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从1949开始-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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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竟有些怜悯：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脑子好像有毛病似的。不就是挖海沙吗？偏偏要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汉语的换着问，他到底想到哪儿去了？
“海底采沙公司？你又想搞什么？”詹姆斯充满警惕地看了张力一眼，沉声问道。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期是抄底香港房地产的最好时机。房地产又跟建筑业密不可分，而如果想要发展建筑行业，沙石又是必不可少的资源……所以，我打算成立一家海底采沙公司，抢先一步占据制高点。”张力答道。
“哼，你想干就干好了。干嘛还要拉上我，还有史提夫？”詹姆斯反问道。
“听说过一件事没有？”张力突然反问道。
“什么事？”詹姆斯问道。
“有个小货轮，好像是属于陈氏船运公司，在大浪湾，被几个英国籍水警用巡逻船只给撞沉了……”张力沉声说道。
“那是走私船！”詹姆斯很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他的身份也确定了他的产场，立即就开始为水警的行为进行辩护。
“走私船？哼，这句话你相信，可我不相信，香港两百万华人，也没几个人相信！”张力冷哼了一声。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詹姆斯稍显急躁：“那些人根本不敢让水警去检查船只，反而还想逃跑。所以水警才会追击他们……”
“小货轮跟水警巡逻船比速度？”张力冷笑：“你们招的那些水警不会开船吗？明明速度快过对方那么多，却不愿意拦住他们，非要一下子撞沉？”
“这里面的原因肯定很复杂……”詹姆斯的语气很无力。
“原因再多，难道能比人命更加重要？草菅人命，这就是某些人的作风。真不知道他们当初面对日本人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骄横？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欺压了中国人一百年，还能再欺压一百年？”张力冷冷地说道。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詹姆斯双手连摆，“……你是想让我入股你的海底采沙公司，因为有英国人做股东，所以你就不必再害怕有水警找你的麻烦了？”
“没错！”张力简短的答道。这就是他的本意，没什么必要遮掩。
“如果我不同意呢？”詹姆斯微笑着反问道。既然是张力有求于他，他自然要趁机拿对方一把。
“我跟你和史提夫比较熟悉，而且你们毕竟还是我的上司，能顺便拉拢一下，我自然没必要再去找别人。但是，你们就算不答应，我也无所谓。”张力淡淡地说道：“因为，在香港混得不好的英国人并不是一个两个。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尤其是史提夫在惩教署拥有不错的地位，可以让我的公司不必担心那些黑帮或者警察的骚扰，我还真的不想随便让出那点儿利益！”
“……你说话可真难听！”居然拿不住他？詹姆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感到自己又被张力给无视了。英国籍总督察也可以预防那些黑帮和警察的骚扰的，为什么偏偏只提史提夫？
“可这些都是事实。”张力笑了笑：“当然，如果你刚才不说那些让我感到不中听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说的。”
“你以为你说的话就很中听吗？”詹姆斯恼道。
“不中听又怎么样？你不还是跟我一样，都得听下去？”张力笑道。
“你……”詹姆斯气得别过了头去，他越来越没信心面对张力了，可是，现在在车上，他无处可去，也只有继续这场谈话：“我能得到多少好处？”
“你和史提夫如果能够出面担任股东，你们两人一年可以得到七万元的好处费。而如果愿意出任执行董事和总经理之类的职位，我可以给你们两人一年十万！”张力答道。
“十万？”
警车禁不住拐了一下弯儿，幸好刘鉴达反应快，飞快地拨了一下方向盘，又把车带回了正轨。可是，十万块呀！……刘鉴达又忍不住和副驾驶座上的李俊麟互视了一眼，同时暗吞了一口唾沫。早知道张力发了大财，可没想到一出口就是十万。他们的工资是每个月一百多块，一年也就是一千多块，十年也不过才一万多。十万！那可差不多就是他们一百年的薪水！……这钱要是给了自己该多好！一人一半也行啊。
“以后一定要紧紧跟着力哥，要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老天爷都饶不了我！”刘鉴达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自觉地脚下加劲儿，车速一下子又快了许多。
……
“十万？”
同样的数目，在严重地刺激了刘鉴达和李俊麟之后，也大大的刺激到了总督察詹姆斯先生。普通警员要为这个数目辛苦差不多一百年，换成了他，也依然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凑够这个数目。虽然这十万块是要跟史提夫一起分的，但哪怕自己只能占个三四成，也已经非常不错了。可话说回来，张力这家伙就真有这么多钱？《香港人报》好像是从春节后的免费发行才开始红火起来的，这才几个月，就算赚了不少，可这家伙还要开办公司，海底采沙，自然就要用到采沙船……这些东西不花钱吗？
