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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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天不怕走远,花恨柳也重新关上门一个人独处。正如天不怕猜测的那样,他现在面临的情况确实是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不知道选择哪一种办法。
按照自己想到的第一个办法,便是由那日天不怕以糖葫芦作比而想到的“虚拟历史法”,按照自己已知的后半段的历史,补全——更准确地说是“杜撰全”——从蜀国灭亡到熙朝建立这段时间的历史。
先不说这种方法的工程量之巨,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让活在这段历史里的人认同自己杜撰出的故事——仅此一点,就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第二种方法则是什么都不做,自己不参与也不干预,不说以后的历史也不管现在的历史走向,任这条长河左突右闯、横冲直撞也好,按部就班、循道而流也好,自己只需做一个看客,做一个旁观者,看众小丑鸣鼓敲锣,观众英雄粉墨登场。
这个方法对于此间来说是最好的办法——排除了因花恨柳这样一个“异类”出现而导致的与原来发展的轨迹有所偏差,尽力保持最原始的发展态势,花恨柳也在这个过程中最轻松,既不用忧心改变历史带来难以弥补的过错,还能清楚地了解到这史书上消失的一百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保全自己的上上策。
而至于第三种方法,则是前两者的折中。之所以并不满足第二种方法,是因为花恨柳转进了一个思想的死胡同:如果说,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异类”来干涉的历史才是历史本应发展的轨迹,那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无所作为,那么最后行衍出的历史,还是历史本来的样子吗?
说得更通俗一些便是,如果这段历史本来需要自己来干涉才能继续发展下去,现在自己双手一收就此不管,那还和历史的本意一样吗?
三种方法中,第一种花恨柳果断抛开,然后大把的时间里都用在后两种方法中的徘徊中。本想着从天不怕那里听取一些建议,谁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竟被一个孩子看穿了,这会儿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其实说到底,这只关乎一个问题:良心。
若花恨柳是平庸之辈,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再生的机会当然是好好活下去,苟且偷生才好;若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怕是也会靠着这次机会率性而为,及时行乐才好;而那些视良心如粪土、视责任如旁物之人,断然不会将责任、历史这些虚无的东西放在心上,更不会自觉地为自己讨来这样一副沉重的道德镣铐——花恨柳不同,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还是一介儒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几字,他从小便背过,背过以后也从未忘记过。
如此看来,似乎自己也应该选择第三种法子——既不过多参与,也不刻意躲避,事到跟前应下便好。
心中计较方定,花语迟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公子,吴先生投了一张帖子差人送来给您。”
“你先应一下,我现在还有事。”花恨柳很不满意自己的这个“贴身侍卫”,既然一点看人说话的意识也没有,自己刚刚初步有了一点想法,却非得为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吴先生”送帖子,真是太向外了!
“这个……您最好自己看一下,我怕是应不来……”门外花语迟听到花恨柳的回应,不由苦笑:你以为这是谁送来的喜帖么谁都能应下。
“吱——嘎!”这声门响因为花恨柳猛然打开,听在人耳朵里就是前长后短的样子,花语迟也不禁一愣:谁又惹他生气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生气是迟早的事儿……
“谁是吴先生?”花恨柳接过帖子也不看封面什么字,一边直接打开一边问花语迟。
“就是绝世剑圣的弟子吴回吴先生……”
“哦……这样说来也是我的师兄了……这是什么!”花恨柳刚刚想到自己与这位“吴先生”的渊源,下一瞬便惊呼起来。
“正如您所见,刚刚遣人送来的。”花语迟微微一低头如实回答。
“赶紧去请先生!”花恨柳说着,急匆匆转身就往屋里走,却不料因为大意,衣带挂在了门栓上,猛一回身只听“嗤——”的一声,将新穿了没多久的衣服从半腰处直接扯开,花恨柳自己也因此绊了一个趔趄。
“你扶我干嘛?”见花语迟眼疾手快要来扶自己,花恨柳一阵恼怒:“快去请先生来,马上!”
当天不怕二次来到花恨柳跟前时,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张阴沉的脸——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据老祖宗说自己小时候最爱哭了,早晨猛一听到鸡打鸣会被吓哭,睡着的时候因为别人一句声音稍大的话会被惊哭,即使是老祖宗带着他睡,偶尔打出的几个呼噜声,也会让他扰得后半夜睡不成觉。老祖宗说那时的自己平常看着什么事都没有,但下一瞬——或许是一阵风起,或许是一个没有憋住的屁,都会让他哭起来,就像是“六月的天”一样。
什么是“六月的天”?这个时候天气变换最是无常,早上晴天中午下雨,中午下雨傍晚转晴都是常有的事情,用来说天不怕,意指这小祖宗的脾气不好琢磨,没有一个准头。
现在花恨柳的表情便是这样一个由阴转雨的变化了。而最显眼的却不是花恨柳那张哭丧的脸,而是摆在桌子中央的一封红封帖子——帖子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丧贴、喜帖都是一般大小,只是颜色有别——稀奇的是封面上的三个大字:挑战书。
“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咬一口手里仅有的一串糖葫芦,天不怕打开挑战书,只见上面简单几句写道:闻有高才,未能早遇,甚憾。近闻仗高才另图谋,回不量力,三日后一战。
没有咨询的意思,而在行文中也没有见到有一处言明“你”、“君”之意,“看来还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啊……”
天不怕将帖子放回桌子上,又咬一口糖葫芦道。
“吴回剑术到了什么境界了?”花恨柳却无法似天不怕这般超然,别管有没有办法不应战,先搞清楚状况最好。
“一般。”天不怕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见花恨柳面有喜色,不疾不徐地道:“吴回入皇甫戾门下时间最短,年龄么和你也差不多,和他的三位师兄比起来,差两到三个层次吧!”
