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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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在下几分面子,小酌两口如何?”
花恨柳知道杨九关如此安排,想来天不怕的安危是不必担心了,至于杨九关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他完全没有想过——凭老爷子和杨武的眼光,杨九关这人绝对信得过。
“大长老相邀,自然不敢推辞!”说着,便跟着杨九关的领引,进了路边一家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酒肆。
“九爷!”刚进店来,既当老板又当跑堂的老者立即招呼杨九关,看样子双方似乎相熟已久。
“你不必惊讶,”杨九关冲老者微笑着点点头,一边搬出椅子先让花恨柳坐下,一边自己提了壶茶水为三人一一斟满道:“这里只是杨氏一族在熙州城内的上百处情报驻点之一,你看大街上的富商显贵、乞丐暗娼,说不定就有他们混在里面。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像老黄一样找个店租下来,一边做着小本的买卖,一边搜集、整理着四处得到的消息——可以说,无论你此时想要什么信息,不出盏茶工夫我保证他们定不会让你失望。”
名为老黄的掌柜听到这话遍是褶纹的脸上一阵羞赧,躬身道:“九爷过誉了!咱们就是耳朵长一点,记性好一点,看人的眼色准一点,最大不了的是跑路的时候快一点而已,不如前方那些拼血拼肉的一线将士。”
说着,他竟也不做作,与花恨柳三人一样占据了桌子的一边坐下,摸来一个茶杯饮起茶来。
“你莫小看了老黄,”杨九关提起壶来为老黄续上茶,向花恨柳正色道:“大蜀围攻熙州城数月,少不了前线将士拼命搏杀不假,但我觉得最了不起的还是老黄这群人——七次偷袭中,有六次都是老黄带人提前将消息告诉了我们,这才做足了准备应对下来。”
“当真?”花恨柳闻言大惊,以往只是听天不怕说熙州城守得如何坚固、杨武如何厉害,却从没有人和他说起过这般事。而他看佘庆时,对方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这摆明了就是一个秘密啊!
“说来惭愧,竟然还落下了一次……”老黄却是将重点放在了未能打探到的那一次:“年轻人做事好冲动,关键时候容易坏大事啊!”说完,又饮了半杯茶站起身道:“还是和原来一样两个小菜三两酒?”
“是,麻烦您啦!”杨九关微微一笑,目送着老黄走向后厨。
“他刚才所说的年轻人误事,便是说的自己的小儿子啦。”他叹息着,见花恨柳不解,便道:“那一次老黄染了急病,没法子出去,便派小儿子去打听消息——他原来是有三个儿子的,一个在军中前些年打仗被打残了,一个也是干这一行的,远在外地一年都难得见上一面,小儿子是打算养来给自己送终的,却不料打探过程中被人识破了身份,直接被砍得面目全非了……”
“丧子固然心痛,但因为情报没能提前送回来,那一次熙州城险些被攻破,阵亡人数也较之前多出了一倍有余,老黄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对了,以后在他面前少提大蜀,尤其是不要提宋季胥!”最后,杨九关尤其叮嘱道。
“呃……明白是明白,只是不知道大长老将这些告诉我是出于什么打算?”花恨柳完全搞不懂杨九关这一副“临死托孤”是何道理,虽说自己现在是杨氏一族的监察长老不错,但情报方面的工作不应该是杨延硕和杨兴权来做的吗?再说了,监察长老难道不应该是负责族内事务吗?这可是老爷子亲口说的啊!
“呵呵……”杨九关微微一笑,好似已看出了花恨柳的疑问,道:“若在之前,族内、族外自然是分开的,但是以后家族安宁,这天下大势便能由我而定;反过来说,天下安宁,我杨氏一族也必能日兴月昌——大长老当时那样说是怕你嫌麻烦推迟,但现在你既已答应,我也不必再瞒你。”他说到老爷子的时候仍然以“大长老”称呼,更能看出来对老爷子的尊重。
“什么?”花恨柳心中惊骇:莫不成又被老头算计了?想到此处他悲哀地发现,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被别人算计,自己可还没成功地算计过这群老油子呢!
“你看,以后这支力量握在你的手里,莫说是防着被别人算计了,想设个套让别人往里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不是知道杨九关绝对不可能读得懂自己内心所想,花恨柳当场就要叫鬼了。
“既然我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那么你的诚意是否也亮出来给我瞧一瞧?”说着这话,杨九关放下端起的半盏茶,望向花恨柳一字一顿地道:
“你的命,多少钱可以卖给我?”
第六十三章 一枚铜钱
“九爷!”
佘庆在一旁听见杨九关这样问,忍不住心中惊骇,站起身来就要质问。
“佘庆……”花恨柳及时制止住他,转而望向正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佘庆的杨九关。
“我听说您在江湖里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不知道一般都有什么价位的性命呢?”花恨柳也不恼怒,反而是好奇地问杨九关。
这让杨九关眼中一亮,道:“你难道还想与他们比一比怎么?”
“自然是先搞清楚什么个行市才行,开价低了折了身份,开价高了惹人笑话,都不好。”花恨柳老实答道。
“这倒有趣……”杨九关一笑,道:“也好,便说给你听听——你可知方旭东?”
