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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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可想而,出兵的那户人家在村子里会得到多大的好处与荣耀。而且,好处和荣耀还远不仅于此。一旦成为甲种兵,不仅待遇丰厚,更为让人眼蓝是领终身俸,领到死。如果战死或者伤残,抚恤更是惊人。前些日子,打察哈尔部的林丹汗,那些有子弟战死的人家,丧事办的那叫一个隆重肃穆!
因为这份隆重和肃穆,失亲人的伤痛都大大地减轻了。
除了这些,成甲种兵的荣耀还有很多,比如人人都为之疯狂的马球,只有出身甲种兵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正式比赛。否则,如果不是甲种兵,那你就是马球打的再好,也没有资格参加正式比赛,自然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甲种兵是漂亮姑娘挑夫的首选。
此,在有意无意的宣导下,人人都有一个本能的觉悟:要想保有现在的好生活,不拼命是绝对不行的;要是有谁敢威胁他们的好生活,那没二话,就是拼命。
凡此种种,都把个行业推上了荣耀的顶峰。
看着眼前这些生龙活虎、朝气蓬的年轻人,孙传庭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点子虽然很多都是陈海平想出来的,但做的这么好的功劳最大。而他做的越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他手上沾的血就越多。
跑了大半天,孙传庭回到书房还是呆呆地坐着。这叫什么事儿?自己明明心里顾虑重重,却又被陈海平裹挟着拼命地向前奔跑。
良久,孙传庭苦笑一声,坐直了身子的目光落不由自主地又在了今年的财税报告上。
这份报告孙传庭已经看过很多遍,他都能背下来,但还是把报告放在案头,时不时就拿起来翻一番。
随着开垦的土地规越来越大,这份一年一度的财税报告对孙传庭的震撼也就越大。
归化已经很大,耕地面积也已达到七万顷,但来自田地的税负收入高达一百七十万两白银之多还是让孙传庭每每都震撼不已。
南方和北方的耕作方式是不同的,南方地少人多,精耕是必然的,而北方地广人稀遍的都是粗耕。在南方,一个壮劳力最多能耕种十亩地,而在北方,一个壮劳力则能耕种七八十亩地。
南方多水田且多是两季熟,平均一亩地一年可打四百斤白米。北方多旱田只能收获一季,一亩地一年能打粗粮六七十斤左右。
归化也是粗耕,但归化的水利设施很完备,种子、农具等方面也比关内好的多,所以平均亩产在一百一十斤左右。
归化的田地税负不仅和兵役挂钩,还和其他方面挂钩的也不少年的总体结果,实际的税负是十抽三弱点亩地抽粮平均在三十斤上下。
一亩地抽粮三十斤左右,大约相当于七亩地抽粮一石顷地是一百亩,七顷地就是一百石万顷就是七百万石。
现在的粮价是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白米,或者是四石粗粮,而七百万石粗粮也就相当于是一百七十万两银子。
比较归化,再看看朝廷。
不算隐匿的那部分田地,就是在册的,张居正在万历初年登记的田亩数是六百六十万顷。南方的土地开垦的要比北方充分的多,田亩数要比北方多,南北对勾一下,一亩地平均亩产二百斤粗粮是最保守最保守,甚至是非常离谱的估计了。
二百斤算一石,一顷地就是一百石,价值相当于二十五两银子。这么一算,就是以大明的低税率十五抽一,仅仅来自田地的税负也应该有一千一百万两之多。
每次看到这份报告,孙传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下:如果全国都按归化的路子办,那国家得富强到什么地步!
