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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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又得了一个消息,说是禁军将在牟驼岗开设军寨……自家与殿前司高殿帅也有些交情,所以准备明日一早,去走一走高殿帅门路,说不得会有些转机”
殿前司太尉,也称之为殿帅
董先听闻一怔,脱口而出道:“都监的意思是……”
“呵呵,我的意思是,若把兵马并入禁军,岂不就有了转机?”
并入禁军?
董先眼睛一亮,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东京三衙禁军,也是北宋时期,最为正规的军队虽说而今兵事糜烂,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早已经名存实亡可是在规格上,东京禁军的级别,远非地方军队可以相提并论便是董先最初效力的河南府,也远远比不得东京禁军正规
董先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加入东京禁军
内心里,对玉尹是敬佩不已
这若不是个有本事,有背景的,如何能把一千人并入东京禁军
玉尹想了想,又道:“不过,邢侯那边恐怕是来不得军中了……此前他派人与我说,不日将前往河北所以,若真个并入禁军,驻扎牟驼岗的话,便少了一员部将”
所谓部将,也是禁军武官的一个名称
按照宋代兵制,大体上分为军、将、部、队四级
若牟驼岗设立军寨,其指挥便可称之为将,又名都监不过这个都监,和玉尹之前的应奉局都监大不相同,属于正规的军职,品秩正七品到正六品不等本来,依照着玉尹的官职,想要做军寨都监,有些麻烦但既然高俅出面,想来便不成问题毕竟玉尹在应奉局效力半载有余,多次押送花石纲,也算是功勋
若强行提拔,也非难事
关键就在于,有没有人愿意提拔
高俅身为殿前司殿帅,真个想要提拔玉尹为都监的话,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
了不得便是有些非议,但于大局无碍
而将以下,便是部
玉尹手下有一千人,而且都是步军按照北宋兵制,马军一部,为二百至三百人不等;步军一部,四百人到五百人不等也就是说,牟驼岗军寨恰好有两部兵马
董先可以为一部指挥,称之为虞侯,从八品武官
本来,赵不尤可以为另一部虞侯,只是他既然要离开东京,便等于空缺下来……
在玉尹心里,自然是希望提拔自己人
但他也非常清楚,勿论是高宠还是何元庆,包括吉青在内,暂时都没有统兵之能
杨再兴倒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经验
问题是,他是三衙禁军之中马军虞侯,隶属于侍卫亲军马军,手下有三百人之多
这种情况下,把杨再兴调过来,那玉尹岂不是便丧失三百马军?
所以,杨再兴万万不可以调动
陈东想了想,突然笑了,“小乙莫担心,自家这边倒是可以推荐一人,说不得适合”
“哦?”
“呵呵,其实这个人,小乙也认得”
玉尹闻听一怔,“自家认得?不知何人?”
“小乙莫不是忘了,那鲁山牛家村的牛皋牛伯远……他去岁末,得柳青走动,在年初时入步军司也做了个虞侯,至今尚未就任反正同属禁军,何不把他找过来?”
牛皋?
玉尹闻听,一拍额头
“少阳不说,我险些就忘了牛伯远
这么一说,他的确是个合适人选……却不知,他是否愿来?而且,他能否统兵呢?”
—://。。
卷一宣和六年第254章高太尉(二)
更新时间:2012112521:54:49本章字数:10518
“母妃,你听说过宗汝霖吗?”
就在玉尹和陈东等人在家中讨论未来的时候,赵谌也回到了东寝阁,正好奇的询问
太子妃朱琏正在做女红,听闻赵谌问话,顿时一怔
“宗汝霖是谁?”
“我今日在丰乐楼,听小乙和十九叔提起此人
感觉着小乙在言语中对宗汝霖极为推崇,好像颇有本事我便想着,既然这人有本事,何不把他找来重用?父王不时常在为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长吁短叹,岂不正好?”
