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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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书房教导长子秦康熟读四书五经,几句论语教了半天还没学会,秦堪心头正是一股无名邪火升起时,丫鬟来禀,贵客登门。
贵客姓杨,名廷和,如今不折不扣的秦党分子,位居内阁首辅大学士。
随同而来的却是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说起来老杨家的祖先临死前给自己选的坟地委实是风水宝地,子孙后代出了不少人才,这位杨慎的大名早在十年前便名满天下。
杨慎成名靠的可不是他的父亲杨廷和,而是实实在在靠自己。十一岁能作诗,十二岁能成文,四川时素有“神童”美称,正德六年赴京科考,杨慎不负众望,被录为辛未科殿试第一名,名副其实的状元郎。
而今的杨慎正在翰林院里苦熬资历,可以预见,他的前程必然光芒万丈。
秦堪一见杨慎便两眼放光,完全无视一旁的内阁首辅杨廷和,进了前堂便直奔杨慎而去。
“状元郎莅临寒舍,实是蓬荜生辉,秦某不胜荣幸……”
杨慎被秦公爷过度的热情吓得手足无措,双手被秦堪死死握住,挣脱也不是,行礼也不是,闹得面红耳赤。
“忙吗?”秦堪冷不丁问道。
“啊?这个……不忙。”杨慎分外拘谨道。
秦堪大笑:“不忙就好,来人,请小公爷过来。”
小公爷是秦康,秦家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下一代的宁国公,也是秦老公爷最操心的儿子。
秦康板着酷酷的小脸走进前堂,秦堪一见他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孽子,知道眼前这位先生是谁吗?”
秦康用眼角余光瞥了杨慎一眼,道:“孩儿虽不识此人,但五年后孩儿可将他一刀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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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父子谋职
为什么将秦康叫来前堂,这就是原因了。
成长环境决定性格,有一个舞刀弄枪的老娘,还有一位在辽东打打杀杀的师叔祖,而秦堪本人虽然有个读书人的身份,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出口成章的大才子,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每每见到陌生人,第一眼便以几个回合能将他斩于马下为衡量标准。
杨慎这样的书生显然只够一合之力,简单的说,在秦康眼里,杨慎是个废材。
秦府前堂内,杨廷和父子二人脸都黑了,杨廷和目光不善地盯着秦堪,无声示意他给个说法。
秦堪也不客气,当下一脚踹上秦康的屁股,怒道:“孽子无礼,这位乃是正德六年辛未科的状元公,还不赶紧大礼参拜!”
秦康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看来还是没改变杨慎的废材印象,现在在他眼里顶多也只是个有着状元头衔的废材而已。
一听“大礼参拜”四字,杨家父子表情都有些奇怪。
这话说得貌似无心,可两位都是当世大儒,对礼节可是非常看重的,今日只是寻常的礼节性拜访,但秦堪却煞有其事的将下一代宁国公叫出来,特意给杨慎下拜,这事可就透着怪异了。
二人惊疑不定的仔细盯着秦堪的表情,见秦堪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刚才那句话似乎纯粹无心脱口,并无深意。杨家父子二人互视一眼,惊魂稍定。
秦康见老爹发怒,倒也颇识时务,二话不说便朝杨慎扑通跪倒,重重磕了个头,动作非常敏捷,可谓迅雷不及掩耳。杨慎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刚待伸手拦住,秦康的礼已经施完了。
“小子秦康,拜见状元公。”带着几分奶气和几分酷酷的语气。秦康磕完头后便自己站了起来。
杨慎苦着脸连道不敢。一旁的秦堪却道:“光见礼还不够,过来,摸摸状元公的右手,多摸一会儿……”
秦康愁眉苦脸上前拉住杨慎的手。
杨慎如坐针毡。神情非常尴尬。
“感觉到什么吗?”秦堪谆谆善诱。
“没有。”
“孽子!状元公的才气你难道没感觉到?”
