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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国士无双-第4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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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闹下去么?”

陈子锟淡然道:“乱了好啊,乱了敌人,锻炼了群众。”

徐庭戈苦笑摇头:“想不到啊,连你铁骨铮铮的陈子锟也会背几句语录了。”

陈子锟道:“好好养伤吧,少陪。”转身离去。

徐庭戈怅然若失,他和陈子锟认识快五十年了,前四十多年一直被对方压着,这两年才扬眉吐气,可这种优势似乎保持不了太久,在翻天覆地的文化大革命面前,所有人又都一律平等了。

陈子锟回到户部街十七号,院子里冷冷清清,一片狼藉,锅里洠Х梗堇锫移甙嗽悖蝗於急怀犊扌趼兀奖谝脖辉淞思父龆矗煳辣浅液苡幸惶祝录业拇嬲邸⑾纸稹⒘钙倍急凰峭底吡恕

黑暗中,门外传來一个冷峻的声音:“陈子锟,市高校红卫兵联盟通知你,明天上午八点到市体育馆接受群众批斗,到期不至,后果自负。”

第七十四章万人体育馆

等陈子锟打开门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户部街十七号门上贴了一张油印的通知书,名字是手填的,可见明天的批斗大会不止陈子锟一人参加。

“爸爸,你千万不能去。”陈姣吓坏了。

陈子锟淡淡一笑:“去,一定要去,我倒想看看,这帮孙子有多大本事。”

第二天上午,省城体育馆外人满为患,來自各学校、各单位的红卫兵组织汇聚一堂,召开振奋人心的万人批斗大会。

体育馆内早已座无虚席,台上站着一帮老人,平均年龄在六十五岁以上,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一块沉重的铁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如同阎罗殿里跑出來的老鬼,他们身后站着威风凛凛的红卫兵小将,叉腰怒目,不可一世。

会场到处张贴着标语口号,主席台上方高悬**像,上千人一起高唱革命歌曲,气氛十分热烈。

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声中,一队女红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上來,一水的绿军装红袖章红宝书,细细的小蛮腰上扎着武装带,黑布鞋踏着正步,小脸上充满虔诚与肃穆,一边正步走,一边喊着口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脚步将地板踏的山响。

歌曲慢慢停下,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些英姿飒爽的女红卫兵身上,一个戴高度近视镜的男生抱着手风琴在舞台角落里弹奏起《在běijīng的金山上》,女红卫兵们在音乐声中跳起了忠字舞。

忠字舞简单易学,动作模仿机械运动,只要会做广播cāo就会做,女学生们时而双手高举表示热爱伟大领袖,时而站出弓箭步表示永远追随伟大导师,时而手指怒指地面表示彻底砸烂资产阶级反动派,时而双拳紧握表示将革命进行到底。

最后,女红卫兵们以经典造型结束舞蹈,紧跟着一个英俊的男生手持红旗跳了出來,挥舞大旗猎猎作响,动作潇洒无比,充满无产阶级豪情壮志。

女生们都两眼放光,因为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省城全体红卫兵的一号,红总司的司令,陈忠!

双喜被枪决之后,陈忠兄弟就进了孤儿院,组织上安排陈忠多次全国巡回演讲,见惯了大场面,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后來宣传力度降低,他也就洠Я擞么Γ俺杉ㄓ致湎拢鄢蚩疾簧洗笱В岷鋈唤盗伲肺耷袄奈幕蟾锩剂耍喽杂谄渌轮叶哉问录男峋醺用羧瘢皇墙谝桓鲎榻ê煳辣橹娜耍词歉愕米畛晒Φ牡娜耍希〕羌甘龊煳辣蕉范幼槌闪肆耍轮以虻H魏熳芩镜乃玖睿切┐笱家拿睢

陈忠个头随他爹,足有一米七五,别人的青chūn期都吃不饱饭长不高个,他却因为小英雄的身份顿顿管饱,身强力壮,是学校里的体育生,短跑跳远扔铅球都是一把好手,模样生的周正,又顶着大义灭亲的光环,不少情窦初开的女生都暗恋他,绝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一曲红旗舞跳下來,陈忠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进了后台将红旗抛给战友,接过助手王小飞递过來的茶缸子,喝了一大口凉白开。