赵谌虽年幼,却并非不懂事
事实上,赵谌虽仅八岁,却毕竟生长于皇宫之中
父亲赵桓每每为手下无人可用而长吁短叹的模样,他可是记忆深刻
朱琏好奇问道:“那宗汝霖又是何人?”
“听小乙说,宗汝霖名叫宗泽,是元祐六年同进士出身,而今除巴州通判之职”
“巴州通判?”
朱琏秀眉一蹙,露出沉思之色
通判这个官职并不算太大,所以朱琏也很少留意
乍闻巴州通判,朱琏不免有些轻视这满朝文武之中,能人何其多,何必要招揽一个小小的巴州通判可又一想,既然是赵谌提出,也说明了他拳拳孝心若这般置之不理,只怕会冷了赵谌的心……朱琏想了想,当下便道:“既然如此,待会儿便与你父亲知,看能否把这个宗泽从巴州调出来……你父亲听了,定会很高兴”
赵谌顿时〖兴〗奋起来,觉得颇有光彩
与朱琏又说了会儿话,赵谌便觉得困了
于是向朱琏道别,回房歇息又过了一会儿,太子赵桓一脸困倦之色,从屋外走进来
去岁十月,赵桓接手南衙,除开封府尹
不过到年初时便转为兵部尚书开封府尹这一职务,在宣和六年调动频繁从燕瑛到赵桓,一年间换了四人不过总体而言,于大局无碍赵桓而今坐镇兵部,也算是一个实权太子自女真人发兵以来,枢密院与兵部便在紧张的运转
赵桓说不上英明,却也还算勤勉
每日一早出门,到深夜才还家总显得非常疲惫
朱琏忙迎上前去,让女使们退下,亲自为赵桓换了衣裳鞋袜,而后又让人端来一碗参汤
“怎地,前方局势不好?”
朱琏轻轻为赵桓揉着肩膀,低声问道
赵桓疲乏道:“却不甚好……燕山知府蔡靖上疏,数次催请郭药师出兵应战,拒敌于燕山之外可郭药师却推三阻四,迟迟不肯发兵相反这郭药师一而再,再而三向蔡靖讨要军饷辎重,令蔡靖也极为头疼这不他上疏弹劾,请换郭药师”
“这怎么可以,临阵换帅,岂不是兵家大忌?”
赵桓闻听,顿时笑了
“怎地你也知兵吗?”
朱琏脸一红,轻声道:“妾身不过是胡乱说罢了……前些日子听闻虏贼发兵,见太子每日为军务操劳,便想要学些兵法,为太子分忧只是妾身愚钝看了许久却无甚收获”
赵桓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转许多
他笑着摇头道:“爱妻何必妄自菲薄,能知这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确属不易……其实我何尝不知如此。只是郭药师如今态度不明,和蔡靖之间分歧也越来越大
虽说此前童贯曾打探虚实,言郭药师可以相信,但我总不太放心
换此人,必令军心涣散……他手下那常胜军多以他郭药师马首是瞻,若冒然换将又没个合适的人选,还真不一定能稳住局面此前有人向我推荐河北宣抚司都统制王禀,可童贯却不愿意放人与官家说较,官家也是站在童贯老儿一边……”
朱琏闻听,却眸光一闪
她犹豫了一下后道:“方才妾身听皇儿提及一人,说是颇有本事”
“呃?”
“太子可听过,宗泽其人?”
“宗泽?”
