为先前受过的伤。
——其中就有为了给她挡箭所负的伤。
看到佐佐成政身上裹满的白布，井伊直虎原本慌乱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她伸出手来抚摸着成政的胸膛，轻轻地问：
“现在还疼吗？”
“……差不多吧，偶尔疼一会儿。”
成政笑嘻嘻地回应，虎妞却吓得连忙移开了手掌。
“别拿开口牙……”成政顺势在直虎的身侧躺了下来，拉着虎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咦……怎么看起来像是被袭胸啊……
“虎妞，很抱歉，我杀了岳父大人。”
成政躺下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跟井伊直虎道歉，这让她有些惊讶。
“岳父大人”是什么鬼？
待到明白成政指的是她的父亲井伊直盛，直虎不由羞红了脸。
“如果我说‘既然要为父亲报仇，就把我的脑袋拿去吧’这样的话，大概你也不会杀了我，但是呢……我是很诚实的，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不会那样做，也不愿意为了偿还岳父大人的性命，就把自己的脑袋给你，我很自私的。”
听着成政平平淡淡地将这些话道出，井伊直虎的嘴角却扬起了微笑。
是啊……他还是不会说谎，就算是这件事上面，他也不会用谎言来讨自己的欢心。
“我死之后，是一定会在地狱里对岳父大人郑重道歉的……但是呢，如果要我现在就付出生命的话，我做不到，这一点……请你原谅。”
井伊直虎仍是静静地听成政自说自话，却是稍稍挪近了与成政的距离，两人现在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额头顶着额头了。
“我口口声声说希望你能从复仇的咒缚里解脱……又不愿意献上小命帮你解脱，你看，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很猥琐？”
听到这话，直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笑起来多漂亮，以前那样整天板着一张脸，多不好口牙。”
“板着一张脸……还不是整天对着你这个仇人。”
直虎不满地嘟了嘟嘴，抚在成政胸膛的小手化掌为拳，轻轻地砸了两下，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大坏蛋……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是……你竟然连我为父报仇的心愿都要夺走，真是大坏蛋！”
一声大坏蛋，虎妞就在成政的胸膛上砸一个拳头，虽然力道很轻就是了，但还是把成政疼的呲牙咧嘴。
末了，成政伸出粗糙的手指帮直虎擦干了眼泪，直虎的手却环住了成政的腰身，她闭上眼睛，头一抬，就吻住了成政。
成政稍微有些惊讶，很快也陶醉在井伊直虎温柔的一吻里。
“刚才那几拳，算是报仇了……”
井伊直虎的声音越来越小，才说完，就已经把小脑袋埋在了成政的胸前。
“嫁给我吧。”
佐佐成政在直虎的耳边低语道，但直虎只是默然。
……她当然想回答“好”，却蓦地想起午后她和佐佐春之间发生的谈话。
阿春对于成政的爱慕和占有欲是有目共睹的，而井伊直虎也已经向她表达了自己“不敢有非分之想”的立场。
所以……还是不能够和他在一起吗？
不！
其实，还是能够和他在一起的，因为自己就是他的姬武士嘛，以后天天守在他身边，应该也不差吧。
佐佐成政不懂虎妞的女儿心思，却是不安分起来，一只手开始解开井伊直虎的腰带。
“啪”，直虎把成政的那只手给打了回去。
“主公……别这样，我去弄点吃的来。”
井伊直虎慌乱地榻榻米上坐起来，他俩的肚子就一起咕咕叫了两声。
“哈伊哈伊，我就在这里等虎千代大人回来。”
成政微笑地盯着井伊直虎整理衣襟，又目送她离开这个房间，才扭过头来望向了天花板。
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美好感觉中，成政的智商似乎降低了N个百分点，这让他忽略了许多事情。
……比如正在隔壁偷听的佐佐春。
……比如正在天花板上面守护着的深雪。
深雪在海之口城外的那一战中并未战死，当时只是昏迷了过去。在土岐赖次击杀了一条信龙、两侧山上的农民都跑得一干二净之后，果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帮她处理了伤口，又背着她到了海之口城——那个时候，这座城池已经被攻下了。
自那以后，她无法再担任成政的护卫，跟随着队伍来到上野，又回到越后。
她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但让她难过的是，自成政发狂一样地冲向一条信龙之后，一路上他几乎没跟深雪说过几句话。
忍者本不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深雪明白这一点。
然而……那个给了她光亮的男人，却不是属于她的。
他当然属于归蝶夫人，也可以属于佐佐春或者井伊直虎，可是他无法属于她。
想到这里，深雪俊秀的小脸上已涂满了泪水。
拾贰 守护 122在心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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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坂户城下休息了一天之后，佐佐成政才开始打听长尾政景战死的始末……在刚到这里的那一天，成政本想进入坂户城之后再来个突袭，把长尾政景的老根一窝端了，但得知长尾政景为了守卫春日山城而战殁，不由有些好奇。
通过人们的口耳相传，长尾政景已经化身成为一个守卫越后的大英雄。
——在春日山城的攻防战中，大英雄长尾政景伏击了北信浓的叛徒高梨秀赖，然后更多次击退了武田氏的进攻。在春日山攻防战的最后一日，大英雄长尾政景率军突入武田军阵中，差一点就斩杀了武田晴信。
