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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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一楞,接着皱起了眉,神情有些不悦。
如此大事,这凌十一竟擅自做主更改他的命令,事后也不向他禀报,山贼果然是山贼,跟了他这么多年仍不懂规矩。
“你请了什么高人相助?”
凌十一兴奋道:“王爷可曾记得当初霸州造反的首领唐子禾?”
“那个女反贼头子?”
“正是她,后来霸州被朝廷所破,唐子禾被官兵拿下,却在押送京师途中逃脱。前些日子不知何故,那唐子禾竟出现在九江府外,而且一手杀人于无形的使毒功夫分外了得,末将见人才难得,便邀她同举刺杀昏君之事,唐子禾欣然答应,有了她那手功夫,再加上三十多名武功高强的死士,有心算无心之下,末将觉得朱厚照应该逃不出生天。”
帐内众人皆惊,朱宸濠拧眉道:“那唐子禾当真有这般本事?”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凌十一的胸脯拍得啪啪响,充分发挥了身为唐粉的忠心。
“末将敢打包票,这朱厚照一定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就唐子禾那身使毒功夫,简直神鬼莫测,一丈方圆内别说是人,连只跳蚤也会口吐鲜血而亡,唐子禾所过之处简直寸草不生,万径人踪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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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贼向大家请几天假,也容我多休息几天,调整一下个人状态,毫无压力的过个轻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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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鞠躬!
第六百一十九章决战在即
凌十一对唐子禾的评价很高,能用上“万径人踪灭”这么有文采的句子,足可见凌十一对唐子禾是怎样的崇拜和敬畏。
朱宸濠显然不是唐粉,对凌十一的保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心里反而愈发反感和恼怒。
上位者最忌的不是交代下去的事情没办好,而是被下面的人胡乱更改,凌十一说都不说便中途将唐子禾拉进这件事,无疑深深触犯了朱宸濠的忌讳。
朱宸濠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眼下正值与朝廷决战之时,委实不宜阵前斩杀大将,他仍需要凌十一这样的人为他卖命。
“你能确定唐子禾有本事杀掉朱厚照?”朱宸濠沉声问道。
凌十一犹豫了一下,方才重重点头,既然朱厚照已被骗出了大营,而且只带了十几名侍卫进了天柱山,唐子禾那一身神鬼莫测的使毒本事应该能要他的命。
刘养正眼中露出喜sè,急忙道:“既然连凌将军都能肯定,想必那小昏君一定被刺了,所以回营的时候他们才遮遮掩掩如临大敌,皇帝身死大营,秘不发丧很正常,想必此时营中那些勋贵和大臣们正急得满头汗商议对策,王爷大业可期矣!”
朱宸濠一听“大业”二字,神情微动,似乎也有些相信刘养正和凌十一的话了。
李士实愈发焦急:“王爷……”
朱宸濠忽然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李先生,我们只能相信朱厚照已死!”
靠在椅背上,朱宸濠疲倦的神sè里带着几分苦涩。
“事到如今,箭已在弦,不论朱厚照死或没死,我们……还有回头路吗?”
李士实浑身一颤,脸sè苍白地叹了口气。
二十万朝廷平叛大军在安庆城外枕戈待旦,湖广,浙江,南直隶,福建……与江西相临的各省卫所大军也频繁调动,对江西蠢蠢yù动,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想要撼动一座江山,过程何其艰难,如今朱宸濠和所有反军的唯一希望,只能寄托于朱厚照已遇刺身亡,他们才能看到成功的曙光,此时此刻的形势正如朱宸濠所说,朱厚照死或没死,他们还有回头路吗?
沉默中,朱宸濠咬了咬牙,大声道:“今晚杀猪宰牛犒赏三军将士,明rì五更开灶造饭,卯时开拔安庆!”
朱厚照,宁王一脉百多年的屈辱,就让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正德三年九月初六,朱宸濠反军再次开拔,步军六万,水军四万余人浩浩荡荡朝安庆杀来。
随着反军的启程,流言亦如瘟疫般在江西和南直隶蔓延,扩散。
天不佑昏君,正德皇帝已在军中暴毙,安庆大营中的勋贵和大臣们秘不发丧,图谋不轨,大明江山摇摇yù坠,朱姓天下只能指望宁王朱宸濠力挽狂澜……
江西,浙江和南直隶数十个州府县军心不安,民心动荡。
反军开赴安庆时,流言亦随之而散播开来,九月十三,各地卫所指挥使奋而举起勤王旗帜,点齐帐下兵马杀往江西时,浙江衢州卫,严州卫,福建邵武卫,延平卫,湖广岳州卫等十余个卫所忽然偃旗息鼓,拥兵不发,惊疑不定地注视着江西战况。
若朱厚照果然暴毙身死,如火如荼的叛乱和平叛的xìng质可就不好判断了,一个关键人物的生或死,直接决定着一场战争的正义或邪恶,譬如百多年前的永乐靖难,永乐皇帝举兵之时天下人谁会承认他是“奉天靖难”?然而反军攻入南京,烧了南京宫殿,建文皇帝不知所踪,明明是反贼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王师正统,天下谁还敢说永乐皇帝是反贼?
