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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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颅走将进来,随意地抛在帐中,那圆滚滚的头颅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停在了一起子长老们的身前。
“啊,是杜埃俟设使节,阿莫提,你好大的狗胆,你竟敢……”人头虽是血肉模糊,可却依旧能辨认出个模样来,艾斯杜拉俟眼尖,立马认出其中一颗脑袋正是常驻在炽俟部落的薛延陀监军杜埃俟设,立马吓得跳了起来,手指着阿莫提便要放声大骂。
“哈哈哈……”不待艾斯杜拉俟将话说完,阿莫提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狂笑之后,脸色突地一沉,眼神锐利如刀般地在一起子被吓得直打颤的长老们身上扫来扫去,末了,嘴角一撇,冷笑着道:“尔等勾结薛延陀狗贼,出卖我葛逻禄全族之利益,罪该万死,来啊,给老子将这群蠢货全都拿下!”
“且慢!”眼瞅着阿旺达领着一众手下便要一拥而上,哒摩提耶急了,顾不得再摆长辈的架子,高呼了一声,站了出来,看着满不在乎地饮着酒的阿莫提,很是诚恳地道:“阿莫提贤侄,都是自家族人,有话好好说么,何须动刀动枪的,给老朽一个面子,今日就先到这儿罢,有甚事过些天再议可成?”
阿莫提诡异地一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哒摩提耶一阵子,这才笑吟吟地开口道:“怎么,哒摩提耶大叔还想着回去调兵么?啧啧,可惜啊,嘿嘿,您不必忙了,这兵小侄帮您老调好了,您老就留在小侄营地里跟您一家老幼团聚罢,都拿下,顽抗者杀无赦!”
“上!”阿旺达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听阿莫提下了令,自是毫不客气地大吼了一声,指挥着一起子兵丁冲了过去,将帐中那帮子手足无措的长老们全都放倒在地,捆将起来。
艾斯杜拉俟自忖武艺高强,眼瞅着形势不对,哪肯束手就擒,一见阿旺达领兵冲了过来,他立马抄起身前的几子,一闪身向坐在大位上的阿莫提扑了过去,打算拿住阿莫提为人质,这想法倒是很好,只可惜实现不了——就在艾斯杜拉俟刚冲到阿莫提身边之际,还没等他将几子舞动起来,就见一名站在阿莫提身后的卫士突地抬起了脚,只一踹,便已踢中了艾斯杜拉俟的胸口,将其连人带几子一起踢得腾空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了帐篷上,又反弹着摔倒在地,饶是艾斯杜拉俟身强体健,可接连挣扎了几下,竟无力站将起来,反倒是猛地喷出了一大口血来,没等他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旺达已扑了过去,手中的弯刀一挥,但听“喀嚓”一声,艾斯杜拉俟的人头已然飞了起来,魁梧的身子猛地一跳之后,重重地栽倒在地,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将大帐内染得猩红一片。
艾斯杜拉俟这么一惨死,原本正挣扎反抗着的众长老全都老实了下来,任由一起子谋刺族兵丁将自个儿捆成粒粽子,反倒是年老体衰的哒摩提耶拼着老命地在地上挣动不已,口中大骂道:“阿莫提,你不得好死,老夫便是做鬼也饶不了你,你等着我儿提兵前来复仇好了,狗东西,……”
阿莫提听哒摩提耶越骂越是难听,心中大是不耐,狞笑一声,站了起来,走将过去,一脚踏在哒摩提耶的后脑勺上,冷笑着道:“来人,将这老狗的儿子提溜上来。”阿莫提下了令,自有一名兵丁跑了下去,不数息,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走了进来,将那人头往哒摩提耶面前一掷,那人头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弹跳了几下,正好落得跟哒摩提耶脸对脸。
“明儿,啊……”哒摩提耶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头正是其长子的脑袋,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声,一口气没喘过来,眼一翻白,已然不醒人事了。
“老废物!”阿莫提呸了一口,做了个砍的手势,狞笑着道:“阿旺达,将这群狗贼全都喀嚓了。”