“皇儿说,此人是元祐六年的同进士出身,而今除巴州通判之职据说此人颇有本事,但妾身却不甚了解太子不妨打探一下,若此人可用,倒也不可以一试”
历史上,宗泽得以重用,是在赵桓登基之后,得御史大夫陈过庭推荐,才得以从巴州返还东京而今,却提前了两个月……玉尹并不知道,他那随口一说,却使得赵谌记在了心上赵桓本兴致勃勃,可是听闻宗泽是个巴州通判,便少了兴趣
不过,既然是赵谌推荐,又经过朱琏之口,赵桓也不好无视
当下一笑,道:“若此人真有本事,便把他调回东京……这样,明日我便问一问,着人把他从巴州调回皇儿长大了,已经知道为我分忧,实在是令人欣慰”
朱琏,也是满脸笑意
时间悄然流逝,眼见就要中秋
玉尹回开封,已近二十天,整日里无所事事
徽宗皇帝尚未决定,要废除应奉局但从朝中传来的消息看,此事已成定论应奉局被罢黜不可避免,不过估计要等到中秋过后才会发出旨意玉尹也知道,不能继续等下去了……若真个等到旨意发出,他便是再想出路,恐怕就有些晚了……
于是,与高尧卿联系之后,在八月十三日的时候,玉尹带着礼物,来到了高俅家中
这也是玉尹第一次登太尉府大门
虽说和高尧卿已相识许久,但却一直没有机会拜见高俅
对高俅,玉尹颇有些好奇
水浒传里,高俅是一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不学无术,只知道溜须拍马的小人,奸臣
当时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王进,被他赶出东京,另一位枪棒教头林冲则被他逼上梁山除此之外,水泊梁山众好汉,也被他害死不少……虽说重生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小说家的演绎,〖真〗实的高俅最多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却并未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只是内心里,始终对高俅存着几分排斥,不肯登太尉府大门
当玉尹来到太尉府门外的时候发现高尧卿已经等候多时
他连忙上前唱了个肥喏“衙内怎在此等候,小乙生受不起啊”
“小乙休得呱噪,你道是我想迎你,确是父亲所差……且随我前来,家父已侯你多时”
玉尹忙把礼物奉上,然后和高尧卿一并走进太尉府
说起太尉府,玉尹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还是那‘白虎节’林冲误闯白虎的故事实在是太过记忆深刻所以进了太尉府之后,玉尹便忍不住问道:“衙内,那白虎节在何处?”
白虎节为军机重地
高尧卿愣了一下,用手朝右一指“白虎节便在那边,小乙何故有此问?”
“只是好奇”
“哈,有甚好奇处……若你想看,改日我便带你前去”
玉尹闻听,却连连摆手
我吃饱了撑了,才要去你那白虎节
两人一边说笑着,顺着长廊便进了太尉府后宅有绕过几个院子在后宅一僻静小院外,停下了脚步
高尧卿用手一指前方“家父就在前面佛里等候,你自去便是”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家父说,只见你一人……”
玉尹这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可既然来了,也不好不去
于是沿着小路往前走,穿过一片松林之后,便看到在太尉府一隅矗立一座不大的佛
这佛的位置,极其偏僻,而且有松林遮掩,若不仔细找,还真不好发现
不过想想也是,徽宗皇帝信奉道教,而高俅恰好是徽宗皇帝近臣若被徽宗皇帝知道他信佛,恐怕早就失了重佛四周,颇为清静,玉尹迈步走到佛门口,探手敲了敲房门,边听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便进来”
玉尹心里面一沉,一咬牙,推开房门,迈步走进了佛
只见佛中,供奉一尊佛像,不过玉尹却看不出,那是何方神佛佛龛前,一位老者盘坐蒲席上他一身便装,相貌清秀,颌下长髯,又透出几分威严庄重之气
见玉尹进来,老者笑了
“小乙,坐”
这就是高俅吗?
与前生电视里所见的那种奸臣模样全然不同,却像是一个邻家大叔
不过,高俅的气色不是太好,看上去有些颓然他强打精神,示意让玉尹坐下,而后上下打量玉尹良久,轻声道:“不想大郎之子,已长的这般大了……一晃近三十载,真若个梦一场”
玉尹闻听,心里一咯噔
高俅,认得玉飞?
“太尉与我阿爹……”
“哈,想当年,我与你阿爹可是邻居
我大你阿爹一些年纪,那时候大郎整日随我在坊巷间玩耍,我又怎可能不认得呢?”