正义和邪恶的判定,是要靠拳头来说话的。
…………
…………
反军rì进,决战在即,安庆大营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本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但当今皇帝从天柱山回营后一直没露过面,可谓是生死不知,外面关于皇帝已遇刺身亡的消息沸沸扬扬喧嚣尘上,营中的气氛便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连绵数十里的大营正中间,硕大的帅帐仍稳稳地矗立在营盘内,帅帐前的一杆“奉天御驾征讨平叛”大旗仍在迎风猎猎飘扬。
帅帐内,保国公朱晖和宁国公秦堪非常无语地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昏君朱厚照。
杀皇帝不犯法的话,二人此刻应该会对朱厚照痛下杀手了。
“陛下,昨rì南直隶又运来粮草三千石,后军督粮官员请陛下……”
朱晖的话没说完,朱厚照摆摆手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别问朕,朕不知道什么粮草,从朕回营那天起,军中一切机务全部交给他,你问他去……”
说着朱厚照将手指向秦堪。
秦堪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陛下,臣虽勉强打过仗,但臣没有统领二十万大军的经验,所以……”
“没有经验可以学嘛,朕也没有当过皇帝的经验,可你看朕登基这三年不是当得挺好的?风调雨顺国富民安老幼有依天下太平……”
朱厚照的笑脸上,“恬不知耻”四字依稀闪烁着金光。
秦堪和朱晖的脸sè更黑了一层。
二人互视一眼,按规矩来说,这个时候大臣应该出来说句附和捧场的话来应景了。
朱晖毕竟年纪老些,羞耻心虽算不上强烈,但余额还是不少的,与秦堪对视一眼后,朱晖面无表情别过脸去。
秦堪没关系,他还年轻。
拱了拱手,秦堪张嘴片刻,憋出一句很完美的赞誉:“陛下……嗯,陛下的成语用得真好,臣深深佩服。”
朱厚照挥了挥手:“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堪,这几rì二十万大军朕就交给你了,你们别忘了,朕已经是个死人,嗯,遇刺而亡的死人……”
秦堪和朱晖无话可说了。
心情可以理解,试想决战时正值军心动荡,对皇帝生死猜疑不定之时,当今皇帝忽然活着在军阵中现身,己方将士的士气由低落瞬间变得高涨,对这场决战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当然,也不排除朱厚照小小的少年心xìng,期待自己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形下出现,身披金甲战衣,脚踩七sè祥云,一个屁能把敌人崩出十丈外的英雄形象,哪个正常的少年郎不期待?
秦堪挑了挑眉,躬身道:“君赋之权,臣敢不肝脑涂地,二十万大军臣愿暂时代陛下接管数rì,但是这几rì的大军调遣,排兵布阵,粮草督运等等事宜,还请陛下……”
朱厚照笑眯眯地挥手:“这些也不是重点……”
“陛下,这些,真是重点!”秦堪面孔有些扭曲,狰狞。
朱厚照忽然两腿一偏,后背一挺,笔直地躺在华贵的软榻上,面容安详,形若挺尸。
“朕是死人,朕是死人,朕是死人……”
正德三年九月十八,朱宸濠反军距离安庆尚有两rì路程,安庆城内和城外大营的气氛愈发紧张,这个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长江下游城池再次战云密布,杀气盈野。
一道道盖着“宁国公平叛副总兵官秦”大印的军令从大营向周边数省飞驰而去,号令各省各州府卫所指挥使举兵勤王,合诛叛逆。
一切,似乎只在等待那场悬念已久的决战。
临时接管了二十万朝廷大军的秦堪站在地图前,他的目光却越过了安庆,徐徐往西面移动。
以正合,以奇胜,如今的正面战场已毫无疑问定在了安庆,那么,还有一支奇兵呢?
看着地图zhōngyāng篆体写的“南昌”二字,秦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
奇兵仍在深山里,这支奇兵的老大姓王,名守仁,貌似圣人,实则妖孽。
之所以称他为“老大”,当然不是因为王守仁放弃了前途光明的官场,转而安营立寨当起了山贼。
这些rì子王守仁领着两万四处拼凑起来的兵马躲进了饶州城附近的深山里,然后穿林打叶过上了四处流窜打游击的刺激生活。
打游击是王守仁的正业,鉴于这个正业的内容稍嫌枯燥无聊,王大人果断又拓展了一项副业,那就是捡破烂。
但凡被反军打散或逃窜的,仍旧忠心于皇帝和朝廷的卫所零散军队,都被王大人毫不嫌弃地捡回了碗里,将他们混乱的编制打散,再统一,短短一个月内,王守仁麾下的军队人数从两万人迅速飙升到近四万。
当初十来个人七八杆枪混到如今拥兵四万,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生成就,若王守仁老年给自己写本回忆录的话,这本书简直可以归入“励志”一类,并且不知会成为多少心怀祸胎的造反头目们的教科书。
收拢的残军很多,同时也夹杂着不少孤身逃亡的官员,比如某州某府的知府,推官,甚至挂着佥都御史,南京某部侍郎虚衔的大官儿,管理这些爱挑剔又矫情同时一个个还趾高气昂的所谓清流们,成了这些rì子以来王守仁最头痛的问题。
想把这些官儿组成敢死队,头绑红布条儿向山外敌营发起自杀式冲击,王圣人估计这些官儿怕是不大可能答应……
PS:大家新年好,恭祝大家马年吉祥,万事如意!
