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皇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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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料理裘监军的后事。”
陈节度使端着茶,十分满意自己这位搭档:“那就有劳范副使了,裘监军死于非命,他的后事必要料理的风风光光,让人都知道我们的哀伤。”说到后一句陈节度使话里不自觉带了讽刺,范良忍住心里的笑起身别过。
天大的一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节度使府把裘环的人头送回去,寻了个人把人头缝到身体上,打了上好的棺材,又下令全城为裘环披孝三日。裘环是个宦官没有家人,家乡离的也远。
范良索性好人做到底,停灵七天之后就派人把他的灵柩送回家乡寻块地葬了,他从京城带来的那几个小宦官也一并给了银子送回去。监军府里的家伎们全被遣散,打扫干净后只留得两房下人看守,等待着朝廷派来的新监军。
事情并没出陈节度使的所料,奏章送上去后几天朝廷就有了旨意,裘环为人跋扈妄自尊大,杜桉出于义愤杀人,两厢都有错。裘环既死,杜桉难以抵命,着罚俸一年,停查考一次,发往剑南军中效力。
奏章和旨意都是走八百里加急的,当旨意到达时候,小陈将军刚到凉州城每两日。看到那张旨意小陈将军笑一笑:“阿父,你在凉州还好,不晓得京城里现在是怎么乱七八糟,王家和何家这争的,就差在朝堂上动刀了。”
见了五六年没看见的儿子,陈节度使心情更好,天气冷两父子都窝在屋里烤火喝酒,酒是小陈将军带回来的,下酒菜也是他带回来的花生米。陈节度使自病后不爱喝酒,倒是这花生米炸的又酥又脆很合他的口,不时伸手去抓花生米,至于儿子说什么并没多在意。
小陈将军喝了两口见那花生米不多了,忙伸手把花生米盖住:“阿父,这花生米不多,统共也就得了那么两斤,您这一口可就下去一两了。”陈节度使拿起手巾擦一下手白儿子一眼:“小气,等我去寻了商人,别说两斤,二十斤都能拿到。”
小陈将军呵呵一笑就搓一颗花生米进嘴,陈节度使看着儿子:“要照你这么说,你在京城这些年也吃苦了,那些满口都仁义道德规矩礼仪,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一个个去拼命?”
小陈将军已经喝的有些醉了,顺势倚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天:“那些也只是说的好听,偏偏每日还要打起精神和他们应酬,哪有在凉州那么舒心,可以骑马打猎,小孩子也不用拘着。可是再一想,朝廷对阿父本就猜忌,若我不去就只有让大哥去,大哥是长子,比我要紧多了。”
陈节度使看着二儿子,他也三十来岁了,常在京城的人瞧着要面嫩些,不像陈枚那一张脸满是风霜,伸手拍拍他的肩,陈节度使有些叹息地道:“做父亲的人,谁不希望儿女都在自己面前,可惜可惜。”
小陈将军看着自己的爹,数年没见,陈节度使的衰老是很明显能感觉到的。小陈将军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让酒把心里冲上的感伤慢慢压下去才道:“朝廷对手握兵权的人猜忌也是常事,儿子在那里能为爹分忧也好。只是现在瞧来,这质子虽放过去了,朝廷的猜忌却越来越重。”
酒意涌上来,小陈将军索性躺到地上,外面彤云密布,像是要下雪了。陈节度使低头看着儿子,拿过旁边的大氅给他披上,小雪珠慢慢撒下来。君不负我,我不负君,现在是不是到了君已负我的时候了?
陈节度使叹一口气拿起儿子的杯子倒了杯酒慢慢喝下去,这酒入口醇厚,并不似烧刀子一样入口火辣,放下杯子陈节度使看向儿子,他睡的并不踏实,眉微微蹙着,手紧紧握成拳。这些年在京城也苦了他,什么时候他才能不背负那么多?
把儿子的手放进大氅里面,陈节度使又叹了一声,小陈将军睁开眼睛笑了:“阿父不用叹气,我总比四弟好,他娶个公主才叫难受。”屈指算来,陈枫成亲也快一年了,陈节度使知道儿子安慰自己,顺着他的话:“怎么,公主不好吗?”
