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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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该回尾张了。”
成政叫醒了信长,两人向尾张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天就是三月七日了,织田信秀的葬礼在鬼岳山万松寺举行,万松寺的开山祖师大云禅师,其实是信秀的叔父。
今天的万松寺,上上下下共有三百六十位和尚,在大云禅师的率领下,诵经为信秀超度。
整齐而低沉的诵经声,让寺院的气氛更加庄严。
信秀的牌位以下,首先是他的妻妾子女,其中又以信秀的正室土田夫人、信长的正室归蝶为首。那些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们,当然不知悲痛,他们中间,其实是以一个六岁的女娃儿为首,就数她性子最野,她的名字则叫做阿市(欧一气)
可本应居于上座的总领信长,却没有出现。葬礼的主持者(暂代)平手政秀,不时挺直背脊翘首望向入口。
“怎么还不来呢?”
“果然是尾张大马鹿,这种时候还不到……”
家臣们开始不耐烦了。
“如果他再不来,就要由信行公子烧香了,主公的葬礼不能延误,一切都要按时辰进行,否则会贻笑大方。”
眼见着诵经的时间快要结束,笔头家老林秀贞发话了。他自然是支持信行一派的,此刻他手持烧香顺序的名册,见信长迟迟不来,不由有些得意。
“如果能让信行主持死去主公的葬礼的话……想必在日后的家督争夺中能更具优势吧。”林秀贞这么想着。
终于,诵经结束了。
“请烧香。”
一个和尚道。
“第一位应该是吉法师公子,但是他没来,所以我只好请信行公子先出来烧香。”
下面座中的织田信行应声而起,就要上前。
“啊……请再等一下,他一定会来的。”
平手政秀拼命地解释着,可是,织田信长真的会来吗?
自打他失踪之后,没人找得到他,就算是把尾张下四郡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他,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就在政秀也快要放弃的时候,外围的人群中突然一阵惊呼。
“来了!一定是新上任的家督来了。”
政秀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准备迎接信长,顿时脸色大变。
纳尼!
怎么会这样!
织田信长的头发随便得用一根麻绳系着,胸口敞开,露出坚实的胸膛,他腰间绑了很多袋子,手中拿着那把四尺大刀——是信秀最后拿起的那把大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不光是平手政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惊叫出声。
织田信长对众人的惊呼恍若未闻,只是走到织田信秀的灵牌前“砰”地将刀柄杵在地上。
“林秀贞!”
“是!”
“柴田胜家!”
“是!”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任谁被叫到,也必定会如此回答。
“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吧。”
“是!”
两人在此情况下,只有回答“是!”,但信长的目的何在,他们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织田信清,织田信行,你们都有资格继承织田家家督,可是若想从我手中把这个位置拿过去,还是要凭实力,明白吗!”
“是!”
织田信清心头大感疑惑,仍是像林秀贞和柴田胜家那样地应道。
只有织田信行轻轻地叹了口气。
信长来到香盒前,顿了顿,突然将香抛到牌位上。
众人一阵窒息。
这……太粗暴了!
信长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就走,须臾消失在了本殿之外。
站在外面的成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信长对家臣和两个兄弟所说的话,怎么听都感觉是怂恿他们造反啊。
不过这样也好,毕其功于一役嘛。
成政丢掉啃光了的鸡腿骨,小心地把手上的油污擦掉之后,来到了归蝶身前,鞠躬30度,绅士样儿地伸出右手:
“此间事了,由在下送夫人回那古野如何?”
归蝶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站了起来。
此时,尚未轮到她去给信秀烧香。
“如此甚好,走吧。”
“乱了套了乱了套了……”
平手政秀扶额叹息,神色痛苦。
***
12:30二更
叁章 稻生原 18死谏
葬礼后的第二天,信长原本的小姓,如今的得力家臣——前田利家,竟然出奔了!