玉尹,不由得咽了唾沫
听高俅的意思,他和玉飞还是发小
可若真如此,他这些年,为何一直不肯露面呢?
在玉尹最为艰难的时候,也就是被郭京欺上门的时候,也不见高俅露面
玉尹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小乙可是心存疑惑吗?”
“这……”
“当年,我在坊巷间声名狼藉,人唤我高二,多有不屑之色
唯有大郎从不嫌弃我,反而对我多有帮衬……只是后来,你阿爹外出学艺,我便随了苏学士门下小史再往后,我又入了端王府,与你阿爹便失去了联络……直到后来官家登基,我在偶然机会下,与你阿爹重逢却不想又生了龌龊,你阿爹便不再理我
当初辽人约战,我本不想你阿爹出战,可是你阿爹……
大郎死后我一直心怀愧疚曾想要出面把你找来,却被你丈人阻拦,言不许我与你相见”
玉尹先是尚有些糊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无他,高俅的名声不太好,周侗怕也是担心高俅教坏了自己
高俅叹了口气“人言我不学无术,只凭这阿谀奉承才得了官家宠信,所以坊巷间声名不好想来你那丈人,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不肯让我与你相见……”
从这一点看得出,高俅人不算太坏
若换个人,说不得早就收拾周侗,怎可能让周侗善终?
玉尹心里倒是有了些感慨:若当初自己被高俅领走,又何来这一场场的磨难呢?
“小乙莫以为,自家不曾管你
你在马行街聚众与人斗殴多次打伤人,若非我暗中照拂,焉有你好果子吃?倒是郭京那事我确没有出手帮你说来当时要帮你也不难,可你那时候变化太大,以至于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帮你等我决定帮你时,你这厮却已度过难关,倒是让我颇有些惊讶……若非我暗中帮你,你道你真个能做得应奉局都监?”
玉尹重生之后,与早先的变化的确很大
当时不少人在暗地里说,玉尹是被鬼上了身……高俅产生疑惑也在情理之中想想也是,自己能做得应奉局都监的位子,虽说有各方的操作,但如果没有人帮衬,也不会那么容易这心里面不自觉对高俅的这番话,便多了几分相信
高俅道:“我而今,身子已大不如前,很少过问差事
只是这些日子,心里面一直不宁静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你回来,我才明白过来我与大郎之间的那份因果,仍未能了结,所以才想找你来,了结了这段因果
想来,朝上的事情,你也都听说了
官家罢黜应奉局,已成为定居……我听人说,你在杭州训练兵马颇为用心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但想来定有你的原因一番心血付之东流,这滋味定然不好受
我思来想去,才决定帮你这一回
我忝为殿前司都太尉,多少也有些权力正好前些日子,枢密院有意在牟驼岗开设军寨,我便与侍卫亲军马军和步军司商量了一下,把这桩差事讨要过来……
那牟驼岗军寨,是为囤放辎重粮草所设职位也不算太高,所以我安排下去也没什么麻烦你若是愿意,便让你那些部曲入了牟驼岗军寨,暂时先安置下来回头你把名册呈报过来,我再设法将其并入殿前司,便可以光明正大保存下来
不过,你这都监之职,怕要等些时候
毕竟你而今尚隶属于应奉局,待应奉局罢黜之后,我才可以予以任命,你需明白”
高俅信佛,也信因果
他若觉得自己和玉飞之间的因果没有了结,便会一直挂在心上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荒谬,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似这种形而上的东西,玉尹也很难明白,反正他知道,高俅是在为他考虑,为他着想,这便足够
想到这里,玉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小侄多谢伯父照拂”
此时此刻,他是以玉飞儿子的身份,与高俅了结这段因果
一声‘伯父”顿时让高俅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神色间,也似乎变得轻松许多
他长出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大郎,我欲听你家大哥这一声‘伯父”整整二十载”
眼眶,突然间红了,有泪光闪烁
他揉了揉脸,也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