昔rì高高在上的中队长王小飞,现在已经是陈忠的革命跟班了,他赞道:“总司令亲自上台暖场,效果出奇的好!革命群众的情绪被调动起來了,很多战士的巴掌都拍红了。”

陈忠淡淡道:“小飞,批斗对象到齐了洠в校俊

王小飞道:“还差一个。”

陈忠皱起眉头:“谁这么嚣张,敢不來。”

“陈子锟。”

“是他啊,这个头号反动派。”陈忠冷笑起來。

“总司令,要不咱们先开始?”王小飞建议。

“不,这场批斗大会,一定少不了陈子锟,不然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别人会说我们只拍苍蝇不打老虎的。”陈忠坚持道。

“好吧,我派人去提他。”

“不,我亲自去,你坐镇指挥,让乐队再演奏几首革命歌曲。”

忽然王小飞眼睛瞪大了,指着体育馆的入口道:“他來了!”

……

陈子锟走进了体育馆,他走的很坚定,很稳健,六十七岁的老人腰杆已经笔挺的如同标枪,睥睨天下的气概不像是登上批斗台,而像是到大学里作演讲。

今天体育馆内外都是青年学生,这副情景和四十年前三一八惨案后,陈子锟在江东大学演讲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当年他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督军,身后站着上千虎贲,如今他是古稀老人,手无寸铁,身后一个人都洠в小

随着陈子锟步入会场,喧嚣的体育馆慢慢静下來,数千双眼睛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这位退隐多年的老人,虎威犹在。

陈子锟來到台下,慢慢观看四周布置,体育馆内挂满了十几米长的红sè标语,这幅阵仗和1936年柏林奥运会差不多,标语、口号、图腾,都是能让年轻人肾上腺素分泌的极佳宣传工具。

八盏高瓦数的碘钨灯从四面八方照过來,台上一片雪亮,批斗对象早已就位,因为当权派被军人保护起來,红总司只抓到了一些历史反革命和右派分子,台上的人都是陈子锟的旧相识。

阎肃、陈寿、盖龙泉、王三柳、曾蛟、林文龙,还有一些当年跟随自己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当年都是跺一跺脚江东震三震的人物,今天却成了阶下囚,在聚光灯的照shè下汗流浃背,瑟瑟发抖,因为惶恐,因为痛楚,因为脖子上的铁牌子太重。

他们甚至洠烁姨房闯伦语恳谎邸

“你们的头头是哪个?”陈子锟道。

陈忠带着两名部下出现在台上,他穿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腰扎武装带,肩上披了一件军大衣,威风至极,居高临下看着陈子锟。

这张面孔陈子锟太熟悉了,陈忠长得和十七岁的双喜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來的,当年双喜还是苦水井杆子的一名小土匪,被年轻的江北护军使救了xìng命,从此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数十载。

陈忠很生气,因为自己的风头被陈子锟抢了,他断喝一声:“陈子锟!你还不坦白交代,向人民认罪!”

这一声吼,将陈子锟从记忆拉回到现实吗,台上的年轻人不是双喜,而是他狼心狗肺的逆子陈忠!

陈子锟略仰头,看着这个足以当自己孙子的年轻人,道:“你今年有十七了吧,当年你生下來的时候才这么点大,一头黄毛,你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让你忠于民族,忠于国家。”

“闭嘴,少和我们陈总司令套近乎!”王小飞指着陈子锟的鼻子喝道。

陈子锟哑然失笑,道:“陈总司令,谁?陈忠么?你开过枪么,杀过人么?带过几个兵?打过几场仗?你毛扎齐了么,就敢自称总司令!”

开始他的语气还很平和,到后面越來越严厉,简直就是怒斥了。

陈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感觉自己虽然站的高,但依然比台下的陈子锟矮上许多,恼羞成怒的大声喝道:“陈子锟,你不要倚老卖老,越老越反动,越老越狡猾,來人啊,把他押上來!”

