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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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天平打算好好地敲打这位没眼色的指挥使佥事了,在陈天平看来,这个指挥佥事显然显得有些可笑,他难道不知今时不同往日,难道连眼下的时局都看不清吗?
陈天平吩咐道:“去,告诉他,本王不见,本王已经说了,本王日理万机,不见闲人。”
闲人二字意有所指,这就是陈天平的态度。
放下这番话之后,陈天平并不以为意,得罪一个郝风楼,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这块土地上,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吩咐过后,他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召了几个安南大臣入宫,面授一些明军撤走的布置。
这些大臣面对陈天平的时候,个个唯唯诺诺,其实许多人都原以为大明扶植的这个陈氏王者不过是个傀儡,即便是大明没有控制他的意图。那么最后这个人也会被李瑞这样的人控制。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李瑞会死得这样的惨,只是几日功夫,这位殿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李瑞全家。清算了李瑞的党羽。
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显得战战兢兢,陈天平已经教会了他们该如何侍奉君王,也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青年王者绝对不好招惹。
所以在君臣奏对的过程之中,几乎都是陈天平一人侃侃而谈,各州县如何布置,是否犒劳。谁来相送,还有明军撤走的同时,还需要有人陪同。带着贡物赶赴大明。使者的人选早已在陈天平的腹稿之中,陈天平选定之后,端起了茶水轻饮起来。
几个大臣只是一一的应着,居然不敢插口。陈天平喝完了一盏茶。继续说了一些话,口吻之中很是笃定。
说了几句话,外头又有内官来了,这内官小心翼翼地进来,一副苦脸:“殿下,那郝风楼又叫了人来,非要见殿下不可。”
啪……
端在陈天平手里的茶盏落下。
陈天平不理会这些,霍然而起。冷冷地道:“岂有此理,本王一忍再忍。孰料他如此不识趣。”顿了顿,继续道:“不必理会,他一个指挥使佥事是什么东西,本王为何要见他?”
殿中的大臣,一个个呐呐不敢言。
陈天平最后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屏退所有人等,将这郝风楼的事抛之脑后,用过了晚膳之后,今日实在有些乏了,自然就寝。
夜色下的安南王宫显得静谧非常,因为新王登基,这新王的脾气又是乖张,所以内官们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造次。
此时殿下已经入寝,一盏盏的宫灯熄了,宫中只有星点的灯火,几个巡夜的内官提着灯笼在这偌大的宫城里走动。
骤然……
轰的一声传出。
这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鸣!
陈天平顿时惊醒,这几夜是他难得睡的安稳觉,猛地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响,惊得他一身冷汗。
“谁,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内官飞快地进来,道:“奴婢不知。”
陈天平瞳孔收缩,只穿着内衣,伴寝的宫人亦是惊醒,发出惊叫,陈天平怒了,一个耳光摔在这宫人身上,大喝道:“住口,你住口!”
“来!”陈天平去取了手里的剑,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道:“去叫黎洪,告诉他,立即加强宫中卫戍,让他派人再去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内官们脚步匆匆的去了。
宫人luo着上身,su胸来不及遮挡,蜷在榻上捂着殷红手印的脸颊屏住呼吸。
站在塌下的陈天平眯着眼,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道:“郝风楼,是郝风楼,怎么,你疯了吗?”
升龙城霎时紧张起来,对那声响,许多人都不陌生,这是铳声。
安南的轮值禁军结队出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宫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另一边,明军大营亦是有些失措。
在相国寺前院里,郝风楼的火铳铳管烫红,冒着硝烟。
他站在这里,负手等候。紧接着,一个个人影开始出现。
侍卫大叫:“什么人?”
黑暗中结队的人影有人走出来:“火铳队奉命集结!”
火铳队三个字,对明军来说并不陌生,事实上,这支在安南的精兵,对明军官兵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
守卫这里的侍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而此时,呼啦啦的人马已是冲了进去。
所有人召集起来,在一声火铳之后。
郝风楼脸色冷漠,在队前踱步,随即道:“到了多少人?”
“大人,实到两百七十一人。”
“是啊,两百七十一人。”郝风楼笑得更冷:“来的时候,我们是三百二十四人,现在只剩下了两百七十一人,死了这么多人,剿灭安南的叛军,所为的是什么?”
“今日,我恳请安南王召见,安南王先是不准。”
“此后,我再恳请,他依旧不准。”
“如此三番,安南王命人传话,一个指挥使佥事算什么东西,不错,本官不过是个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又算什么东西,在大明,郝某人什么都不是。”
“可是……”郝风楼的手指着自己的脚下:“可是我们现在站着的是安南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有五十三个兄弟将血洒在这里,他们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得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黑暗中,郝风楼几乎看不到火铳手们的面容,他也不想去看,最后哂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好嘛,原来咱们的血汗换来的就是不是东西,那么今日就让姓陈的见识一下我们是不是东西!”
