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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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李鸿章竟然和他唠起了家常,丝毫不提滇案的事!
“总督阁下,我想我们该谈谈正事了。”看到李鸿章悠闲自在的样子,威妥玛实在忍不住了。将谈判的事提了出来。
“噢?”李鸿章故作讶异的一愣,“威大臣想要谈什么?”
“总督阁下,我想您已经了解了,大英帝国海军刚刚在大沽口港外举行了军事演习,对于贵国政府的推卸责任和一味拖延,帝国政府已经失去了耐心!”威妥玛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也许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谈判了!战争也许很快就要爆发,而您却似乎并不着急,难道您真的希望炮声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重新响起吗?”
听了威妥玛满贪威胁的话。李鸿章只是微微一笑。
“威大臣如此出言威胁,逼迫中国,不顾两国和好之情。不觉得有些太过了么?”
“是中国的排斥外国人的行动和思想造成了这一切。总督阁下。”威妥玛冷冷的说道,“中国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才能有所改变。”
“实是马嘉理太过骄横,非法探路,致罹大难,绝非是中国排外。”李鸿章仍是一副微笑的神情。但话语却变得严厉起来,“今日威大臣正好到此,我有一事相告。”
“总督阁下告诉我的事,如果和眼前的谈判无关,就请免开尊口。因为那会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威妥玛强硬的说道。
“呵呵,此事恰恰和贵大臣及和谈有关。”李鸿章说道。“我要告诉贵大臣的是,因尊驾过于逼迫中国,不顾两国和好,一意以战事相威胁,所提要求过于苛刻,且尊驾言行处处与贵国女王允诺相背,自今日起,不再以尊驾为谈判对手。总署近日当致电贵国外交部,请贵国另行简派公使来京任职。”
“你说什么?总督阁下?”威妥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以我为谈判对手?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贵大臣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呆会儿可以看照会。”李鸿章说着起身,向威妥玛拱了拱手,“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此时的威妥玛还没有从震惊状态当中恢复过来,他见李鸿章转身要走,不由得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总督阁下,您难道真的想看到战争爆发吗?”
李鸿章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冷笑了一声:“贵大臣好大的口气!我国公使在贵国都城遇害,我国为两国交好起见,尚未言及兵事,贵大臣为一翻译,竟要启动刀兵,请问公理何在?贵大臣不得贵国女王之令旨,便敢叫嚣动兵,试问贵国女王得知消息,能轻饶于汝否?”
李鸿章的这一番话有如一盆冷水,将威妥玛从头到脚浇了一个凉透,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李鸿章没有再理会威妥玛,而是一拂袖,转身离了客厅,将威妥玛和他的几位随从丢在了客厅里。
眼看李鸿章前脚已经踏出了客厅门槛,反应过来的威妥玛不顾颜面的咆哮了起来:“贵国一意孤行,轻视英国,今后的一切后果,必须由贵国政府负责!”
“威使言重了——”听了威妥玛的咆哮李鸿章压根就没停下脚步,而是大声回敬了一句:“威大臣还是先想着怎么说服贵国的女王陛下吧!”随着这句话飘进威妥玛的耳朵里的时候,李鸿章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视线中消失。
威妥玛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许久,当薛福成的身影出现在客厅中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照会,请尊驾收好。”薛福成说着,将一份照会递到了威妥玛的面前。
刚才在李鸿章会见威妥玛的时候,薛福成便抓紧时间拟好了照会,这会儿在送李鸿章看过用印后,便按照李鸿章的吩咐,给威妥玛送了过来。
威妥玛表情木然的站在那里,目光落在照会上良久,但就是没有伸出手去接。
薛福成见英国人没有人上前接照会,便哼了一声,将照会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威妥玛呆呆地看着薛福成的身影消失,长叹一声,拿起照会,看都没看,便丢到了随从的手中,转身戴好帽子,走了出去。
后堂里,李鸿章见到薛福成回来,微笑着问道:“照会送去了?叔耘?”
“送去了。”薛福成笑着点了点头,“人整个儿都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听到薛福成的回答,李鸿章胸中积郁尽去,一时间感到畅快无比,这么多天来和威妥玛交涉得舌干唇焦产生的阴暗情绪至此一扫而光。
“林鲲宇,真神人也!”李鸿章回想起自滇案发生所出现的种种情况,全都没有跑出林义哲的判断,不由得抚掌赞叹不已。
此时的李鸿章,还不知道,在他完美的执行了林义哲方略的同时,远在伦敦的郭嵩焘,也循着林义哲的方略,上演着另一幕好戏。
白金汉宫,白色客厅。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想向您提一个问题:您当年对我国第一位出使贵国的使臣林义哲许下的承诺,还作数否?”郭嵩焘从椅子上起身,向维多利亚女王鞠了一躬,郑重的问道。
“无论我做过什么样的承诺,都是有效的。”维多利亚女王有些惊讶的看着面色愤激的郭嵩焘,回答道。
在郭嵩焘出任中国驻英国公使之后,维多利亚女王曾经多次接见过他,并且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在维多利亚女王看来,郭嵩焘是一位忠厚长者,一向平易近人,待人亲善,但今天的郭嵩焘,情绪似乎却有些和往日不太一样。
“您今天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还请坐下来说话。”维多利亚女王优雅的用手指了指椅子,“不知是我当年对林义哲先生做了什么样的承诺,会让您如此的重视?”
