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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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本应是击败白玛德格的最佳时机,只需随身而上在追上他后给予致命一击,重伤的他断不可能立即反应过来,便只有等死了。
可是,莫说寄希望于昏迷的白胜,即使是杨简与花恨柳,均已没有气力追身上去了。大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两人是感觉却仍是可望而不可即。
“下次你这破玩意儿就不能靠谱地发动一次?”心中虽然因性命暂时无忧而欣喜不已,但对于花恨柳这个平时没有踪迹、使出来之后也不受其控制的防御能力,杨简仍禁不住抱怨一番。
花恨柳却未应她,反而是瞪大了眼望向白玛德格退去的方向。那里有一道黑影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待最终看清时,不是言恕是谁?
他这个时候来,该不会是临阵倒戈了吧?此时并非如开始时那般不明朗,谁若双方谁强谁弱业已见分晓,一切的抉择反而是握在了毫发未伤的言恕手上:他若就此了结了白玛德格,那么自然是花恨柳一方胜了;他若此时选择向白玛德格忏悔,那身处如此狼狈境地的白玛德格也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诚意。
一切,都将在言恕的抉择后见分晓。
“师父。”言恕并未向花恨柳一方看,只是走到了委顿在地的白玛德格身旁,躬身合十道。
“你……你来了……”说着,他哀叹一声又道:“你终究……还是未听为师的话……”
“师父恕罪。”听闻白玛德格如此讲,言恕下垂的头低得更深,歉然道。
“无妨了……此时你来得正好……呵呵……”轻笑两声,白玛德格费力地抬起仅存的胳膊指向花恨柳一方,道:“替为师杀了他们!”
“师父……”言恕此时方才望了一眼花恨柳等人所在的方向,但也仅仅是望了一眼,便又垂下头道。
“怎么?这句话你也不听?”见言恕并未因此听完自己话后立即动手,白玛德格怒斥道。因为是重伤中气急而说,话一说完便不由自主地连声咳了起来。
“师父息怒。”见白玛德格重咳,言恕慌忙伏低身子轻抚其前胸,帮他理顺些气。
“弟子所来,只是想说句话的……”见白玛德格气消,言恕低声道。
“哦?你要说什么?”似乎觉得自己对这个平时爱护有加的弟子说话太过于严重了些,此时见他仍为了自己心慌,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弟子就想说,师父您错了。”言恕一语既出,却令白玛德格以为是产生了错觉。
“你……你说慢一点……为师,为师没有听清楚……”
“弟子方才说,弟子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师父您一句:您错了!”言恕丝毫不觉得麻烦,又重新说了一遍。
“你……”难以置信地,白玛德格看着仍然一脸人畜无害轻抚着自己胸口的弟子,喉结攒动了几次,最终艰难问道:“我哪里错了?”
他此时说话,既未如开始那般称自己为“为师”,也未像与花恨柳等人说话时那般自称“贫僧”,而是只简单以“我”字概之,其中感情不难看出有多复杂。
“师父开始的时候说今晚是‘三对一’,是错的。弟子当时虽在远处,但还是听到了。”轻挠了一下后脑,言恕此时竟是在对着白玛德格笑。
“那你认为应该怎样说才对?”脸上回复冷漠的白玛德格声音中听不出喜怒道。
“应该是四对一。”说完这句话,言恕直起身来,竟头也不回地朝着花恨柳这边走来。
“唔。”白玛德格轻应一声——又或者他是说的“哼”,但就是这一声之后,便再也未动弹分毫。
只是不知道何时,方才被言恕轻抚的胸前,此时还插着一只明晃晃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在心脏位置。
至于匕首何时刺入的、有多少刺入了体内、刺入时有多痛,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灯笼姓柳
花恨柳与杨简回到文相府的时候,天不怕也刚刚结束了对黑子的治疗,其他人早在这之前便被他打发了去休息。见到两人受了伤,并未多说话,只是招呼一声指着大厅中的两张椅子道:“坐到那边去。”
这种待遇比着花恨柳预想的实在是差了太多——若只是天不怕这种态度也便罢了,竟然连金正阳、温明贤等人,也没有说过半个谢字,言谈之中甚至还有几分的冷淡,不禁令花恨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边帮两人包扎着伤口,天不怕一边听二人将今晚的情况细细道来,过后沉默良久才道:“你们觉得白胜所说可信吗?”
