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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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笑了一下道:“多谢雉奴帮忙了,哥哥会记在心里的。”
“八哥,你不怪小弟了?”李治一听李贞没有怪罪的意思,立时高兴了起来,拉着李贞的手道:“八哥,小弟这就找母后去,让母后出面,八哥一准会没事的。”话音一落,自顾自地跑远了。
嘿,这臭小子,马屁功夫还真是不错。李贞看着李治远去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下,心中却不禁有些子酸楚:身为皇子固然是有着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可常人又何尝知晓身为皇子的苦楚,先不说自个儿好端端地吃了个闷棍,就说老九罢,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别说没啥子童年,便是玩伴都没有,除了自个儿之外,老九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不多,除了他自个儿生性胆小、不善交际之外,跟皇后住一宫也是其中的根由所在。
罢了,咱都这份上了,还去可怜别人,奶奶的,还是顾好自个儿的小屁股要紧。李贞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大步向敏安宫而去。
啥?罚俸半年,削三百户?妈的,这板子打得太他妈的重了吧?该死的老头子,这是在玩平衡呢,狗日的,咱的小屁股唉!李贞郁闷得直想哭,无他,他才刚回宫没多久,老爷子的圣旨就追到了,除了对李贞的处罚之外,鹰扬郎将杨天和、京兆府尹崔元昊都没讨得了好,前者被降了两级发配到葱山道鹰娑川军前效力,后者被外放衮州,成了名小小的录事参军。
妈的,老爷子如此精明的个人,如何会看不出老子就是被冤枉的,板子打就打了,可竟然还打得这么重,奶奶的,钱倒是小事,左右不过一年少个几百贯罢了,算不得什么,可咱的名声却是受损不轻,该死的,这场戏究竟是谁搞出来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李贞愤怒地在自个儿的房间里生着闷气,真想找人好生厮杀一番的,只可惜李贞从不结交朝臣,手中连点势力都没有,就算想追查也没个门路,可不查心中的气又无法发泄,怎一个难受了得。
“殿下,燕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正当李贞气怒难平之际,贴身宫女铃铛悄悄地走了进来,低声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本王这就去。”李贞尽自心烦,可老娘有请,他也不敢说不,没奈何,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往燕妃的房间赶去。
“孩儿见过母妃。”李贞一进房,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燕妃见礼。
“起来吧,来,到娘这儿来。”端坐在榻上的燕妃招手将李贞叫到了身边,满眼爱怜之色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得高大壮实的孩子,打心眼里觉得自豪无比。
唉,娘老了不少了。李贞眼瞅着燕妃那略显的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酸——燕妃其实岁数并不大,到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罢了,可自打去年夭折了幼子江王李嚣之后,始终没缓过气来,一直忧郁得很,也不怎么管事,对于李贞的事情更是过问得极少,此时见着燕妃那慈爱的目光,李贞的心顿时柔和了起来,颤着声道:“母妃,孩儿不孝,又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这说的是啥话儿。”燕妃怜爱地抚摸了一下李贞的头,接着对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宦官们挥了一下手道:“都退下!”
“贞儿,你的心思娘都懂,娘知道你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娘打心眼里高兴啊。”待得一起子人都退出了房间之后,燕妃面带笑容地说道:“娘知道你心里苦,不过有些事总得经历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贞儿你说呢?”