“当年女王陛下金口玉言,说非得我大清国大皇帝允准,两国未达成新约之前,贵国无论政府还是个人,均不得妄自寻求新通商口岸和商路。”郭嵩焘问道,“不知女王陛下可否记得。”
“我当然记得。”维多利亚女王点了点头,象是不经意的瞥了陪坐在一旁的英国首相迪斯累利,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迪斯累利还是感到了一阵心悸。
“今有贵国翻译马嘉理,以旅游观光为名,骗得我国政府颁发护照,偷入我国边境,指引自印度前来之柏郎兵队,探测云南道路,为我边民所阻,马嘉理竟开枪射杀我边民,致惹众怒,为我边民所杀。”郭嵩焘问道,“我想请问女王陛下,马嘉理之行为,显然违犯女王陛下之承诺,而贵国驻我国公使威妥玛者,竟以此事为藉口,妄议款项八条,向我国肆意勒索,又以兵势相逼迫,是何道理?”
听了翻译的解说,维多利亚女王惊异不已,立刻转向了迪斯累利。
“首相阁下,是怎么回事?”维多利亚女王问道。
“郭先生说的是中国政府的说法,目前案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迪斯累利听了女王的问话,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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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迪斯累利的难题
“外交部一直在等驻华公使威妥玛的报告,目前事件的详情还不清楚。”迪斯累利含糊其辞的答道。
“我适才向女王陛下所言,字字皆为事实。马嘉理以旅游为名,行探路之实,自印度接应之柏郎兵队,其探测之职兵便有十五人之多,护卫者百五十人,马嘉理之遗物当中,地图多有,所绘者皆为我国边境险要之地,其所雇佣之向导亦供称其以旅游之名,行刺探之实。”郭嵩焘抓住机会,立刻追问道,“首相阁下说未知其详,何以威妥玛称奉贵国政府之命,向我国强开条款?其狂妄骄肆,称我国如不允所议,便要开战,悖行种种,难以尽数!我想问明白,他何以胆敢如此?”
“威妥玛是得到了你的命令这么做的吗?”听到郭嵩焘的质问,维多利亚女王的脸色涨红了,向迪斯累利的质问声音也变得高了起来。
“我向您保证,尊敬的女王陛下,我绝对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迪斯累利赶紧起身说道。
“那是谁让这种事发生的?”维多利亚女王的眼中满是怒色,“是谁使我和英国留下了违背承诺的不义之名?”
听到维多利亚女王这无比严厉的一句话,迪斯累利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若是女王陛下说之前的承诺不做数,以威妥玛言行为准,则嵩焘无别话可说,中国认栽便是。”郭嵩焘适时的又加了一句,“只是此事断断不会轻易了结!中国当昭告全球列国。非是中国不肯和好之故,实是贵国言而无信!”郭嵩焘沉声道。
“你听见了吗?首相先生?”维多利亚女王怒极,大声问道,“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女王陛下,我认为应该是威妥玛错误地理解了外交大臣的指令,才犯下这样的错误的!”迪斯累利本能的将外交大臣德比抛了出来当做了挡箭牌。
“首相阁下方才说威妥玛乃是奉了贵国外交大臣之令,恐怕不妥。”郭嵩焘听到迪斯累利如此说,立刻插言道。“威妥玛屡称我国若不允其所议之款,便兴兵与我国为难,数日前贵国兵舰二十余艘云集大沽,威氏称不允即便开战,须知公使非典兵之将,竟能驱使贵国兵舰为其所用,此事首相阁下又当做何解释?”
“那么说,威妥玛还得到了海军部的支持?而我对此竟然一无所知?”维多利亚女王说着,一张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
“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女王陛下!”迪斯累利哑着嗓子说道。
“你最好马上把这些都查清楚!给郭先生一个圆满的答复!我不想看到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英国和中国的友好关系!”维多利亚女王沉声道。
迪斯累利连声答应的同时,偷偷的看了郭嵩焘一眼。
他不明白,这个一向温厚和气的老头。今天的言辞。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的锋利。
而且更让他不解的是,他不在中国,和国内的联系又不多,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关于马嘉理事件的细节的?
正在迪斯累利疑惑之际,郭嵩焘的又一句话,又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非是我要用这些烦心事来打扰女王陛下。实是贵国政府久拖不决,国内交相诟责与我,不堪承受。”郭嵩焘向维多利亚女王又鞠了一躬,“我国副使刘锡鸿遇害至今,已有多日。而贵国政府仍未给个说法。而威妥玛却以一翻译之死,肆无忌惮逼迫中国。岂我国使臣之命贱,而贵国翻译之命贵乎?”
“我对刘锡鸿先生的去世表示深切的哀悼。”维多利亚女王向郭嵩焘微微一躬,然后转向了迪斯累利,迪斯累利不敢正视女王的严厉目光,本能的垂下了头。
“杀害刘锡鸿先生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么?”