这里所指,自然是他所说的在杀完两任大君之后,已经甘心不再报灭族杀亲之仇的事情。而天不怕如此问,想来也是考虑到金正阳等人没有过多和花恨柳言语并非是看花恨柳不爽,而是忧心白胜所说之话的真假。
“我觉得他不会说谎。”见杨简有意反对,花恨柳抢先一步说道,一边说着还向杨简点头示意其听他说下去。
“我虽和他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绝非小人之流,就拿这次对付白玛德格的事情来说,言恕的身份何等机密他也告诉了我们……”
“你为何不说选圣女一事?”杨简反问一句,她并非对白胜有一件,如今晚对付白玛德格的表现来看,她也坚信白胜对他们有足够的善意——但也仅仅限于此而已,选圣女难道不是他与铁陀王一起撺掇着越国国母定下的计策?无论计策是否成功,但起码能够证明他对众人之前的态度是不怀好意的。
“之所以将言恕的情况透露给你,是因为今晚事情成败必有结果,无论输赢言恕都是其中必须出现的一环,瞒也瞒不住。换我也是如此啊,一看兜不住了还不立即就找机会主动坦白出来,一来避免了因另一方不知情导致的尴尬,另一方面也能显示出我一方足够的诚意。”
可以说,杨简的分析句句在理,花恨柳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不过在心中他仍然愿意选择相信白胜。
“你们态度不统一就比较难办了啊……”天不怕听完两人的话摇一摇头道:“罢了,反正听你们的意思,白胜所受的伤没有三五个月是缓不过来了,纵使那个言恕再怎样有本事,想来也只能短期内帮他先稳定一下伤势,最快也得三两天之后才能有所举动,不若等明天再说便是了……”
说完,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事,道:“黑子的情况比着预想的要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怕是要有多半边的身子不能动了……话也说回来,能活命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辛苦先生了。”花恨柳听完,虽然心中仍然期望黑子还似以前那般健全,不过想来也只是自己异想天开而已,既然天不怕如此说,那便已表明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自然是发自内心向他言谢了。
“这……没什么好辛苦的,虽然白玛德格必死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我猜你们也不轻松……”天不怕被花恨柳郑重其事的道谢说得显然有些不适应,支吾了半天方道。
“你莫非提前就已经知道白玛德格会死在他手上?”好奇之下,杨简问正起身想要去休息的天不怕道。
“不知道啊。”天不怕一愣,挠挠头道:“我瞎猜的。”
“瞎猜的?”杨简也不禁怪叫道:“这么玩命的事儿你竟然敢凭着‘瞎猜’就放心让我们去?”
“怎么啦?”天不怕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你们不是好好的么?白玛德格也死了,皆大欢喜。”
“可是白玛德格并非死在我的手上。”开始听到花恨柳这般说法时花恨柳便觉得哪里不对,此时他虽然仍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所以说我是猜的喽。”天不怕干笑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我猜……你不是没去暗窥天机,你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吧?”见天不怕就要迈出门槛,花恨柳忽然轻声问道。
正向外迈出的天不怕听到他的这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脚下的步子也在那一刻停滞,久悬却不知道是该向前迈还是该向后迈。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杨简经此一点也想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天不怕说出什么泄露天机的话了,而此次事关花恨柳的生死大事,他没有道理不事先揭开谜底瞧一瞧吧?
“白玛德格说你跟他讲过,我虽然打不过他,却仍然能够杀死他,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当真是看到了事情的结果,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你那般说法只是单纯地在白玛德格心中系上了一个结,让他时刻惦念着此事,其实所做也不过是给他施加了一些压力而已——你若真能看到结果,想来这句话是不需要说给他的。”见天不怕正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猜测,花恨柳脑海中的思路也愈发明晰,从开始到现在的事情慢慢捋了捋,仿佛正慢慢接近了真相一般。
“我估计是要出大问题了……”轻叹一声,天不怕苦着脸乖乖转身坐回到屋里,一开口便令花恨柳、杨简两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暗窥天机是自老祖宗开始就定为每一任掌门的必修科目来传授的,因为一方掌门不但需要能够带领着四愁斋趋吉避凶,还要时刻防着其他的师兄弟或门内之人的算计……我当时若不是提前知道了皇甫戾要赶去延州杀我就早早避开了,恐怕早就上了牌牌供人祭拜去了……”一边说着,他还略带怨恨地瞥了杨简一眼,意思就好像是:那皇甫戾杀我就是想让你父亲取而代之的!
杨简对这一套并不关注,毕竟当时她也不知道皇甫戾还有如此计划,况且天不怕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你是说四愁斋以后会有大麻烦还是又有谁想算计你?”虽然难以置信,花恨柳还是将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了出来。
“比这个更严重。”天不怕看了他一眼,垂头道:“准确来说,是完全没有感觉了……以前百试百灵,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会!”杨简当先惊叫一声,意识到这件事目前或许就他三人知道,当即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将用法什么的使错了或者咒语什么的念错了吧?”
“不需要什么用法、咒语……”花恨柳摇摇头道:“这个本事完全是心念一动的事情,只要是掌门都自然便会的,其他人若想学倒并非不可能,只不过境界上却不可能达到掌门人的这个水平……”
正因为如此,花恨柳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个能力来得没头没尾,去的也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像老天不明不白地眷顾一人,给他世上最高的智慧,可是某一天这个人失宠了,老天便一怒之下悉数收回似的,根本不受人控制,也就无从去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皱眉想了片刻却未想出什么头绪,他便只好慢慢问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吧……”想了想,天不怕又补充道:“应该是元宵节那天最后一次用,当时和你走散了我曾经用过两次,一次是见你与杨简在一起,不过第二次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元宵节?”杨简回想了一番,恍然道:“灯笼也是在那一天见到的啊!”
