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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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正阳么?”面上微微一红,越国国母仍然好奇问道。
“若是从婚书或者今日这一件事上看,大君是有这个嫌疑的,不过我觉得两件事是有联系的,而均与这两件事有利害关系的便只有熙州人和白玛德格了。”他微微皱眉,以思索的模样掩饰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恶心情绪,轻轻地刮了一下眼前这名美妇人的脸颊。
好滑!心中这样感叹着,他却始终对这人的年龄、身份与所作所为如此不相搭配而厌恶不已。
肮脏!
“那……那该如何是好?”虽然内心中她对自己这个拥有着比自己更年轻、更美丽容貌的女儿谈不上什么喜欢,但眼下的舆论她却不能放之不管。
“这件事目前还不适宜大张旗鼓地做,只能多派些身边的人去暗中查看了,主要是白玛德格那边以及熙州人所住的宾舍那边。不过……”说到这里,他微微有些迟疑,似乎是有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直接讲便是,不用担心什么。”见自己的意中人语有为难,她宽心道。
“只不过是担心一些罢了。”白羽厄笑了笑,将眼底的那丝得意不着痕迹地抹去道:“熙州那群人我接触过,个个非比寻常,所以若要派人去盯,也须得小心。”
“嗯,我知道了……羽厄果然事事都为我着想……”心中喜悦着,她将身子紧紧地向白羽厄靠了靠,轻声道。
温明贤严格说来此次应该是第三次为相了。最早时他做过礼相,后来做的是文相,到了本该退休的年纪时又被先任大君委任为金正阳的老师,担任帝师一职。本想着新君继位后自己便应该功成身退了,却不料大君又以身边无可信之人为由哀求老师继续留下担任文相一职。
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毕竟大君是自己教导着长大的,以两人的关系来看有时更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爷爷与孙儿——当然,这种想法他从未跟人讲过,一旦公之于众,那他便唯有万死莫辞了!
不过,圣人有言:“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自己也明白以自己如今的情况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了,霸占着这个位置实在有些惴惴不安,也在细心观察年轻一辈很久,发现有几人还是相当不错的——而最不错的那个,当属现在被贬职到礼部的白客棋了!
本次大越与熙州的和谈倘若顺利,自己就该见一见这个年轻人啦,毕竟莫名其妙地被自己踢一脚,心中还是应该有少许怨气的吧!
苦笑着摇摇头,他心中直呼“苦心难说,苦心难说啊!”
不过,培养接班人并不是他目前最头疼的问题,他现在最头疼的是今早来到自己家中后便赖着不走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花恨柳。虽然与这个年轻人接触不多,不过他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潜力无穷——至少在今早之前他是如此笃定地认为的。现如今么,这个想法有些动摇了,他在考虑要不要再加上“胆大包天”几字。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笑眯眯不言语的花恨柳,他心中更加确信:或许“色胆包天”几字更为恰当!
“您看我说的这事……”见温明贤脸色稍缓,想必刚才骂完自己一通后心情舒畅了许多,花恨柳笑着问道。
“休想!”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温明贤本来有所消减的怒火又被重新点燃起来,未等花恨柳说完便开口怒斥道。
“哎呀老大人……”花恨柳苦笑,心想真不应该由着杨简将雨晴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就背了出来。“偷人”也罢了,白日做贼已经是胆大包天了,所偷之人还是堂堂一国公主,想来自己几个都是没脑子的么……
“您看人我都给送来了,总不能再送回去吧?你让雨晴回去怎么说啊……”既然直接求不行,那便打一打温情牌试一试,老人么总是会纵容一番年轻人的。
“小老儿不管!”仿佛是看出来花恨柳的打算了,这位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大人竟然白眼一翻,耍起赖来,不禁令准备了一番说辞的花恨柳无言以对。
“老大人,这件事情想来大君如果知道了,他也是会同意的……”
“他敢!”听到这里,老大人双眼一瞪,“他若是敢,莫说他是大君,就是圣人再世,小老儿也要冲上前去扇他两耳光!”
“呃……”本想以大君的身份压一压他,却不料老大人更狠,直接将圣人搬出来当靶子了,花恨柳不禁暗自赞叹一声“老狐狸”!
“那么您是果真不肯收留我我们了?”眼珠一转,花恨柳忽然想到一事,暗暗一笑计上心来。
“不收!”一边说着,老大人一边端起茶来,装模作样地轻嘬一口,正是“端茶送客”的架势。
“如此,那也只好告辞了……”花恨柳叹口气起身向外走道。
这番干脆的动作却令温明贤动作一僵:这么好打发?是不是老夫拒绝得太直接、态度太强硬的原因呢?心中想着,眼神瞥到花恨柳忽然停步,他立即又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哦,对了,有一事请教老大人。”花恨柳笑着向温明贤躬身道。
“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不知道大人可知道白客棋府上在哪里?我起先对他有救命之恩,一路又与他结伴而来,相谈甚欢、相交甚笃,估计这一事找他来做是容易些的……”不待对方问,花恨柳便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他听,无非也就两个原因:你既然不收,我就去白客棋那里了;我已经告诉你打算去白客棋那里了,是纵容包庇还是立时举报你看着办吧!
