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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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眼泪朦胧,喃喃道:“为什么?我不如宝雅就是了,难道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曹颙不是爱说教的人,也没兴趣安慰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小姑娘。
塔娜站了一会儿,哽咽着转身离去。
巴林右旗,多罗郡王府,客院。
曹颙收了文绣的骸骨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十六阿哥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
该来的终会来,曹颙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六阿哥难得的严肃:“昨晚见你心情不好,懒得说话,就没有问你。那个凶手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曹颙苦笑道:“怎么会想到与我扯上关系,不是说我只是路过吗?”
十六阿哥没有回答曹颙的话,自顾自说着:“我查过了,死的这个女奴如今虽叫‘毛乌痕’,两个月前却是叫‘孛斡勒’的,年纪十七八、身形消瘦,不正是你要找那人?那凶手,今儿上午我也去看过,虽然是蒙古装扮,但是却未必是蒙古人。费尽心思弄腰牌,小心翼翼地混进郡王府,就是为了调戏一个女奴?这种鬼话谁会相信!他是不是奔着你来的,那‘孛斡勒’却不幸受了你的牵连!”
乌力吉世子的事,曹颙本不想对十六阿哥说,没有必要让他跟着悬心。不过,发生了昨晚的事,他不问个清楚是不会罢休的。跟在十六阿哥身边两个月,曹颙知道他远比表现出来的聪颖。或许,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为了掩饰他的睿智。眼下,十六阿哥既然已经上心,就算是曹颙继续隐瞒,他也会按照蛛丝马迹查询下去,那样万一打草惊蛇,引起敌人的警觉,就得不偿失。
曹颙放下茶杯,望着十六阿哥的眼睛,问道:“十六爷,可还记得乌力吉世子之事?曹颙想问问,你相信那番蒙古副都统因口角杀人的说辞吗?”
十六阿哥听了,摇了摇头,说:“不过是给蒙古诸王交代罢了,只有憨实的蒙古人才会相信!”说完,察觉出不对劲,略带疑惑地看着曹颙:“你这话问得可有些大不敬,莫非昨儿的事与乌力吉世子之死有关?”
曹颙点了点头,将在喀喇沁营地附近河边目睹乌力吉被杀之事细细讲述了一遍。
十六阿哥越听神色越郑重,听完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多了几分担忧:“照你这样说来,他们已经查到孛斡勒身上,说不定也查出你来,这可是麻烦!我一会儿就是找乌尔衮,点明这等可疑份子在圣驾到来前定要在掌控中。不管是谁的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就此灭口,省得将你卷进那漩涡里!”
“十六爷,看这像是哪位的手笔?”曹颙沉默了下,问道。
十六阿哥摇摇头:“不好说,那几位,没一个手里干净的。这种给太子泼污水的事,他们都是巴不得的!”
或许是见曹颙不说话,十六阿哥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终究还有我,还有讷尔苏,咱们也不是任人捏吧的!咱们不去趟那浑水,但也不会任由人欺负!实在逼急了,告到皇阿玛跟前,他们也得不到好去!”