“好嘞!”阿旺达嘿嘿一笑,领着一干手下,将十余位长老拖出了大帐,也不走远,就在帐外不远处,拉开架势,动起了大刑,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数名兵丁提着一串人头走进了大帐,将人头端给阿莫提验看。
“陈兄,此间事已了,可以回复殿下了罢?”阿莫提并没有去看那些丑陋的人头,而是回过身,笑着对先前一脚踹倒艾斯杜拉俟的亲卫问了一句。
不消说,那名武艺高得惊人的亲卫自然是陈栋梁假扮的,先前阿莫提等人迟迟不来长老会,正是按陈栋梁之策,兵分两路,分别由阿莫提兄弟率领着将谋落、炽俟两部落所有的权贵之家一网打尽,而后又以重利赏赐两部落的青年战士,收买了两部落的民心,这才乘胜回师谋刺部落,将所有的部族长老斩尽杀绝,从而将三部落再次合而为一,到了此时,葛逻禄全族的兵马已经全部掌控在了阿莫提的手中,当然了,阿莫提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财物也因此而散尽,能不能得到李贞的支持便成了阿莫提如今最关心的事情了。
阿莫提的心思陈栋梁自是心中有数——此时阿莫提已然斩杀了薛延陀派驻在谋落、炽俟两部落的监军,算是跟薛延陀彻底翻了脸,自是希望安西这头能给予其支持,然则陈栋梁却并不敢保证阿莫提下一步会不会变卦,无他,杀了几个监军虽说是扫了薛延陀的脸面,可只要阿莫提还没有出手禁断红山嘴,那彼此间就还有媾和的可能性,这等危险陈栋梁可是不敢冒的,若是误了越王殿下交待下来的大事,陈栋梁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此时听得阿莫提发问,陈栋梁只是笑了笑,也不急着答话,而是走到一旁的一张几子后坐定,看着阿莫提道:“阿莫提头人请放心,殿下何许人也,岂会与尔计较那些绳头小利,只是如今红山嘴尚畅通无阻,某又能如何回复殿下?”
阿莫提面色变幻了好一阵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捧起酒坛子狂灌了一气,而后,将酒坛子往地上猛地一掷,就着酒坛子的爆裂声豁然而起,高声道:“好,既如此,某即刻发兵红山嘴,请陈兄一并前往可成?”
“好,一言为定!”陈栋梁一拍几子,也站了起来,与阿莫提相视了一眼,各自放声大笑了起来……
红山嘴隘口乃是蒙古大草原通往北疆的一个古老通道,属于季节性通路,每年仅有四至八月能通行,其余时刻不是大雪封山便是雨天路滑,难于穿越,一条不算宽阔的小道蜿蜒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道路两边松林茂盛,猛兽极多,常有旅人遭猛兽之袭击,然则因此路乃是两大草原之间的交通要隘,每年往来于此隘口的商旅却是不少,大体上都是结队而行,以避猛兽,可自当薛延陀兵发北疆之后,此路便成了薛延陀运输军需的通道,除薛延陀军需队伍之外,寻常商旅根本不能通行。
薛延陀汗国属游牧民族,其大军出动向来是以战养战为主,走到哪抢到哪,甚少需要后方运送军需,然则此番出兵北疆,恰逢西突厥内乱加上北疆旱灾,拔灼大军之军需根本无处掠夺,只能靠国内调集,好在大体上是牛羊之类的活物,只需有押运之官兵照管着,便能自行穿越隘口,却也并不算太难之事,只是因着道路不算好走的缘故,无法做到日日供应,只能是每月初、月中各往前方押运一大群牛羊,以供军需,这不,今日又到了往乌伦古河中转营地赶运牛羊的时间了,一千余薛延陀骑兵在一名千户长的率领下,押解着百余民夫赶着近千只牛,数千只羊踏上了通往北疆的道路。
密林间的天黑得早,这才刚到酉时,天色便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薛延陀押运队不得不在一处山间的谷地停了下来,全军上下全都忙乎着安营扎寨,圈养牛羊,准备过夜,整个队伍乱哄哄地不成个样子,虽说也派出了十数名骑兵作为警戒哨,然则谁都没将运粮队的安全放在心上,无他,如此多的兵马聚在一起,猛兽自是不敢出头,而葛逻禄一族又已经臣服在薛延陀汗国的兵锋之下,在这等大后方之地,又怎需提防有敌来袭,再说了,薛延陀的勇士们也没把葛逻禄族那点人马放在眼里,这所谓的警戒不过是虚应其事罢了。