“你……”温明贤这才知道花恨柳所使不过是以退为进、围魏救赵这两计罢了!不过,他恼怒的同时,却也倍感欣慰:自己果然还是没看错人的——只不过是没看错花恨柳还是没看错白客棋却是不知道具体指谁。
“滚吧!”摆摆手,他轻叹一声。
“哎?”花恨柳脸色一僵:不顶用么?按道理说这老大人应该慌张着喊住自己才对,说不定还要求着自己将雨晴公主藏在他府上呢……但是,这句“滚吧”怎么解呢……
“愣着干嘛?”温明贤见花恨柳一脸呆滞,心中得意非常:终于也让小老儿出一口恶气了!
“你,滚!人,留下!”指了指花恨柳,又指了指外面,温明贤怒骂道。
“这是……”花恨柳一瞬间便明白了温明贤所指,当即媚笑道:“好好好,哈哈,我滚!谢老大人啦!”
温明贤却不多说,端起茶杯准备再嘬一口时才发现最后一点茶水已被自己方才装模作样时喝掉,当即也不客气厉声喝道:“送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人
从那座悬着“铜螺王府”匾额的府邸中出来,花恨柳心中一阵畅意,虽然在来之前他便已将温明贤的反应估摸了个大概,但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仍让他心中略感意外。他不知道的是,温明贤对皇室政治婚姻残酷的理解是如何地清楚,从其本心来讲,男女婚姻大事还是顺着年轻人的心意好一些。
当年他自己做不到的,现在看到有年轻人会为了自己爱的人莽撞一回,打心里他是倍感欣慰与钦佩的。如此缘由,想来老大人不会拿出来勉励花恨柳。看着花恨柳嬉笑着安心离去,他略有自得地想道:自己也是个开明大义的人啊!遇到自己,是他花恨柳几世修来的福气!
想到这里,老大人又透过窗棂看那如画中的女子,天生丽质不讲,清新脱俗自有一番风骨在。
“想来,能遇到雨晴公主,却是他做了千世万世的好事,再加上这辈子走了狗屎运才修来的运气吧!”老大人略带不忿地想道。
往东是回宾舍的路,然而花恨柳却是继续往西走。
按照黑子所说,大越国三王皆住在西城,其中最靠东者便是铜螺王府,再往里三十户为铁陀王府,铁陀王府再往里五十户为银瓶王府。
花恨柳所去,便是铁陀王府。
“为何去”是一个根本不需要理由的问题。两人也就昨日见过两面,直接的接触却并没有多少,所以也谈不上交情。
没有交情的两个人见面,要么是攀交情,要么就是翻脸。
花恨柳自然不会去和铁陀王攀交情——经过昨晚牛望秋分析,花恨柳也觉得若是来到以后时间长久还好说,可以通过攀交情来试探一番,从中争取某一人的支持,达到内部破坏的目的。如此做起来,想来对于温明贤辅助下的大君,也会是一个良机了。不过么,细细算来这不过是众人所来到的第三日,仅仅三日便先后经历了软禁、试探、甩脸色、棒打鸳鸯、设诱伏杀等刁难的事情。
“我又不是软柿子……”花恨柳不爽地想道。
因此,他此番前去,便是收收利息罢了——至于利息是什么,到了便知道要什么了。
此时花恨柳已将面貌略作了一下改变——说起来这也并非什么难事,他只是将当时在路上遇到的刺杀之人用的面具又从黑子那里要了回来罢了,而那张脸近年来也算是念青城内的名人了。
白客棋,礼部所属,温明贤重点考察培养的接班人。当然了,同时与花恨柳的交情也算不错。
之所以用这一张面具,并非花恨柳一行人无人会做其他的——崔护便会,不过他所做的当真是人皮面具,花恨柳在听他说如何做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以后便请他退下了,因为虽然戴上可能散热透气更好一些,不过一想到这是已死之人的脸,他便浑身不舒服。
当然,主要的因素并不是因为不舒服,当杨简吼出那句“你戴上面具以后就休想碰我”以后,花恨柳便彻底“歇菜”了。
出于无奈,他只好向黑子求助了,所幸黑子随身带了。按照他自己的解释是,“找一个机会,送给白客棋,好叫他知道他的脸皮有多厚”,但是明显的,如黑子一般的人,说谎话的时候脸色总是会变得不正常。
而为了防止此事波及到白客棋,花恨柳还打听清楚了,今日白客棋是要入宫当值的,有一众的同僚陪在身边不假,在他的示意下,黑子也答应传话给金正阳,让他抽空找白客棋说说话,谈谈人生、说说抱负什么的,反正到时候出事了不波及到白客棋便好。
当然了,即使白客棋此事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花恨柳也预料到他肯定会被再次降级的……大不了,到时候再帮他一回便是了。
约走了半刻钟,一座看上去比铜螺王府更气派、规模更大的府邸出现在前方十数丈外,远远望过去,那片青灰色的宅子像是一只作势欲扑的黑虎,府前那道高近五丈的巨门更像那张嘴欲吞的虎口,似乎要呲开牙将前方那片天地吞下。
而那前方所对的方向,可不正是内宫所在!