两个红卫兵摩拳擦掌跳下來要抓陈子锟的胳膊,十七八岁的少年,青chūn期又摊上自然灾害吃不饱肚子,发育的很差,瘦的跟豆芽一样,个头不到一米七,站在陈子锟身后,宛如sè厉内荏的草狗站在狮子身旁。

陈子锟道:“不用押,我自己会走。”说罢径直上台,站在最前面,目光一一扫过老部下,这些风烛残年的老头都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对视。

一个红卫兵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铁牌子上面用黑sè油漆写着“历史反革命,投机家,军阀头子”的字眼,还用红油漆打了个叉。

陈子锟轻蔑的看了看,道:“我老了,挂不动铁牌子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大码的军装,显得很滑稽,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至极的,他用尚在变声期的男生公鸭嗓厉喝道:“然你挂就挂上,不挂就是现行反革命!”

陈子锟道:“我有洠в凶铮勺橹瘉矶ǎㄔ簛矶ǎ忝撬闶裁椿梗空饨欣挠盟叫獭!

少年道:“告诉你,我们是**的好战士,红总司!我正告你,立刻挂上牌子,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陈子锟还想逗逗他,忽然一旁的陈寿低声道:“挂上吧,早完早了。”

老部下们都挂着铁牌子,正在吃苦受罪,陈子锟耽误的时间越久,他们吃的苦头越多,还不如尽早结束批斗,让这帮小孩玩过瘾,也好回家吃饭休息。

无奈,陈子锟只好自己挂上了铁牌子,牌子很重,用一根铁丝悬在脖子上,要不是时值冬天穿着厚棉袄的话,能把脖子勒出血來,挂着牌子,头就不由自主的要往下垂,但陈子锟依然挺立,他本來个头就高,站在一帮低头认罪的人中间,如鹤立群鸡一般,不像是被批斗的历史反革命,倒像是反动派法庭上不屈不挠的革命先驱。

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走上台來,袖子卷着,露出白嫩纤细的胳膊,对着话筒敲了敲,一阵啸叫电磁音,女生调节了一下距离,喂喂两声,然后字正腔圆道:“战友们,同志们,万人批斗大会现在开始!”

陈子锟认出來,这个女生正是阎肃的小孙女阎晓东。

第七十五章英雄迟暮

批斗大会正式开始,披着大衣的陈忠再度出现,他对这些瑟瑟发抖,早已支撑不住的老反革命们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交代的彻底全面,谁揭发的深刻入骨,谁就能得到人民的宽大,就可以回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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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冷笑道:“你们不说就以为能隐瞒住真相么,历史是不容篡改的,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罪证我早已掌握,现在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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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晓松按捺不住了,上前踢了阎肃一脚:“阎肃,你先说。”

阎肃道:“囡囡,别踢爷爷。”

阎晓松叉着腰横眉冷目:“谁是你的囡囡,我已经和你这个历史反革命彻底划清界限了。”

阎肃道:“爷爷洠裁春盟档摹!

阎晓松道:“给你机会你不要,好,给他上喷气式。”

两个小伙子上前叉住阎肃的胳膊揪住他的头发,摆出头向前胳膊向后的“喷气式”造型來阎肃受不住煎熬,喘着气道:“我说,我说。”

阎晓松将话筒拿到他嘴边,道:“交代吧。”

阎肃道:“民国十四年……”

阎晓松猛踢他一脚:“说公元纪元。”

“是,1925年,我给陈子锟当参谋长,多吃多占,每月多领一百五十块车马费,那时候勤务兵一个月才六块钱,我剥削下级,贪图享受,我有罪。”

“不要避重就轻,说重点。”

陈忠忽然道:“阎肃,你的罪行我们已经基本掌握,现在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你揭发一下陈子锟的罪行吧。”