前田利家去投奔了织田家第一猛将柴田胜家。
而柴田胜家是拥护织田信行,也就是反信长一派的。
这个消息对于尾张来说无异于一道闪电。
“连小姓都跑去跟随敌人了,织田信长真是个笨蛋。”
人们都这么开始议论。
很快,信长同父同母的弟弟织田信行,在末森城割据自立,宣称自己才是信秀指定的家督,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份“信秀遗书”来证明自己继承家督的合法性。
说白了都是扯淡,织田信行的“遗书”就跟汉末曹操发布的讨董卓檄文一样,是矫诏,是造假。
虽然织田信秀早早地就把那古野城交给了信长,虽然有很多虽然,但还是有人无视了既定的事实,打算跟随织田信行扯旗造反。
到了一战定生死的时候了。
——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在末森城宣布独立的第二天,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就向所谓的“正牌家督”织田信长宣誓效忠,佐佐盛政强烈谴责了末森城城主织田信行以及其党羽林秀贞、柴田胜家、前田利家的犯上作乱行径,发誓效忠于家督织田信长,一百年坚守方针不变,佐佐盛政还表示,织田信行等人的叛逆行径是受人唾骂的,必定失败的,在不久的将来,织田家一定能在伟大家督织田信长的领导下平定叛乱,收复末森城。
虽然织田信长不相信佐佐盛政有这么灵敏的政治嗅觉,但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佐佐家的效忠,并加封了佐佐家五百石的领地,作为得力忠臣的奖赏。
此后,除了极少数骑墙的墙头草严守中立,对任何一方都不效忠,尾张下四郡的大多数豪族都作出了选择。更有甚者,采取“分事二主”的做法,来为家族的存续作保障——比如前田家。
前田家当主前田利昌宣布效忠于家督织田信长,但实际上只把他的孙子(干的)前田庆次派给佐佐成政当副手,又让自己的幼子前田利家去跟随柴田胜家造反。据说,前田利家这个骚年和柴田的关系处得很不错呢。
看来古代的日本人也不笨啊,懂的鸡蛋不能全部放进一个篮子的道理。
短短不到半个月,尾张下四郡就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织田信行因此加进守备,召集农兵修葺城池,还给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清州城织田信友分别写了信,争取他们的支持。
反观织田家家督织田信长,依旧是飞鹰走马,每天带着佐佐成政、前田庆次和丹羽长秀几个人玩得是不亦乐乎。
越来越多的骑墙派、墙头草投入了反革名分子织田信行的怀抱,但信长仍旧我行我素,这让忠于他的人很忧桑。
尤其是信长的老师,平手政秀,更忧伤。
老人家忧伤得在短短十多天里老了十岁。
又一次向信长提建议——未果之后,老爷子忧伤地回到了自己的屋敷。
信长根本都没听他说话就直接跑去玩耍了……心酸,真是心酸。
老爷子连日操劳,心力交瘁。
老爷子一心酸,一心力交瘁,一想不开,就想了个办法。
信长不是不愿意听他的谏言吗?
那他就换一种方式给信长提建议,让他不得不听。
老爷子回到家,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正在洗刷战马,小子儿那种看着马儿就像是看着**一样的眼神,逗乐了他,因为他也曾年轻过啊。
“真是晴朗的好天气啊。”
平手政秀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随着温暖的春风吹了进来。
然后他换了一身白衣服,坐到案前,开始提笔写信。
“天朗气清之日,闲看庭前落梅,听黄莺鸣叫,实属人生美好。”
——留下了这样的诗句(翻译过的)之后,平手政秀扒开衣襟,用肋差剖开了自己的肚腹。
直到天黑的时候,信长回到那古野城,才得知了平手政秀切腹的消息。
织田信长的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让开!快让开!”
信长根本就没有下马,直奔城中平手老爷子的府邸。
海风从伊势湾吹来,让刚刚出了一身汗的织田信长觉得寒冷无比。
他不能接受平手老爷子已经死掉的事实。
虽然嘴上不说,但在信长心里,平手政秀的分量极重,他在信长心中的地位,甚至还在信长的父亲信秀之上。
平手政秀的外表温文敦厚,但内里却蕴藏这无穷的才智——织田家与美浓斋藤家的联姻,即是出自政秀的谋划。
可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切腹了!
连想都不用想,信长知道老爷子肯定是为了劝谏他才这么做的。
——是我害死了平手爷。
想到这里,织田信长不禁泪流满面。
平手家的屋敷门外,左青龙,右白虎……啊不,左边一颗赤松,右边一株白梅,花开得正好。
“我是信长,我要进去了!”
信长挥鞭通过大门,往前奔驰。他比前去通知此事的政秀的儿子更早一步到达,但无人在玄关迎接。
“殿下来了!”
听到守门人呼唤时,平手政秀的另外两个儿子双眼哭得红肿,正要出门迎接,但信长已经到了。
信长破门而入,一阵风吹过,眼前是一具全身素白装束的尸体。
——看来平手兄弟没有移动老爷子的尸体。
榻榻米已经被血染黑,右手持刀、业已气绝的平手老爷子,脸孔犹如半睁着眼的蜡像。
信长“噗通”跪倒在平手老爷子身边,涕泪横流。
良久,信长回复了往常的神态,厉喝道:
“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是!……昨天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还邀我们三兄弟一起喝酒。今天午前从本丸回来之后,他就打开窗子,看庭院的梅花,倾听黄莺的叫声,他说这都是很美好的东西……”
“然后呢?”
“然后……他说春天来招引他了,我们三人登了城,他就一直留在这里,也写了遗书。”
“纳尼?有遗书?快拿过来!”
平手兄弟们突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地道:
“父亲可能失心疯了,所以我们觉得遗书不值得一看。”
“住口!成政,去把遗书拿来!”
佐佐成政从平手兄弟那里抢过遗书,双手捧着递到信长的面前。
信长扭过头去,似乎还是止不住地悲伤。
“读出来。”
“是!