“想来铁陀王个子不高,但是这门还是挺气派的,就是不知道这门到底是他主持所修还是先人所修了……”花恨柳叹着气,还是放弃了从正门拜访的想法——不但花费时间长,越多的人看见自己反而越容易出现差错。
瞄准一处略矮的围墙,花恨柳轻轻一纵便落在了铁托王府内。
“你记住,墨绝这人不好色不饮酒,本身的造诣即使在大越,也能数上前三。不过,他这人有一个习惯,便是无论怎样忙、在哪里忙,都会在午时休息半个时辰,你若想对付他,无疑是这个时候最佳。”
回想起黑子的叮嘱,花恨柳摇摇头叹道:果然还是对敌经验不足啊,若是如这些身经百战的军人,自己或许还会更厉害些……
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午时刚过的模样,花恨柳在府中小心地寻觅了一会儿,找到了那处挂着“擅入者死”牌子的居所。
“这就是自信啊!根本就不需要可以隐藏什么,还大大方方地挂起来牌子了……”想到这里,花恨柳忽然记起那日在乡城杨瑞府上自己所住的那间客房仿佛也挂过一个什么“圣人参道”的牌子,想来也是表示自己很自信么?
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余音未落方才记起此时自己所做的活儿怎么能够发声走神呢?慌忙屏气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而眼前的房子也没什么动静,方才小心舒一口气。
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人来,花恨柳放心地往前靠近了一番,刚走入房子周围三丈之地,一股彻寒激得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杀气!第一时间,花恨柳便意识到这股寒冷是因何而起。不过,此时的这股杀气有形而无意,完全像是一副空架子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此时或许会释放出自己的势来略作抵抗,但若真是如此,恐怕此时屋内之人早就惊醒了。
蛰,这种特有的杀气的名称。顾名思义,便是取“蛰伏”的意思,便如其本意,杀气本就在这里,其所蛰伏的便是一个“变”,一旦有人释放自己的势来抵抗杀气带来的影响,那么蛰便会将“变”触发,实际上所起的是一个预警的作用。
在天不怕当初从延州背出来的那些书中,花恨柳曾经读到,“蛰”练到最高境界,即使是人死了也仍然能够在释放者周身萦绕。也便是说,若是此时里面躺的是个死人,而这个死人死之前便是这样一副释放着“蛰”的状态,那么只要在将人杀死的过程中没有中断这个“蛰”,它仍然会继续持续一阵子。
当时花恨柳曾经好奇过若是这个时候再释放势来抵抗“蛰”的影响,那“变”还会不会发生,天不怕只是淡淡地反问一句:“你,见过诈尸么?”
现在想起来,当时天不怕脸上的那副诡异神色,都让花恨柳不寒而栗。
“该不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吧?”想象着自己进入以后看到已经死翘了的墨绝,花恨柳不禁苦笑:“应该不会第一次就中头奖吧……”
心中虽然不放心,但他还是向前移了几步,等到走上台阶靠近窗户时,他才将悬起的心放下。
“还好没死!”他又靠近窗户细听了一阵,里面“呼噜呼噜”的声音仍然在持续不断、此起彼伏地响着。
杀人的话,自己能不能一击毙命呢?
临下手了,花恨柳又迟疑起来。昨晚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个想法时,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在场之人全部的反对——要说唯一一个没有反对的,便是睡得不知道哈喇子流得满桌子都是的天不怕了。不过,当花恨柳将此事可行的原因告诉几人后,众人还是觉得若是能够不泄露身份,倒是可以试一试。
“用不用我继续交给你下一招啊?”杨简已经不是清楚地知道花恨柳的火候了,现在他的“伤”招虽然已经快速掌握了,但应该不至于高到了杨武的地步,况且黑子已经有说,这铁陀王也不是当初的毒必死可以比拟的。
“不用,学了新的,用着反而不熟练。”花恨柳好言拒绝了杨简,之后便让众人散去,只留下牛望秋、黑子与自己商议。
“只能凭速度了……”三人商议半天,牛望秋最后定计道。
因此,若是花恨柳想要将墨绝一击毙命,从进入屋内一直到找到他所休息的床榻将其杀死,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一丝的迟疑和停顿。
深吸一口气,花恨柳在身上擦了擦满是汗水的双手,一纵身便“哐当”一声撞开窗户掠入屋中。
黑……矮几……圆凳……书架……瓷器……
飞掠在半空中,他的双眼就在屋内快速地瞥掠,从适应光线到将看到的物品排除,几近瞬间。
……长枪……猫……铜盆……床!
看到那张宽大的床,花恨柳心中一喜,半空中折转身形,竟如直线般自然流畅。
看我一击必杀你!眼中精芒一凝,他化拳为掌自半空中直接向那床头劈砍过去!
然而久久,他落地就那样站在床前,仍旧保持着下劈的手势,呆滞站立。
床头上,鲜血横肆,那具短小的躯体仍在,头却齐颈而去!
惊慌中,花恨柳又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循声望去,那只黑色的猫,犹自在午睡。
第一百四十章 去提亲吧
此时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