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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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有转机?怎么可能。
于是开始皱眉沉思起来……
不久之后,第一轮祭祖的声音开始从那边响起来。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亮堂堂地照耀着这偌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按照老例,我们大家每年至少都会在这里聚一次,每一次,都需要决定一些重要的事情。往年是在年关做总账以后才开会。今年,为什么提前了一个多月,这次劳动族长、各位宗长出面,也劳动大家从各地远远的赶回来,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苏家出了很多的问题,问题可能很小,但也可能很大……不过眼下大家都觉得问题怕是会很麻烦……”
洪亮的声音响起在这议事厅中,各个坐席间鸦雀无声,一群宗长的下方分别是三房的众人,坐在轮椅上的苏伯庸精神不太好,眼观鼻、鼻观心,苏仲堪正襟危坐,苏云方像是在自顾自地想事情。厅堂中央说话的,是被几人称为七叔的苏安,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
“关于这些事情,关于这个家里的事情,终究还是族长最清楚……”他回过头去,“三哥,你来说?”
苏愈皱着眉头,望望此时议事厅中的众人,片刻之后,抬了抬手:“老七还是你接着说吧。”
苏安点了点头,片刻,转往一边朝一个人伸了伸手:“具体的……还是让大管家来说说吧,他最清楚。”
他所指的,自然是管理着如今这大宅子具体事务的大管家,这中年男子也是苏家的亲族,平日里倒是比较低调,不参与争产之类的事情,但如今苏府在江宁的大部分事务xing工作,到最后都会流到他这里来作归纳。大房二房三房纵然都有藏着掖着,但他手上的账,终究还是比较客观的。
不多时,那声音响起来。
“关于这些事情到底大不大,我不好说,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具体到我这里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第一,近三个月的时间,我苏家在江宁一带的各种货物卖出,市场份额,有一定的下降,但总的来说,不到半成……主要的问题是出现在今后的利润一块,最近一段时间,江宁一地,近六成的供货商家、合伙人开始要求与我苏家交涉,提高生丝的价格,降低拿货的费用,在我这里有列出的:齐家要求……”
大管家的声音不低,那声音传出议事厅,在夜风中回dang,附近的广场,侧面的花园边,隐隐约约都能听见,苏文圭等人聚在不远的地方一边听一边议论,稍远一点的地方,苏丹红也正在与几个亲近大房的掌柜的家眷说着话,偶尔皱起眉头。
一切都按照预期的那样开始了。苏家眼下面临的问题,各方面提出来的要求,这些要求背后,所潜藏的那些危机,她也是清清楚楚,偏过头时,无意中看见了正从那边走过的宁毅,这男人似乎有些无聊,正摆动手脚做几个舒展的动作,往更远的地方走过去。
苏丹红跟了过去。
走过院门,远远的已经不怎么听得到那边的声音,仅能越过院墙看见议事堂周围的灯火,宁毅此时的身影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依旧显得轻松,但……似乎又像是在那儿感受着一些什么,他在这院子的凉亭边坐下,抬起头看满天星斗,院子附近的巷道不时会有脚步声过去,苏丹红皱了皱眉。
这人,莫非是在感受大房失势前最后一刻的感觉么?
她皱起了眉头……
议事厅中,叙述还在继续,只要是懂些商业的,都能感受到这些情况背后的危险xing,苏家的问题,饿狼环饲,落井下石,那大管家说了好长的时间,将这些事情叙述完毕,回到座位上。下方没有人说话,只在上首,几位宗族老人开始开口。
“这是在……认为我苏家无望了,认为我苏家要出大事了……”
“问题要解决,还是大家说说,找找理由吧……”
几位老人环顾四周,厅堂之中便又开始沉默下来。苏崇华坐在人群当中,也是沉默地看着,他大概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是什么,不过这些事情终究不需要他发言或者出面陈述一些什么,此时的心情也就有些放松,只是看着,目光扫过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宁毅。
他现在在哪里,心情如何。那首定风bo……
“这件事情的开始,终究是自大伯遇刺时引起的,当然责任不会在大伯身上,我觉得我们苏家也要尽力找到那凶手背后的指使者。但如果仅说事情到底是为什么,文兴有一些想法……”下首,点燃引线的人,走出来了,他虽是苏家第三代,但因为最近已经管理了一些二房具体事务,因此也已经可以参与这会议了。
“这次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苏家高调争夺皇商未果之事……”
“如此大的声势,如此大的投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所以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怀疑……”
如同预定的步骤,从苏文兴引起这话题,一bo一bo的议论终于开始蔓延开来,苏文兴说完之后,其余的几名二房三房的人参与了讨论,随后也有苏仲堪与苏云方,话语有议论,有质疑,声音一阵阵的传出去。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檀儿操作这皇商,到底花去了多少……”
“大房……由廖掌柜往下,具体的情况……可惜廖掌柜今日不在江宁……”
“我们这边目前的情况是这样,也出了一定的问题,无法挽回来,长久下去……”
“最近两年的时间,不,三年,我们知道这一项运作,其实在账目上有些问题,此事应该是大哥这边比较清楚……”
预定的戏码,一个一个人接连的开始说话,大房那边从头到尾,相对沉默,苏檀儿等人偶尔会开开口。星夜低垂,这个晚上,整件事情注定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议事厅外,苏文圭等人说着、笑着,有人离开又回来:“今晚才开始呢……”他们说着。
距离苏府几条街外的月香楼上,薛延等人吃着东西,说笑着最近的一些事情,到这时候,也朝苏府的方向望了望:“说起来,那边也已经开始了吧。”
作为江宁四大行首之一的骆渺渺在旁边不远处笑着:“薛公子与诸位,今夜关心的,可不像是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呢。”
“哈哈,渺渺慧眼如炬,今夜,我等确有些关心之事。渺渺姑娘可知那布行苏家?”