小陈将军盘腿坐起:“公主为人算是温和的,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身边女官不少,规矩太多,四弟又怎受得了那些规矩?每次都让着公主,只是做夫妻的那能只靠一边全让着?”陈枚不爱和陈节度使说这些话,陈节度使听着这些家常倒也十分新鲜,两父子常常讲一下午才散。
小陈将军的归来让清瑜觉得日子又回到原先,每日只需要打理家务,指点管家娘子们事情。纯凌出嫁后就该轮到纯淑了,虽然她亲事没定下来,嫁妆却在慢慢备着,给姑娘们备嫁妆的事清瑜就交给如娘她们,免得纯凌出嫁后如娘总是挂牵,日日神不守舍。
陈樾索性没有回家,搬到清瑜院里和她一起作伴。转眼就过完年,陈节度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阿义还是一样调皮,每日读书写字外就带着纯煊到处疯跑。纯煊已快三岁,走路更稳当,说话说的更多,事事以阿义马首是瞻。那个在陈枚出征时还在肚里的儿子也已半岁,就不知道他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会给他一个什么名字?
闲暇时清瑜常看向熟睡的小儿子,他越长越像陈枚,就不知道陈枚也会这样挂牵他吗?这日清瑜正在算着陈枚还有几日回来,冬雪满脸喜色跑进来:“夫人,大喜事,将军快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的日子过的好快啊。
相见
屋内顿时变的十分安静,清瑜脑里只回荡着三个字,真的吗?冬雪明白地连连点头:“的确是真的,军报已经到了,剑南那边战事平定,将军将急速回来!”心里像有什么地方啪地一声,那颗一直挂着的心就此落了下来,裙子里的的针线掉落地上清瑜也没顾上看一眼,只是用手拍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清瑜才镇定下来,掩饰地把地上的针线捡起,战事平定,事情肯定还有很多,陈杞只怕也会回来了,定一定神清瑜才道:“你是听谁说的?”
屋外已经有笑声响起,接着是陈樾的声音:“嫂嫂,定是前面让人来报的,不然这后面的人怎会知道?”冬雪也笑了,对走进来的陈樾道:“五姑奶奶说的是,确是主上让人来报的。”既是陈节度使让人来报的,那事情就一定没有错。
陈樾已经上前挽起清瑜的胳膊:“嫂嫂,我们去前面问个究竟吧,免得你牵肠挂肚。”陈樾面上的笑再掩饰也能看出调皮,清瑜点一下她的鼻子:“我牵肠挂肚,说的就跟你是没事人一样,是谁日日在那算着余姑爷什么时候回来?”
陈樾抿唇一笑并没辩解,自从认识余达翰,还从没分别这么久,说正经的,还真是想他。清瑜原本想打趣她几句,但看她脸上向往神色又把话给咽下去。
战事结束陈枚要归来的消息已经传的整个后院都知道了,这一路行去,来往的下人们面色都很欢喜。虽然瞒的紧,但陈节度使的病情大家心知肚明不是风寒那么简单,虽然杜桉和小陈将军的回来让局势稳住,但他们俩终究没有陈枚威信那么高,现在陈枚大胜归来,那就代表着一切风雨都过去,谁不高兴?
