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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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姐慌忙从厨房跑出来,哄着两个孩子,在耳边悄声说不哭的话就可以再吃点东西,两个长期挨饿的孩子听到这话,果然停住了哭泣。
戚大姐又再次接过婴儿,细心的哄着,冯牧很想停止哭泣,可是如今的意识就跟婴儿的生命同等脆弱,所以戚大姐哄了很久,哭累了便安静下来。
在这过程中,老九见戚大姐腾不出手,便自觉走进厨房,刷刷几刀就将三个南瓜砍成几块,然后一股脑扔进锅里,加水煮了起来。
曾经为了缉捕犯人,多次露宿荒郊野外,生火烤野味都能够处理好,如今煮几个南瓜还是不在话下的。煮好之后就用一个大陶罐盛了出来,因为确实看不上那些个布满缺口的破碗。
两名锦衣卫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孩子见到吃的,也丝毫不恐惧,从床榻上爬下来就要去吃东西,戚大姐看着这一切,生怕两名官爷一个不高兴就杀掉小孩,马上跑过去拦住了他们。
“这么小的孩子,饿的像猴子一样,让他们也吃点吧。”
听到老九的话,戚大姐高兴的转头去看副千户,见他默许了,就赶忙将婴儿放在被子里,去拿了两个破碗,给两个小孩各自盛了一碗,两个孩子喜笑颜开,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管味道是否可口。
戚大姐本该心满意足,可是自己的肚子却叫了起来,她慌忙跑去抱婴儿,想掩饰过去,但听得老九说道:“都吃点吧,婴儿从出生到现在,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一大罐南瓜被饥饿的几人分食了一干二净,戚大姐的家里只剩下一些野菜,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果腹,婴儿冯牧也喝了一点南瓜汤,可依然觉得肚子饿,还是要喝母乳才是正经事啊,这样下去肯定会死的。
没过多久十三赶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手中竟然提着一只山羊。
重新生火将这只山羊煮好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吃饱喝足的几人,都有些沉默。
副千户终于开口说道:“我们必须立刻回京复命,为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动身。”
其余两人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看了看戚大姐怀中的婴儿。副千户继续说道:“不用看了,他不会和我们分开,因为这里所有人都要去京城。”
戚大姐惊讶万分,自己就这样被人决定了命运,可京城一直是她想去的地方,她要找到那个负心人,挖出他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黑色!
让十三找了一辆马车,于是戚大姐和三个孩子坐了进去,在三哥锦衣卫的驱赶下,一路往京城飞奔。
冯牧的命运就这样被绑在了赶往京城的车轮上,似乎有个更大的历史车轮在冥冥中带着他驶向前方。
而一旦命运的转轮开始转动,就不会停下来,冯牧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际遇坎坷等待着自己,可一旦参与其中,就做好了百折不悔的准备。
风急,雪骤,月如钩!
第四章 暗藏杀机
一回到京都,将戚大姐安置在十三家中,三人就火速赶去复命。
只是在去的路上,悄悄放飞了一只白鸽。再者便是飞奔的骏马踏死了一条流浪狗。
周围一切平静如水,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流涌动。
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是一个绵里藏针的角色,他自身没有多少本事,却善于迎合天子,攀附刘谨,由此坐到了这个位置。
看着木盒中两个人头,指挥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对手下三人说道:“干得不错,想不到冯青刚这般了得,你们十几人去,最后却只有三人回来。”
老大没有说话,其实去缉拿冯青刚的十三人中,只有四人武功能算得上一流,他、老九、十三以及那个在雪地中被冯青刚击杀的十七,如今想来,当年结义的十八兄弟,如今已所剩不到半数了。
那北镇抚司不入流的九个杂鱼被杀,老大眉头也不眨一下,武功不济还敢揽下这等差事,当真是被爵禄蒙蔽了双眼。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别人。
倒是十七,在雪地中受了老三的一刀和一脚,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死了倒还好,只是有些可惜了他空有一身本事。
倘若没死就有些棘手了,以他的阴险歹毒,必然会睚眦必报,偏偏他还攀上了大太监,明里暗里都奈何不了他,到头来被算计的还是这些貌合神离的兄弟。
见三人都一言不发跪在地上,指挥使开口说道:“都起来吧,此事我会禀明朝廷,给你们相应的赏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是卑职等的分内之事,何敢再求赏赐。”
老大说道,心中却在担忧另一件事情,便是他们三人的人身安全,能否顺利走出这府邸,尚是未知之数?
依照指挥使的行事手段,而且兹事体大,自然希望不要宣扬出去,而最能守住秘密的人,便是死人。
考虑到这一步,作为锦衣卫副千户的他,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后左手微微动了动,这当然是兄弟之间才能看懂的暗号。
指挥使哈哈一笑,说道:“汝等忠心可鉴,不过拼了命为皇家办事,如今天子圣明,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各自回家吧。”
“属下告退。”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刚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便有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那阵仗不将他们射成马蜂窝誓不罢休。
三人小心的躲避着箭雨,不断用佩戴的刀格挡,一轮箭雨之后,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久经杀阵的他们哪会坐以待毙,便趁那稍一停歇的瞬间,冲进了敌群之中。
手起刀落,刀光闪动处,不断有血花飞舞,在布满大红灯笼的院落中,如同随风飞舞的红绸,触目惊心,好似地狱的修罗在翩然起舞,即令人胆寒,又让人陶醉。
老大身影闪动,一下子跃上屋顶,左手的袖箭射杀了无数螳臂当车的无名小卒,却有更多小卒用箭射他,看着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的箭矢,始终不曾出鞘的绣春刀,终于拔了出来!