佐佐成政应声将那份遗书甩开,平手三兄弟却是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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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常对你谏言,但却没什么效果,政秀我真是不肖。如今,我已切腹自尽,如果您可怜愚者之死,那么请确认以下诸条:
“第一,要成为有用之人,足以庇护他人;
“第二,家臣中多有忠肝义胆,莫要因一时之过,将其冷遇乃至流放;
“第三,请勿再着奇装异服,腰间莫再系挂绳、布袋等令人发笑之物,请勿再随意披上坦胸外衣到别家拜访,这些都足以让尾张一国蒙羞。”
佐佐成政将平手老爷子的遗书读完,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平手兄弟紧张地望向信长,但信长却并未如他们想象的那般大发雷霆。
直到成政将遗书重新折好递到信长的眼前,信长才一把抓去遗书,大步走出庭院,乘马回本丸去了。
不多时,鼓声咚咚咚想起来。
成政不知是难过还是兴奋,遥望着夜幕下高高的天守阁,心里有些堵。
看样子,很快就要打仗了,明明是可以立功的机会,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三通战鼓响毕,那古野城内有分量的家臣都已经聚集到了本丸天守阁中。
这是战时紧急召开的评定会议,自先代家主织田信秀入主那古野城之后,便很少响起了。
由于是紧急会议,到场的人并不算多,尤其是城主家老的数量不多,荒子城城主前田利昌、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都不在场。
原本应该是乱糟糟的评定会议,变成了信长一个人的独裁。
他命令丹羽长秀准备笼城的物资,又让泷川一益去搜集铁炮和末森城的情报,池田恒兴肩负守城的职责,是城内三百士兵的指挥官。
成政的任务,则是再次出使美浓,请求援军。
评定之后,成政大摇大摆地叫住了经过的侍女深雪。
“小雪,等一下,带我去见夫人。”
深雪停下了步子,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信长,在得到其许可之后,才领着佐佐成政来到内庭。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油灯的光线很是昏暗,成政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不清归蝶脸上的表情。
“明天我会再次前往美浓,夫人如果有给道三殿下的书信,请在明日巳时前准备好,到时我会再来一次。”
“嗯。”
归蝶的声音很平静,回答也异常简洁,一时间倒是让成政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很快就要开战,在下再回到尾张时,应该是带着军队来的。兵戈无情,夫人能否赐给在下一份祝福呢?”
“哦……”归蝶点了点头。
成政有些无奈了。他刚才那句话实际上是在说,“我很快就要走了,下次带着军队回来打仗,很可能会死掉,作为恋人的你,能不能意思一下”的意思。
什么叫意思一下?
比如吻别啦吻别啦或者吻别啦之类的意思。
但是成政的意思,归蝶似乎没有领会到……又或者是顾忌在一旁监视着的忍者?
成政胡思乱想的时候,归蝶已经从座上起身,到成政面前,伸出她柔嫩的小手,手里赫然是一个香囊。
“这是当年我从正德寺为兄长求得的护身符,从今以后,你带着吧。”
“我要休息了。”
“喔!”
归蝶下了逐客令,成政脸皮再厚,毕竟也忌惮织田信长,依依不舍地出了城。
在出使美浓之前,成政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父亲佐佐盛政带一条密令过去。
成政很好奇这条密令是什么,因为信长很少玩这种神秘兮兮的东西。
既然有贼心也有贼胆,成政就在半路上悄悄拆了这条密令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织田信长命令自己的老爹在末森城出兵之后,立刻抢占那古野城城北的一处高地。
那块高地的名称,叫做稻生。
而比良城佐佐家能够动员的兵力,是300人。
稻生原有个三四十米的小土包,是那古野城附近唯一的一个制高点。如果能够将其占据的话,就可以与那古野城形成呼应,可攻可守,灵活得很。
但是问题是,为什么要让佐佐家去抢占制高点?
就算成政不知道历史上信长是怎么击败织田信行,统一尾张的,但眼下来看,抢占、并且据守稻生原这个任务,很危险,如果成功的话,功劳也很大。
要不要让老爹接这个任务呢?
成政还犹豫不定的时候,就已经到家了,比良城(村)离那古野城的确很近嘛。
事已至此,信长与信行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佐佐家绝对不能像前田家那样做骑墙派。
成政在心中再次确认了这一想法之后,还是将信长的命令传达给了自己的养父。
但是老爹却出人意料地摆下酒具,要父子四人一起喝酒!
明月当空,夜色出奇的好,只是春天的晚风还有些凉,一阵南风吹来,成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们兄弟三人,都是我的骄傲啊!”
养父佐佐盛政突兀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自己就把小酒碗里的酒浆给喝掉了。
兄弟三人纷纷回应,成政放下小酒碗之后,开始思考为毛今晚老爹要一反常态地开酒席?
这不符合他节俭、抠门、吝啬、铁公鸡的作风啊!
老爹又在交代大哥和二哥一些什么事情,成政也没在意听,盯着喝酒用的小酒碗开始发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