清瑜和陈樾走到前面,还没进厅就听到陈节度使的笑声,这样雄厚的笑声很久都没听到了。陈樾和清瑜相视一笑就走进厅里,厅内还有杜桉和小陈将军在,正在说话的陈节度使看见她们就招呼道:“媳妇你来的正好,这是阿枚写回来的信,比军报还来的细些。”
清瑜行礼后才接了信,看见丈夫熟悉的字迹,清瑜忍不住摸摸那字迹才仔细看起来。陈枚的信开头说的就是战事,窦节度使在上个月自杀身亡,他的长子死于战场,次子开门出降。陈枚率军进入,已把剑南军队收编进凉州军中,一场战争就这样落下帷幕。
清瑜忍住心里的感慨继续看下去,下面说的就是怎么收编剑南军队和如何镇守。剑南那里留下余达翰和段将军两人带领一支凉州军驻守。至于剑南原来的军政要员,除职位低微的之外,悉数被抓将和窦节度使剩下的家人一起押解上京。
这句看的清瑜的手心都出了汗,好在后面陈枚又写了一句,陈杞当日想殉夫被陈枚所救,并不在押解上京的名单之中,而是和陈杞的两个女儿一起,遣人送回凉州。
清瑜发出一声叹息,陈樾透过清瑜的肩膀也看清楚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节度使这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当日出兵,除是君命不可违之外,当时已经觉得剑南是必败之势,凉州出兵对阿杞要好些,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阿杞要怎么恨我。”
剑南不是没有来过使者,打算和凉州携手起反,陈节度使思前想后拒绝了,虽则新帝无道,朝上众臣只知争权夺利,但造反这种事情对陈节度使来说还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当时窦节度使信上那几句话陈节度使记得清清楚楚,昏君无道、任用奸邪,朝堂之中几无我等立足之地,若今日不反,异日则全家就缚,不得往生。窦节度使从来都是思虑周详的性格,能写出这么几句话,可想而知剑南的监军是何等的作威作福。
厅内静悄悄地没有一个声音,连一向爱说话的陈樾也乖乖闭着嘴。)……陈杞是陈节度使的第一个女儿,她出生时陈枚已经三岁,除了陈枚,府中还有两个其他人生的儿子。三个儿子之后才得的女儿,陈节度使对这个女儿捧到手心一样的疼爱。陈枚不能进的房,陈杞能随便进,陈节度使心爱的弓箭别人不许碰,陈杞可以把弓箭当做玩具。三岁就会骑马,四岁识字聪明伶俐的陈杞是陈节度使的心肝一样。
和活泼的陈樾不一样,陈杞虽备受宠爱,性子却更像她的娘王夫人。温柔娴静,容貌美丽,遇到陈节度使发火只要陈杞笑一笑就比什么都起作用,她出嫁这些年,陈节度使每半个月就给女儿写一封信,问她在剑南过的如何。
清瑜曾听人说过陈杞在凉州时的日子,压下心中的感慨就对陈节度使道:“既然大小姑还有几日就到了,媳妇先去把她的屋子收拾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当日服侍过大小姑的旧仆人,能晓得大小姑的喜乐最好。”
陈节度使从思绪里醒来,挥一挥手道:“阿杞当日的院子还留着呢,就是小了些,也不知道够不够住,你去安排吧。”清瑜行礼下去。
走出厅时清瑜回头看了陈节度使眼一眼,虽则他已渐渐康复,可还是回不到生病之前了。也不知道那位大小姑会不会看在陈节度使已经生病的份上,少一些怨恨吧。可是不怨恨又怎么可能呢?虽则陈枚信上说的,窦家长子死在战场,并没说怎么死的,这样的语焉不详让人无限猜测。
而陈杞既有殉夫的打算,那和丈夫定是恩爱非常的,这样的恩爱难免会让她迁怒救了自己的陈枚。这一团乱麻啊,清瑜觉得脑壳有点疼,轻轻敲了敲头就往后面走,想那些都没有用,还是等陈杞回来再说。
陈杞到凉州是半个月后,这天天气晴朗,清瑜正在交代管家娘子们事情,纯淑和纯漫两个坐在一边听,她们俩渐渐长大,各人房里的丫鬟婆子已经归她们管束,一些小事她们也开始学着自己拿主意。
清瑜说了几件事回头看见纯淑满脸严肃,倒笑了起来:“淑儿,这些都是家事,开头慢慢学,没人会笑你。”纯漫噗嗤一声笑了:“母亲,二姊现在日日做出姊姊样子,和原来大姊姊在的时候不一样。”
旁边站着的管家娘子急忙凑趣:“二姑娘这一严肃起来倒有几分夫人的模样。”纯漫睁大眼睛往纯淑脸上瞧了瞧,冬瑞走了进来:“夫人,大姑奶奶已经到府门外了。”这样快?清瑜有些吃惊,一般都是快到凉州时遣人传话,然后这边做好准备,估摸着快到再出门迎接。怎么不声不响就到了府门口?