燕妃的话虽然平淡,表面上听起来也无甚出奇之处,可内里却内容丰富,李贞脑海中猛地一声震雷响过,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参不参与夺嫡并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事儿,没有实力而又风头太劲,不挨打才是怪事了,这原本就是宫廷政治的常识,只不过是李贞自个儿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今儿个之所以兄弟们会联起手来黑他一把,正是因为李贞手中无实力的缘故,这跟三岁小孩独自怀抱一大块金子行于大街上是一个道理。
“母妃,孩儿明白了。”李贞心悦诚服地应答道。
”嗯,明白就好,娘知道你从小就明事理,该怎么做娘想你心里会有数的,娘不求你青云直上,只求你平平安安便好,去罢。”燕妃赞许地笑了一下道。
“是,母妃,孩儿告退。”李贞恭敬地磕了个头,转身退出了房间,一回自个儿的住所,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实力,嘿嘿,实力,妈的,这世界总是有实力才有一切,咱要想不遭暗算还是得靠实力说话!只不过这个实力该如何来建还是个大问题。朝臣?不妥,妈的,这会儿老大、老四正当红,重臣们都在观望,余下那些中不溜秋的官员不是跟着老大便是跟老四,再不然就是老三一伙的人马,咱要想插手,显然不太容易,一个不小心,别说拉山头了,动作还没出来,只怕暗算就再次杀到了,这条路显然不可取,至少目前行不通!
地方官?呵,也没辙,这年月那帮子刺史一大半是李氏宗亲,剩下的全是世家门阀子弟,凭咱目前的地位压根儿就拉不动这群势利眼的家伙,再说了,在官场上动手动脚,别说瞒不过兄弟们的眼睛,便是老爷子那儿只怕也交代不过去,没地讨打不是?
军队?呵,老毛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能在军队里拉山头比啥都强,只可惜老爷子自个儿就是这么玩出来的,提防得紧着呢,咱要想依样画葫芦来上一遭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时机却还不成熟,虽说咱的两位师傅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可毕竟师傅归师傅,咱自个儿可没那个能量,没个军功的,谁鸟你啊,再说了,老爷子眼里头对军权看得贼紧,咱要是贸然伸手,挨板子事小,只怕削爵圈禁都有可能,这一头也没戏,除非将来咱学有所成,到边疆闯荡一番,才有几分的把握,嘿,这条路可以走,不过不是现在。
妈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他妈的如何才是,总不能一切都等将来再说罢,真要是再挨上几下黑枪,老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的。对了,今儿个事情有些不对劲,妈的,老九是从老子这儿得知的消息,出现在甘露殿中倒也说得过去,可其他哥几个又是怎么回事?消息如此灵通?还有,上一回老四到咱园子的事儿也奇怪得很,妈的,难不成一个个都是半仙之体?不对!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咱身边也一定有哥几个的暗桩子!
暗桩?哈,对了,就是它了!妈的,就许州官放火,不许咱百姓点灯不成?奶奶个毬的,老子又不是没钱,凭咱的管理学知识还愁建立不了一个情报网?嘿嘿,不错,咱就先从暗处做起好了!李贞一得意,从床上一跃而起,放声大笑起来,可刚笑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笑声立时嘎然而止……
第三十四章火上浇油(上)
这世界上最稳固的形态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两强相争,也不会是四国混战,更不会是七国争雄,而是三足鼎立,这一条走到哪都是颠簸不破的真理,李贞若是想有个稳定的环境来壮大自身的实力,那就必须制造出三国鼎立的势态来,只不过这三足该是哪三足却还有得考究,但是,就凭李贞目前的实力而言,无论如何组合都轮不到他自个儿的头上,再说了,他也只是想自保罢了,压根儿就没起啥子夺嫡的心思,那等把戏还是让别人去演好了。