如同雷雨前天空一道炫目的闪电,森寒夺目的刀光让人莫敢逼视,许多冲上前的卫兵甚至来不及眨眼,喉咙便被锋芒毕露的刀刃隔断。
血雾飘洒,沾湿了使刀人的衣衫,他在敌阵中左突右冲,发髻被砍落,此时的他满脸血光,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嗜血狂魔。
另外两人的境遇与他大同小异,十三没有盾牌,受伤最重,在三人一番拼死乱杀之后,人群停了下来,三人背靠背围在一起,思索着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而另一方面,马不停蹄赶往京都的戚大姐被安置在十三家中,刚坐下来喝了杯热茶,再给饥饿中的孩童找了两块糕点,便立刻被破门而入的声音吓得六神无主。
她的面前出现了两名锦衣卫,一人左臂空空如也,一人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筒,同样的面容冷峻,浑身撒发着凛然杀气。
“要杀就杀我,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求你们……”
戚大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断了左手的锦衣卫打断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不要多问,时间紧迫,我们从密道逃走。”
然后他掀开墙上的一幅字画,一掌击打在机关的暗格上,原本青石铺成的地面顿时裂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洞,背负巨大竹筒的锦衣卫当先跳了下去,不等戚大姐缓过神来,断臂锦衣卫抓起一个小孩就扔了下去。
在戚大姐目瞪口呆的瞬间,他再次抓起另一个小孩扔了下去,小孩的哭声顿时从地道里传出来,戚大姐刚想开口,就被推了下去。
她抱着婴孩,以为必然会摔得很重,婴孩估计活不成了,哪知却被一道柔软的劲风托住了身体,她被当先跳下去的锦衣卫轻巧接住,便放下心来。
断臂锦衣卫再次击打在暗格上,地道口快速合拢,便在它关闭的瞬间,他跃了下去,时机稍有差错,他就会被拦腰夹断。
三个孩子哇哇大哭,地道中伸手不见五指,背竹筒的锦衣卫点燃了火折子,四周稍微亮了起来。断臂锦衣卫说道:“让他们停止哭声,若被发现,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戚大姐抱着婴儿,细心抚慰,同时对两个小孩许诺,不哭就带他们吃好吃的糕点,比刚才的好吃十倍。
许是收到了惊吓,她的招数不管用,背竹筒的锦衣卫将火折子递给同伴,迅速出手,打晕了两个小孩,可婴儿相对棘手,他试了试点穴,但婴儿的穴位与成年人有些许差异,可以说还未成形,难道同样打晕,若是出手稍重了,弄死了咋办?
在他为难之际,婴儿却很识相的停止了哭泣,于是两人一人扛起一个孩子,接着微弱的火光,艰难在地道中逃命。
而在地面之上,从他们刚止住了孩童哭声算起,便有无数箭矢射进屋子中,持续了十分之一柱香的射击之后,无数锦衣卫甩出锁链铁钩爬过高墙,闯入院子中来。
刚一进入院子,就触动了无数机关,有的落入陷阱,有的被飞来的竹箭扎伤,等机关停止之后,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为几人在地道中逃生争取了时间。
一个锦衣卫百户在此时撞开了大门,怒吼道:“给我冲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违令者皆杀无赦!”
所有锦衣卫再次小心翼翼前行,又触动了别的机关,有的被投石机砸来的石头砸碎了脑袋,有的因为身体沾上了油,而被早已点燃的火箭射中,顿时许多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再上,我就不信攻不下这座屋子!”指挥的百户咆哮道,终于有锦衣卫顺利闯进了屋子,可是里面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听到汇报说什么也没有,百户更是愤怒,骂道:“好狡猾的狐狸,一定是有密道,留下十人搜查密道,进入密道后从后面袭杀,其他人随我去城门口堵截,此等乱贼应该还未逃出城。”
说着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出,后面跟随几十余骑,杀气腾腾。
浴血奋战的兄弟三人,终于突破了大门,抢了三匹马,在街道上迅速飞奔,十三后背插了三枝箭,老九左手紧紧捂着肚子,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唯有老大没有受伤,他骑马为两人殿后,“呼呼”两声,从衣袖中飞出最后两根黑箭,射杀了一名策马追来的侍卫。
而敌人更多的箭转瞬间就到了眼前,他用刀一一挡下,不逃反回转身,挥刀将追得最恨的三人斩落马下,而锋利的刀也出现了许多缺口,一如当初冯青刚一般。
这个不平凡的夜里,街上的火光闪耀,杀声震天,寻常百姓早将房窗关闭得严严实实,唯恐一只流矢射进屋子里,遭受池鱼之灾。
在追杀这几个锦衣卫的途中,后面追兵不断发出冲天炮,传递着讯息,城门守卫看到原属于东厂的信号,知晓大事不妙,早已封闭了城门,放跑了乱贼,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他们可承担不起。
“这招瓮中捉鳖,即便你们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督主的手心。”
另一拨人马中,为首的一个宦官,志得意满的笑道,然后发出了尖锐难闻,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狞笑声。
他太小瞧这些身经百战的锦衣卫了,在求生的信念之下,人会爆发巨大潜能。
鹿死谁手,或未可知!
