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圣张良-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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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坦率地问;“陛下还在忧虑立嗣之争么?”
刘邦想了想说:“是,也不是。”
张良说:“陛下,容臣直言相告,虽然我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不赞成陛下废长立幼,但我决不支持后妃与嫡庶之间倾诈弄权。陛下东征,太子留守,我一定为陛下照看好戚夫人母子,陛下尽管放心去吧!”
殊不知刘邦仍摇了摇头,张良感到有些困惑了。
“那么,陛下所忧何来呢?不妨直言相告!”
其实,刘邦心里明白,只要他还活着,是没有谁敢动戚氏母子一根指头的,这还并非他目前担心的所在。对于太子刘盈,他之所以不满意,除情感上的因素外,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刘盈太善良,太没有心计,但是他毫不怀疑刘盈的忠诚。太子决不可能背着他干出什么于他不利的事来。但是……
“但是,”刘邦终于把他日夜忧思的话挑明了,“正因为刘盈太软弱、太善良,才会有人借太子的名义为所欲为。到了有一天,还可能营私结党,排除异己,甚至还可能连江山都不姓刘了!”
张良不禁瞠目结舌:“真会有如此严重么?”
刘邦有些神秘地说:“有一位方术之士预言,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
“妖言惑众,陛下不可深信!依臣看来,异姓诸王已诛杀怠尽,朝中目前尚无强人……”
刘邦急迫地打断了张良的话:“子房切不可太天真,有些事你是想象不到的,比如韩信,我绞尽脑汁也难除掉他,然而却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女人杀掉,令你我为之惊愕!海水不可斗量,人心难测呀!”
刘邦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仅一纸之隔,伸一根指头就可以戳破。
张良当然听懂了,但他不愿把这张纸戳破。
“那么,臣能为陛下怎样分忧呢?”
刘邦说:“子房为朕之故交,如今虽然抱病在身,但无论如何请子房为朕代病辅佐太子以免朕悬念。”
张良说:“叔孙通本来就是太子太傅,他的才情足以胜任,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刘邦直言不讳地说:“叔孙通的确是一位贤臣,但他一个人恐怕不济于事,更何况他是一位迂腐的儒生,因此一定请子房竭力相助。朕想任命你为少傅。当然少傅一职对子房来说,确实太委屈你了,但朕深信子房不会计较,希望子房一定不要推却。你是再放心不过也再恰当不过的人选。”
张良回答说:“陛下深知臣淡泊于名利,决不计较官爵之高低,只要是陛下所托,臣一定忠于职守,不辱使命。”
刘邦无言地伸过手去,抓住张良的手久久不放,眼里泪光闪烁。
两人就这样达成默契,默默地坐着,什么也不说。时近黄昏,晚霞如火。
刘邦在一位侍者的耳边吩咐了两句,很快两乘轻便的轿子便抬到他们跟前,刘邦带着几分老顽童的狡黠,笑着对张良说:
“子房,上轿吧,我带你到一个去处!”
说完,不由分说的把张良抬上一乘轿,刘邦也上了另一乘,两人被抬着向曲邮的一座山头爬去。没有一会儿,便被抬到那高高的山崖边,随行的卫士在一方巨石上铺上坐垫,让他俩在上面打坐。
刘邦和张良放眼望去,太阳渐渐向西落下,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今日天气晴好,在斜阳的照射下,南面望去,天际是连绵骊山,西望霸上,隐约可见。
当他俩不约而同地向东方望去,顿时怦然心跳了。一眼望见那边,他俩能不血沸心跳吗?
