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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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冷笑。
抬眼看着东厂内混乱不堪的景象,秦堪叹了口气:“早知今rì,何必当初,抛头颅洒热血,争来忙去却是为了哪般?孙参将……”
“末将在!”
“进攻吧,凡遇抵抗,杀无赦。”
“是!”
孙英拔刀在手,朝东厂大门遥遥一指,大喝道:“勇士营,攻!”
哗!
勇士营将士长枪平举,以作战队列朝前一步一步压过去,甲胄铁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堵无法攻破的移动城墙,缓缓地压迫着番子们的生存空间。
番子们慌了,那沉重的浓郁的杀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没想到自己作为皇帝鹰犬,竟然有被人剿灭的一天,而且出动的还是训练有素的jīng锐军队。
这一仗怎么打?根本是单方面的被屠杀啊!
不少番子完全失去了战意,扔下手里的刀便朝东厂后门跑去。
刷!
勇士营将士一排长枪刺出。
数十名番子惨叫着倒地。
混乱里,大堂前院内传来一道老迈颤抖的声音。
“秦堪,留这些崽子们一命吧,我王岳降了,降了!”
攻击中的勇士营将士动作一滞,大堂外,参将孙英为难地看着秦堪:“大人,您看……”
秦堪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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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转守为攻(下)
既然招惹了我,就必须付出代价,不是一两句求饶便能揭过去的。
这是秦堪做人的原则,至于这个代价需要付出多少,什么时候停止,由秦堪说了算,很显然,现在才刚开始。
无数的番子抱头鼠窜,在前院哭爹喊娘奔跑逃命,皇城里最jīng锐的勇士营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抵抗的,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圣旨,剿灭他们名正言顺。
说到底,这是东厂厂公给他们造的杀孽啊。
勇士营由正门攻入,从四面八方集结的数千名锦衣校尉们则把守在东厂大堂的另外三面,正门发起攻击时,番子们一触即溃,纷纷朝另外三面逃命,他们踩着梯子,爬上围墙,刚露出头便被早早守侯的校尉们一刀劈下,几颗头颅溅着鲜血冲天而起,首级跌落墙外,尸体还在墙内抽搐不已。
触目惊心的惨状令番子们彻底胆寒了,发了狂似的大声嘶叫着,哭喊着,不死心的番子继续跑回前院,妄图找到一线生机,却被迎面而来的勇士营将士一枪捅了个透心凉,挣扎着不甘地死去。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投降无济于事,逃跑入地无门。
数千名番子的命运此刻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只能让他觉得尽兴了,这场屠杀才能停止。
无数绝望的惨叫声里,王岳颤抖的声音无比苍凉悲怆。
“秦堪!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切皆我所为,何苦多杀无辜?”
秦堪冷笑,朝着东厂大堂扬声道:“王岳,你派人烧我府宅,袭我妻小,取我xìng命,那个时候可曾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
王岳语滞。仰天长叹口气,浑浊的老泪滑过眼角。
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那个他曾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捏死的年轻人。今晚却亲手给他掘开了坟墓,如今的秦堪,已不是那个处处低人一头的百户或千户了。不知不觉如润物无声,他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如果早知今rì,王岳一定会有很多选择,要么在他没强大以前出手置他于死地,要么放下架子努力与他结好,绝不得罪。
如果只是如果,一切都已晚了。
想到那位远避到天津的牟斌,王岳突然很想笑。
厂卫斗了十余年,谁曾想今晚之后谁也没成为赢家,反倒被一个斜刺里杀出来的年轻人摘了果子。
成是天意。败亦是天意。
仰天哈哈笑了两声,王岳尖着嗓子大声道:“我乃四朝宿老,先帝倚为重臣,是忠是jiān,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哪容得你黄口小儿羞辱我?不就是要我的命么?大好头颅在此,拿去!”
说罢王岳忽然从身旁侍卫他的番子手中夺过钢刀,当空挽了个凄美的刀花,雪白的光芒一闪,一条细细的血线出现在脖颈处,血线越裂越大。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王岳仰头惨笑,喉头努力地吞咽着什么,又仿佛想说点什么,眼睛死死盯着堂侧高悬着的岳飞画像,那是永乐十八年成祖皇帝赐给东厂的,寓意忠义千秋,辅朝佐政。
苍老的身躯摇晃几下,王岳终于重重扑倒在地,眼睛一直不曾合上,嘴角仿佛带着几分讥讽般的笑容,不知在讥讽什么。
四朝宿老,红极朝堂的司礼监副相王岳自刎而死。
周围的档头和番子们根本来不及阻拦,见王岳倒地,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陷入了绝望。
不知谁在厮杀中高喊了一句“王岳已死!王岳已死!”
接着四面八方的勇士营将士和锦衣卫校尉纷纷兴奋地附和着大叫起来,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回荡在京师的夜空,久久不息。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绵绵,仿佛清洗着今晚一切的是是非非,为世人昭示着一位忠jiān黑白难以评述的老人离世而去。
秦堪轻轻呼出一口气,面颊不易察觉地抽动几下,终于叹息道:“人死如灯灭,恩怨情仇就此一笔勾销,王公公,若有来世,少一点野心吧。”
扭头看着孙英,秦堪淡淡道:“攻击停止,让番子们放下兵器抱头出来,负隅顽抗者,诛杀之。”
“是!”