阎肃摇摇头。

陈忠大怒,道:“死到临头还不悔改,让他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

阎晓松上前挥起巴掌,噼里啪啦打得阎肃一张老脸啪啪响,嘴角鲜血四溅,一个男生看着不过瘾,道:“我來。”抡起武装带抽下去,阎肃被打得皮开肉绽。

陈忠站在麦克风前,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坦白,我就替你们说,陈子锟是老牌历史反革命,他鱼肉乡里,收编土匪危害一方;他骄奢yín逸,娶了五个老婆,外面还养了不少情妇;他为了自己享乐,驱使劳动人民为他修建行宫,耗费巨额公帑;他穷兵黩武,当军阀的时候购买了大量武器弹药,称霸一方,却从不为百姓谋福利;他反对革命,四一二时期杀害大批革命工农;他贪生怕死,面对rì寇进攻,拱手让出江东;他钻营投机,在革命胜利前夕改旗易帜;他就是一个车头车尾的投机家,反动派。”

激昂的声音在体育馆里回荡,群众们都恍然大悟,陈子锟竟然是这么一号角sè。

陈忠厉声质问阎肃:“阎肃,我说的这些,可曾有半句假话。”

阎肃抬起头來,眼睛已经被血污糊住,他艰难的说:“是真的,可是……”

陈忠把话筒拿走了,阎肃后面的话谁也洠в刑

“打倒陈子锟。”陈忠振臂高呼。

下面立刻传來排山倒海的怒吼,体育馆的屋顶都被震动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代。”阎晓松猛地推了一把阎肃,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推倒在台上。

“我揭发。”阎肃泪流满面,颤声道:“1942年,陈子锟和rì伪私下來往,从敌占区购买大批粮食……”

陈忠眼睛一亮,大声道:”好啊,1942年正是抗战艰苦时期,陈子锟竟然和敌人暗通款曲,用后方人民的血汗钱资敌,原來他不但贪生怕死,还是个隐藏很深的大汉jiān。”

“打倒大汉jiān。”群众们怒吼着,一些前排的人将手里的东西砸向陈子锟,一个铁皮眼镜盒砸中陈子锟的眼角,顿时流出血來。

陈子锟感到彻骨的寒冷,他在呐喊声中第一次如此的无助和彷徨,活了快七十岁,一生功过已能盖棺定论,洠氲饺刺险獬≡硕斫诓槐#闪巳嗣竦牡腥恕

他徒劳的辩解:“我从敌占区买粮是为了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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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总司的小将们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群众劝下台去,继续批斗。

“我也要揭发。”陈寿喊道,他跪在地上,脸sè蜡黄,汗水直滴。

“说。”红卫兵薅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了起來。

昔rì苦水井的大杆子,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陈寿,被一个瘦弱的少年掐住脖子,近乎哭腔的喊道:“我揭发,如果不是陈子锟私自放走rì本亲王清水宫,抗战早就结束了。”

“说详细。”少年一个耳光打在陈寿脸上。

“我说,咳咳。”陈寿吐出一口血來,血沫中有一颗牙齿。

“我也揭发。”盖龙泉道,“陈子锟他他他,他制毒贩毒,偷运鸦片,名义上成立禁烟执法总队,背地里和上海滩的大流氓李耀庭一起垄断上海一半的鸦片市场,赚了无数金钱,用來购买美国造的洋枪洋炮,杀害人民,他手上的血债数不清啊,我是他的帮凶,干了许多昧良心的事情,我参与了江西苏区的围剿,手上的血债也不少,请红小将们惩罚我。”

曾蛟也喊道:“我也坦白,我是淮江上的水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后來陈子锟看中我的本事,将我招安,委任我当他的jǐng察厅长,杀害了不少革命义士,我也是血债累累的历史反革命,我向人民认罪,我伏法,我交代,我坦白,我揭发……”

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坦白。”王三柳举起了手,“我是汉jiān走狗,关东军特训空挺队,傀儡皇帝溥仪的卫队,我当过伪北泰jǐng备司令,后來被陈子锟拉拢,投靠了国民党,在他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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