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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鹰奴-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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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凌云笑道:“当年东海那边送来的瀛洲货,先父留了几件下来,就剩这些了。”

李效起身,负手在厅内四处踱步,看了看,见厅堂光线阴暗,摆设简陋却擦得一尘不染,随口道:“朝廷没将你许家的钱财还你?”

许凌云莞尔道:“能留下臣一条性命便已知足了,怎敢奢望其他?”

那话虽轻,听在唐思与李效耳中却不亚于一发炸雷,李效这才想起,当年许家并不仅仅被抄家,更是被灭了族。

这话若是由旁的人说出来,定是刻薄挖苦无余,然而于许凌云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反而带着别样的味道。

这世上,究竟是谁赦了谁的罪?李效不禁心想。

唐思又道:“凌云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扶峰先生两袖清风,只怕没有多少积财,能寻见活计做不?”

许凌云笑道:“蒙天子隆恩,还乡时皇后亲赐二千两银。够凌云活一辈子了。唐将军心意,凌云感激不胜。”

唐思这才放心点头,同朝为官时,鹰奴与御林军俱是虞帝亲兵,彼此间有种特别的亲近感。许凌云为人随和谦礼,又不与文官们相熟,是以二人更显得亲近。

唐思又说:“既是钱财无忧。为何又不把祖宅买回来?扶峰先生告老,也住个宽敞些的宅子。”

许凌云笑答道:“横竖就三个人,住这么个地方够了。纵是富可敌国,夜里也只能睡一张床,死后也只能葬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不是么?”

唐思莞尔摇头,显是不赞成许凌云所说。

李效踱了一圈,回来坐下:“自古子承父业,你父冤情既得昭雪,如今你卸官归乡,总该重振家业才是,何以终日无所事事,躲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

重振家业,谈何容易,许凌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效蹙眉道:“笑什么?”

许凌云眼中带着笑意,认真道:“陛下。”

唐思知道许凌云有话要说,遂起身走到院外,厅中唯剩李效与许凌云。

“陛下走的那年,咱们都才两岁。”许凌云像在给李效讲故事,声音轻而舒缓:“隔了两年,在我五岁那年,许家便被抄了家,父亲,叔、伯、庶出的兄弟,外公,舅舅,许家男丁共计两百四十七人,全被杀了头。”

“亲娘,姨娘,姑母,母姨家,表姐妹,堂姐妹充作教坊司;我娘不堪凌辱悬梁自尽,女亲们死的死,散的散,据说还有被卖去海外瀛洲的。”

李效默不作声地听着。

许凌云眼中蕴着泪,缓缓道:“陛下仁德,在朝这些年未曾用过重刑,凌云想,陛下或许不知诛九族是诛哪些人。”

“九族是:父族四,姑母出嫁一族,及姑母之子,出嫁的姐妹和外甥,以及出嫁的女儿与外孙。”

“母族三,先父的外祖父,姨母,娘舅家及所有的后代。”

“妻族二,凌云的娘亲,以及凌云的外祖父。”

“这些人在前朝的册子上,只有四个字‘抄家灭族’便轻轻带过了。”许凌云说:“但在凌云的记忆里,这四个字中有许多人命,许多无奈。当时扶峰先生到法场来,以前朝免死金牌换走了凌云的性命,后来陛下登基后,才给臣的一家翻了案。”

“臣惶恐不胜,仰仗天威,唯一的念头便是报答陛下。扶峰先生上朝为官,将我托在江州,凌云那年十二,以十间朝廷发还的祖屋与田地换回银钱,偿清先父生前债务。上京参加武选。”

“走出江州的那一刻。”许凌云出神地说:“臣告诉自己,你的过去已经结束了,你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许凌云,而非许家留下来的一点血脉。或许先父在天之灵眷顾,许家来日仍能香火旺盛,但凌云不敢再想多的事,只当自己是与许家毫无瓜葛的一个人……”

“孤明白了。”李效淡淡道。

许凌云笑了笑,说:“凌云是个懦夫,日日夜夜都在强迫自己忘了那些事,否则只怕还未曾见着陛下的面,就得被过去压垮。今日陛下让臣重振家业,臣便想到,流落在海外,生死不明的,以及充作官妓的亲人。她们早就杳无音信,臣时刻念着这些,怎能活得自在,睡得安稳?”