被杜嫣救下的金柳神情仍旧怔忪,美丽的俏容布满了深深的悲伤,哀莫大于心死,想到秦堪从此与她天人永隔,金柳便觉得心中有一根刺在狠狠地扎着她的心房。
调戏二女的番子毫无悬念地被杜嫣揍得满地找牙,原本番子们集结成队准备扑杀她们时,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匆匆收队离去。
此刻杜嫣半搂着心神恍惚的金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起,从小到大她动拳脚的时候多,动嘴皮子的时候却少得可怜。
“你的相公是内城千户所的……校尉?”杜嫣试探着开口问道。
金柳抽噎两声,点头,又摇头,低声道:“他是锦衣卫的官儿。”
杜嫣叹道:“我家相公也是锦衣卫的官儿,而且是大官儿,今晚东厂的人甚至杀到我家去了,幸好我家相公早有准备,布置了人手防卫,否则我们……”
说着俏脸露出忿忿之sè,杜嫣咬牙道:“东厂那帮混蛋,今晚且由他们张狂,明rì我家相公必一个个狠狠收拾他们!”
金柳抬眼瞧着她,轻轻道:“你家相公……能收拾他们么?”
杜嫣俏脸露出自豪之sè,像只洋洋自得的小孔雀:“当然,我家相公最厉害了,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只消眼珠一转,坏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把人坑得哭爹喊娘。这位小娘子,你且放心吧,我家相公一定会你相公报仇雪恨的!”
金柳咬了咬下唇,道:“多谢姐姐施以援手……”
看着千户所前院倒了一地的尸首,金柳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我……我相公就在他们中间,不管怎样,我想找回相公的尸首,让他入土为安。”
说着便起身往千户所院里走去。
杜嫣犹豫了一下,见金柳一脸灰败之sè,似乎死志已决,杜嫣终究不放心刚刚救下的这位女子,如果这女子为她相公徇了情,刚才出手救她岂不是白忙了?
“这位妹妹,我来帮你找。”杜嫣紧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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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朝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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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静静在身后看着她,心中不知怎的有一种莫名的抽痛,为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子甫失挚爱的痛楚,也为这盛世人间里处处可见的破家苦痛。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杜嫣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有家,有地位,有亲人,还有一个彼此爱得炽烈的相公,上天待她很好了呢。
越是感觉幸福,越对金柳感到由衷的怜惜。
女人的眼泪有很强的传染力,没过多久,杜嫣的眼泪也跟金柳一样扑簌而落。
内城千户所的大门仍燃着大火,门板塌了一半,冒着火光拦在大门正中。
金柳仿似不觉,身躯一动便朝那团大火扑去,像一只追求解脱的飞蛾。
杜嫣眼疾手快,娇躯一闪便越过了她,在金柳被大火灼伤前的一刹,莲足飞起狠狠一踹,燃烧着的门板被踹到半空,砰地一声重重落下。
金柳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却并无多少感激的意思,只有吓人的空洞无神,如同一片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她的眼神令杜嫣感到一阵心痛,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便是这般了吧。
千户所的院子里遍布残垣焦木,大火已熄灭,处处冒着浓烟,院子平地上摆满了尸首。有东厂番子的,更多的是锦衣卫校尉,他们死时姿势各异,满地的鲜血已然干涸,画面极其令人作呕。
金柳进了院子便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发了疯似的费力扒拉着满地的尸首,仔细地辨认尸首的面目。试图找出那张熟悉到已刻入她骨子里的脸庞。
百余具尸首被她一具具地翻看过,不知过了多久,jīng疲力尽的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杜嫣亦含着泪急道:“再找找,兴许刚才没仔细瞧清楚呢……”
“仔细了,我都仔细瞧清楚了。怎会没有?那些番子好狠的心肠,为何连一具全尸也不给他留下?好好的rì子过着,为何一夜之间全变了,全毁了?”金柳嘶声大哭。
杜嫣紧紧搂着她,虽是初识,却为她的痴情而深深感动着,这一晚的泪,只为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的苦悲。
很奇异的画面,数个时辰以前未曾相识的两位女子,此刻竟搂在一起相对而泣。哭得伤心yù绝。
不知过了多久,杜嫣仿佛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抽噎着道:“这位姑娘,既然没找到你家相公的尸首。你觉得……呃,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痛哭中的金柳顿时止住了哭泣,猛然抬起头,无比惊愕和呆滞地盯着杜嫣。
见到金柳呆呆的表情,俏脸仍挂着泪珠儿的杜嫣不由有点想笑,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可真闹了笑话。无缘无故陪人家哭了一鼻子,我到底图什么呢……这事儿可不能让我家相公知道,非笑死我不可。”
见金柳仍旧一脸呆滞,yù喜而不敢喜的模样,含着盈盈泪光的美眸里却散发出一股勃然生机,杜嫣悄然一笑,她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了这位陌生姑娘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对未来有着希望的人,无论如何是不愿死去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我家相公,让他派属下给你全城打听去,我家相公出手了,东厂那些该死的番子肯定被他收拾得哭爹喊娘……”
杜嫣是个急xìng子,扔下这句话便匆忙蹦跳着跑远了,粗心的她竟也没问这位陌生姑娘的相公到底姓甚名谁。
)
丁顺和勇士营参将孙英指挥着麾下军士押着一个个东厂档头,掌刑千户和掌班领班到秦堪面前,二人用探询的目光瞧着秦堪。
秦堪穿着大红斗牛锦袍,在满地尸首和鲜血的堂前空地上负手而立,目光对上二人探询的眼神,秦堪脸颊抽搐一下,冷冷扫视一眼那些脸sè灰败绝望的东厂大档头和掌刑千户们,然后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天空。
普通的番子可以放过,但,东厂的首领必须付出代价,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太大,死一个王岳是绝对不够的。
最令秦堪满意的代价便是将他们彻底从这世上抹去。
丁顺和孙英立时明白了秦堪的意思。
丁顺眼中厉sè一闪,暴烈大喝道:“东厂大档头陈陵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斩!”