“你能确定会如期的支付这笔钱？”詹姆斯想了很多，终于还是舍不得这笔可能的额外收入。虽然张力已经告诉过他们两个宝藏，可是，他们现在无法离开香港，宝藏的真假根本无法断定，与其盯着遥远的宝藏，还不如抓紧眼前的机会。反正出钱的是张力，虽然这小子鬼了点儿，可只要小心些，估计也不太可能吃什么亏。毕竟他们还是英国人！
“你们可以随时查帐。我可以保证，如果公司每年的经营利润达到三十万，这十万块钱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你们。如果超过，你们还可以获得额外的分红！每超三万，我就可以分一万给你们！”张力答道。
“真的？”三万就多分一万？这简直就是送钱啊。詹姆斯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香港人报》奇迹在前，他还真不怎么怀疑张力赚钱的本事。不过，赚钱的本事不怀疑，他倒是对张力这么大方的表示有些拿不太定主意。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何况你们，尤其是史提夫在香港的地位，可是很不低的。”张力笑道。
“好吧，我可以把这件事转告史提夫！但是我们还需要考虑一段时间！”詹姆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郑重地说道。
“没关系。”张力笑了笑，又道：“只要你们有心就好。……对了，如果你们能够把拉斯洛也拉进来，或者到水警总队也找几个关系，我想我会更加高兴的！”
“这些事情我当然可以做。可是，如果有那么多人，钱又怎么算？”詹姆斯想了想，虽然微微有些不愿，但还是正色向张力问道。
“关系越多，生意自然也就会越顺畅！……采沙船只是我们的一项生意，我说过，我不仅要进行海底采沙，还要抄底房地产！”张力笑道。
“你的资金充裕吗？”詹姆斯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而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突然一动，眼神也变得有些闪烁……只是卖了几个月的报纸，他才不相信这就能获得抄底房地产、投资建筑业，还有开办采沙公司的资金，那么，张力是不是找到了传说中的日本人的宝藏？或者，开公司这件事根本就是他散播出来的迷雾？想故意先用一点儿小钱来耀花其他人的眼，然后偷偷地把宝藏里的那些东西出手？……采沙？建筑？房地产？这些行业好像都跟“挖掘”有那么点儿关系，不是吗？
“香港有银行的，老兄！”张力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笑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银行为什么会给你贷款？”詹姆斯的眼神有些怀疑。
“他们为什么不给我贷款？”张力一脸奇怪地看着詹姆斯：“我现在可是有着稳定收入的人。他们不给我贷，那是他们的损失！……何况我找钱的办法钱也不只他们那一条。”
“真的？”詹姆斯还是不信，但眼神却越发坚定。找钱的办法不只银行一条？那会不会就是宝藏？
“我有必要骗你吗？如果到时候钱不够，赚不到钱，先吃亏的还不是我自己？”张力说道。
“……那好吧。希望你这回没有骗我！”詹姆斯长出了一口气，他决定干了！
……
“阿力哥，一下子铺的那以大，行不行啊？”小萱终于抓到机会跟张力说了一句，眼神里因满是担心。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放心吧。行的！”
张力爱惜地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眼神透过后面的车窗朝着北面看了一眼。……不管行不行，就算是赔光了，有些事情也得干哪！
108再遇王国兴109上学
108 再遇王国兴
“力哥。你可算来了！”
警车在黄麻角渔村村头停下，张力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村头处已经摆满了二十几桌，人来人往，吆五喝六的好不热闹，鞭炮、喜乐也响个不停。看到他们之后，场面静了一下，接着，一身大红的抽水强就屁颠颠儿地迎了过来。
“这么热的天，你穿成这样打算捂痱子啊？”张力看着满脸笑容，越发让人感觉欠揍的抽水强，禁不住苦笑。现在可是七月，黄麻角虽然在海边儿，稍显凉快一点儿，可抽水强却里面一件红色长衫，外面又套上一件厚实的大红褂，下身长裤、布鞋，再加上一顶簪花礼帽……他光是看着都觉得有点儿浑身发痒。
“没办法啊。力哥你也知道，我那岳父……”
“我的天！”抽水强正想向张力诉苦，詹姆斯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一看到眼前的新郎官儿。立即就是一阵惊呼：“郑警官，冬天到了吗？你怎么穿得就像是一个大红包？”
“……长，长官？！”
抽水强也被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张力居然会把詹姆斯也一块拉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跺脚敬礼。而他的动作再配上那一身的大红，却越发显得滑稽！
“行了行了，别招呼我们了。赶紧忙你的去吧！”张力嫌碍眼地推着这家伙就走：“我们知道自己找地方！”
“别啊。力哥，那个……还有詹姆斯长官， 你、你们可是要，要坐首席的！对，首席！”抽水强看着詹姆斯迟疑了一阵儿，但很快就定下了主意。