——由于大英雄长尾政景的英勇奋战，使得武田氏见识到了越后人的勇气和斗志，所以在长尾政景战死的次日，武田军就从春日山城下撤军了。
这就是坂户城下的人们——长尾政景的领民兼粉丝——所口耳相传的话语。
但成政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问题1，长尾政景笼城，这是一个很中规中矩的选择，但他为何突然放弃笼城，率军出城突袭武田军呢？
要知道，武田晴信动员了总计一万五千人的军势，可长尾政景能带多少兵力出城作战？
问题2，击杀了长尾政景的武田氏，为什么突然选择退兵？
杀了长尾政景、击溃了政景带出来的兵力，留在春日山城里的还有多少？
如果这个时候攻城，想必也花不了几天吧，为什么老虎选择了退兵？
成政百思不得骑姐，但就在当天，景虎姐的使者就从北条城跑了过来，要他前去松代城会师。
……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景虎姐已经平定了北越后回来了。
成政眼前一亮，立刻就明白了武田晴信退兵的缘由，但长尾政景为何要出城作战？
难道是知道景虎姐就要来了，自己没希望所以绝望了？
这种说法看似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就是瞎掰啊！
有着一人双马的优势，佐佐成政立刻就下令骑马队从坂户城出发，当天傍晚就到了松代城外。
在景虎姐的营地旁驻扎之后，佐佐成政立刻就去城里求见景虎姐。
在松代城的本丸天守（只有一层）内的一间静室——这里被景虎姐改造成为了临时的诵经堂。
“主公！臣佐佐成政求见。”
门内的梵语诵经稍稍停顿了一下。
“进来。”
成政小心的把房门拉开再拉上，在距离景虎姐不到一丈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景虎姐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佐佐成政，背后则是临时的灵堂，供奉着她的守护神毘沙门天。
“主公……臣，幸不辱命！”
“嗯……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景虎姐给了成政一句口头上的慰问。
成政抬起头来，发现景虎姐的眉梢眼角都尽显疲惫，神色中更是无法掩饰的落寞。
长尾景虎本是一个英挺秀气的姬武将，往日在他人眼中，尽是不让须眉的豪情与勃勃英气，但此刻却秀眉紧蹙，唇色发白，显出一股病娇的美丽。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成政心头一热……佐佐成政立时就想起了井伊直虎满脸泪痕的样子，在他心里，长尾景虎和井伊直虎的脸庞渐渐重叠起来，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对方。
成政站起身来到长尾景虎的身前蹲下，刚把一只手放到景虎的肩膀上，景虎便立刻察觉，一双逼人的虎目注视过来。
成政猛地警醒过来，心里一凛，却不想就此收手。
“主公……有什么烦恼吗？臣佐佐成政虽然力量单薄，也愿意为主公分担一二。”
景虎只是低下头叹了口气。
“你可以把手拿开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嗄……失礼了。”
成政立马又退回了三步之外。
“关于这次越后的骚乱……和武田晴信的侵攻，你有什么看法？”
景虎姐神色落寞地问道。
“武田晴信，必须死。其次……关于此次越后动乱，需要借此机会整合越后豪族，让他们真正的变成主公的家臣。凡是在此战中追随主公作战的，都应当获得褒赏或者加封；而与主公作对、出卖越后的人，重者灭族、轻者改易；在此战中骑墙观望的话……予以减封的处罚。”
“嗯……”
成政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对越后豪族的处置办法，但景虎姐却似乎没有传说中那种烦躁的样子？
这让佐佐成政觉得有些吊诡。
“除此之外，勒令所有的越后豪族交出人质，每次收获粮食，都要派专门的奉行去收取年贡，领内的矿山，主要为金矿、银矿、铁矿，全部让他们交出来……说起来，这些都是《家国社稷纲纪》中的要求，只是在过去忌惮于豪族的势力，无法贯彻罢了。”
“……就照你说的办吧，对豪族的赏罚我来决定，你回去拟定一下纲纪在这方面的细则吧。”
“哈伊！”
交代完事情，景虎姐转过身去就要继续诵经，但才念了一句，发现佐佐成政还没离开，不由有些愠色。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此时此刻，佐佐成政非常想说……在这里干你啊……当然了这只是意银，说了全家死光光。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来，铺开放在了两人中间。
“主公请看……这是此次随我南下的阵亡将士名单。臣希望……予以他们应有的褒奖。”
听到是阵亡将士名单，景虎姐也不禁有些动容，连忙转过身来，把名单拽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其中有几个名字还很熟悉，没由来地一阵心痛。
……意思是，他们战死了啊。
景虎姐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几个让他熟悉的名字的意义。
可是，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仍只限于主从，自己就已经这样难过，那么他们的兄弟妻子呢？
“当时随臣深入武田氏领地的人，个个都是精壮的男子汉，如果他们战死，他们的家庭很可能就会因此而摧毁……因此，属下斗胆，已经在根知城向他们许诺，一旦战殁之后，不仅论功行赏，更需发放一笔抚恤金。”
“……又问我要钱么，你们还真是像啊。”
景虎姐苦笑一声。
佐佐成政却是一愣，接着他很快也笑了起来。
“主公能把我与他相提并论……这让我感到很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