“子房,看清了吗,那是什么地方?”刘邦笑指前方。
张良的兴致特别高,他向刘邦的手指处望去,只见他愁眉舒展,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般忘形。何肩知道,近些年来已经从没有见过张良这般笑逐颜开了。
从山下这一望无际的平原向东延伸,在那里隆起了一片坡地。此刻,夕阳的残照,给那里的树丛和原野,镀上了金黄的亮色,不过这黄昏时刻,那里很静很静。十年前,那里是营寨绵延好几十里的楚军大营,不可一世的项羽正统率着四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与还军霸上的沛公的十万汉军对峙着……
张良自语般的说:“那年冬天雪真大呵!”
“到鸿门去的那天早上,我感到冷得出奇……”刘邦回忆说。
“到了鸿门还冷吗?”张良幽默地问道。
“那时,不知项羽何时会砍我的脑袋,哪还顾得上冷不冷哟!”
刘邦说完和张良同时放声大笑起来,他俩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落日西沉,残阳如血。
暮霭在山下的原野上升起,骊山变成了灰色的剪影,霸上隐入迷蒙的雾气中,鸿门象拉上了一道灰暗的帷幔。
暮色苍茫,那些闪烁着耀眼金辉的难忘岁月,都被吞没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夜色中,久久不愿离去。
今夜,山下又是十里营寨,篝火熊熊
第30章 忧患深深汉宫秋
在刘邦出征的日子里,张良抱病担任太子少傅,与吕氏家庭巧妙周旋,维持着京都长安的稳定,直到刘邦胜利归来。
张良在新丰曲邮与刘邦话别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各奔西东。
张良回到长安,没有去城外的山庄,而是直接进宫,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刘邦把留守的太子交给他照看,尽管重病在身,他不敢稍有懈怠。
张良属于那种重承诺,使命感极强的人。
在新丰话别中,刘邦已经把他的隐忧,向既是他的臣下,又是他的故交张良交了底。说穿了,张良表面上是太子少傅,还不如叔孙通的官大,实际上是要他注意吕后,别让她借太子干政,防止她乱来。
张良知道,不论是太子太傅叔孙通,还是商山四皓,他们都是忠诚正直、品德高尚的人,都是在忠心耿耿地辅佐太子,决无二心。于是他一一拜访了他们,转达了刘邦的托付。这样就好比在太子周围,筑起了一道坚实的护墙,使吕后、吕泽等人不敢借太子为所欲为,更不可能轻举妄动。
同时,使他感到放心的是,已经成年的太子刘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虽无咄咄逼人的英才和魄力,但还算得上质朴无华,这也可以使太子在母后面前,虽不敢分庭抗礼,但也不至于狼狈为奸。
再加上他又来到霸上,把皇上调来护卫太子的三万军队的将军们请来,一一交待了皇上的旨意。只要这支队伍稳住,京都长安就可坚如磐石了。
这样张良就可以后发制人的辅佐太子了。
只是吕后和吕泽认错了告示。
开初,他们一听说皇上东征,命张良为太子少傅辅佐留守京都的太子,简直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知道,留侯张良是坚决反对废长立幼的,而且商山四皓还是他举荐的。再加上太子太傅叔孙通也是反对废太子的,这样就使太子的地位有了可靠的保障,当然就意味着吕后控制朝政的力量大大加强了。现在,皇上东征黥布,太子留守京都,这不就等于她吕后大权在握了吗?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大好时机啊!
夜,长安未央宫。
这座四年前由萧何主持营建的汉宫,由于皇帝东征,已见不到往日的灯火辉煌,听不到彻夜的笙歌管弦。不论是前殿,还是东阙、北阙,到处都是黑沉沉的琼楼殿宇凌空的飞檐,在夜空显示出威严的剪影。四年前第一次进宫时,连刘邦自己也感到修得太豪华了,脸一沉对萧何发起脾气来:“天下喧扰,连年征战,到现在成败也很难料定,宫殿何必修得这般豪华?”果不出刘邦所料,近几年来诸侯叛乱不已,连他老病缠身,尚难在宫中享受安乐,还不得不亲自率兵东征,让十七岁的太子留守京都。
在一座偏殿的室内,红烛高烧,张良服药之后正卧榻闭目静息。何肩进来告诉他,建成侯吕泽求见。
张良打心眼里就讨厌他,这是个十足的钻营小人,趋炎附势,胁肩谄笑,象—只嗡嗡飞绕的红头苍蝇。
“你就说我有病,服药后躺下了!”
