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从1949开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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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冯襄理。幸会幸会！”张力倒是对所谓的太古洋行没什么感觉。当然，如果这个冯俊原是出自汇丰，他或许还会小心些。这也是没办法，几十年后的香港，除了最有名汇丰，英国人的洋行还有几个留下的？李超人可就是靠着鲸吞和记黄埔打下了赫赫威名，包玉刚则生吞了会德丰……
“听先生说，您有信心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成为亿万富翁。冯某对此极为佩服，不过也感到有些奇怪……您的信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冯俊原轻轻敲了敲自己座位前面的椅背：“我们都知道，现在的香港经济形势并不是很好。物价飞涨不说，很多人都对前途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因为再往南就是大海，恐怕许多难民还是会继续前行。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大批的人坐船去往南洋。这么多人都觉得香港不好混，您为什么偏偏就跟他们背道而驰？”
“去南洋才是大傻瓜！”张力突然冷哼了一声，伸手指向了正乖乖听讲的小萱：“记着，等回去之后，要提醒一下我和你哥，在咱们的报纸上要明确明确再明确的指出下南洋的弊端。知道吗？千万不能忘了！”
“噢！”小萱急忙点了点头。她吓了一小跳。认识以来，张力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还没有这么郑重的跟她说过话呢，估计跟别人也没有。想不到今天会突然表现这么异常。不过，既然这样，这个“下南洋”的事情肯定就是极为重要的，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忘了才行。
“先生，下南洋又怎么了？很多华人都到南洋去了，听说也都过得很好。怎么您……”冯俊原又忍不住问道。
“下南洋？南洋是什么地方？尽是一些没开化的土著，懒惰、无知、贪婪、凶残……比起他们来，华人聪明勤劳不知道多少倍。到那里去岂不是自讨苦吃？”张力说道。
“你这话不对啊！”胡家义突然插了进来：“既然华人聪明勤劳，到那些没开化的地方，岂不是更加容易立足，又怎么会是自讨苦吃？”
“知道犹太人吗？”张力冷笑着反问道。
“犹太人？”胡家义不怎么明白，那个冯俊原却不愧是在太古洋行做到襄理的，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您是说民族之间的矛盾？”
“民族矛盾？哼，如果只是民族矛盾就好了。”张力长出了一口气：“你们好好想一想。一群勤劳善良又聪明，擅于创造财富的中国人，走到了那些以没开化的土著为主体的国家，偏偏那些国家又很穷……他们会受到什么待遇？那些南洋猴子能让他们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别忘了，即便是在美国英国那些所谓的文明国家，也有着大量的民族与种族歧视存在，何况是那些根本没什么所谓的法制的南洋诸国？”
“华人会因为财富而被南洋的掌权者所嫉妒？”胡家义追问道。
“已经不只一次了。听说早在明朝时期，西班牙人、荷兰人就每隔一段时间对旅居南洋的华人进行一次种族清洗的大屠杀，而那些土人就是他们最得利的帮凶。虽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可就算不杀你，只是不停的限制你，收你的重税，甚至还不许你在他们那里说汉语……这就够你受的了吧？何况，南洋那些国家的政权才不过刚刚确立，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威，名义上是一个国家，暗地里各种势力应有尽有，华人在那里势单力孤，又没有什么武力支援，早晚只会成为人家的提款机器，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那些无能的掌权者推卸责任，成为政治或者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张力叹道。
“先生，您是不是有点儿危言耸听了？据我所知，南洋的许多国家领导人还是非常开明的。他们不仅本身在欧洲或者美国受过高等教育，具有极高的个人素质，对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也有着非常进步的理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冯俊原笑道。
“这个世界上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多，那些德国纳粹集中营的长官有几个没受过高等教育？可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杀人狂魔。日本天皇裕仁，东条英机、本庄繁、寺内寿一、冈村宁次、土肥原贤二、松井石根、坂原征四郎、山本五十六……这些人没受过高等教育？他们又有几个好人？”张力反问道。
“我也很恨你所说的这些人。可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军人，在战争期间做出一些过火的事情来，谁也难以保证。而且，他们现在也付出了代价。”冯俊原说道。
“冯先生这话很像是为那些战犯开脱啊！”张力侧过头瞅了一眼这个太古洋行的襄理，面色白皙，灰白色的西装一尘不染，头发蘸了水，梳了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胸前的口袋里竟然还插着一枝花：“英国是世界上第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可大量使贩卖黑奴他们有份没有？羊吃人的圈地运动你有没有听说过？殖民地以前都是什么情况我们也都知道……绅士都是这么干的，那你说那些南洋的土著又能给人多少希望？”
“我觉得您有些极端。要知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冯俊原道。
