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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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那死者就是绥德城的丁县令，也就是他的岳丈。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五千宋兵的目光都集中在城门上，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十里堡的厢兵，也有一部分是城中衙役，他们的亲人多数在这城中。
而今，连丁县令的头颅都挂在了城墙上，他们亲人恐早已丧命。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就像大坝决堤、山洪爆发前的那一种沉闷……
身下的战马感觉到这一种压抑的氛围，焦躁不安，呼吸也粗了起来……
“将……将军，那是丁老太爷。”
一个副官把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哽咽着说道。
“我知道……三军听令！”
佘复僵握紧腰间的佩剑，哐啷一声，长剑出鞘，他的眼睛中射出两道寒光。
“杀光他们！”
“杀……”
“杀…………！！！”
这一声音就像一道响雷在空中炸开，延伸到身后的人群中……
五千宋军抽出了各自的兵器，犹如箭在弦上，只要佘复僵手中的铜剑指出去，就是冲的动作。
佘复僵紧握铜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冲——”
这个字刚吐出一半又咽了下去，一队夏兵押着一队妇孺从城门里面走了出来，其中有一个身影正是他的妻子丁氏。
“等一下！“
他身边的副将自然也看到了城里面走出来的人，后面几千宋兵把目光都集中在城门里面出来的那些人。
其中有一些宋兵的脸上露出激动兴奋的表情，因为出来的人当中有他的妻儿。
“将军，嫂夫人也在其中。”
那副将眼尖，也看见了丁氏，低声对佘复僵说道。
“知道！”
佘复僵远远看着丁氏，此时的丁氏面色憔悴，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低头似乎在啜泣，春花和明珠半扶着她。
佘复僵的眉头皱了一下，心中生出几分不祥来，难道说妻子丁氏遭了夏兵的侮辱？还有为何不见佘奕佘玉以及佘虎这三个孩子？
对面——
李讹移骑在战马上，一脸肃穆。这一队宋军有如此强大的气势，出乎了他的意料，难怪可以平定佳县寨。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脸上尽是疲倦之意。两曰来的连续作战，使得他们并没有来的及休息。虽然大部分将士强忍着打起精神，但真正作战起来，恐怕不及对面的宋兵。
现在最好的法子是先拖住，等待柳林滩的兵马拦截住宋兵的退路，这样宋兵就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气势大减，然后趁势出击！
“将军，宋军即将攻击，我等是否备战？”
李讹移身边的一个副将开口问道。
佘复僵回头望了一眼城门里面，城门里面孙伟领着几百士兵，押着几十个妇孺正朝城门方向走来，看样子孙伟只是押出了一部分妇女和小孩。
“备战，但莫要出击。”
李讹移淡淡的说道。
“遵命！”
孙伟骑着白马佩着长剑，把这些妇孺赶到军队的前面，派弓箭手守着，接着哐当哐当的走来上，走到李讹移的身边，得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宋军。
“将军，如何？那宋兵不敢上前了吧？呵呵，后面还有更好的戏等让他们看呢！”
“不错，这法子果真有效，只是，为何迟迟不见我军在柳林滩的伏兵消息？”
李讹移抬头望了一眼白水山方向，那里似乎有点点山火。
“无妨，我刚刚派人从西门出去绕过那个山梁去了那里。想必，过一会就有消息了。将军无须担心！镇东大将军刚刚飞鸽来信，吴堡失守，率三万部众往退守绥德方向。”
孙伟一脸兴奋。
“如此甚好，恰恰断了他们的退路。我军两曰未曾休息，将士们疲倦劳累，士气低下，虽然数量多于宋兵，但若是正面冲杀，并无优势。”
李讹移担心的说道。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有了这些俘虏作挡箭牌，宋军又能奈我何？等耗完了他们的士气，就是我军出击的那一刻。”
孙伟阴冷的说道。
刚说完，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小男孩“阿爹……阿爹……”的哭喊声。
闻声望去，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哭喊着要朝那里跑了过去，被他的母亲紧紧拉着。那几十个妇女和小孩趁机乱了起来，几十个夏兵连忙用兵器围住了他们。
（远处，佘复僵旁边。那个副将用紧张的表情看着小男孩母子，显然这个小男孩就是佘复僵旁边那个副将的儿子，他时不时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身边的佘复僵。
佘复僵并没有说话，故作镇定的看着李讹移，他已经在这几十个俘虏里面看到了佘玉和佘虎。佘玉和佘虎两人并没有和丁氏站在一起，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脸上还抹着黑，和那些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装扮是妻子丁氏故意弄成这样的，为了不引起夏兵的主意。）
“这么喜欢哭？”
孙伟冷冷的说了一句，伸出手，旁边的一个士兵递了一把弓过来，他拿好弓，又伸出手，那士兵又递了一支羽箭过来。
搭上箭，瞄准那男孩母子，拉开弓……
“嗡”的一声，那一支羽箭脱离了弓弦，像闪电一样飞了出去。
“啊……”
一声痛苦的凄厉尖叫声从那孩子和孩子母亲的口中发出……
“咚咚……”两声，那孩子和母亲同时倒在了地上。几十个妇女还小孩一下子安分了下来，噤若寒蝉。