俗话说得好,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粗心大意总是要倒霉的,这不,就在薛延陀押运队忙着安营扎寨的当口,异变发生了——两名嘻嘻哈哈地谈笑着策马走向山边密林的薛延陀骑兵突然间发现林子间有人影闪动,刚想着发出报警的喊叫声,却见数支羽箭从树上呼啸着射了出来,准确地射中了这两名倒霉的骑兵之咽喉,紧接着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在山林间响了起来,山谷四周的密林中立时翻腾了起来,数千人马从四面八方冲将出来,向着不知所措的薛延陀运粮队扑了过去,战斗顷刻间便白热化了起来,措手不及的薛延陀运粮队瞬间被冲杀而来的葛逻禄族士兵砍翻了大半,余者仓促应战之下,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哪能抵挡得住有备而来的葛逻禄族之攻击,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激战,除少部分腿快的逃了之外,全都变成了一地的尸体,所押运的牛羊全部落到了葛逻禄族的手中。
“大哥,真他娘的痛快,干掉了九百多人,只折了三百不到的弟兄,哈哈,爽气!”一身是血的阿旺达兴冲冲地跑到了在山顶上观战的阿莫提与陈栋梁的身边,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珠,哈哈大笑着禀报道。
”嗯,好,让兄弟们赶紧打扫战场,将牛羊都赶回老营,去罢。”阿莫提本就是沙盗出身,早就习惯了打闷棍的勾当,此时见大事已定,倒也满心欢喜,笑着说了一番,将阿旺达打发了下去,这才转过了身来,看着微笑不语的陈栋梁道:“陈兄,某已按殿下之命断绝了拔灼的粮道,您看……”
陈栋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口,而是侧了下身子,打了个手势,一名紧跟在其身后的卫士便架着一只飞鹰走了过来,陈栋梁从怀中取出一枚小铜管,小心地系在了鹰足上,又轻轻地拽了拽,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对那名亲卫点了点头。那名亲卫一扬手,将飞鹰抛了起来,但见飞鹰一个展翅飞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鹰鸣声,在山林上空盘旋了一阵之后,展翅向西南方向飞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京师之倒刘行动(一)
贞观十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戌时正牌,大雨初停,京师里一片潮湿,大街小巷上积水颇深,接连数日的大雨险些将京师变成了座水中之城,因着行走不便之故,天才刚黑,街上的行人便已稀少,似这等潮湿的天气,大富人家也实起不了玩耍的心思,是故,街上往来的马车也就寥寥无几了,原本繁华的京师竟显得有些子萧瑟起来。就在这等昏暗的夜色中,一辆四轮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东大街上,晃晃悠悠地走过了胭脂巷口,绕过了越王府门前的照壁,悄然停在了王府的倒夏门前,随着帘子的卷起,吏部左侍郎李千赫面色沉稳地走下了马车。
“李侍郎,您里面请。”还没等李千赫站稳脚跟,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的王府总管李德全便已急步迎了过来,笑容可掬地招呼道。
“哦,有劳李公公了。”李千赫与李德全是老熟人了,知道这老宦官乃是燕德妃的心腹,轻易得罪不得,忙笑着回了个礼。
“岂敢,岂敢,您快请,纳先生在内书房候着呢。”李德全岁数大了些,嘴也碎了不老少,此时见李千赫对自己如此客气,自是高兴得很,边陪着李千赫往里走,边笑咪咪地道:“某家可是好久不见李侍郎了,呵呵,怪想念的,先前小林子说李侍郎要来,某家可是紧赶着出来候着,就等着跟李侍郎招呼一声,您呢,是大忙人,不似某家如今就一坐吃等死的份,呵呵,李侍郎将来可是鹏程万里的喽,别忘了某家才好。”
李千赫心中有事,实不想跟这个嘴碎的老宦官多瞎扯的,可又不好得罪这个王府老人,也只好笑呵呵地回道:“哪里,哪里,李总管乃是殿下身边听用之人,某只是个跑腿的罢,实不敢当李总管如此夸奖。”
“李侍郎过谦了不是,呵呵,要某家说啊,咱这越王府走出去的,也就属您李侍郎位份尊贵了,似某家这等人,呵呵,啊不说了,不说了。”李德全说是不说了,可偷眼看了看李千赫的脸色,却又压低了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李侍郎,某家有个侄儿,年已十八,一手文章很是看得过去,您看能不能……”
李千赫这才明白身边这个老宦官紧赶着来套近乎的用意所在,心中猛地一沉,有心喝斥一番,却又碍着其王府总管的身份,飞快地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随口应道:“本官找个时间见上一面再定可成?”