附:名利双收——左宗棠的“爱国动机”
既然总理衙门把“恭六条”和“丁六条”都抄寄给了左宗棠征求他的意见,那左宗棠自然是要上折子的,1875年初,他上了《覆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在海防方面虚晃一枪后,立刻切入正题,为他的西北塞防大作广告。左宗棠认为既然台湾事件已经和平解决了,那么目前海防没就有现实的危险,“窃维泰西诸国之协以谋我也,其志专在通商取利,非必别有奸媒……商贾计日求赢,知败约必碍生计也,非甚不得已,何敢辄发难端。自轮船开办,彼挟以傲我者,我亦能之;而我又博心抑志,方广求善事利器益为之备;谓彼犹狡焉思启,顾而他之,似亦非事理所有。”既然西方各国无意侵犯,而自己也已有足够的准备,海防不足为虑,言下之意就是应该全力西征。
接下来就是大倒苦水,说西北已经欠了数百万两的军饷了,如果这时候再不给钱,西北的屏障就不保了,如果西北的屏障不保,陕西和外蒙古也就危险了,这两地危险,察哈尔和直隶乃至京畿也就危险了。因此如果要从我西北身上抠银子去加强海防,我左宗棠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若此时拟停兵节饷,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不独陇右堪虞,即北路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处恐亦未能晏然。是停兵节饷,于海防未必有益,于边塞则大有所妨,利害攸分,亟宜熟思审处者也。”
意思很明确:朝廷搞海防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是我这里该给我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想从我这里抠银子去搞海防想都不要想,而且还得继续在我这里加银子,否则:要是匪类打到紫禁城,责任就不是我左宗棠的了。
这就是“爱国者”左宗棠的爱国动机——抢钱!而且是从海防的手中抢钱!
在给好友谭钟麟的私信中,左宗棠曾直言不讳的表达了对银子的渴望:“饷事奇绌,实缘时论正急洋防,所有各省关常年协款均被占去。”“大抵财源只有此数,洋防不减,塞防增无可增,将来非从此着想,别无生发。”此处的所谓“洋防”就是海防。
如果这仅仅是左宗棠一人之论,中枢倒也可以不那么在意,毕竟他不是这次大讨论的主角,给他抄寄“恭六条”也只是征询意见而已。但左宗棠并不是孤独的,他有他的同盟者,虽然不多,但位置却很关键——山东巡抚丁宝桢和两江总督李宗羲。
丁宝桢对海防的态度是鲜明的消极对待,虽然山东省地处沿海,海防位置重要,但是丁宝桢反对一切动用山东省资源来进行国家层面的海防建设,对于铁甲舰的态度也是明确的消极反对,称山东省不会掏一个子儿。而李宗羲认为最有效的海防是反登陆作战,放弃洋面,将敌人诱上海岸聚而歼之,本质上和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区别。本质就是严守海岸要塞,不与敌海上争锋,反对在他们看来“铺张奢靡”的海军舰队,核心诉求是省钱,而为什么要省钱呢?因为左宗棠西征的协饷中相当多的一部分都是从他们督抚的省份所出的。同时,在海防筹议中态度暧昧的那些督抚,多多少少都担负着西征的协饷“重担”,怕再花钱。
左宗棠在西北用兵,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涉到大笔银子的进出,但是他督抚的甘肃陕西二省在当时又是出了名的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就算刮地三尺也刮不出军饷来。因此左宗棠只好请求开乾隆朝旧例——各省协饷。
所谓的协饷,就算由户部出面,协调各省调拨银两维持军政开支,又因开支多用于军饷,因此而得名。怎奈如今朝廷早就不复乾隆朝那大一统的财政体系,户部也不像乾隆朝那般一言九鼎。要协饷,只能让左宗棠自己拉下老脸和各省督抚们商量,而这对于左宗棠而言,恰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按说你要是人缘好一些,大家都好商量,同朝为官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能帮自然就帮你了。例如曾国藩在剿长毛的时候向各省协饷,因为立意立得高(因为太平军对儒生和孔子的迫害和轻视,曾国藩打出的旗号是维护圣人,占足了道德制高点,令人无法拒绝),各省督抚是一呼百应,数百万两的协饷不费什么周折就能筹到。可是左宗棠的人缘偏偏就极差,沿海各省督抚根本就不拿左宗棠当盘菜,借口筹办海防,自顾尚难,纷纷要求停办或缓办协饷,左宗棠曾屡次奏请朝廷催各地方及时协饷,然而“一任函牍频催,率置不答”。
钱要不到,又不肯拉下脸去求,左宗棠急中生智想出了借高息洋款,利用洋款的高额利息来逼迫各省交出自己承担的那份协饷的高招。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下院交锋
如今的英国,已然变得骑虎难下了。
近东和远东的形势都变得很是严峻,难道英国要放弃传统的“制衡”政策,进入到两场战争中吗?
不!不!迪斯累利在心里发出了阵阵呼喊。
但是现在,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