三足中太子与老四如今正当红,这两足是逃不了的,至于第三足嘛,嘿,老五李祐倒是想扮演来着,可惜他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实力,强自出头了几次,不过嘛,不是被太子狠揍就是被老四猛踹,压根儿就冒不出头来,至于老六那就更没指望了,纯属没头脑的打手一个罢了,老七李恽?嘿,这小子虽说文武都还过得去,不过始终是老四跟前的一条狗而已,压根儿就上不了台面,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唯一能跟太子、老四较劲的只有那个被赶出了京师的老三李恪而已。
老三是有点实力,一身文采武略都很是了得,比起太子、老四来强出了一大截,只可惜因是庶出,没个名堂,年初那会儿争治典一事就输得个一塌糊涂,被老爷子踢出了京师,算是灰溜溜地大败了一阵,当然,当初老三之所以会输,其实跟李贞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李贞给老四出了个《括地志》的主意,让老四抽了身,害得老三一人跟太子硬碰硬,他也不会输得如此惨,不过嘛,老三的底子还在,只要他能回来,这场夺嫡的戏码还能接着往下唱。
想明白归想明白了,可要想做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李贞在房中都想了老半天了,日头都偏西了还是没想出个让老三回到京城的好办法来——依唐制,亲王之官后并不是说就回不了京师,逢年过节的时候,若是奉了圣旨,还是能回京面圣的,可要想留在京师发展,那就难了,除非能再次得到老爷子的恩宠,毕竟亲王之官大体上是因失宠之故,没个特殊的表现,想回京参与夺嫡那可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办法倒不是没有,以李贞脑海中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而论,随便整出些新奇的东西来都能让老爷子好生开心一下的,只不过这其中却有两个碍难之处——其一,李贞一向不与兄弟们拉拉扯扯,贸然前去出主意,没地让人起疑心不是?其二,李贞对现如今老三的状况一无所知不说,对如今山东济南是个怎样的状况也陌生得很,就算要为老三出主意,也得了解情况才能对症下药,否则不但不起作用,反倒误了大事。
难,很难!李贞想得头疼欲裂也没想出解决这两个问题的好办法来,可又没个人可以商量的,无奈之下,只好在自个儿的房中来回地踱着步,缓解一下心中的郁闷,正自烦恼间,却见贴身宫女铃铛匆忙地走进了房间,手里头还捧着份大红帖子,一见到李贞立马福了一下,紧赶着道:“殿下,燕王殿下着人送来了份帖子,说是请您过府一叙。”
哈,正瞌睡呢,就有人紧赶着送枕头来了,还真他妈的有意思!嘿嘿,老五这厮今儿个虽也曾对咱落井下石了一把,不过后头却又帮着咱说了回话,当然,左右不过是看出咱能逃得过这一劫,卖个好而已,嘿,这回请咱过府,一准又是打算拉拢咱了,唔,这回打老子黑枪的人里头,老五也不见得逃得过嫌疑,妈的,不管了,去看看也好!李贞接过了请柬,有心无意地看着,可心里头却叨咕个没完,一时间想得入神,既不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
李贞不开口,铃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偷眼看了看李贞的脸色,略带犹豫地问道:“殿下,可需奴婢去打点行头?”
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子不对味?妈的,这小妞热心得有些子过头了吧,老子都没说要去,她倒好,这就准备打点行头了,嘿,妈的,有蹊跷!这厮该不会是暗桩子吧?李贞饶有兴致地看了铃铛一眼,淡淡地问道:“送帖子的人何在?”