第五章 守棺人
当戚大姐一行人在黑暗的地道中摸索时,三兄弟已经杀出重围,远远的甩开了追兵。
老大依然是一骑断后,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些后悔,为自己当初的安排着恼。
如今内城全部戒严,更有重兵把守,莫说几个大活人,即便是化身飞鸟,也同样会被雨点一般的飞箭给射下来。
当真是插翅难飞啊,何况还有三个人事不知的孩童,真是累赘啊。
起初让戚大姐带孩子来京都,一则是不愿两个孩子饿死,动了培养传人的心思,二则是因为有个妇人照料婴儿,总好过一些只懂厮杀的爷们。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心照不宣的那个理由,便是戚大姐怀中的婴儿,他的身世还有待考证。
他几乎不可能是老三的遗孤,而皇子的身份倒有七成,光凭这一点就值得赌上身家性命。
本可以安置在城外,他却不敢冒这个险,万一被人发现,夺了先机,岂不是前功尽弃?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这颗有机会擒王的过河卒牢牢抓在手中!
要知道他虽没有篡位的心思,可拥立之功,足以位极人臣,到时候皇帝年幼,还不是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受惯了低眉顺目的他,总希望有一天将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这便是他的滔天野望!
所以此时此刻,绝不能丢了性命,阻我前途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后面的追兵已经整理好了阵型,排头十个弓弩手一字排开,一声口令之后,飞箭急袭他的后背。
便在这危急关头,老大一跃而起,身形在半空中撕开了飞鱼服,露出一件金丝软甲,而在腰间还缠绕着一条银丝。
看似又细又软的银丝,如同风中摇曳的蛛线,没有半点杀伤力,可是当那根细线闪现在那排追兵的面前时,十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便一齐被缠住了脖子。
“唰”的一声响,十人的脖子在同一时间被割断,颈部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朝天涌出。
看着满地打滚的人头,后面的追兵停了下来,吓得面无血色,这是什么妖术,前方的究竟是锦衣卫副千户,还是一个来自魔狱的煞神?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独自一人断后的老大闪电般将腰间的一小瓶烈酒掷了出去,在它将要从高空下落的那个瞬间,又横掷出另一瓶,两瓶撞击,发出一声脆响,破碎成齑粉。
烈酒化作雨水浇在一群人身上,只需要一点火,人群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追兵们慌忙扔下手中的火把,却不料一个细小的火折子以奇快的速度打在了当头一人的身上,顿时火光四起。
便在这慌乱之中,为首的百户将最初燃起火焰的三人果断斩杀,及时阻止了火势的蔓延,正想发号施令追击,一把刀已经飞掷过来,贯穿了他的心脏!
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下的锦衣卫更加骚乱,只想临阵脱逃保全性命,可是提督东厂的那位,在他们无功而返之后,决然不会轻饶,于是还得硬着头皮,准备下一轮攻势。
这一场骚乱之后,作为老大的副千户获得了足够的逃命时间,一扬鞭便绝尘而去,追兵反应过来已经无迹可寻。
而爬出地道的几人,出现在一家义庄的木头棺材下,空荡荡的屋子里停放着十多口棺材,还有一些腥臭难闻的尸气。
负责看守义庄的是一个满脸烧伤的干枯老者,一双几乎被烧焦的黑手,与其说是人手,倒不如说是枯柴。
在这座义庄里,任何一个死人都比他好看,反倒是这个鬼模鬼样的仵作,更像是害人的僵尸,更吓人百倍。
这个深夜,他无心睡眠,坐在木椅子上面发呆,看着屋子中的棺材,一如多年的好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亲眼看着地下有人爬出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没有丝毫恐惧,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等所有人都出现在屋子里,他终于开口,用将要断气的微弱声音说道:“大老远赶来,想必也累了吧,要喝口水吗?”
“不用了,师叔。”断臂锦衣卫开口说道。
被叫做师叔的活死人,头也不抬,看着自己一双鬼爪子,依然微声说道:“这里只有整个皇城最下贱的仵作,哪来大人的师叔?”
“师叔可否能将我们送出城去?”
“我这副老骨头哪有能耐?大人太高看我了。”
断臂锦衣卫当下跪倒,默不作声的锦衣卫也一同跪下,而在这个时候,冯牧很不识趣地哭了出来。
只因为他太过饥饿,确实难以忍受,从出生到现在,不停的奔波逃亡,一开始喝了点南瓜汤,后来喝了一点米汤,到如今真是滴水未进。
“这婴儿?”
“禀师叔,是三哥的遗孤。”
“原来如此,青刚最终还是死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