骆渺渺想了想,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薛公子莫非是指那宁毅宁立恒入赘的苏家?”
布行的事情毕竟也只是行内人关心,骆渺渺如今贵为行首,知道的却不多,但她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还是那水调歌头与青玉案的第一才子。薛延等人愣了愣,随后笑起来。
“也是,也是,说起来,此时也与他有些关系,渺渺姑娘可曾听说,数月之前,江宁围城,曾经发生过一起刺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苏家宗族会议的预定模式已经开始,这边月香楼中,也开始复述起最近数月的时间里江宁织造业的起伏。同样的星空下,有一处地方,原本是与这些事情都无牵涉的,距离月香楼不算远的昌云阁是个规模颇大的酒楼,今天晚上,一场由濮阳家做东的聚会正在这里举行。
作为江宁首富,濮阳家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又有了作为花魁的绮兰坐镇,如今与江宁的许多才子也有了一定的关系,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因此聚会一开,许多有名的才子,也顺势过来了,其中曹冠、柳青狄等人也是身在其中,这也算是一个文人之间的诗会。主持聚会的濮阳逸是个面面俱到的人,但有些东西却也不好控制,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柳青狄喝了些酒,作诗有些狂放,也是在这诗会之间,无意中与一名参与者撞了一下,随后双方就争吵起来,虽然随后被濮阳逸居中平息,但这聚会的某些人之间,也隐隐有了些火药味。
一个号称空山居士的才学并不非常出众的中年男子也正在其中,他原本想要插插话调停一番,但随即,就也被柳青狄给bo及进去了。
诗会就在这插曲引起的不怎么协调的气氛中,持续进行了下去,双方开始拼文采诗词,逐渐热烈了起来。濮阳逸于是也很开心。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与苏家的轨迹线,没有丝毫的相接……
“咔”宁毅剥开了花生,扔进嘴里,轻声哼着鬼子进村的前奏,哼着哼着变成了婚礼进行曲。
苏丹红从旁边走了过来,心里有气,就这样看着他。
“红表姐,坐啊,不必客气。吃花生?”
“我不知道你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感受这种气氛……”
“檀儿争取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的东西马上就要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你猜错了。”宁毅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回头望望议事厅的方向,灯火从那边溢出,蔓延过来,其中,有躁动的气息,“事情,也该差不多了吧……”
第一四三章 定风波一
第一四三章 定风波
灯火通明,有关于苏家最近的问题,第一轮已经说得明白,大房、二房、三房的生意都已经在掉,一个个供货商或是分销渠道开始要求拿好处,归根结底,终究是因为大房方面在重大的决策上出了问题,皇商之事,一开始声势打得太高,到后来陡然跌落,而如今管着这些事情的人又是女儿之身,终于引起了动荡。
这当然是一些避重就轻的手法,其实引得外部动荡的,最主要还是三房夺产引起的波澜,但在这里,说了这些,也就已经够了。
“各位,这里我觉得应该说几句。”厅堂之中,苏仲堪站起来,压倒了其余的窃窃私语与议论,“商场之上,定下一个计划,想要做成一笔生意,不可能有了想法就觉得它一定能成。很多时候,大家尽了心力,最终没成,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此次争夺皇商,为何未成,其中的理由,在座的大家都明白,实是乌家卑鄙,非战之罪。檀儿侄女的能力、商才,大家有目共睹,这次并非因为谁谁谁的过错。”
“可是,就算并非谁的过错,事情发展至此,却总得有个归纳与交代。此次皇商之事,到底花了多少钱,空了多大的一笔账。有的人说我们为了皇商之事到处走动掏空了许多地方的存银,到底是不是这样,大家总得要清楚才行。之前有关这些事情,皆是檀儿侄女在后方操作,我与三弟这边并未插手,因此我觉得今日之事,首先得让大家清楚亏空有多大,方为要务……”
他这话才说完,那边苏云松站了起来:“我觉得此事不妥。”后方有人也站了起来:“你竟是让我大房在此时公开账目?”