第四卷野茫茫第六十六章议亲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十一,圣驾抵达巴林右旗,随扈而来的后宫嫔妃、文武百官、蒙古诸王、八旗兵勇不下十万众。
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御前回了差事,随后在行宫外住下。
在曹颙出来办差事后,小满就跟着十六阿哥的护从在一块,如今跟小太监赵丰混得很熟。这次见到自己公子爷,小满满是雀跃。
曹颙的心情却算不上好,杀死文绣的凶手的同伙终是没有找到。
曹颙与十六阿哥不在御前这半个月,宝雅与苏赫巴鲁的关系倒是比先前密切。宝雅性格爱动,经常跟着苏赫巴鲁赛马打猎。
到达巴林右旗后,宝雅与塔娜这对冤家碰头,自然又是一番争执。不过,两人都是自小受规矩长大的,御前不敢放肆,在康熙面前始终是其乐融融地模样,私下里恨不得吵个翻天覆地。
宝雅没有做客的觉悟,塔娜也没有身为主人的涵养,两个小格格每每见面,就要张牙舞爪。
曹颙渐渐想开了,就算对方查到他身上又如何?自己多加防备就是,对方不过是想要抹黑太子,早已达成目的,若是还无休无止地,那自己就先行一步,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众所周知下,自然没有灭口的理由。只是,那样的话,自己难免成为靶子,说不定还会引起康熙的不满,实在是下下策。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十五,康熙在巴林行宫设宴,招待随扈的蒙古诸王与文武百官。同日,加封和硕荣宪公主为固伦荣宪公主,乌尔衮为固伦额驸,公主之女塔娜指婚给皇长孙二贝勒弘皙为嫡福晋,明年三月完婚。
固伦是满语“天下”的意思,皇帝是“九五之尊”,其女儿自然当得上固伦的称号,但是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有资格都有“固伦”的名号,通常只有皇后所出的公主才能受封为“固伦公主”。
如果说和硕公主位比郡王,那固伦公主就为位比亲王。弘皙是太子最年长的儿子,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似乎所有的巴林人,都相信在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他们的小格格会成为太子妃、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整个巴林沸腾了,为了万岁爷洪恩举部欢庆,各种大小盛宴不可胜数。
曹颙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为荣宪公主叹惋。虽然只跟着十六阿哥见过公主两次,但是曹颙对她的印象很好。
在康熙诸位公主中,荣宪公主虽然排行第三,但是因前两位公主早夭,使得她成为实际的长女。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脸上总是带着恬淡的笑容,不怎么爱说话,对待与女儿同龄的幼弟十六阿哥很慈爱。就算是对曹颙,她也不摆公主的架子,拉上几句家常,让人倍感亲切。
曹颙不知道这位荣宪公主在历史上结局如何,但是既然成为皇太子的姻亲,那下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塔娜被指婚后,就被拘在王府学习各种规矩。曹颙算是得了清净,抽空写信给父亲报了平安,还给京城的母亲李氏、姐姐曹佳氏、紫晶与曹忠写信。
曹家抬旗的恩典已经颁了正式旨意传到了南边,曹寅的谢恩折子在前几日到的。还有给曹颙的家书,无非是感念天恩浩荡,嘱咐儿子要好好当差之类。
在京城郡王府照看女儿的李氏也有信寄来,除了感念十六阿哥的提挈外,还提了见过几家小姐,正在为儿子寻找良配,不过最后还是要等曹颙回京后,再确定此事。
曹颙看了李氏的信,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小身子才十五周岁好不,娶媳妇是不是早了点儿。想到娶媳妇,他不由有些想入非非。两世为人,虽不是处男,但是在婚姻上却是实实在在的菜鸟。未来相伴一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按照隐约记得的红学资料,历史上曹颙的妻子是马氏。眼下,认识的小姐还真有两家姓马,马俊的妹妹与内务府郎中马连道的女儿。
马俊的妹妹,就是当年在林下斋见过身形的小脚闺秀,年纪与曹佳氏相仿,如今已经十七、八岁,看年纪应该早已婚配。马连道的女儿,十三岁的豆芽菜,低眉顺眼的小姑娘。
曹颙想到这两位马姓小姐,顿时失了做梦娶媳妇儿了兴致。“老天爷,看在我熬吧得这般不容易的份上,那些不影响大局的历史能该就改点吧!”他忍不住要暗暗祷告。
不过,若是媳妇换了人,那曹雪芹还能够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吗?这算不算大事件?没有曹雪芹,就没有《红楼梦》这篇瑰宝巨作,那他曹颙岂不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罪人!不过,就算是生出小曹雪芹又如何,曹家不败落,自己不早夭,后代子孙的生活亦不会大起大落。