“你……”花恨柳无心与天不怕在这种事情上扯皮,一声气责,旋即又摆回一张哭脸,问:“具体到了什么境界,你知不知道?”
“刚到‘伤招’大成的样子吧,或许和花语迟的境界差不多。”
听到这句话,花恨柳心中一凉:像花语迟那样?花语迟的功夫那晚虽没有机会展示全,但像宋长恭那样的人决计不会派一个只有小孩水准的人来刺杀杨武——只能说低估了杨武的本事,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罢了。
总比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强太多了吧?
“他说我有所图谋,这是怎么一回事?”花恨柳注意到吴回书中所写为“仗高才另图谋,回不量力,三日后一战”,说明他想挑战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仗着有些本事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过?
花恨柳心中一阵冤屈,只是这时候恐怕去解释也不见得吴回能够听得下去了——他也算半个江湖人,江湖人讲话,即使说错了也要冲着一门子义气奉行到底的。
这是花恨柳对江湖人一如既往的看法。
“听说不不久的将来,熙州城还会更热闹一些。”天不怕不应,扯开话题道。
“元宵节么?”花恨柳自己心中焦急,但此时有求于人,不得不配合着说下去。
“好像也是婚事。”
“哦,那准备送什么喜礼?”
“不用送了,这次是往回收。”天不怕正色道。
“你决定——”花恨柳讶然,不知道他看上谁家的姑娘了,但毕竟自己也是他钦点的“岳父”,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天不怕一皱眉头,满脸的无奈:“据说是你,和那位杨大小姐……”
花恨柳脑袋要炸了,自己才不出门几天,别人就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了?
“谁说的?”他心中恼怒,怒目瞪向天不怕。
“全熙州的人都这样说喽……”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的天不怕完全便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所以,你若想不和吴回这个醋瓶子打冤枉架,可以去找杨简说说看……”
昏招!听到天不怕的建议,花恨柳心中气恼,自己现在最不愿打交道的人中,她杨简绝对拍得上号。
“也罢!”花恨柳一咬牙,“他想战,我便战!”
第三十一章 莫让瞧不起
“你怎么去和他打?”听到花恨柳这番底气不足但勇气可嘉的话,天不怕大呼意外。
“难道你这里还能有让我剑术速成的法子么?”赌气归赌气,发泄完自己的愤怒,花恨柳自然也知道若不想将人丢尽,这唾到脸上的唾沫该擦的时候还得擦——而实践证明,靠天不怕是玩玩不靠谱的事情。
“其实吴回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天不怕似好心般宽慰道:“他长得英俊、剑术又高超,做人谦谦有礼很得熙州城人的欢迎……”
“是得那些年轻女子的欢迎吧?”花恨柳语带有讽刺地说,见天不怕默认,更是极尽挖苦之能,道:“你若之前说他谦谦有礼我还信了,这会儿还说那就不可信了——我反而知道他虚伪极了。”
“怎么说?”见花恨柳这样说,天不怕微楞。
“谦谦有礼的人,就这个态度?”边说着边又拿起桌子上的挑战书,“明明火气大得很,骨子里对像我这种不如他的人却是不屑于顾的——难道为了一个未经考证的传言,就来羞辱我么?你看,他虚伪,嫉妒心强,脑子也不好使。”
“我希望这是你生气以后才这样说的——虽然你说的**不离十,但更为重要的是——”见花恨柳爱理不理,天不怕站到他跟前,一脸郑重地仰颈而视,“更为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慌,尤其是不要赶在敌人阵脚慌乱之前自己先慌。”
“下午不要出去啦,你也好好利用这两天想想如何应对吧!”甩下一句话,天不怕走出屋门在院子里招呼一声佘庆,两人便出门逛街去了。
花语迟自然也去不成了,他的任务是保护花恨柳的生命安全,甩下自家公子自己去玩乐是不称职的表现——谁知道杨武会不会因此撕毁承诺呢!