李效与许凌云相对沉默。

过了很久,许凌云开口道:“臣有幸能入选鹰队,这些年时刻不忘陛下为许家翻案的恩情,臣是真心实意的,陛下也不必介怀。”

李效说:“那件事,归根到底是扶峰先生办的。”

许凌云:“若非圣明天子在位,扶峰先生又怎能翻案?”

李效缓缓点头,不吭声了。

“按道理。”李效忽然道:“许家冤情洗白,你的亲人们应当也都放出来了。”

许凌云答:“应当是,但朝令夕达,传到中原诸州,只怕还有些时候,有的事更在地方官处压着,万事繁琐,不知最后如何。凌云回来守着祖宅,便是期望散去的家人或许某天寻回江州,得以相见,也是好的。”

李效:“孤回朝后,再给你查查。”

许凌云点了点头。

李效:“不,你和孤一起回朝罢。”

许凌云答:“臣戴罪之身,多得大赦天下才捡回一条命,哪敢再进宫去?况且鹰也去了,鹰队也散了,平生再没什么念想了。”

李效欣然道:“东疆大捷,匈奴退回黑河北岸,大胜不日在即,匈奴闻风丧胆,派出议和使前来,你猜猜,以什么求和?”

许凌云蹙眉:“求和?”

李效道:“一只海东青,孤这次回去,便会重建鹰队。”

许凌云愣住了。

李效:“太后那处孤也说通了……”

“陛下怎可与匈奴议和!”许凌云一声怒斥。

李效措不及防,万万未料到许凌云会有如此反应。

“放肆!”李效怒喝道:“国战之事与你何干?还要你来教孤不成?!”

厅内琉璃盏碎响,许凌云几乎充耳不闻,怒道:“陛下!你若不赶尽杀绝,来日必将酿成后患!你今日有半分犹豫,便是将千百年后的大虞子民送到匈奴手中去任人杀屠!你得想清楚!别因为一只海东青葬送了大虞的江山!千万人的性命!”

那一刻李效依稀有种错觉,仿佛站在面前咄咄相问的许凌云才是一名君临天下的霸气天子,言语间充满威严。

“凌云。”扶峰苍老的声音在厅边响起:“怎能如此无礼?”

许凌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效一眼,转身前去搀着扶峰,让他坐下。

漫长的沉默后,李效开口道:“先生,孤今日前来,便因此事请教。”

扶峰猛地一阵咳嗽,咳得躬了腰,许凌云转身去取煎好的药。

扶峰缓过劲儿后,捋须微笑不语。

李效沉声道:“林阁老详细说过两百年来匈奴与我大虞的血仇、恩怨。孤总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杀得再多,总不能将这个民族杀剩最后一人。孤在位时可保万里疆土,然而换了后世哪一任帝君在位时恰好国力空虚,连年饥荒,匈奴又在旁窥视,至时铁骑进了中原,只怕确实会千百倍地应在我大虞子民身上。”

李效道:“若要教化,令匈奴人永远臣服,则需详细谋策,令他们永远不会再生出任何反叛之心,那么,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呢?”李效道:“先生无所不知,还请先生教我。”

扶峰若有所思点头,许凌云端着药过来,伺候扶峰把药喝下。

李效又道:“孤还打算这次回去后便重建鹰队,扩充编制,再过个十来年,待天下彻底太平了,便让承青即位。孤则每年离京,到先祖们征战过的地方,挨个走走,看看,走过成祖拿着剑,骑着马守护过的每一寸国土。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不。”许凌云道:“鹰队不会再重建了。”

扶峰喝完药:“太苦了。”

许凌云:“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扶峰莞尔道:“给点蜂蜜尝尝。”

许凌云到架子上去取了蜂蜜,调了些玫瑰露到碟里,扶峰又是一阵咳嗽,接过碟子。

李效不理会许凌云带刺的话,随口道:“没有什么是不能重来的。”