“成,成,成,如此就多谢李侍郎了,某家这个侄儿啊,那可是一表人才……”李德全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得面色通红,笑呵呵地跟在李千赫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直走到了内书房的门口还不停步,却不曾想暗处突地闪出了两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一左一右地伸手挡住了李德全的身子。
“啊。”李德全这才惊醒过来,忙不迭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好一阵子难堪,对着李千赫拱了拱手道:“李侍郎您请,某家这就不奉陪了,改日某家再设宴请李侍郎以表谢意。”话音一落,匆匆地转身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李千赫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拱手还了个礼,淡淡地笑了笑,大步走进了书房之中,一入眼便见纳隆正端坐在书桌之后,忙抢上前去,很是客气地招呼道:“纳先生。”
“延廷,何须如此客气,来,坐罢。”纳隆起了身,还了一礼,笑着将李千赫让到了书房靠墙一角的两张太师椅边,各自分宾主坐定,两名书童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之后,悄然退了出去,只留下李千赫与纳隆二人独坐。
“延廷,李总管寻你何事?”纳隆端起茶碗,浅饮了一口,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的:李总管有个侄儿要来京,请某为其谋一个出身。”李千赫自是不敢隐瞒,紧赶着回答道。
“有这事?”纳隆眉头皱了皱,沉吟了一下道:“延廷不必放在心上,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别管了。”
李千赫久在官场,自然听得出纳隆对李德全此举颇为不满,这话的意思就是此事不必去办,左右李千赫本就不想搞那些个徇私的事儿,自是顺水推舟地道:“某心中有数了,不知纳先生今日相召是……”
纳隆没有接口,而是放下了茶碗,轻轻地鼓了下手掌,但见人影一闪,雁大已然出现在了书房之中,手中还捧着份文档。
“见过纳先生,李侍郎。”雁大恭敬地对二人行了个礼,也不待二人回礼,直截了当地打开手中的文档,低声念了起来:“刘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今湖北江陵)人,生于开皇八年,大业十年仕萧铣,先为谏议大夫,后为黄门侍郎,武德三年归降大唐,是年九月,授南康州(治所在今江西赣县)都督府长史;贞观元年十月入朝为谏议大夫;贞观七年八月升给事中,封清苑县男;贞观十年七月升治书侍御史,加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贞观十三年六月升黄门侍郎;贞观十七年十月升门下省侍中、加太子中庶子,贞观十八年四月帝征高句丽,其为三辅政之一;现年五十有一,有子二人:长子刘铖,二十一岁,现为四门博士,正七品上;次子刘敏,十八岁,现为宣德郎,散官无职,正七品下;长女刘婵嫁与吏部右侍郎崔仁师次子崔琦为妻,生有二子一女;次女刘娟,嫁与祈州刺史李万胜之长子李弼为妻,刘洎其人小有才学,通诗文,擅书法,为人狂悖,疏于礼节,与魏王相善……”
李千赫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倒不是他不清楚刘洎的这些情况,实际上李千赫官居吏部左侍郎,对于官员的档案自是了如指掌,原也无需雁大提醒,此时之所以色变,只因李千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