“首席？你老爹和岳父看到咱们的洋警官还能喝下酒吗？”张力推开抽水强的手，也不理会詹姆斯被他这句话气得直翻白眼，又道：“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们沾点儿喜气就行了。别让大家喝得不痛快！……滚，忙你的去吧！”
“力哥，这怎么行？”
“衰仔，还不赶紧去给亲戚朋友敬酒？”
抽水强还想拉人，在他看来，张力的到来已经是很涨面子了，如果再加上詹姆斯这洋警官，大家一起到首席喝上几杯，那就等于是确定了自己跟这两位的关系。那他以后在黄麻角一带就绝对没人能比了，横着走恐怕都是可以的，尤其是还有几个监狱里的同事也在那边儿，似乎也都想跑过来敬酒的模样……这可是大大的显摆之机，洋警官都跑过来祝贺他结婚，消息如果传回赤柱。他在华人警员里面可就拔份儿了。以后谁还敢叫他抽水强？所以，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什么其他人放弃这个显摆的机会。可惜，黄麻角渔村显然不是他的福地，才刚说上一句，就有人来拽人了。回头一看，两个老头已经站在了后面。一个虎着张脸，正是他的岳父吴阿水，至于另一个，张力这些人不认识，他却认识了三十多年了，正是郑家家长，他抽水强的亲爹。
“阿爸，岳父，这个……都是我上司！我先招呼一下！”
“你的上司我们招呼就行了。你先去招呼一下亲戚朋友！”吴阿水盯着张力，一张脸沉得好像都要挤出水了。可抽水强他爹看着张力却是一脸的笑容，仿佛张力才是他的亲儿子似的。
“这，这样不太好吧？”抽水强还是不愿意走。张力几个人也就罢了，可詹姆斯却是平时想找都找不到机会巴结的人物，要是放弃了这个机会，那可就太可惜了。回去他估计都能哭出来。
“好不好你说的不算。我跟水哥聊聊，你忙你的！”张力虚踢了抽水强一脚。又向吴阿水笑了一下，结果却只得了一个冷哼。而他对吴阿水的称呼也让刘鉴达、李俊麟，还有小萱都禁不住好奇起来。尤其是刘鉴达两人，看看吴阿水，再看看张力，始终是不能释疑，他们刚才可是听到了，抽水强刚才叫这俩老头儿“阿爸、岳父”来的。
“水哥？……力哥，你跟强SIR……他是你晚辈？”李俊麟支支吾吾地问道。
“没错，他是我表侄！”
“噢……”
难怪！就说了，抽水强这德性，力哥怎么可能看上他？原来是有亲戚关系。你说这家伙也太好运了。难不成踩过狗屎？刘鉴达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向抽水强的眼神除了羡慕，就是郁闷。
……
“张SIR，你拿子弹送给我，太过份了吧？”
都不愿意搭理他，抽水强最终只能无奈兼伤心的离开……吴阿水和他老爹拽着张力一伙跑到了一个靠边儿的席位上，吴阿水把原本坐着的几个年青小伙子赶开，也不顾詹姆斯看着满桌狼籍一个劲儿的皱眉，逮着张力就是一通质问。
“子弹？什么子弹？”张力装傻。
“你还敢装？我不就是舍不得女儿这么早，还要挺着个大肚子出嫁吗？居然还拿子弹威胁我……张SIR，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可跟你没完！”吴阿水愤愤说道。
“阿力哥，怎么回事儿啊？”小萱在一边嗑着花生，好奇地问道。
“我哪儿知道？”张力佯做苦笑了一声，又对吴阿水道：“水哥，是不是有人冒我的名头啊？我最近忙得要死，要不是接到抽水强的请柬，恐怕还想不起这件事儿呢！……你不信？不信你可以问我们长官啊。是不是，詹姆斯？”
“啊？”詹姆斯被问得一愣。
“我最近很忙，是…不…是…啊？”张力又咬牙问了一遍。
“是，你忙！”整天忙着拿我这个长官不当回事儿。詹姆斯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
“那个……詹先生，张SIR呢，他是我的远房表……那个亲戚，在赤柱工作，您以后可要多多照顾他一下。拜托了！”抽水强的老爹突然插进来，端起一杯酒朝詹姆斯敬道。
“我照顾他？”
詹姆斯的面皮又禁不住抽了一下。向桌子四周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刘鉴达和李俊麟两人后脑勺儿的侧影，以及两人正微微耸动的肩膀……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稍稍知道一些内幕的。詹姆斯照顾张力？能不被反过来“照顾”，估计总督察先生就能轻松好几分了。
“长官，我表哥跟你客气呢！把酒喝了吧！”张力在一边笑道。
“……我不习惯喝白酒！”算了，他以后可能会是我的大金主，还是不要计较太多了。詹姆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盅，却又感到有点儿为难。
“入乡随俗！哪天我们到英国，再请你喝红酒！”张力说道。
“算了算了，不习惯就不习惯吧，呵呵，那我就先干为敬。詹先生您随意！”抽水强的老爹自然不敢强按“洋头”喝酒，见詹姆斯不乐意，急忙帮着说话，接着就把自己的那盅酒一口闷下。
“好……”张力等人一起喝彩。
……
开始喝酒吃饭，气氛自然也就渐渐的融洽了一些。吴阿水又敬了张力几杯，只是对被人送了子弹的事情还是频频不爽，不过，在张力的“解释”下，这股怨气已经被成功的栽到了抽水强的脑袋上。而旁边抽水强的老爹对此也是毫不在意，反而还帮着亲家不住的咒骂抽水强，好像那并不是他儿子。不过想想先前听到的故事。张力等人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老爷子跟抽水强也是有恩怨的，这次愿意过来参加婚礼，恐怕还是念在抽水强媳妇儿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份儿居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