“东厂大档头方贵来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斩!”
“东厂掌刑千户刘胜犯上作乱,罪无可赦,斩!”
“…………”
“…………”
前院跪着近两千余名瑟瑟发抖面无人sè的东厂番子,随着丁顺一声声“斩”,一颗颗东厂首要人物们的头颅纷纷落地,院子正中鲜血横流,人头翻滚。
两千余名番子脸sè越来越白,看着平rì威风凛凛的首领们一个个倒在锦衣校尉的屠刀下,无头的尸首仍在血泊里不断地痉挛抽搐,终于,数十名番子忍不住吐了出来,吐了也不敢动,额头深深伏在地上那堆自己吐出来的秽物里,无比恐惧地颤抖着身躯。
连丁顺也越念越觉得心惊胆寒,一边念着人名一边情不自禁地扭头朝秦堪看了一眼,见秦堪仍旧一脸淡漠地望着天空,丁顺心中愈发敬畏莫名。
大人这是要用鲜血彻底清洗东厂啊……
不知过了多久。东厂的上层人物几乎被屠杀一空的时候,秦堪终于淡淡地开口道:“罢了,就此打住吧。”
包括丁顺在内,在场的无论锦衣卫,勇士营还是东厂,全部暗暗长松了口气,互看一眼。发现彼此满脸的苍白,满头的冷汗。
行刑的几名刽子手双臂发软,扔了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后哇哇大吐不已。
天亮了,京师的东方缓缓升起一抹朝阳,火红的朝阳洒在东厂前院的空地上。
朝霞似血。血如朝霞!
善后之类的事情自然用不着秦堪亲自处理,该死的都死了,该震慑的全部震慑住了,东厂经此一役,恐怕从此再也无法压锦衣卫一头了。
秦堪不是屠夫,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王岳死了,刘瑾必然掌内廷之权,未来东厂不知会由何人掌管,无论如何,杀东厂一个元气大伤。对秦堪的利益是有利无害的。
上层的利益,往往建立在无数白骨和鲜血之上。
骑马离开东厂大堂,在丁顺等一干贴身部下的护送下,秦堪和众人匆匆赶往丁顺的府上。
昨晚城内大乱,虽已交代了李二保护丁顺的妻小和金柳。秦堪和丁顺终归不大放心,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便匆忙往回赶。
转过街口,策马行至无人看见的角落,秦堪脸sè苍白,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哇哇大吐起来。
“大人!”丁顺等众侍卫大惊,急忙翻身下马拍抚他的背。
“大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堪虚弱地擦了擦嘴,叹道:“杀了那么多人,你觉得我会很舒服吗?”
丁顺仿佛回忆起刚才那血腥的一幕,脸sè也白了:“大人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属下也想吐了,那股子血味儿……唉。”
秦堪使劲甩甩头,似乎想甩掉脑海里那段血腥的回忆。
“不说了,赶紧回你府里去,不知金柳怎样了,昨晚城里那么乱,李二有没有护她周全……”
丁顺急忙点头:“属下也着急了,我家那婆娘虽说貌丑身粗,但终归是多年夫妻,真让人揪心。”
秦堪赞许地瞧了他一眼,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这粗货倒是个有情义的。”
丁顺憨厚地一笑:“属下这人粗中有粗,呵呵,婆娘最清楚。”
…………
城内静悄悄的,一夜的激战,遍地的尸首令京师的百姓吓破了胆,往常早已开张的集市此刻空荡荡没有一丝动静,街头只有一乘又一乘的蓝呢官轿穿街而过,经过骑马的秦堪身边,轿帘被赶往承天门准备早朝的官员们掀开,露出里面一张张或敬畏或仇视的脸庞。
秦堪端坐马上淡然一笑。
王岳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