“你这是落井下石!”
“我苏家大房二房三房还没分得那么清楚吧!”苏仲堪皱起眉头,“更何况,如今由此事波及,乃是整个家里都受到了影响,各位宗长今日总得心中有个数字吧。假如皇商之事未完,这账目安排自是不能放开,如今此事已完,尘埃落定。栽了就是栽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苏云松望了望苏檀儿与苏伯庸那边:“皇商之事牵扯甚广,背后的具体事项,之前未曾知会,只是今日如何能将这些账目归结起来,仲堪,此事总得等到……”
“不如等到明年吧!”二房那边有人站了起来,苏仲堪回头示意安静,然后大房这边也站起来了:“说什么呢?难道云松说的没道理么?”
场面一时间又混乱起来,苏檀儿在那边站起来,想要说话,上方苏愈陡然顿了顿拐杖:“别吵了!”周围这才安静下来,也就是这些人开始坐下的过程里,苏檀儿正开口,另一道人影,自大房这边的众人间走了出来。这是大房之中地位相对重要的一名管事,乃是苏家堂亲,名叫苏亭光,他手上拿了一些东西,表情似乎有些犹豫,那边苏檀儿看着他:“亭光叔……”
苏亭光看了苏檀儿一眼,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我其实是赞成二堂兄这边的,我这里有些帐,也是该拿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议事厅里第一次安静得如此彻底,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到了临界点上,终于要出来,大房、二房、三房乃至于上方的族长与众位老人,表情各异。
只有苏亭光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皇商之事未定,这些帐,都还是活的,可到得如今,家中这状况,要说还能有所更改,那也是自欺欺人了。这几年以来,檀儿的努力,大家也是知道的,为了皇商之事,早早的就定下计划,早早的做了准备,也花了不少钱。非战之罪啊……”
他叹了口气:“我这里,是几年来暗中抽调袁州一带的账目,如今这空缺大概五万余两,已经无法补足了,大堂兄,檀儿侄女,诸位……”
上首的苏愈眯起了双眼,檀儿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苏伯庸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另一边,苏仲堪目光严肃,苏云方仔细地听着。
苏亭光还在说话,但已经无法听得清楚了,整个议事厅中,一片哗然,随着灯光蔓延出去,开始在周围广场上关注的人群中,掀起波澜。
那喧闹的声音越过了围墙,令得这边的院子中也能够听到,议事厅那边终于开始出事了,或者说,预定将要发飙的人,终于动手了。
“猜错什么?”苏丹红朝那边望了一眼,再转过头看宁毅。
花生壳被放在桌子上,宁毅低着头。
“从……几年前开始。”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始说话的,话语有些慢,“檀儿想要争苏家的家主之位,大家就已经清楚了,不过能力归能力,她终究是女儿之身,这一点根本没办法改变。就算是大房之中,真正信任苏伯庸的还是多数,对于她的感觉,却一直有点摇摆不定。很多人都摇摆不定。”
“所以呢,就算是老爷子帮忙她拿到这个家主的位置,问题还是会一直在,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就会对檀儿没有信心,虽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与其就这样看着,不如在有办法的时候,顺手敲打一下。”
苏丹红皱起了眉头,满脸迷惑,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宁毅抬起头来,望了望那边的灯火,许许多多细碎的议论之声:“今日这样的事情,主要是因为三房夺产,但这个不可能拿到明面上去说。要坐实大房已经没有能力管着这么多的生意,催促宗族长老们壮士断腕,与其一直拖着不如把苏檀儿这个不稳定因素排开,或者就只能从皇商损失的账目上做文章,总之这是摆在眼前的。”
“苏仲堪跟苏云方一直在活动,所以,一定会有些人跳出来,这倒不全是因为忠心问题,而只是对大房,对檀儿的信心问题,一到紧张关头,他们总会想起檀儿是女儿之身。这些人现在不出事,以后也可能是个麻烦,所以……可以在檀儿正式确定位置之前,给他们一次警告,做一次预演,让他们觉得,以后再遇上这样的难题,檀儿也是能解决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猜错的事情啊。”宁毅笑了笑。也在此时,几道人影从那边过来了,其中以苏文圭为首,这家伙自苏伯庸遇刺那天耍小聪明挑衅,结果被苏愈一拐杖打得头破血流,此后看见宁毅脸色都是阴沉的,但这时候看见宁毅与苏丹红,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出来,朝这边走过来。
“立恒。为什么不去那边看看,知道吗?里面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