许久,放下报告,孙传庭头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孙传庭心里清楚,他的路在那里,但他的心却安不下来,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安定下来。他的心已经放下了皇帝,但可能永远也无法放下他出身的阶层。他和他出身的阶层是血肉相连的,而他现在做的却是要彻底摧毁自己出身的阶层。
陈海平、他、以及很多人,他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是养育了一只怪兽。现在,这只怪兽还能受到控制,而一旦陈海平动手,那这只怪兽自己就会飞速成长。至多二十年,这只怪兽将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就是陈海平也不行。
一旦陈海平动手,成功占据三省之地,那这个结果就将无可避免。孙传廷知道,他早已经下了地狱,这一刻的折磨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五月的京城,春光明媚,和风荡荡。
老天爷可不管人们的心情如何,该刮风刮风,该下雨下雨,天气该好还是好。
鞑子总算是被赶出关了,但老百姓的脸上却普遍没有什么喜色,日子更艰难了。京城的百姓就是京城的百姓,爱憎分明,一如对袁崇焕这个大汉奸恨到切齿,他们对那些英勇抗击鞑子的英雄也是爱戴有加。现如今,京城百姓最爱戴的英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这位女英雄就是秦良玉。
有句称赞女人的话说是巾帼不让须眉,但这句话用在秦良玉秦大将军身上不合适,因为这大明国不要说是活着的人,就是这三百来年都算上,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比得上秦良玉。
这次京城遭鞑子祸害,虽然皇上下诏要天下人都来勤王,但各方将领大都以种种理由迟延不来,而独秦良玉,不仅捐弃家财以充军资,更率军昼夜兼程,驰援京师。
皇上对秦良玉大加褒奖,不仅封秦良玉一品夫人,加封少保、挂镇东将军印,而且赋诗四首赞颂秦良玉。
皇上给谁写过诗?女人成了大将军,而且听说这位女将军身高九尺,又美艳绝伦……凡此种种,使得秦良玉成了京师风头最劲的人物。
第一百七十五章行动
城的百姓热情,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宣武门的四川营并且想要见一见这位传奇似的的女将军。
京城百姓的热情很好,驻扎在四川营胡同的三千白杆兵每天都有东西收,自然非常欢迎,但秦良玉却是不胜其烦。
一开始,秦良玉还出去见一见,但没几天就受不了,最后干脆谁爱去谁去,反正她是不去了。
白杆兵个个都彪悍之极,但对他们的主人无不敬若神明。对这些上门慰问的人,送的东西一概笑纳,但想见主人,没门。
军营门外,每天都有一个会说话的人当班,今天也不例外。今天当班的是李得水,他最大的特点是脾气特好,总是笑脸迎人。实际上,这位李大哥杀人都是笑着杀的。
向彩英是辰时的四川营胡同,她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每个伙计都挑着一个挑子,大筐里装满了鱼肉。
财大不仅气粗,更压人,好伙,扁担压的都忽悠忽悠的,看样子每挑都得至少有二百来斤。
一看人家,看自己,军营门前聚集的二十来人都自动自觉地给这位少奶奶让出了一条路。
向彩英一身少*妇的打扮,但依旧是英勃勃。
李得水不仅脾气好,眼睛也毒,他一眼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也是位练家子,而且本事还必定小不了。
“这位哥。你好。”向彩英笑着问候道。
“哎。好。好。”李得水:自己地舌头有点短这位少奶奶面前。他怎么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呢?
“大哥。劳您架。给通传一声。就说小女子想拜会一下定国将军。”向彩英郑重地请求道。
李得水犹豫了一下。他现自己很难拒绝这位少奶奶地请求。而且他感觉主人虽然让这些人搞得不胜其烦但这位少奶奶应该是个例外。
踌躇了一下。李得水点头道:“那好。夫人稍等。”
这下。那些也来想见定国将军地人可不干了。但对他们地叫嚷。李得水根本不理。径直向军营里走去。
秦良玉刚刚练了一趟刀,这会儿正坐在老槐树下喝茶。秦良玉身后,侍立着四名彪悍的女兵。
李得水走进院子本笔直的腰杆立刻就弯了下来。到了秦良玉近前,李得水禀告道:“大人,外面刚刚来了位少夫人,她想要拜见您。”
李得水敢来通传,就必定是有原因的,秦良玉问道:“她是什么人?”