李贞这话刚一问出口,铃铛显然准备不足,迟疑了一下才回道:“禀殿下,那人已经走了。”
嘿嘿,这皇宫大内的,岂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屁话!能送信进来的一准就是宫里的人,妈的,这厮明摆着想隐瞒来者的身份,看样子这小妞该是老三的暗桩才对。李贞虽已猜出了铃铛的跟脚,不过却并未点破,只是淡然地一笑道:“备轿,本王这就到燕王府去。”铃铛略有些慌乱地看了李贞一眼,低下了头,应了声“是”转身出门,自去吩咐备轿不提。
燕王府就在南大街,离着太极宫并不算远,也就是三百来米的距离,出了承天门,顺着南大街直行就到了,李贞这还是第一次到兄弟们的王府做客,心里头倒还真有些子说不出的怪味儿,他自个儿也闹不明白这情绪究竟是怎个回事,才刚一下轿,就见一帮子王府下人们紧赶着迎了上来,为首一名管家服饰的宦官低眉顺眼地道:“恭迎汉王殿下,老奴高林给您老见礼了。”
“哦?你识得本王?”李贞瞧了瞧这名中年宦官,发现眼生得很,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高林紧赶着躬身回道:“禀王爷,奴才头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曾见过殿下数回,只是殿下不知罢了。”
“是吗?那倒也好啊。”李贞哈哈一笑,一挥手道:“刘德全,打赏高管家一贯钱买些酒喝,其他人每人一百钱好了。”
李贞有的是钱,出手又向来大方,跟从他的那帮子宦官、宫女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可燕王府那帮子人哪见识过如此大方的主儿,立时人人兴奋得满意自持,谢恩声、马屁声响成一片,简直把李贞吹成了慷慨好义、天下无双之人。
虽明知这些全都是屁话,不过听着也算顺耳不是?李贞倒也没客气,也就是笑呵呵地听着罢了,可得到消息赶出来迎接的老五可就有些子尴尬了,大步走到李贞面前,满脸子苦笑着道:“好你个小八,才到哥哥府上呢,就当起了散财童子,你这一赏,往后叫哥哥如何自处?嘿,要是哥哥日后赏得少了,那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吝啬?”
“哈哈,五哥既是怕人骂,那就一次多赏些不就结了?”李贞哈哈一笑道。
李祐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一拍李贞的肩头半真半假地道:“好小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钱多得没处放了,嘿,你要是真没处放钱,索性都搁哥哥这儿好了,没准还能生些利钱出来。”
嘿嘿,想从咱这儿捞钱,门都没有!李贞压根儿就不接那个茬,哈哈一笑道:“怎么?哥哥请小弟来,就是为了站门口聊天不成?”
李祐一拍脑门道:“瞧,都是八弟赏钱给闹得,哥哥失礼了,八弟,里面请。”
“哥哥,先请。”李贞礼数不失地摆了下手,回应道。
“罢了,罢了,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来客套去,这就一并走好了!”话音一落,一把揽住李贞的肩头,哥俩个并着肩说说笑笑地走入了王府之中。
酒是好酒,李祐就好这一口子,府里头好酒倒是不少,当然对于李贞来说,这些酒着实不咋地,勉强就是后世普通米酒的规格罢了;菜则很是一般,尽管材料不错,可做工却有限得很,按李贞的话来说就是:糟蹋了好菜肴,故此,李贞压根儿就没多少胃口,也就是将就着用用罢了,嘴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祐闲扯着,却始终不曾开口询问李祐邀请自个儿的目的,也绝口不提自个儿的真实来意,宛若就是专程上门来喝酒一般。
李贞好耐性,能沉得住气,可李祐却没那个本事,虽说他也算是心机深沉之辈,可一来心里有事,二来也着实不如李贞能沉得住气,眼瞅着酒都喝了好几巡了,李贞还是装作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李祐可就耐不住了,端起自个儿面前的酒樽,猛地一口将残酒喝了个精光,重重地将酒樽往桌上一顿,气忿忿地说道:“八弟,今儿个让你受委屈了,哥哥无能,帮不了你,惭愧,惭愧!”
呵,这就开始了,成,咱看你小子如何表演,妈的,这事儿咱就不信你小子在其中没份儿,指不定那个所谓的线人就是你小子派去的。李贞城府深得很,那会被李祐那点不入流的演技给蒙了过去,心里头虽叨咕,可脸上却淡淡地没有一丝表情,也不开口,只是笑了一下。
“八弟,想来你都知道了罢,那个狗屁鹰扬郎将原本是侯君集那厮的亲兵,而崔元昊那个老贼却明明白白是老四的人,他两个联起手来整治八弟,实在是太过分了!哥哥为你不平啊。”眼瞅着李贞不接口,李祐没奈何,只好接着往下说道:“唉,要是三哥还在就好了,断不会任由那帮贼子胡乱整自家兄弟的,只可惜……,唉!”
呵呵,这他妈的就是一笔糊涂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