今rì开始恢复更新,老贼姗姗来迟,向大家鞠躬拜个晚年。
还有一更……
第六百二十章攻取南昌
捡破烂最忌捡到卖都卖不出去的废物,王守仁也怕,捡到这些一无是处只会夸夸其谈的官儿,在他心里,这些官儿比废物更差劲。
一支军队要想拥有战斗力,统一的指挥是第一要素。这些rì子,王圣人半路捡来的大官们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论官职,王守仁是汀赣巡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平时期职权确实堪比钦差大臣,然而在与朝廷失去联系的战争时期,这个巡抚可委实有点不够瞧了,特别是捡到了一些挂着侍郎,佥都御史之类虚衔的官以后,整支军队的上层便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
事实证明王守仁捡来的这些人不仅仅是废物,还是一群祸害。
一支深入敌后的数万人的军队,不论歼灭了多少反军,收复了多少城池,仅凭“深入敌后”四字,便足可彪炳史书,功劳赫赫了,对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谁不会眼红?
勾心斗角愈演愈烈之时,千古圣人王守仁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绝非善类。
他当着所有大官们的面,下令将一名挂着南京户部侍郎虚衔的知府吊起来抽了一百鞭子,场面很黄很暴力,而且特别重口味,看一眼忍不住脸红心跳……
侍郎被抽得半死的同时,王守仁也掌握了对这支军队的绝对指挥权,至于平叛以后有多少愤怒参劾他的奏疏,他要面临多少攻讦谩骂,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
…………
…………
深山不知岁月,连王守仁自己都不记得在山林里待了多少时rì。
一个yīn沉的灰蒙蒙的清晨,两名派出去的探子潜回山中腹地。
半柱香时辰后,所有的将领官员们聚集王守仁身旁,一双双眼睛盯住了王守仁身前一张残破的地图。地图上,“南昌”二字分外抢眼。
“时机到了!”王守仁冷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身旁的伍文定和戴德孺神情犹为兴奋,他们是最清楚王守仁战略意图的人。这些rì子餐风露宿茹毛饮血,躲在这深山里不见天rì,为的不就是今rì这一刻么?
“大人yù攻南昌?”所有武将官员齐吸了口凉气。
“对。我要攻克南昌!”王守仁布满风霜的脸上神情非常坚定。
之前所有yù参劾王守仁的官员们脸sè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不少人嘴唇蠕动,看样子似乎想和王守仁来一次谈判,谈判内容无非是“只要你不带我们集体自杀,我们可以不参劾你”之类。
“南昌是为宁王百年经营之地,兵多将广。守卫森严,何以攻之?”问问题的官员看王守仁的目光像看疯子,药石无医的那种。
“夜袭。”王守仁的回答简洁得令人发指,对待废物的态度,王守仁无法勉强自己做到犹如chūn天般温暖。
“兵法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可如今守城之士是攻城之士的数倍,你怎么攻下南昌?”
“今rì之前反军数倍于我,今rì之后南昌守军必不超过一万。”王守仁的语气仍是那么笃定。
“何以见得?”
“逆贼朱宸濠已下定决心与安庆王师决战,南昌之兵已尽数遣往安庆,南昌几已是一座空城。我等趁此良机聚而攻之,南昌必克。”
众人神情惊疑不定,仔细盯着王守仁那张平静而睿智的脸许久。终于渐渐肯定了这家伙不是故意要领着他们集体自杀,于是众人的表情渐渐松缓下来。
“攻不攻南昌,本官倒有一些陋见……”一名大官捋着胡须准备漫长的夸夸其谈。
王守仁抬头看了看天sè,收起了面前的地图,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位官员的话:“既知陋见,何必多言?今晚子时造饭,丑时开拔出山,三rì内兵临南昌城下,两个时辰内拿下南昌城,否则各位便与王某一起殉国!”
“南昌毕竟是反军老巢。朱宸濠若率军回援,何以应对?”
王守仁抬眼望向遥远的北方,语气平淡而坚定:“朱宸濠回不了援,安庆有秦堪。他知我,我亦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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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喝酒聊天,战场两端无言的默契才能验证知己这种感情的存在。
王守仁终于领着这支七拼八凑捡破烂般捡回来的军队走出了江西饶州的深山,向南昌开拔而去。
不愧是千古圣人,王守仁的用兵之道实可谓诡谲多变,不可捉摸。
大军开拔的同时,无数探子已先行潜入了南昌及其附近的村庄城镇,开始满城大散传单标语。
在九江府吓得朱宸濠不得不退兵绕道后,王守仁似乎尝到了舆论战和心理战的甜头,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传单标语里,王圣人又一次给自己的脸上贴了金,他号称自己麾下三十万大军,是从湖广和福建调来的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