扶峰道:“凌云,去集市上买条大点的鱼,晚上招待陛下与唐将军。”

许凌云又看了李效一眼,转身离去。

李效说:“这次孤来,想请先生回京养老,凌云也一道回去,再领鹰卫之职……”

许凌云走出厅外,停下脚步,缓缓道:

“陛下,你还不明白,就算再找到一只海东青,鹰已不再是从前的那只鹰,人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

57、鹰卫军

许凌云出外唤上唐思,二人朝集市去了,厅中剩李效与扶峰这对师徒。

扶峰比告老前显得更佝偻了,然而眼中那一抹睿智的神色一如往昔,明亮而清澈,李效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启蒙老师,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片刻后李效想起来了。

“先生的眸子怎和承青有点像。”李效另启了话头,莞尔道:“明亮得很。”

扶峰哂道:“小孩子看东西,俱是不带任何敌意的,他们好奇而不迷茫,通透而不自傲。随着渐渐长大,人的双眼便会被七情六欲,人间假象所遮蔽。繁琐事多,萦绕心中不去,是以有‘蒙尘’一说。”

“而及至老来,若能将往事尽数抛却,看透彻自己一生,便又能恢复孩童时的明亮双眼,若放不下,看不透,自然也就明亮地来,浑浊地去了。”

李效频频点头,扶峰从这名学生的眼中看出了昔时的迷惑与求索,每当李效难以决断时,常会现出这种期待的眼神。

李效必须面对的难题实在太多。

“先生不是中原人?”李效道:“此事一直想问了,扶姓不似我中原姓氏。”

扶峰笑道:“不瞒陛下所说,老臣祖籍乃是东夷人士,在许多年前,秦、青两州,沧海阁,秦山一代,以及东海郡,聚集了大量的东夷人,乃是外族的一枝。”

李效若有所思,扶峰又笑道:“东夷人融入中原血裔,已足有两千年了,人种通婚,文化互融,如今东海等州已经与中原人没有多大区别,他们用咱们的文字,念咱们的书。若认真追溯起来,陛下身上也有那么一点东夷血统,因为太后在秦州的娘家,在许多代前,正房也娶过东夷女子。”

李效点头道:“互融。”

扶峰摆手道:“不,不是互融,是咱们兼并他们,史上有多支北蛮胡人入侵中原,共计三次,其中一次还几乎杀过了玉衡山,但最后不是丢盔弃甲,逃出塞外,便是被中原儿郎逐渐蚕食,或宫廷政变,或血洗京城推翻了帝位。表面上,他们是侵略,实则是操着金戈铁马,刀兵剑甲,来向咱们投诚。”

李效沉默不语。

扶峰又缓缓道:“老臣与林阁老相交不深,不知这次他为何一力主和,更不知前线军情,不敢妄下结论,不如还是给陛下说段故事,消遣消遣?”

李效笑了起来,扶峰眯起眼,似在回忆,而后开口道:“记得成祖平定京师的三年后……”

李效忙从怀中取出书:“先生可看着说,来前读到成祖会师卧龙岭之处。”

扶峰接过书翻了翻,残破书页哗哗作响,欣然道:“陛下竟看了这么多了。”

李效莞尔道:“批注颇有些不明白之处,请先生接着朝下说。”

扶峰道:“不必跳着说?”

李效:“不必。”

扶峰:“也好,反正也快完了……且话说统历十八年四月,春暖花开,各路兵马会师卧龙岭下。”

“唐鸿!”李庆成笑道:“你小子给我过来!”

唐鸿斜负翻海戟,策马过来,身边跟着殷烈。

“末将叩见殿下!”唐鸿翻身下马。

殷烈抱拳,单膝跪地,大喝道:“末将殷烈,率枫关守军誓死追随殿下!!”

“誓死追随殿下——!”西川军一抱拳,卧龙岭以西浩浩荡荡,五万兵士持戟猛击胸甲,单膝跪地,刹那旷野中成山成海的西川军下跪效忠,场面蔚为壮观。

韩沧海一抱拳,单膝跪地,喝道:“末将韩沧海,率我江州黑甲军——”

东路五万黑甲军齐声吼道:“誓死追随殿下!”