摇了摇头,李得水道:“大人,这个小的不知道但这位少夫人很特别,您或许会喜欢。”
“呃。”沉吟了一下,秦良玉吩咐道:“你让她进来。”
“夫人,请。”不一会儿,后院角门外传来了李得水的声音。
虽贵为一品诰命夫人、镇东将军秦良玉一点都不托大,闻声她就从绣椅上站起身来。秦良玉刚刚站定向彩英也刚好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人的目光碰在了一处。
小院不大,院门到秦良玉坐的地儿最多不过三丈的距离。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切自然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瞬间,不论是秦良玉,还是向彩英,她们眼中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向彩英来见秦良玉自然是衔命而来,一个月前,陈海平就把有关秦良玉的资料全都交给了她,让她把秦良玉的一切不仅熟记在心,更要研究透澈。
向彩英虽然早就知道有秦良玉这个了不起的巾英豪,但了解的不多,及至看过陈海平送给她的有关秦良玉的详细资料后,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向彩英个性内敛,不是个飞扬的人,她的内敛不单纯是因为修养,更是因为心。在别人眼里,向彩英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这种觉悟。尽管向彩英视之为天的少爷常常耳提面命地告诉她,女人能顶半边天,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了不起,但向彩英依然故我,没有太大的改变。
是秦良玉,让向彩英热血沸腾,让向彩英从心底呐喊出了:女人当如是!
秦良玉成了向彩英的楷模,成了向彩英毕生追求的目标。
尽管对秦良玉已经有了极深的了解,但见到秦良玉本人的一瞬间,向彩英仍然难掩震惊之色。
向彩英的身材本就很高了,不要说女人,就是很多男人也没有向彩英高,但秦良玉却比向彩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来。
秦良玉今年已经五十六岁,百分之百是个老太太,但依旧貌美如花,风韵直如三十几许的妇人,而尤为难得的是秦良玉的气度,那真堪称是端庄娴雅的极致典范。
周身的热血再次沸腾,她就是要做秦良玉这样的女人,向彩英盈盈拜倒:“小女子向彩英叩见大人。”
向彩英震惊,秦良玉同样震惊。
像秦良玉这种集气度、本事、身高、容貌于一身的女人,用“千万人中无一”来形容都是不够的,用“百年一遇”还勉强凑合。所以,也就可想而知,突然看到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秦良玉会是何等的惊讶和欣喜。
“夫人,使不得,快快请起。”秦良玉弯下腰,伸出双手扶起了向彩英。
越看是越像自己,秦良玉实在是太喜欢了,把向彩英扶起来后,手也没有松开,直到女兵又搬来一把竹椅,两人落座,秦良玉这才松开了向彩英的手。
什么叫投缘?这就叫投缘!什么叫倾盖如故?这就叫倾盖如故!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仿佛向彩英就是秦良玉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叫向彩英?”秦良玉亲切地问道,态度随和又自然。
“是,大人。”顿了顿,向彩英接着道:“我和夫君刚到京城我们俩都很仰慕大人,他有点忙,我就忍不住先来了。”
说完,向彩英现秦良玉看着她的眼神有奇怪,于是又问道:“怎么了,大人?”
对向彩英的直率和从容,秦良玉愈的满意道:“我现你身上有股军旅之气,所以感到有点奇怪。”
不论如何掩饰,这个想要瞒过秦良玉都是不容易的况向彩英本就没想对秦良玉隐瞒这个。
向彩英笑道:“我父亲是名军人,我又没有兄弟,父亲就把我当儿子养,所以就这样了。”
秦良玉一愣,没听说过有姓向的将军啊,她问道:“令尊怎么称呼?”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向彩英道:“我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伍时只是一名百夫长。”
看向彩英,这位父亲就一定很了不起,但军中埋没这样的豪杰不知凡几。秦良玉叹了口气,道:“看彩英你就知道令尊一定很了不起。”
想起早已亡故的亲人,向彩英的神情一黯,眼中掠过一丝悲凉。
这个动乱的年代,有伤心事的了,秦良玉把话岔开问道:“你们来京城做什么?