“对落后的南洋来说，一样！”张力说道。
“呵呵，看来您有自己的看法。不过，我们现在要说的似乎并不是南洋方面的问题。我们要问的，是您为什么会对香港这么有信心。而且，又为什么断定自己一定能成为亿万富翁？”冯俊原微笑着说道。
“我能成为亿万富翁是因我有这个能力。至于我会怎么做，为什么要告诉您呢？”张力笑问道。
“这……”冯俊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就是啊，人家发财的招数，凭什么告诉自己？
“嘻嘻！”小萱在一边轻声笑了起来。结果，她这一笑，让冯俊原的脸更红了。
“还没问先生您贵姓？”不愧是在洋行工作的，冯俊原显然是具有足够的抗打击能力，脸上的红色素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又跟张力搭起讪来。
“张！”
“……大名？”
“您不是太古洋行的襄理吗？我怎么觉得您像是警察在察户口？”张力反问道。
“呵呵，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像您这样持有比较与众不同观点的人很少见。而且，您还断言自己能够成为亿万富翁……我们洋行现在的所有资产力加起来也只有几千万而已！所以，鄙人不仅好奇，更想与您结交一下！”另外，就是对你这家伙似乎很不把我这“太古”洋行的襄理放在眼里的做派感到好奇。冯俊原心中暗道。张力刚刚的表现很让他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他可是全香港有数的太古洋行的襄理，虽说权力并没有多大，但在华人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了，平时说出来身份的时候总能震住不少人。今天只不过是偶尔起了兴趣搭个公车，看看外面的热闹景象，可没想到却被人给无视了。而这个人不仅夸下海口要做亿万富翁，竟还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对此，他自然难免好奇。而接下来谈的这几句话，更加让他忍不住想探究一下眼前这人的底细了。说到底，都是因为一个原因：这家伙似乎与众不同。
“‘您’很客气。”张力自然也知道亿万富翁在这个年代所代表的意义。可他还是觉得冯俊原在说假话。不就是一句话么？这年头一个百万富翁就已经够镇人的了，千万富翁更足以让香港绝大多数的人都卖几分面子，而亿万富翁则实在是太遥远了，因为那已经基本是可以跟国家元首对话的存在。所以一般情况下，听到的他刚才那句话的人都应该把这当成是一句疯话才对。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人家问了，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秘密，自然也没必要藏起来：
“我叫张力！《香港人报》主编！”
“《香港人报》？”
第七十章 上海来的大亨
“《香港人报》！？”
“怎么样？没听说过吧？”张力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报纸不出名那是因为田默闻操作的不行，可老板换成他之后，虽然依旧不怎么出名，报社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咸鱼翻生，前途也已经看见了一点儿光明，自然没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不过，就算他很自信，冯俊原的回答却还是让他小吃了一惊：
“这家报纸我听说过！”
“听说过？”胡家义的脖子一下子伸了过来，显得有一点点激动：“你说真的？”
“这位先生也是《香港人报》的编辑吧？”冯俊原对胡家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们的那份儿报纸不错。虽然新闻不是很及时，可里面刊载的笑话还是很有名的！”
“笑话？”胡家义一怔，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力。那些笑话可都是主编先生搞出来的，而且几乎全部都是跟日本人有关，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的。
“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则关于武大郎的！哈哈，看完之后，我足足笑了一天。真没想到日本居然是这么一个‘传奇’的来历，还有他们的那个天皇，哈哈哈……”冯俊原又大声笑道。
“您是在我们的报纸上看到的？”张力面色有点儿不愉。这段时间他对那些笑话所带出的问题一直十分不爽。因为那些笑话已经在香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是，绝大多数听过笑话的人却根本不知道原创者到底是谁……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些同行的行为太不地道。
“这倒不是。我是看的转载！”果然。冯俊原如此答道。
“转载？哪家报纸的转载？”张力又问道。
“这……”冯俊原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隐瞒：“《港岛日报》！”
“《港岛日报》？”张力看了一下胡家义：“他们给咱们报社来过什么要求转载的文件没有？或者，他们付了版权费？”
“绝对没有！”到现在为止，《香港人报》都是小打小闹，别说版权费之类的，就是跟其他报社，哪怕只是一家小报社的接触都没有。胡家义自然可以迅速且肯定地得出答案。本来，报纸转载报纸作品的现象早已有之，并且相当普遍，一般大家也都是许可的。除非在作品发表后，作者事先声明不得转载、摘编，否则其他报纸都可以转载或者作为文摘、资料刊登。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遵守一条，那就是应当按照规定向著作权人支付报酬。只是，现在这些规矩执行的实在是太不严格。
“冯先生，《港岛日报》有没有在自己的报纸上点明他们的文章其实是转自我们《香港人报》？”张力又问道。
“我记的是有的！毕竟他们是一家正规的报社，规模也挺大的。而且……我听说你们的那几则笑话有好几家报纸都转载过了。”冯俊原答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阿义，等过几天咱们有空了，就找他们去！”张力指了指小萱：“帮我跟你哥记着！”