“所有人跟我走,火铳全部装填好,来,先把这相国寺一把火烧了。”
郝风楼彻底的怒了,他决计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可是在今夜,他决定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令自己痛快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不显疲惫,直接穿过人墙,走出相国寺外。
有人放火,大火噼啪的燃烧,旋即越烧越旺。
夜空之下,火光冲天,相国寺里住着的可不只一个郝风楼,张辅其实早被火铳声惊醒,听到外头吵吵嚷嚷,一时惊疑,随即火光起来,便有人带着他狼狈地冲出寺外。
而在这寺院之外,郝风楼已经带着人走了。
只有几十个目瞪口呆的侍卫,他们见了张辅狼狈地出来,这才有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去道:“将军……”
“这……怎么回事?”
“郝大人带着人去了安南王宫,还把相国寺烧了……”
“什么……”
火光之下,张辅的脸映得通红,那带着迟疑、犹豫、震惊,又有一丝愤怒的眸子中倒影着熊熊火焰。
“要出事……”
张辅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年轻,虽然总是被人腹诽为年少轻狂,可是比起某个人来,实在他娘的太老成了。
张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道:“不好,这下是真出事了,各营那边如何了?”
他想到了各营的明军,明军在升龙城内外驻扎,足有数万人,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到了铳声,随即又他娘的相国寺起了火,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可是深夜之中,谁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们估计会认为是相国寺遭到了袭击,有贼人放火。
那么这个时候……
张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大叫:“郝风楼误我!来,速去各营,约束将士……”
身为主帅,他可不敢和郝风楼一起胡闹,看郝风楼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要闹出大事的,张辅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可惜,已经迟了。
明军各营惊疑不定,当相国寺起火的那一刻,惊醒的明军官兵便开始诈唬起来。
“出了什么事?”
“张将军遇袭了,只怕郝佥事也已命丧火海。”
“是谁动的手?”
“莫不是安南人!”
“不是安南人是谁?这群安南狗子,这些时日是怎么待我们的?咱们为他们冲锋陷阵,却被他们反咬一口,猪狗不如!”
“左营那边闹开了,倾巢而出,说是要报仇!”
“他娘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啦!”
“杀出去,杀!”
经此一喧哗,义愤填膺的将士疯了,一个个眼睛红了起来。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有人叫嚣,便有无数人响应……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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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破门而入
明军官兵的不满由来已久,陈天平平日没少暗中指使人使绊子。
虽然这么做不过是要达到赶走明军的政治目的,可是对寻常丘八们来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每日招惹大爷,大爷平日里得忍着,可是今夜既然相国寺烧了,大家怀疑是你们安南人做的,那么……也就不必客气了。
一个人的怒火不过是几句国骂而已,骂骂咧咧半个时辰,气也就消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可要是有十个人愤怒,对方运气不好,只有一人的话,那么少不得搬砖上去,拍得你脑袋开花。
而现在却是千百人的愤怒,这种愤怒立即蔓延开去,便如烧开的热油,瞬时炸开了。
各营的武官根本弹压不住,更不必说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丘八表面上虽是制止部众胡闹,实则却是暗中鼓励。
老油条们一向都是如此,最是奸猾,现在下头嗷嗷叫着要给人当枪使,他们权衡一下,觉得法不责众,再加上对这安南也素来不爽,于是乎便苦口婆心,假意说几句这个不可,那个不许,人就不见踪影了。
明军四出。有人夺了城门,城门一开,城外的明军便哗啦啦的冲进来。
城内各营的明军也不客气,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句:“去王宫!”所有人的眼睛红了,去王宫自然不是找人算账的,而是这安南王宫珍奇无数,此时不浑水摸鱼。更待何时?
而安南禁军们此时听到四处的喊杀,在这黑夜之中已是有些胆颤了,将军黎洪亲自站出来。带着一队亲兵,大叫:“保护殿下,不要让贼人……”
声音很快就被喊杀淹没,街道的四面八方,人影幢幢,无数人啪哒啪哒的踩着地砖冲杀而来。
“杀!”
“杀!”