不远处佘复僵旁边那个副将神情呆滞的石化在马上……眼睛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千宋兵的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包括佘复僵……
整个战场静悄悄的，远处一轮红曰缓缓下落，天色渐渐暗淡了起来，一股晚风吹过，耷拉下的帅旗随风摇晃。
孙伟若无其事的走上前，用不屑的眼神看着的佘复僵，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脚下的蝼蚁。
佘复僵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催马上前……两人相距不到百米，彼此看着对方。
孙伟随意的看了一眼佘复僵，把目光停留下佘复僵胯下的战马身上。这一批战马毛色的纯正、耳小、颈梢呈“弓”行，四肢强健，一看就是一匹西域良马，最重要的还是一匹母马。
“你就是宋国绥德城县尉佘复僵佘统领吧！”
孙伟头也不抬冷漠的说道。
佘复僵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看了眼远处的丁氏，收回目光。
“正是，阁下应该是夏国土阁孙谋士了，两国交战，事不关平民，孙谋士此番意欲何为？”
“哈哈……事不关平民？不妨告诉你，老子最喜欢的就是平民，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一句话，你若降了我大夏，本军师放过你的妻儿。如何？”
孙伟缓缓的抬起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佘复僵。
“孙谋士既有此意，那么和本将军单打独斗一场，倘若孙谋士能赢了在下，便遂你了你的意，若是赢不了在下，那么就放了那些妇孺。如何？”
佘复僵把手中的长剑插入壳中，接着从后背上取下长枪……孙伟身后的两个西夏武将见状连忙冲上来，挡在孙伟的前面。
“好！很好！一个宋室武将和我一介文人比枪法，你们宋人果然够聪明！”
孙伟猛的转过身盯向人群中，目光移动了一番，落在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身上，这个男孩正是佘玉旁边的佘虎。
他取下弓，伸出手，身后那一士兵连忙催马上前，递了一支羽箭过来，他接过羽箭，拉弓搭箭，秒准佘虎。
第四十章别怕
佘虎连忙往人群里面挤了进去，两个夏兵进去抓住了佘虎，佘虎周围的那些人唰的一下全数退开，躲的远远的。
“你……你要做什么，我又没有哭！你抓我做甚！”
佘虎慌张的看着孙伟，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看人群中的丁氏以及不远处的佘复僵。
“容貌这般相似，不用猜本军师就知你身份了！虎父无犬子，不错，很不错，可惜了这么一支好苗，啧啧……”
孙伟摇了摇头，拉开弓箭。
“放了他！”
佘复僵一声咆哮，眼睛中射出两道寒光，长枪一挥，就欲冲上前，夏兵见状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了佘复僵的前面，两个参将连忙冲上来用盾牌和铜剑挡住了箭雨，接着把佘复僵拉了回去。
佘虎没有说话，紧咬的嘴唇小腿瑟瑟发抖，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想喊又不敢喊出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呼吸越来越急促。
孙伟的眼睛迷城一道缝隙，弓弦缓缓拉开……手指刚准备松开，一个小女孩忽然从人群里面冲了出来挡在了小男孩的前面。
“不准伤我弟弟！”
冲上来挡在佘虎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佘奕的妹妹佘玉。佘玉张开双臂，挡在佘虎前面，眼睛冷冷的盯着孙伟。
“姐，躲开啊！不要管我……要不然你也会被射死的啊……”
佘虎想起了刚才被射死的那一对母子，挣扎着喊道，那两个夏兵死死抓着他的两个胳膊。
孙伟嘴角一翘，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人群，眼睛中闪过两道阴冷，没有说话，右手缓缓松开……
“嗡”的一声，弓箭脱离了弓弦，化成了一道闪电朝佘玉的胸口飞去……
眼看着就要射在了佘玉的身上，一个身影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形如闪电，一个翻腾落在了佘玉面前，于此同时，押着佘虎的那两个夏兵缓缓倒在了地上。
这个身影落在了佘玉旁边，是一个衣衫破烂、发髻凌乱的妇人，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佘复僵的妻子丁氏，孙伟射出的那一支羽箭握在她的手中，断成了两截，分别没入了那两夏兵的胸口。
“娘！”
“阿娘！呜呜……”
佘虎和佘玉冲进了丁氏的怀中，人群中的春花和明珠也冲了过来，站在了丁氏的身边。
孙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手缓缓抬起，几百个人冲了上来把他们围住，几百支弓箭齐刷刷的瞄准了丁氏几人。
丁氏春花明珠佘玉四人围成一个圈，把佘虎围在里面，丁氏平静的看着孙伟。
（不远处的佘复僵瞳孔微微收缩，手臂上青筋凸起……催马欲上前，两个部下拉住了他。
“将军，切莫冲动！”
佘复僵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紧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
“准……备……攻城吧……”
佘复僵艰难的说道。
“那嫂夫人……？”
那参将犹豫道，
“两军交战，死伤再所难免……！”
佘复僵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
孙伟抬手摸了下鼻尖，冷漠的看了一眼丁氏几人，抬头看着远处的佘复僵。
“佘县尉，该考虑本军师刚说的话了……投降呢？还是……哈哈……好吧，我数十下……莫要说本军师没有给你机会！”
“十”
“九……”
“八”
“……”
“五……”
丁氏、春花、明珠三人的脸色紧张了起来……佘虎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冒。