“你知道这个人难缠,不见不走,再加上他又是皇后的兄长……”
张良反感地:“皇后兄长又怎么样?”
何启为难地说:“不见又不好,让他早见早走!”
张良默然。何肩知道,这表示同意。
吕泽进屋,张良坐了起来。
“留侯有病,就请躺下吧!”吕泽说。
张良依然坐着:“建成侯有何见教,就请直言相告吧!”
吕泽笑了笑说:“大事倒没有,是皇后吩咐我前来探视留侯的病,皇上让留侯辅佐太子,事关重大,重任在肩,皇后请留侯多加爱惜身体,以留侯力保太子深为感激!”
张良坦然地说:“请太后不必多礼!我张良身为汉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皇上委托在他出征期间辅佐留守的太子。在新丰与皇上话别时,皇上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众臣。”
吕泽颇有些诧异,忙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身虽在东,心实忧西。皇上正告朝中诸臣,不得越权干预朝政,各司其职,各谋其政,谁要是背着捣鬼,皇上一定不会饶恕他!”
吕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颇有几分尴尬,对张良只顾点头称是。
张良脸色铁青,正襟危坐,不屑正眼看他。
吕泽自讨没趣,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才想起他妹妹托他捎的礼品。于是,他只好从身上掏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白壁,双手捧到张良面前说:
“我来时,吕后托我捎来白壁一对,望留侯笑纳!”
张良连看也不看一眼,更不用说伸手去接,他只说:
“这一对白壁,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不知道。”
“这是当年在鸿门宴上,汉王托我献给项王的礼物。后来,汉王战胜项王,这对白壁又由项伯献给了皇上!”
“原来如此!”
“此乃有历史意义的镇国之宝,皇后怎可背着皇上私自送人?臣也决无胆量敢收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收下了,我有何颜见皇上?还是请建成侯完璧归赵吧!”
吕泽满脸通红的只顾说:“那是,那是,我一定退还皇后!”
吕泽想要告辞,张良叫住他说:“建成侯,我还想提醒你,这对皇上心爱的白壁乃镇国之宝,不可轻意示人,更不可妄动,皇上知道了是要杀脑袋的!”
吕泽唯唯称是,匆匆告别离去。
一日,从征讨黥布的前线,传来一个令满朝文武震惊和不安的消息,皇上为流矢所伤!
本来就带病出征的刘邦,又受了箭伤,真如雪上加霜,万一有个闪失,太子才十七岁,将如之奈何?皇上又偏偏把辅佐留守太子的重托落在张良肩上,这使张良的忧虑加深了。
京都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良不动声色地做着应变的准备。首先派人到淮南打探确切消息,随时向他报告皇上病情的真相。同时,他又密诏驻霸上三万护军的关键人物,令军队随时听候调遣。还吩咐何肩密切注视皇后和吕氏家族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他。
随后,他就得到报告,说吕后称病,命太子前往吕后居住的长乐宫探视病情。太子在长乐宫呆了整整一天,才回到未央宫。
太子回宫以后,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十七岁的刘盈失去了往日的天真,他变得有些精神恍惚,终日沉默一言不发,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太子为何突然如此心事重重?
张良判断,一定是吕后把他叫去,有过什么特别的吩咐,并叫他不准对外人说。太子毕竟阅世不深,又加上性格懦弱,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一时不知所措。所以才变得这般反常。
张良决定去见太子。
他来到太子的寝宫,只见他独自坐在那里发呆。一见张良来了,才慌忙站起来迎接说:
“留候来了,快请坐!”