“感觉到了。”秦康点头。老爹发怒的时候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沾到状元公的才气了,去摆个香案,给状元公上柱香……”
杨慎不淡定了。被狗咬了似的跳了起来,面红耳赤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杨廷和也不淡定了,今天来拜访秦堪的节奏似乎已全被打乱,于是急忙道:“秦公爷太……呃,太隆重了,犬子担当不起,真的担当不起……”
秦堪愁意满面叹气,拉过一旁的秦康,指着他的小脸道:“杨先生何必自谦,看看,看看,我家这个才是名副其实的‘犬子’……”
令秦康速速滚回书房,秦堪和杨家父子寒暄了几句,杨廷和这才说到正题。
原来杨廷和今日却是来为杨慎求官。
从正德六年高中状元,入翰林院为修撰,兼弘文馆讲官,直至今年已是第八年,翰林院里苦熬八年的进士可不多,更何况还是堂堂状元郎,这份资历不论怎么说也该熬够了,该出头了,京官也好,外放地方也好,终归该有个说法。
可难就难在,杨廷和如今是内阁首辅,儿子的差事按理说只消他一个眼神,下面的人就该心领神会,然而杨廷和太看重名声了,这个眼神怎么也不敢给,生怕御史言官们参劾。更怕被士林学子们耻笑怒骂,有朝中同僚主动提出为杨慎安排官职,都被杨廷和恶狠狠骂了回去。
眼看一年又一年过去,如今杨慎已三十四岁,还是翰林院的一个小修撰,杨廷和终于坐不住了,自己不方便为儿子谋官职,只好登门拜托秦堪帮忙。
这十年来,杨廷和不知不觉跟秦堪走得越来越近,刚开始只因秦堪拿住了他收受宁王贿赂的把柄,后来跟秦堪熟悉以后,杨廷和也清楚知道了他的志向,再看这十几年大明内外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水到渠成,可细细一寻思,件件都跟秦堪有关。
杨廷和是读书人,从一介秀才举子做到当朝首辅大学士,读书人的理想和志向并未丢失,他也有着富国强军的梦想,他也希望看到这个沉疴渐重的国家在他这一代焕发新的生机,每个读书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样的口号,可真正做到的,却只有秦堪一人。
杨廷和终于明白当初李东阳为何一直偏袒着秦堪,也终于明白李东阳致仕离京时为何将昔日的门生故吏全部托付给秦堪,因为秦堪是真正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绝不是嘴上的口号,而是默默的一步一步用尽全力实现它。
杨廷和也被折服了,他终于敞开心怀愿意为秦堪铺平道路,扫除障碍,和秦堪一起朝遥远的理想蹒跚而行。
如今秦堪与杨廷和的关系,比政治盟友更亲,这也是今日杨廷和携子杨慎拜访秦堪的原因,这件事情别人拉不下脸去做,但秦堪一定能帮上忙,而且也不会丢了内阁大学士的面子,因为杨廷和在秦堪面前早已没有面子可言,可谓丢无可丢。
想当初秦堪的老丈人杜宏进京,那时刘瑾当政,把持朝纲,秦堪楞是靠一己之力生生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重职从刘瑾手中夺过来送给老丈人,丝毫不怕刘瑾怨毒的报复,更不怕满朝悠悠众口,实在是内举太不避亲了,杨廷和对秦堪的脸皮厚度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
开口求人总有几分赧然,但把事情说开后,杨廷和倒渐渐坦然了。
秦堪果然没让杨廷和失望,沉吟片刻后便拍了板,决定帮杨慎谋一个肥差,通政司左参议。
这个差事油水并不多,但胜在权力大,大到什么程度呢?皇帝的圣旨若不靠谱儿,司礼监发到通政司后,左参议有权把这道不靠谱的圣旨扔回皇帝脸上,拒绝执行,俗称“封还”。
收官之月,最后一次求月票
火热七月,明朝伪君子这本书也渐渐走到了尾声,当然,目前情节还没完,秦公爷还得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如此方才不负穿越明朝走一遭。
一本书陪伴大家一年多,诸兄看时若有笑亦有泪,身为作者的我也就达到了目的,一年多来,书评区里有人赞有人骂,有人加入也有人离开,作为写了四本书的老作者,心中不悲亦不喜,当初因各种评论而影响思路情节的幼稚表现已经不复存焉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写故事的人,写的是我自己构思的故事,悲也好,喜也好,都是书中的人生,诸兄看过品过一笑而过,如此足矣。
值此收官之月,老贼向那些喜欢我的,赞我的,包括骂我的书友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的陪伴,爱与恨都是我的人生财富,我在这个世上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个月求一下月票,每个月初熟悉的开单章,今日写着写着却分外伤感莫名,不管怎么说,我会给这本书一个完满的结局,也恳求大家支持,让伪君子在月票榜上最后一次绽放光彩。
老贼拜谢!