所有兵士皆跪,方青余与张慕俱是身着戎装,单膝跪地。

三万江南军于南路前来,纷纷下马跪地,领队萧眿大吼道:“末将萧眿,率江南儿郎护我王师——誓死追随殿下!”

茫茫苍天,漠漠旷野,卧龙岭下跪了十三万人,唯一站着的便只有李庆成。

那一刻李庆成恍惚有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一路走来,竟是不知不觉便到回京的日子了。

面前这些人,俱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们的性命,跪的每一寸土地,他们头顶的天空,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岭。

这个天下,都是他的。率土之滨,莫若王臣。

李庆成一身战甲,肩上停着他的海东青,身后跪着十三万愿意为他献出生命的人。

极目眺望,天地开阔,横过平原的风席卷了整个草海,犹如海浪般刷刷作响。

“传令全军扎营。”李庆成喃喃道:“我向虞国列祖列宗在天英灵发誓,今日追随于我身后的每一位将士,待我李庆成回到京师后,必有厚报,各位将军请平身。”

众军分地扎营,十万大军自卧龙岭山腰环水而立,营帐从山脚至山腰,又从山腰延伸到平原,那场景十分壮观。

盘龙般的军营中,环绕着主帅营帐,江南军统帅萧眿、江州军统帅韩沧海、西川军统帅唐鸿、征北军统帅殷烈,方青余、张慕二人,与李庆成在帐内议事。

“你小子……”李庆成悻悻,忍不住去踹唐鸿膝弯,先前唐鸿不是骑马就是下跪,看不出蹊跷,如今一见面竟是发现唐鸿又长高了不少,几乎比自己高了半头。

李庆成怒了,二人俱是一般年纪,从西川到江州的这几年,李庆成十九,唐鸿十八岁半,比自己还小了半岁。都值长个子的时候,唐鸿居然长得比自己高了!

唐鸿忙呆呆屈膝,同手同脚进了军帐,问:“你都想起来了?”

李庆成目光中带着暖意:“想起来了,就不是我了么?”

唐鸿道:“可比那会儿看上去……嗯,客气多了。”

李庆成双目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唐鸿马上自觉噤声。

李庆成哈哈大笑,把唐鸿朝案前按了按。

“各位将军对此战有何见解?”李庆成示意,兵士摆上插着旗子的沙盘。

韩沧海沉声道:“所有兵员需统一分派。”

李庆成朝唐鸿道:“这是我小舅,江州刺史……”

唐鸿望向韩沧海的目光充满畏惧与钦佩,韩沧海抬头道:“怎么?”

唐鸿抱拳躬身:“家父生前常常提及韩将军……”

韩沧海抬手道:“叙旧容后再提。江南军以弓箭兵居多,可为后援,不必再分了。殷烈,唐鸿,你二人的兵须得与黑甲军互相调拨。平原会战直至攻城时,黑甲军为你们打头阵,可减少伤亡。”

李庆成颔首,韩沧海又道:“每队五千人与我互换,你们各率一万五千充当左右翼,沧海作中军,方青余,张慕将军请一位打前锋,另一位守殿下。萧眿将军殿后策应,殿下居中,如何?”

李庆成欣然道:“给我也分一队,我需要与小舅共同担任中军。”

韩沧海点头道:“可以,待得御林军出战时,两翼包抄,合围后尽量先停战,由殿下亲自出战,我要看看,有多少人的刀戈敢朝向天子。”

唐鸿道:“那么我给你两千人?”

李庆成微一沉吟,问:“哪位将军愿意为我带亲兵?”

帐中无人作声,方青余笑道:“我。”

所有人目光落在李庆成身上,唐鸿道:“枫关兵与西川军,都是你的老部下,李斛被留在枫关守疆,跟来的还有七十九人,每人带了五百兵,近四万人,分成四队给你。”

李庆成看着方青余,方青余静了很久,而后明白了李庆成的意思。

方皇后是他的姑母,这一仗他若不自动请缨,选择留在李庆成的身边,那么方青余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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