三天时间晃眼而过,但在外人想来应该焦虑得如热锅蚂蚁一般的花恨柳却一点也看不出紧张的样子。据偶尔进过后院的丫鬟说,花恨柳这几天一天比一天气色好,似乎在听到了挑战的事情后,整个人的精神快速地恢复起来。
“你们觉得那花恨柳是故弄玄虚还是……”
熙州城外某一大营内,三人围案而坐,其中两人看上去年纪大一些,而问出这话来的却是右手位的年轻人。
“我看师弟倒不必担心什么。”坐在左手位的人立即应道,“那花恨柳虽然刚才熙州没多长时间,但城主还是见过了的——既然他没有说什么,我看那人也不足为虑。”
这人较中间做的一人还要看上去年轻一些,因此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望向中间那人问:“师兄以为如何?”
“不然!”中间那人皱眉道:“朱师弟的想法未免片面,你只想到了城主没说什么是认为那人没什么本事,所以无需担心——我的想法却与此相反。”
不错,这三人正是皇甫戾的另外三名学生,杨武的同门师兄弟——若稍微往大一些范围讲,这三人也是四愁斋的传人,自然可以算作是花恨柳的同门。
中间居首的一人,是杨武四人中的老大,名叫袁继北;他口中所说的“朱师弟”是当中的老二,唤作朱景圭;而最先开始问出话的人,自然便是吴回了。
“师兄此话何意?”听自己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大师兄这样讲,吴回当下急道。
“师弟啊,”袁继北叹口气看着年龄小自己两轮的吴回道,“师尊收我们四人中,数你和杨武资质最佳。虽说杨武入门早,但你从小就靠着师尊精心调配的各类药膳巩固根基,打下的基础照着杨武只好不差,但你可知为何杨武能当这城主,你却当不得?”
“这……当然是因为他比我有资历一些了……不知道师兄如何会突然……”
“错了!”不理吴回满脸的迷茫,袁继北一声断喝,道:“资历只是那些倚老卖老的人惯用的伎俩,有我和你二师兄相助,你的资历没什么比不过他的。”
“请师兄指点。”嘴上这样说,但吴回心里却不这样想:说是支持我,但你们两人当时不还是向师尊推荐的杨师兄么!
这种话他断断不会从口中说出,也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服、不满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最爱以“长兄为父”来标榜自己,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说教,如果不听他讲完,自己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是心性的问题。”袁继北说着这话,眼中流露出的责备却远远少于满溢出的疼惜。
“你性子太急、太优柔寡断了些!做事不考虑后果也就罢了,但既然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为何总是畏畏缩缩、缩头缩尾呢?”见师兄就要批评师弟了,朱景圭看不下去,忙插话道:“师弟也就是这个性子,改是怕改不了了,多说无益啊!只要你我两人看得紧一些,总不会出大问题。”
“不会出大问题?”一听朱景圭的话,袁继北更恼火了,“若不是他瞒着我们去让师父为他和杨简指婚,我们的关系何至于闹得这样僵?”
本来还一脸和煦微笑的朱景圭,听到师兄提起这件事,脸上顿时一僵,愣了半晌呵呵笑着转头对吴回道:“师弟啊,以后这种事少干,多向我和袁师兄问问,只要你有道理,哪怕袁师兄不答应,我也会帮着你的……”
“你这是宠着他!”袁继北喝道。不过经朱景圭这样一从中打圆场,他也知道今天说教有些不是时候,毕竟再过一会儿,吴回定下的挑战时间就到了。“总之你以后切记要三思而行!”
“吴回又让两位师兄费心了……”见袁继北挥手,吴回知道自己暂时是不用听他唠叨了,当下再问:“那花恨柳那边……”
“但去无妨。”袁继北道。
这话说得吴回却理解不了了。“您刚才说——”
“我说的那是杨武的态度……这花恨柳虽说是那个小掌门的学生,但也不过至今几个月的时间,学不到什么东西的——若是真将自小就研习剑术的你打败了,哼哼——”说到这里,袁继北自嘲地一笑,继续道:“若你真败于他手,我们便直接以死谢罪便是。”
谢谁的罪?自然是皇甫戾的!如果花恨柳这种半吊子能赢,就和骂皇甫戾瞎了眼一样的道理:什么绝世剑圣,这样的学生就是资质上佳?这就是剑圣教出来的学生?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既然你没和我们商量就这样将战书下了,还在城里四处宣扬张贴一番,丢人不丢人我们事后讲,但我的建议是,不要做的太过分,点到即止就可。”
“师兄过虑了……”吴回心中并不同意此番说辞,辩道:“我此番作为有私心不假,却是借着这谣言为熙州百姓出一口气——您没注意到,军中多少人现在一谈起花恨柳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之生撕活啖,即使做一些收力不及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你——”本来已经消气的袁继北,听着吴回这话,又一阵怒气,眼看着就要伸手拍到桌子上。
“师兄息怒!”朱景圭手疾,赶紧抬住落下的手,却只是道:“师兄且息怒,短短三天,我们大营已经换了十三条几案了,刚才后勤的老张还来骂了一通呢,说就这一条了——若是再拍坏,怕是以后将领们都要跟着您坐在地上开会了……”
“胡闹!”见朱景圭不求自己训斥吴回的情,反而是替这几案求情,袁继北心知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