第七百零六章正德选妃(上)
秦堪的建议很不错,杨家父子非常感动,感动得跳了起来。
“万万不可!通政司左参议官阶四品,一个刚从翰林院出来的修撰何德何能,使不得,使不得……”没等儿子开口,杨廷和便断然否定了。
秦堪很想把自己的岳父杜宏搬出来当参照物,相比杨状元公,杜宏才叫“何德何能”,他都好意思当左都御史,杨状元哪怕当个吏部尚书也用不着脸红的。
杨慎脸现喜意,他知道通政司左参议的分量,正想假模假样推辞几句然后顺势答应下来,结果老爹一句断然否定仿佛当头给他淋了一盆凉水,从外到里凉了个透透的。
两父子的脸色瞧在眼里,秦堪不由噗嗤笑了:“杨先生勿复多言,令郎状元之名可不是靠着先生的余荫,而是实实在在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翰林院里苦熬了八年才正式出仕,已然算得谦谦君子了,老实说,令郎可没沾你的光,反倒是杨先生的内阁大学士身份拖累了杨兄的前程……”
杨廷和怔忪片刻,终于黯然一叹,看向杨慎时目光多了几分歉意。
秦堪接着笑道:“杨先生想必知道,上月通政司左参议刘惟明的致仕奏疏已递进了内阁,陛下也照允了,刘参议去职之日近在眼前,新任人选尚无着落,杨兄无论学识还是资历足够任此职,虽说骤然幸进四品参议有点不大合规矩,可我朝不拘一格任人才。骤任高位者岂止杨兄一人哉?正所谓内举不避亲,杨先生这些年担心朝官议论参劾而故意视杨兄于不见,如此岂不落了下乘?哪位言官若不满意,叫他也生个状元儿子来瞧瞧。”
杨廷和被秦堪几句话煽得颇为意动,捋着长须阖目沉吟不已。
杨慎不住地朝秦堪望去,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秦堪也向杨慎投去惺惺相惜的目光,并且用眼神告诉他,没错,我家老丈人就是靠我用这种不要脸的说辞蛮横地当上了左都御史,原本介绍他去司礼监工作的。老头儿不干……
犹豫半晌。杨廷和总算想通了。
是啊,我生了个状元儿子,而且这个状元儿子老老实实在翰林院苦熬了八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才子熬成了中年怪蜀黍。现在出来当一个左参议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数遍历朝历代。哪位状元郎混得这般凄寒落魄?
心中做了决定。杨廷和捋了捋长须,笑道:“如此,一切麻烦秦公爷了。老夫身居要职,却实在不方便出面,惭愧啊。”
杨慎沉默着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废话,整了整衣冠后,朝秦堪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儒家长揖。
秦堪急忙回礼,笑道:“杨兄状元之才不可埋没,于公来说,我也是为国选才,杨兄堪当大用。”
杨家父子今日拜访的目的达到,三人在前堂笑谈了一番闲事,左右不过朝中八卦和深宫秘辛,坐了半个时辰后,杨家父子起身告辞,秦堪笑吟吟的相送。
父子二人一只脚刚跨过秦府大门,秦堪冷不丁在背后道:“今日杨兄受了犬子大礼,算是正式拜了师,明日国公府有束脩送至杨府,还望杨兄莫弃。将来犬子若考不上状元,别怪我翻脸啊……”
扑通!