张良刚一坐定,就有一位宦官赶忙进来,侍立在太子旁边。张良一见就知道是来监听他们谈话的,便毫不客气地对他说:
“我要与太子商谈军国大事,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吧,没有叫你不许进来!”
这位宦官竟然有恃无恐地回答说:“小臣奉皇后御旨,小心侍奉太子,日夜不得离身!”
张良勃然大怒:“既然皇后如此吩咐你,为何我刚来时,扔下太子独自在此发呆?你这不是明明违抗皇后御旨吗?”
“这……”宦官无言以对。
“来人!”张良喊道。
两位武士闻声而上。
“把他给我拿下!”张良对宦官说:“你狗胆包天!你知不知道皇上出征时,把辅佐太子留守的重任委托给了我?就凭你不尽心侍奉太子这一条罪状,今天我就可以杀你的头……”
宦官脸色刷的变白,一下子跪倒在地,象捣蒜一般向张良叩头求饶:“留侯饶命!留侯饶命!”
“把他拉下去!暂且下狱,等皇上东征归来,再决定他的死活。今后再有违背皇后旨意,侍奉太子不尽心效力者,以此为戒!”
张良的借题发挥就到此结束。
只剩下太子和张良时,张良问道:“听说皇后有病,太子进宫探视,皇后御体康复了么?”
“呵,母后没,没有……呵呵,是病了,已、已经好多了,好多了!”
“我看太子面色不佳,沉默寡言,郁郁不乐,是不是身体哪里有些不适?”
“倒没有什么病,只是吃不好,睡不安。”
“皇上东征,托太子留守京都,军国大事责任重大,太子倒要多加保重!”
太子不安地问:“留侯,父王的箭伤果然很重么?万—……我……”
张良明白了虚实,便安抚他说:“太子不必着急,想来皇上伤势并不严重。如果真是病危,早已有专人日夜兼程送信回京,或者是皇上回京治伤;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可见不是大不了的事。”
“可是,可是母后说……呵呵……没、没有说、说什么!”
太子生怕失言,竭力遮掩。
张良淡然一笑说:“皇后当然心急,她日夜牵挂皇上御驾亲征,太子要多劝皇后宽心些才是。”
太子似乎想说什么,似乎又不敢说,一张脸涨得通红,额上的汗珠都急出来了。
他的确太善良了。
张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便安慰他说:“太子不必焦虑,皇上出征前再三吩咐我辅佐太子留守京都。太子有什么危难之处,尽管对臣讲,臣一定为太子分忧!”
太子相信留侯是一个可信赖的人,父王那么信任他,自己心里有什么也完全可以对他讲。于是他便说道:
“实话告诉留侯,我之所以日夜忧虑不安,是因为……”他停住话四下张望了一番,才说:“因为母后告诉我,朝中有一批武将,想借父王病危兴风作浪,若不除掉他们,先下手为强,就会后悔莫及,江山难保!”
张良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他低头在室内来回走了几趟,让自己猛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当刘邦在新丰向他道出隐忧时,他还以为皇上可能有些小题大作,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绝非寻常,这些日子不能不格外小心。他然后问道:
“太傅知道吗?”
太子摇摇头。
“四位老人都知道吗?”
“太后再三嘱咐我,不可告诉任何人,也请留侯不能说出去!”
“当然,这是军机大事,当然不可告诉别人,否则要坏大事的。”张良竭力稳住太子。
太子双手抓住张良的手,象一个落水者抓住唯一的一根木棒一般,苦苦地哀求道:
“留侯,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快告诉我?”
张良说:“太子不必急躁,等到皇上平定黥布之乱回来以后,一切都明白了。”
“不,留侯!”太子痛苦地说:“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痛苦!父王回来又怎么样?他不喜欢我,讨厌我,说我不象他的性格!他随时都在想废掉我,立如意弟弟为太子!”
“太子冷静一点,别说了。”
“不,留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