“嗯?好像听说过啊……”花恨柳甫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从哪里听说过,但杨九关这样突然提起,他反而记不起来了。
“万人……”杨九关又提示道。
“万人……你是说和皇甫戾齐名的那个万人斩方旭东?”说到这里,花恨柳记起来了,当初佘庆婚礼当晚刺杀杨武的几人之中,就有一个结巴小子承认自己的师祖,叫做方旭东。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杨九关本来也没想到花恨柳会知道,但对方竟然接着就说出与皇甫戾的渊源。“曾经有人开价要方旭东的人头,你猜我们开口要多少?”见花恨柳摇头,杨九关伸出右手的食指。
“一百万?”
“不是。”
“一千万?”
“也不是。”
“那到底是多少?”花恨柳感觉一千万两白银买一个人的性命已经是天价了,但是看杨九关的反应,好像还差得很远的样子啊。
“一枚铜钱。”在花恨柳听来无比好笑的这个答案,但杨九关的表情却是异常郑重。
“什么?你开玩笑啊?那么厉害的人物你一枚铜钱就去接,是嫌自己命贱么?”
花恨柳看向佘庆,佘庆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这应该是今天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乐子吧?
“的确是一枚铜钱,一枚印着‘熙和永寿’的铜钱!”杨九关的话仍然一字一顿,但这次停在花恨柳耳朵里,却不再是感觉到好笑了。
“熙和永寿”这几个字,别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花恨柳知道,这是他所在的那段历史上熙国开国初期铸造的铜钱上的文字——最令他冷汗四冒的是,此时他的身上、贴在胸口部位的地方,就挂着一枚像杨九关所说的那样刻着这四字的铜钱!
“你知道这种铜钱?”见花恨柳脸色有些苍白,杨九关好奇道。
“啊……没有!没见过!”花恨柳及时反应回来,忙矢口否认着挥手道,只是他此时的动作已经乱了起来,在摆手否认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撞碎了身前的茶盅。
“先生,您伤口还未好,动作轻一些!”佘庆及时上前扶住花恨柳,在杨九关惊疑的目光露出前的一瞬为他开脱道。
果然,杨九关眼中的惊疑也便在那一瞬之后弥散。
“我当时听到时也和你一般反应。”他此时已经将花恨柳一系列的反应归结为“震惊”了,“我自幼最爱读的书便是史书了,虽然不能说熟记于心,但大致哪个朝代有什么样的年号我还是记得清楚的,从来就没听说过有‘熙和’……既然没有这个年号,那这枚印着‘熙和永寿’的铜钱也必定不会存在了。”
“你的意思是说,关于这枚铜钱你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稍微稳了稳心绪,花恨柳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杨九关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这话呢?莫非还有另外一人也与自己一样来自未来?可他要这枚铜钱做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这枚铜钱是牢中的瞎子给的?
一想到这些,花恨柳登时头大如麻。
“正是,你认为我会无聊到拿这件事来消遣自己么?”杨九关没好气地道:“说来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未见过那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他给我说过的话我却记得清楚,他说若是遇到自己杀不掉的人,便给他寻一枚印着‘熙和永寿’的铜钱,有了这枚铜钱,纵使天皇老子他也可以帮我杀了。”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了,莫非这其实只是自己的臆想不成?
“那人……便没说怎么联系他?”花恨柳深信那人确实存在,只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令杨九关这样的高手也对当时的事情记不清了。
“好像……没有吧……”杨九关被这一问,先生微愣了一下,尔后苦思了一会儿方才不确定地回应道。
“这样啊……”花恨柳略显失望地垂下头,良久不再言语。
老黄很利落地将两碟小菜端上,为三人各斟满了一盅酒,见现场氛围不对,便话也不讲直接退下了。
“来来,咱们边吃边聊吧!”杨九关见酒菜置齐,当即招呼花恨柳和佘庆,并道:“你也莫以为我这是故意诓你,方才这宗买卖只是我经手的众多宗之一罢了,常见的是像要拨云大君、蜀帝宋元燮以及杨武性命的开价,也算是保持在一线价位,大概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五千万两白银,还不保证一定能做成功。”
对于这几个人,花恨柳除了对杨武比较关心外,其他两人一个远在北塞,一个已经是死人,他暂时没兴趣。
不过,杨九关接下来提到的两个人他却感兴趣多了。
“至于向宋长恭、宋季胥两人,也就在两千万到三千万两之间吧!”说完,杨九关别有意味地一笑,问道:“方才那人便是宋长恭身边的人吧?”
“你千万不要对花语迟动什么心思,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熙州不利的事情来。”花恨柳见杨九关笑,心中担忧花语迟的安危,当即向他保证道。
“呵呵!你多想了……你猜这宋长恭与宋季胥两人,谁的价码更高一些?”杨九关是否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花恨柳不知,但听他后半句的意思,难道这两人的价码悬殊很大么?