父子二人动作整齐划一的踉跄一下,以异常惊艳的饿狗……猛虎下山之姿止不住身势地扑倒在秦府大门外。
“状元就是状元,扑街都扑得那么惊艳,不羁……”秦堪又羡又嫉地看着杨慎**的身姿,想起自己那早已具备杀人放火潜质的儿子,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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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时间很快过去,京师里最近变得热闹起来。
许多外地官宦的家眷成群结队入京,一辆辆门帘遮掩得密不透风的马车驶进京师,马车里皆是外地官员们尚未出阁的女眷。
正德皇帝登基十四年后的第一次选妃开始了。
一大早敬事房的掌印大太监便站在皇宫南门承安门前,嘴角噙笑耐心等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待选良家女子。
明朝的选妃与历朝不同,为防外戚后党乱政,皇帝选妃原则上须选民间贫寒良家为妃,绝对禁止手握重权朝臣女眷入宫,而选妃的标准则非常复杂繁琐,除了观其眼,鼻,唇,发,耳,额,眉,嗓音等等外部条件之外,还必须注重德行操守,一切皆以洪武元年马皇后修撰的《女训》为评判标准,不合格者退货,皇恩浩荡,退货无条件给亲们包邮包路费。
当然,大明立国一百多年,规矩已稍有变化,选妃不再局限于贫寒良家女子,而是以小官小吏女眷为主流,不管怎么说,官宦人家养出的闺秀确实具有竞争优势,无论诗词书画还是温婉气质,都比贫寒女子强上许多,这是无法避免的趋势。
最让男人又羡又嫉的是,待选妃子的年龄规定在十三到十九岁之间,皇宫前一排排站出来全部都是清新可人的小萝莉,令人忍不住暗骂皇帝是禽兽的同时,又无比渴望萝莉们放开那只禽兽,有什么冲我来……
敬事房掌印太监名叫马春,弘治三年开始便一直领着敬事房,敬事房顾名思义当然是管皇帝房事的,也就是每次皇帝和妃子玩得最嗨的时候,扮演着窗外扒墙根提醒皇帝别嗨过头的角色,皇帝玩得正是兴起时,往往必须不知死活的喊一句“皇上该起了”……
马春能平平安安活到正德十四年,大抵跟自家祖坟风水有关……
所以这类人通常最不受皇帝待见,马春当了近三十年的敬事房掌印也没挪过位置,便是典型的例子。
…………
正德皇帝登基十四年第一次选妃,可谓大明天下的一大盛事,也是敬事房的盛事,马春站在宫门外不由感慨丛生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许多莺莺燕燕乱花迷眼了?
承安门前,无数辆马车在广场停下,马夫掀开帘子,成百上千各种娇媚婀娜的女子下了车,三五聚集一处像一群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未经风浪不经世事的单纯和快乐,令这冰冷残酷的大明皇宫仿佛都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辰时一刻,礼部尚书毛澄,宁国公秦堪,宣府游击将军江彬三人穿着官袍按时来到承安门前,马春老眼一眯,接着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
三位选妃正使副使,一位敬事房太监,还有无数宦官和女官,这便构成了今日海选妃子的评审团。
马春心窍玲珑,对毛澄,秦堪和江彬非常客气,四人聚在一处寒暄了一阵,毛澄看了看天色,然后朝秦堪点头笑了笑,示意正式开始选妃,却对江彬冷冷淡淡,连眼角余光都欠奉。
这年头文贵武贱的思想根深蒂固,秦堪是秀才出身,又是世袭的国公勋贵,更是权倾朝野的权臣,毛澄若不想将来致仕后被山贼弄死在归乡的路上,就不能不对秦公爷客气点儿,但是对江彬却没那么客气了,堂堂礼部尚书的眼里,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野蒜?
江彬不在乎毛澄对他客不客气,他是宣府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