向彩英的穿着很朴素,但不管穿着如何朴素,官宦人家的女眷和普通人家的女眷还是有区别的,气质也不一样,何况向彩英的口音也明显不是京城人所以看上去不像是官宦人家来京城探亲的。
向彩英道:“夫君给山西王老东家效力,这次是来京城的富丰号做掌柜的。”
秦良玉非常好奇彩英这样的女人会嫁个怎样的丈夫?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商贾,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只是刚才无意中挑起了向彩英的伤心事在自然不会再问。
秦良玉问道:“彩英你练的什么功夫?”
向彩英道:“父亲师从戴家的心拳。”
山西戴家的心拳是很有的,秦良玉点了点头。和向彩英实在是投缘向彩英实在是喜欢,秦良玉兴致极高,她道:“来,彩英,我们娘俩练练。”
向彩英没推辞,也没有客气,她站起身来,对秦良玉抱拳一礼,道:“请大人赐教!”
这里没有男人,向彩英又是有备而来,去外衣,交与一旁的女兵,向彩英随着秦良玉来到院中站定。
赫,这两人站在一起,那叫一个好看!起手来,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行家伸手,就知有没有,几招一过,秦良玉又是大吃一惊,她万没想到,这个向彩英的功夫竟会这么棒!而且,向彩英的功夫跟她是一个套路,不管学的是什么,最终都是战场上千军万马搏杀的风格。
秦良玉心中更是欢。
拳怕少壮,尽管秦良玉身手老辣,但向彩英正当壮年,是精气神最旺盛的时候,秦良玉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向彩英,而时间只要拖长了,那最后落败的必然是秦良玉。
对打了有一刻钟,秦良玉一个侧步,迈出了圈外,赞叹道:“彩英真是女中豪杰,好样的!”
向彩英道:“大人,古往今来,女中魁,您为第一,彩英蒙您一赞,三生有幸!”
秦良玉愕然,看着向彩英严肃的脸容,好一会儿才笑道:“身为女子,我虽从不妄自菲薄,但彩英你这一赞,我也是愧不敢当啊!”
这是少爷说的,凡是少爷说的就没有不对的。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向彩英又严肃地道:“如果大人不是女子,如果由大人来执掌辽事,局面一定会与今日有极大的不同。”
秦良玉再度愕然,道:“彩英你很关心国事?”
“彩英关心又如何?大人您能出头还不是因为特殊的身份,这个世界又哪有咱们女子说话的地方。
”向彩英有些愤然地说道。
默然片刻,秦良玉问道:“彩英你拿什么好东西来的?”
向彩英道:“就是一些鱼肉。”
秦良玉道:“走,看看去。”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白杆兵都去城外操练了,家里只有少部分人留守。她们出来时,正有十几个人围着那四挑鱼肉舔嘴唇呢。
一见秦良玉出来有人都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甚至连看都不敢看秦良玉一眼。
看到这个场景,向彩英心中叹服,资料上说秦良玉驭下严峻,每行军令,戎伍肃然军到处,秋毫无犯,现在看来是如此,一点不假。
实际上,秦良玉人很温和,从不疾言厉色,想必是过往积威已成,就是秦良玉自己现在想改变手下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些鱼肉足有百斤,秦良玉看了看头对向彩英道:“彩英,让你破费了。”
向彩英道:“大人,要是能让兄弟们吃的高兴,彩英心里乐着呢。”
笑了笑,秦良玉道:“那好,晚上就都做了吧。”
直到秦良玉带着向彩英进了院子,看不见了,众人这才笑逐颜开地抬着鱼肉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