“小虎莫怕，有姐和阿娘挡着，他们射不到你！”
佘玉回头对佘虎说道。……
“姐，我不怕，你不要替我挡着！爹爹会救我们！”
佘虎尽管额头上冒冷汗，但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
“孙参军，宋军准备攻城了。”
孙伟旁边的一个护卫低声说道。
“知道，你等准备应战！”
孙伟收回目光看着丁氏几人，此刻的战场上静的出奇，对峙的两军都握紧了兵器，准备冲上去厮杀……
“三！”
“二……”
“一……”
“杀——”
孙伟的眉头一皱刚准备喊出“杀”字，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孙伟的身后传来。
“等一下！”
这个声音不是特别响亮，有点低沉，又有点熟悉，像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本来是不会有人听得见的，但是因为战场上静的出奇，只有孙伟的报数声，所以这个声音的突兀出现倒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孙伟疑惑了一下，在这里除了将军李讹移没有谁敢开口阻止他，何人如此大胆？他缓缓扭过头。
一个夏国装饰的士兵同样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当啷当啷的走上前来，这个士兵模样英俊皮肤白净，催马走到孙伟面前，把头上的帽子丢在地上，微笑的看着孙伟。
“大胆！还不滚回去！”
孙伟身边的一个侍卫一声怒喝………
“嘭”的一声，一股青烟冒起，那侍卫的额头上出现一个窟窿，咚的一下，从马上栽了下去，倒在地上。
“你！”
“嘭……嘭……”
连续两声，孙伟身边仅剩的两个侍卫都从马上栽了下去……那些原本瞄准丁氏几人的弓箭手转过身，齐刷刷的秒准白马上的少年。
孙伟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一皱，打量着马上的少年。这少年的相貌似曾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他的目光停留在白马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铁管做的东西，铁管口有一缕青烟冒出……联想到刚才的响声，他一怔，顿时想起，眼前这少年不正是昨晚白水山上的那少年？
他的目光左右张望了一下，身边再无一人。
他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握紧腰间佩剑的剑柄，一动也不敢动，紧张的盯着佘奕。后面不远处的李讹移也认出了佘奕，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米。
“额，想起了吧……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应该有印象的……”
白马上的少年并没有正视孙伟，小心翼翼的吹了一下手中的“土qiang”，吹去了“土qiang”口的青烟，接着又用袖子轻轻擦了一下“土qiang”的枪口。
把弄了三四下后方抬头，看着孙伟。
被围住的丁氏、春花、明珠、佘虎，几个人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白马上的少年，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佘府佘复僵的私生子，也就是被丁氏春花设计抛弃的红娘子之子佘奕。佘玉早已经认出了佘奕，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若不是被围在里面早就冲了上去。
对面战马上的佘复僵也认出了佘奕，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欣喜的表情，而已一脸疑惑。
战场上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气氛消失了，转而给人的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近乎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战场中间那个骑着白马的少年身上。
“你敢动我？你也得死！”
孙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深吸一口气，咬了一下牙齿，徐徐说道。
“是吗？”
佘奕呵呵一笑。
“嘭”的一声……
“啊！”
孙伟一个翻滚从马上栽了下去坠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胯下的战马意外的受了惊一声长嘶，冲进了远处一片树林子……
让人预料不到的是，除了那些瞄准佘奕的夏军弓箭手，没有一个人敢射出弓上的羽箭。
半响，倒在地上的孙伟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大腿，大腿上的衣服开了一个洞口，附近的衣服染成了红色。
两个夏兵见状连忙丢在弓箭，冲上来扶住孙伟。
“抱歉，这最后一发子弹还走火了，我本来秒的是你额头……”
佘奕轻轻吹了一下枪口上的青烟，再次瞄准刚站起来的孙伟。孙伟刚痛苦的呻吟了一下，看见佘奕手中的**又瞄准自己，面如土灰……一旁扶着他的两个夏兵也吓的瑟瑟发抖……
“你不是说是最后一发了……”
孙伟喉咙发干，咽了下口水。
“嗯，现在是空枪，没子弹的，别怕……”
佘奕淡淡的说了一句，扭头看着十几米开外的李讹移。
第四十一章此别，或永远
李讹移身边的护卫见状大慌……立刻催马上前，挡在了李讹移的前面。
“让……开……”
李讹移犹豫了片刻，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几个护卫，催马上前和佘奕对视着。
“小王爷贵为大宋皇室，不在汴京享福，难道想以一己之力想对抗我大夏国千军万马？”
李讹移故作镇定的说道，他的声音很高，周围的人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