至于牺牲自己,牺牲曹家,保全《红楼梦》,这个念头曹颙是半点都没有的。他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寻常人,可没那么伟大的情操。一切的牺牲,都建立在保全自己的性命、保全自己的安逸生活的基础上。至于《红楼梦》,等以后有了儿子,讲给那小子听,咱不跟儿子抢署名权。
十六阿哥过来寻曹颙时,曹颙正看着李氏的家书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等他发觉有人进来时,十六阿哥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了李氏信中打算给儿子定亲之事。
十六阿哥这两天正觉得闷,找到这个话题,自然开始借此戏弄曹颙。曹颙素日里表现得温文儒雅,连荤话也很少出口,对于主动示好的女子只是一笑了之,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架势。
十六阿哥性子颇为轻佻,以为曹颙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懵懂,有心帮他开荤,所以才会在前两个月的祭敖包的日子灌曹颙酒,同时安排了两个蒙古女子去曹颙的营帐等候。后来,听说曹颙背了个女子回来,以为这木头终于开窍,怕耽误他的好事,打发人送走营帐里的女子,没想到最后只是个误会。
让十六阿哥闹了两天,曹颙即将定亲的消息在行营传了开来。像德特黑、述明这两什同僚,见了曹颙,自然是贺了又贺。就连宝雅也信以为真,睁着亮晶晶地大眼睛盯着曹颙,偏要打探出是哪家的闺秀不可。像苏赫巴鲁那样的老实人,则开始琢磨着,准备什么作为曹颙的大婚之礼。
曹颙终于见识到“三人成虎”的威力,传来传去,定亲都被穿成曹家等他回京完婚,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日,怕就是要传出他已婚的消息。
果然,有人开始送贺仪上门来,来人是自打指婚后就消失在众人面前的塔娜。她面容有些清减,眼神不像过去那般傲慢,可能是近日学规矩累的。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皇孙福晋,如今塔娜由专门的人教导规矩,估计再也不能像过去那般逍遥自在。
曹颙对这个刁蛮的小格格没有好感,但是心中也谈不上憎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她对待奴仆的态度,在贵族中只是寻常,只是因为出身与生长环境的局限性。对于她爱纠缠自己,在曹颙看来,不过是使小性。只因他与宝雅关系好些,经常在一起玩儿,塔娜吃味而已。
塔娜送来的贺仪,是一只尺长的红木盒子,里面放着十二个小金锭子。每个五两,总计六十两。
曹颙见塔娜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金锭子,有些不解:“格格,这是……”
“这是我送你的贺仪!”塔娜脸上挤出些笑模样:“三十两算是补做你上个月的生辰礼物,三十两算是你的大婚之礼?”
“格格误会了,婚姻之事不过是十六爷戏言而已,这些还请收回吧!”曹颙虽不憎恶塔娜,但是也没兴趣与她有所瓜葛。
塔娜看向曹颙:“终究有一日你要成亲不是,不过是早点送了罢了!”
“格格,礼还是太重了,曹颙愧不敢当!”曹颙仍是推辞。
塔娜半天不应声,只抬着头,望着屋顶,眸子里慢慢蒙上一层水雾
曹颙看向塔娜时,她的眼泪顺着略显苍白的小脸流了下来。她低声说着,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曹颙:“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都厌烦我!我不如宝雅讨喜,不如三格格乖巧,大家都不喜欢我!”
“我羡慕宝雅,有你们陪着她玩儿!”
“我打听你家的事了,确实是需要银钱。这些虽不多,却是我的心意!”
“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我仍想做你的朋友,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人送礼。”
“你别退给我,退了我也没脸收回,要是收着不自在的话,就准备份回礼。大婚的,是我呢!”
最后,塔娜离去,留下了那一小盒金锞子。
曹颙不是心软之人,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但看过这个小姑娘孤单绝望的眼神后,终究没有开口再拒绝这份不合时宜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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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野茫茫第六十七章回銮
巴林右旗,行宫。
曹颙的定亲传言,传来传去,竟传到康熙那里。不知道这位老爷子是不是近日闲暇,竟然特意为了这件事将曹颙召到御前问话。
等到知道不过是十六阿哥就曹颙家书借题发挥,康熙只是点着头笑了笑,最后近似安慰地对曹颙道:“如今你远离父母,在朕跟前当差,你的婚姻大事,朕会放在心上,总会指门匹配的亲事给你!”