按照花恨柳原来的理解,自然是宋长恭的价位更高一些,但杨九关既然这样问了,那肯定便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了。
“难道是宋季胥?”虽然不甘心,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赌一赌。
“整整一千万两!”杨九关说出这话便等于承认花恨柳的推测了,然而更令花恨柳惊讶的是那高出整整一千万两的价码。
“难以置信是不是?”似乎早已预料到花恨柳什么反应,杨九关惬意地将一小粒花生米夹入嘴中,咀嚼了半晌方才带有教育意味地道:“有时候我们自认为将真相看得清清楚楚,但谁又能确定我们所谓的真相便真的是准确无误的真相呢?看一个人也是这样,永远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见花恨柳若有所思,他稍一停顿将花生米咽下,又浅酌了一口酒,这才道:“那么,价位高的、低的你也已经清楚了,现在也可以告诉我你的命开多少钱能卖给我了吧?”
闻言,花恨柳冷笑一声,道:“不卖!”
“那不成!”杨九关正色道:“纵使你不卖,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有行内的规矩,只要价钱合理哪管你同意不同意,直接收来便是了。”
“纵使我要卖出这条命,一般人也买不起。”花恨柳仍然笑着,也执起筷子,夹起的不是花生米,反而是切得如书页薄的牛肉片,含入嘴中细细品味了两下。
“哦?不妨说来听听?”杨九关也奇怪花恨柳这一条命到底是什么样的价位了,当下催促道。
“这个数。”说着,他放下筷子,也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一千万两?”杨九关问道,“嗯,这个价位也算比较公正客观的了,按照你目前的实力和知名度,应该能够对得起这个价钱。”说着,又端起酒盅喝了一口。
“我是说一个铜钱。”花恨柳冷冷地接下杨九关的话,不顾对方惊骇的眼神,道:“你莫先取笑我,我说值便一定值,想必假若有一天你真的拿到了那没枚着‘熙和永寿’的铜钱,也就不在乎之后的一些尾数了。”
花恨柳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自己不止值一枚铜钱的价位,反而还要高于这个价位么?这几句话将杨九关惊得呆滞半晌,直到他手中的酒盅将酒洒湿了衣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哈哈哈哈!”回过神来的杨九关畅声大笑,连呼三个“好”字:“我杨九关见过的狂人不少,但是像你这般狂的恐怕是独一无二的了——也罢,既然是我杨氏一族选定的长老,自然要有这几份自傲的骨气!非常好!”
说着,冲柜台里的老黄一招手,对方立即会意,用托盘送过来一红一黄两块绸布封着的包袱。
“这两只包袱,一只记载着我杨氏一族遍布天下的所有眼线、探子,有名字、联络方式和驻点,你看过以后立即销毁不得外传;另一个包袱里便是你作为监察长老的经费了,一年有二十万两,有点少,你需要节省着花。”
说着,将包袱递给花恨柳,花恨柳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一脸惊讶的模样,盯着杨九关看。
“你莫以为我是真要买你这条命!”对方见老是被盯着也不舒服,只好找话题道:“我本是江湖人,自然按江湖人的法子来看人——你方才若是将自己的价码开得过低,那么我既可以要你命,又可以收买你的心,这对雨宗族来说实在危险,出于这点考虑我或许便会直接将你斩杀于此了;你若价钱开得高,我买不起,那这世上能买得起的便不多了,一个将自己的价值估得如此之高的人,怎么会轻易出卖自己的意志?这便是我此时痛痛快快的原因了。”
“这……当真有二十万两?”花恨柳关注的焦点,却远非杨九关所想的那样。
“不错,这是家族为每一位长老……”杨九关一愣,不明白此时花恨柳为何问这样一个问题,但仍实话实说了。
“佘庆!”不待杨九关说完,花恨柳猛地招呼一声佘庆:“快去喊天不怕,我请你们吃糖葫芦!”
说着猛地抓过托盘中装有银票的那只包袱夺门而出。
“这个……九爷,真是抱歉啦!”佘庆不好意思冲杨九关笑笑,将另外一只包袱收好,也紧随花恨柳夺门而去。
“这家伙,当真有趣!老黄,再上三两酒过来一起喝!”
半晌,杨九关哈哈一笑,招呼老黄道。
第六十四章 巧遇
花恨柳只着急往外跑,却忘了自己并不知道天不怕与花语迟身在哪里。待到佘庆从身后追出来,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出了酒肆的花恨柳一出门便奔着一个方向埋头逃窜——是的,他之所跑出来并不是想拿着二十万两的银票去请天不怕吃糖葫芦,只是因为方才与杨九关在一起讲到的一枚铜钱的事令他的心中万分不安,想尽早出来透透气、散散心罢了。
但不到片刻,他便冷静下来叮嘱自己不必再跑了。他对熙州城其实并不熟悉,待发现早已远离了原来的位置后,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自己迷路了。
若是一般人,此时找个路人一问便可,但花恨柳不能。
首先花语迟、佘庆都不在他身边,他心中对自己的安全没谱;其次,他现在不敢相信任何陌生人,万一哪一个就是杨九关口中所说的知道“熙和永寿”铜钱的那人,那自己就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