冬瑞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伸手扶清瑜:“夫人,还是快些出去迎接吧。”清瑜起身时候招呼纯淑她们:“走,一起去接你们大姑姑。”
纯淑早已站起,纯漫等清瑜说话了才起身去拉清瑜的手:“母亲,大姑姑还会给我带好玩的吗?”纯漫这话让清瑜有点无法回答,纯淑回头瞧纯漫一眼:“你啊,吃了那么多饭怎么不长脑子?和阿义一样只晓得爬树吗?”
纯漫的小嘴也撅起来了:“爬树有什么不好,我以后还要上战场和阿爹打仗呢。”阿义已经奔过来,正好听到纯淑这句,立即和纯漫一起点头:“对,我们以后都要上战场。”纯煊的小脸跑的红红的,跟着哥哥姊姊喊:“上战场上战场。”
清瑜摇头牵起纯漫,抱起纯煊,让纯淑带好阿义才道:“你们几个都忘了娘这几日说的话了吗?在大姑姑面前不许提上战场的话。”纯漫吐下舌头,真的忘了,阿义瞧一眼清瑜就不好意思起来:“娘,我……”
清瑜望着他:“你又忘了,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是做哥哥的人,哪能成天带着弟弟到处乱跑。等你父亲回来,先罚你抄。”纯漫急忙道:“母亲,女儿也记住了。”清瑜瞟了眼她,果然纯漫有点扭捏地道:“你别罚我抄。”
阿义已经嚷起来:“三姊姊,我们一起抄。”哪壶不开提哪壶,纯漫的脸上顿时有小苦瓜出来。清瑜看见奶娘已经把小儿子抱着出来,摸一下纯漫的头:“好了,要记得娘的话,不许说别的,现在先去接你们大姑姑吧。”
纯漫小拳头握一下,阿义也跟着握拳头接着点头:“娘,我记住了。”拖着这么多孩子,等清瑜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大一会儿,府门前只停了辆素盖的车,几个管家娘子守在那里,看见清瑜出来管家娘子几乎是眼睛一亮地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这车里就是曾受尽宠爱的陈杞了,对这位小姑,清瑜难免会有好奇,轻声道:“小姑还请下车吧。”车帘被从里面掀起,一张少女的脸露出来,清瑜没见过陈杞的孩子,这又只露出一个脑袋,不晓得这是不是她的女儿还是从人?
好在少女已经开口了:“舅夫人少待。”既是舅夫人,那就是丫鬟了,清瑜点一点头,丫鬟已经跳下车,车帘又被掀起,管家娘子急忙上前去扶从车里下来的人。
先下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面色有些冷淡,看见清瑜只道个万福就站在那,接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被抱了下来,她眼睛咕噜噜转着,看见阿义不由睁大眼睛,对先下来的小姑娘道:“阿姊,他和哥哥差不多大。”
先下来那个小姑娘扯一下这女童,这两人倒让清瑜想起初见纯淑她们时候。陈杞终于下来,和她的两个女儿一样,她也是浑身缟素,看见清瑜眉微微皱了皱才道:“阶下囚不敢劳夫人出来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怀着怨恨而来的陈杞啊)……
…叶…涵…莎…整…理…
伤心
……&)……这话说的除孩童外所有人都变了神色,清瑜深吸一口气,这位小姑的脾气看来不太好。……%)但身为主妇,连这么句话都受不住的话又怎能当家?清瑜微微一笑方道:“小姑言重了,这一路远行辛苦,还请快些进府,收拾停当早些歇息。”
说着清瑜就后退一步请陈杞先进府,看着那大开的中门,陈杞的头有些晕眩,这是自己过了十六年的家,曾在这受尽宠爱,出嫁时鼓乐喧天,归宁时众人出迎。欢声笑语还在耳边、府中景致都是熟悉的,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自己的丈夫死在自己哥哥手里,而自己,还要来投奔那个杀了自己丈夫的人。
清瑜静静等在旁边,看着陈杞脸色变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过了多久陈杞才轻叹一声,低头看着自己两个女儿,一边一个牵着她们的手走进府里。
虽然陈杞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她既已进府,清瑜觉得轻松了好些,跟上去笑着道:“公公还在厅里等着小姑,小姑是先回去院里梳洗还是?”陈杞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