“灯笼?”两人一愣,花恨柳更是脸色微变,颤声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和杨简的时候……”
“没有她!”天不怕虽然不愿意将此事与灯笼牵扯上关系,但慎重起见还是摇摇头皱眉道。
“什么……什么意思啊你们?”杨简见这两人莫名其妙将话题又折回了元宵节灯笼的身上,不解道。
不过两人却并未回应她,各自沉默了半晌,天不怕方才再度开口问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灯笼是叫做……”
“柳灯笼啊,我起的名字,我自然知道。”本来见两人不理自己尚有些生气的杨简一听天不怕问起此事,不免有些小得意,毕竟“柳灯笼”一名可是她为别人起的第一个名字。
“柳……灯笼,柳么……”轻轻念叨了两声,天不怕脸上的忧愁之色不变,却又添了几分苦涩,转问花恨柳:“你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么?”
细细想来,天不怕说过的话实在是太多,若是别人想必此时会毫不客气地还给他一双白眼,但是花恨柳却不会,他明白天不怕所说的那句话是哪句话。
当时,初到此间的花恨柳曾经问过天不怕,有没有听说过叫做“柳笑风”的人,天不怕的回答是“此间无柳”——这时间,根本就没有姓柳的人……
想来,那时天不怕这般说法的时候,可没有想到在杨简的误打误撞之下,那句话此时再看就是一个笑话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去职
这几乎已经变成一个无法破解的局。此时万万没有无关紧要或者干脆让灯笼改姓的想法,因为纵使再如何忽视、再如何抹去痕迹,但柳姓存在毕竟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就算是存在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见花恨柳与天不怕两人久久闭口不语,杨简禁不住开导道。
“现在不能说暗窥天机的事情与这个一定有关系,但是还是存在这个嫌疑……而最可怕的是由于没法预知以后会变成怎样,所以现在才更加担心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发生。”花恨柳也明白杨简说此话的用意,不过他自然不能像杨简那样想的简单,他更担心的还是不确定的未来。
尤其是这个未来,已经和他若隐若无、或明或暗地有着那么几许联系在了。
不过,当晚确实如杨简所说并未研究出来什么结果,一时间关于大越白胜会不会反的问题已经不是众人思考的主题了,发生在天不怕身上的事情才是当下急需要弄明白的问题。
当然,这种事情毕竟不能大肆张扬,因此也仅限于天不怕、花恨柳、杨简、佘庆四人知道——便是灯笼,众人还是如往常一般该疼爱的时候疼爱,该迁就的时候迁就。
雨晴公主因为忙着照料黑子,并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中来,这反而令花恨柳暗松一口气,因为他也不知道若是被雨晴公主发现什么猫腻问起来时自己是否该如实回答。
虽然有意忽略,不过第二天晚上时分城内已经进行宵禁良久,花恨柳还是被彻夜未归的温明贤喊起,邀他一起进内宫相商要事。
而如预料中的,商量的主要事项还是关于白胜的。
“你们还没商量好么?”一进内宫见到金正阳,花恨柳便当着众人的面问金正阳。
“大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过最后还是想听一听您的意思。”温明贤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花恨柳说“大君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请你来是想让你拿主意的”,因此也只是说“心中已有主意”,到时候若是说的符合大家的意思,只需要顺水推舟来一句“甚和本君心意”之类的话便可。
但是温明贤这般思虑,作为大君的金正阳可不一定会明白其中的苦心。他只担心自己的姐夫、实际上的先生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有所看低,当即辩解道:“本来已经拟好对策的,可是今早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白胜的一封信……”
“信?”花恨柳心中疑惑:白胜分明伤的那么严重,找人代笔自然可以,但又是如何快速恢复过来的吗?天不怕不至于判断失误吧?
“拿过来去!”招呼身旁的小太监将信取来,温明贤将信递给花恨柳,点头道:“经过细致比对,确实是白胜的笔迹。”
花恨柳接过信,见只有一页纸,上面虽只是寥寥数十字,却是字字工整,丝毫没有凌乱、潦草的迹象——这应该是白胜受伤之前就已经写好的东西才对吧?
这个想法在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花恨柳很快便被信上所写的内容所吸引,只见上面写道:
“臣白胜身心日疲而向佛之心日增,故欲辞去银瓶王爵位、军中各职务,赴八塔寺以残念事明佛。身后之事,爵位让与独子白羽厄,军中各职务则悉由大君及众臣议而决之,绝无反意。乞准之。”
这封信与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