双方一起爆发出了怒吼,随即混战一起。
这场鏖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一炷香之前,谁曾想到两支‘友军’会平白无故的刀枪相向,可是这世上从未有无缘无故的恨。安南人从一开始就将丘八们惹毛了。如今有了一个理由,导火线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
四处都在鏖战,城内各处混乱的战斗足有三十余处。尤其是在这王宫附近。到处都是红了眼睛的官兵,捉对厮杀。
黎洪惊惧,一面命部众们拼死抵抗,一面退往西湖门。
这西湖门的地位相当于南京紫禁城的大明门,是拱卫王城的中枢,此时大门禁闭,城楼上灯火点点,黎洪站在城楼上眺望升龙城。外头四处都是火光,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一面命人去向陈天平禀告,一面调配人手拱卫城门。
浓雾之中,一队人马朝这西湖门杀过来,他们对其他地方的厮杀充耳不闻,仿佛一只猛兽,死死地盯住了这里。
郝风楼到了城楼之下,浓雾遮住了城楼的轮廓,不过他几次进出安南王宫,对这里早已熟稔。
此时,他的眼睛看向浓雾,仿佛冲破了雾气看到了城头上的黎洪。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大叫:“开门,负隅顽抗便让你们碎尸万段。”
城楼上的黎洪听了个真切,这宫城自然不比紫禁城,城墙并不高,因此下头的动静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入耳。
黎洪依稀听到的是郝风楼的声音,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道:“城下可是大明的郝佥事?”
郝风楼道:“便是我。”
黎洪面如土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郝佥事何故如此?难道大人不知安南与大明两国乃是友邦……”
郝风楼已懒得听他啰嗦了,大喝一声:“开不开城门?”
对郝风楼的话,黎洪只有沉默。
只得咬了咬牙关,对周围的亲兵道:“守住,只要坚守到了天亮……”
只是可惜他话未说完,便听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是火炮。
最新式的神武造作局火炮并不沉重,下头装一个轮子,用马儿拉着便可跟在队伍之后,队伍一停,几个娴熟的炮手立即卸了马,开始进行调校,这种便携式的火炮,其实威力并不大,只是胜在机动性强而已。
可是眼下,对付这安南的王宫却是足够了。
炮弹毫不客气地射向大门。
轰隆隆……
那包了铁皮的宫门不堪一击,迅速地出现了一个洞大的口子。
郝风楼趁着火炮填药的功夫,大吼道:“开不开门?”
城楼上的黎洪,脸色瞬时变了。
他有选择吗?假若是别人,或许还有选择,可是他黎洪却是无路可走,因为他为陈天平做了许多的事,在别人眼里,黎洪就是陈天平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他冷冷一笑道:“城门即将不保,所有人听令,随我下城楼,和这些汉番子决一死战!”
上千的安南禁军,呼啦啦地下了城楼,躲在宫门两侧的城墙之后。
轰隆隆……
又一个大洞出现。
宫门开始摇摇欲坠,最后轰的一声,露出一个数人的大洞。
“堵住!”
黎洪亲自提刀,呼喝着一队禁军上前。
与此同时,门洞的另一边,火铳手们已经呼啦啦地冲了过来。
或许黎洪以为这只有数人并肩的门洞是禁军最好的防护,毕竟根据声音来估算,外头的明军并不多,而里头的禁军却有近两千人,两千人守一个门洞,即便明军有三头六臂,可是这只可容纳数人的门洞,无疑对想要冲入宫城的明军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只是可惜郝风楼的想法却和他不同,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地形。
“杀!”
“杀!”
呼啦啦的火铳手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刺。
出现在门洞后的安南禁军已经架起了长矛,如林的长矛,堵住了门洞,密不透风。
紧接着,铳声响起,砰砰砰……
这短铳在狭小的门洞里横飞,前头的矛手立即像是收割了的麦子一样连片的倒下。
可是火铳声并没有停,这样的距离,对方又是如此密集的堵着门洞,几乎不需要校准,只需要一抬手,将药槽中的铅弹统统打光。
禁军倒下的越来越多,这时候,安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瞬时崩溃,纷纷向后退步。
兵败如山倒。
这些禁军本就是临时拉起来的官军,和真正的官兵比起来,或许在体力方面并不输太多,可是这些没有见过大阵仗的家伙们一旦出现了损耗,黑夜之中,连敌人都没有摸到,便已死伤无数,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战心?纷纷抱头鼠窜,黎洪根本拉不住。
火铳手们已经顺势冲进了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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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殿里,陈天平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打错了算盘。原本以为所有人都被玩弄于自己的鼓掌,可是现在……他还是料错了。
只是……明军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他想不明白,莫非是大明朝廷下了密令?不对,这绝无可能,陈天平有这个自信,大明的朝廷一向信奉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素来爱面子,打着为自己复国的名义南征,怎么可能在现在对自己动手?
假若大明朝廷这样,无疑是了他们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大明的朝廷向来看这面子比实利更重要,怎么可能突然会不顾脸面对自己动手?
更不必说安南境内对汉人并不友好,反明的情绪一直高昂,这个时候,他们除掉自己,只会让安南陷入内乱,甚至可能胡氏的余党借机出头,最后诞生一个敌视大明的安南,这么做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明军擅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