“噢！”小萱郑重的点了点头。今天阿力哥给了她两件任务了，让一直只是做饭洗衣的她颇感责任重大。
“张先生，这只是一件小事！似乎不用……”这小子火气倒是不小。冯俊原暗暗心道。
“您看着是小事，在我们看来，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张力叹了口气：“那些笑话我们‘创作’出来容易吗？他们话都不说一声就拿去用了，用完了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呵呵，我觉得还是好好谈谈就好。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冯俊原觉得张力说的也蛮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们真打算去找港岛报社，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透露出去？我跟《港岛日报》的李达伦李主编认识，如果让他知道了是我把这事儿捅给你们知道的，肯定会怪我的！”
“这个当然不会。不过如果不经允许就转载我们的文章是您那位主编朋友做的决定，那我看您还是不要再跟他交往了。要不然，指不定哪一天他也会不经允许‘借’您点儿什么东西呢！”张力说道。
“呵呵，我会注意的！”这就挑拨离间？看来这小子早憋着气儿呢。冯俊原摇头轻笑。他对报纸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也并不知道转载不转载的到底 有什么规矩。可他还是不觉得张力有什么可以理直气壮的。这年头的报纸转载多了，而且《港岛日报》也是一家大报，两个不对称的实力之间的碰撞，谁胜谁负自然一目了然。所以，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张力的信心来源：
“张先生，恕我冒昧！您就确定自己一定能发财？甚至成为亿万富翁？”
“冯先生，您这话是不是有点儿……”不是说了嘛，不会告诉你老子发财的招数。你怎么还问？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冯俊原，忍不住有些讥诮的意思。
“呵呵，现在的香港，形势紧张，许多人都没有什么信心。我只是对张先生您的信心感到有些奇怪，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虽然您刚才已经说过您是一家报社的主编。可是，经营报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据我所知，香港最大的几家报纸，比如《华侨日报》、《成报》这些大报社的老板也没有一个希望成为亿万富翁，甚至百万富翁也很少。”冯俊原说道。
“其实你们都太杞人忧天了。香港在未来很快就会发展起来的。”张力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关于这一点他光是在报纸上就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平时更是说到腻歪的慌。虽然冯俊原很坚持，脸上的表情也似乎表明他确实很诚恳，可张力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了解说的兴趣，只是伸手招了招旁边：“小萱，你来给冯襄理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会对香港这么有信心！”
“我？”小萱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冯俊原，略略有点儿脸红：“我不行的！”
“不要怕。冯先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就有所轻视。再说了，你可是我们《香港人报》的记名编辑，两大主编的妹妹兼亲传弟子，怎么能连说几句都害怕？是不是？”张力笑道。
“臭小子！”看到张力让自己妹妹出面，胡家义有一点儿不太高兴，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偷偷瞪了他一眼，之后，又转过头来给了小萱一个鼓励的眼神。毕竟，能在太古洋行这种大洋行的襄理面前显摆一下，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机会。
“冯先生，我说的不好，您可不要见怪！”两个哥都支持，小萱也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一些。转过脸正面看向了冯俊原。
“呵呵，看来我遇到的都不是普通人。这位小姐不必谦虚，尽管开口，我真的很想听一听你们的理由！”冯俊原闻言笑道。
“其实……大家对香港没有信心，主要……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大陆方面的态度。现在、许多人都以为解放军会乘胜追击，香港又不像台湾那样还有个海峡相隔，还有……美军舰队保护，安全没有保证，另外就是香港还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中共解放了全中国，又摆明了要建设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跟英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不仅在意识形态上是死对头，还有一层反侵略的意思……种种迹象，都让大家觉得香港极其危险！可是，他们都只看到了其中一点，没有看到另外的几个方面……”
小萱平时事情比较少，闲的时候，几乎每一期的《香港人报》都从头到尾看了一个遍，加上平时张力四人也没少相互探讨过，她在一边也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虽然一开始还有些结结巴巴，但很快变得顺畅起来。
“中共领导人都是经过许多艰苦卓绝的斗争的，他们虽然长时间呆在贫困落后的地区。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受过高等教育，如周恩来、邓小平等高官还曾到法国留过学，此外，他们的政府之中还有宋庆龄、张治中之类国民党高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