曹颙听了,哭笑不得,略带尴尬地谢恩。十六阿哥等人看了,都以为曹颙是听到亲事腼腆。实际上,他是在心中埋怨康熙太爱操心,闲着没事做什么不好,偏偏做“红娘”。
随扈三个多月,曹颙到圣驾前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能够感觉到康熙的慈爱。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慈爱似乎是笑话,但是曹颙就有这种感觉,康熙对他不像对个臣子或者奴才,而是像个长辈般。怪不得后世的红学家曾下过结论,康熙对曹家是当成家人与心腹的,所以贯穿整个康熙朝,曹家始终倍受皇恩。原本,曹颙还以为这只是帝王的驭下之术,但是换个角度就能够理解康熙的所作所为。
曹家在康熙眼中是包衣家奴,是能够依靠与信任的人。又因孙氏老太君的抚育之恩,他与曹家之间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主奴关系。相对那些随时需要防范的皇室宗亲来说,像曹家这种无条件忠诚的包衣世家更能够让康熙放心使唤。
或许是受十三公主病逝的缘故,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自从七月下旬康熙的身体状况就不算很好。
为了昭示皇恩,加强蒙古各部与朝廷的联系,在巴林过完中秋后没几日,圣驾就转移,从东往西,选择水土佳处,游行调养。康熙心情好的时候,也偶尔地乘马行围,虽然仍有些消瘦,但是精神头却一日日好起来。
进入九月,圣驾自西往东折返,到九月初九,圣驾转回热河北面的木兰围场,并且在这里举行了规模宏大的“行围”,这就是有名的“木兰秋狝”。参加行围的除了满洲八旗外,还有蒙古各部王爷的扈从。
塞外蒙古的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在康熙北巡这几个月,赶到行营来朝见皇帝陛下,例如:科尔沁、乌朱穆秦、喀尔喀、厄鲁特、鄂尔多斯、阿霸垓、阿禄科尔沁、扎赖特、苏尼特、郭尔罗斯、四子部落、阿霸亥纳、扎鲁特、土默特、敖汉、柰曼等部。
行围结束后,康熙对来朝随扈的蒙古各部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额驸、公、台吉等,赏赐衣帽银两,随围的蒙古官兵也各有银两赏赐。至此,一场满蒙亲善大戏彻底落幕。
九月初十,圣驾离开木兰围场,返回热河行宫。感受了皇恩晃荡的蒙古诸王随后散去,等着明年春或者明年秋再次朝拜皇帝陛下。
九月十一,圣驾抵达热河行宫。在这里休整几日后,圣驾将结束塞外之行,启程返京。
曹颙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仍是挂着御前侍卫的差事,做着十六阿哥所谓的“伴读”。说是伴读,更像是伴当,曹颙眼中,将十六阿哥看成与曹颂一般的弟弟。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身份转换得委实是快了些。
有时想到乌力吉世子之事,曹颙也会琢磨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可是正如十六阿哥所说的,那些成年皇子竟似个个都有嫌疑。不知这算不算康熙老爷子教子有方,众位皇子皆各有所长,不学无术的半个皆无。甚至有的时候,曹颙恶意地想,会不会是平日看起来最老实巴交的十五阿哥。因为母亲是汉女,后宫位份又低,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两位一向被视为边缘皇子。虽然很得圣心,但是却没有夺嫡的资格与筹码。十五阿哥为人行事,不似十六阿哥这般爽朗坦荡,要是暗中投靠了哪位哥哥,也说得过去。不过,终究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任何头绪。
最近,小满有些郁闷,向曹颙唠叨了不少次。因为,新来的小丫鬟乌恩老是缠着他,要跟他学汉话。小满十三岁,正是皮猴子的时候,哪里肯安静下来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