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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晚明-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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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登州船队随即送来一批粮饷和武备,尚可义原本在岛上就有些威信,现在背后有雄踞辽南的登州镇,粮饷和武备一分之后,普通岛兵欢呼雀跃,基层军官纷纷投靠了尚可义,跟尚可义所部一样,这次登州镇还派出了一队教官,指导獐子岛兵马作战。

距离獐子岛不远的皮岛很快得到了消息,沈世魁也是刚回去不久,他当然不会相信是意外兵变,必定是尚可义在南城隍岛的时候接受了陈新的指令,由尚可喜和即墨千总部提供支援,尚可义发动兵变,速度可谓非常之快。

沈世魁被吓得不轻,原来黄龙是东江镇里面的落后分子,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与登州关系最疏远的一路,赶紧又派人去了一趟宽甸,摆出更积极的姿态,表示愿意把驻守在镇江堡的人马投入北线攻击,助尚可义一臂之力。

连山关和赫图阿拉拉开战役了序幕,但岫岩和盖州方向的登州镇依然安静,辽东山雨欲来,盖州、海州的后金军严阵以待,同时后金也开始了最后的动员。

第050章西线

村外的海螺号声声响起,张忠旗默默装好行装,不到两岁的儿子怯怯的站在一边,身上的衣服是用大人旧衣的改的,显得又杂又花。张忠旗过去拿出一块小小的黑饼子,儿子咧嘴一笑,接过后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多吃点,是你娘留给你的。”张忠旗声音微微哽咽指了一下正屋桌子上摆放的一个坛子,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

张忠旗拿出一个背带一样的东西,小孩听话的过来,让张忠旗把那东西兜在屁股上,张忠旗转过身来,儿子过来爬在他背上,张忠旗把带子从肩上拉过来,又把另外两条腰间的一起系好,把儿子捆在背上。

从哑巴死了之后,张忠旗没有安埋,而是按照真夷的习惯火化了(见《建州闻见录》),因为担心被人挖去吃了。家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张忠旗不敢将幼子留在家中,连种地都背着到地里去,两人相依为命,但也没有多少天,便接到了出征的命令,依然是自备行粮,他的隶属是正蓝旗的乌真超哈。

张忠旗站起来,走到那桌前摸着装哑巴骨灰的坛子,片刻后抱起来准备装进自己的包袱里面,但木盒子有些大,难以装进去,张忠旗就抱在手上往大门走去,走过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又将盒子放在桌子上。

背上的孩子呀呀叫了两声,张忠旗用手摸摸盒子,到门口拿起地上丢着的顺刀,小心翼翼的将正屋门关上。

……

外边停了一圈的牛马车,集合地方已经站了不少人,张忠旗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马,此时已经属于一个刚刚升为丁口的十五岁真夷。张忠旗最早的马已经在竹帛口逃命时丢了,这匹是回大同路上塔克潭抢了分给他的,上次也被牛录额真抢走的,说是真夷的战马不足,张忠旗反正骑马也无用。

“要是把马杀了,或许哑巴还没死。”张忠旗在心中想道,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后金的马匹并不多,兵甲马匹都是在牛录中记录在册的,不要说杀来吃了,以前就是出征时膘不厚都会被严处。

那匹马比抢走时壮了一些,身上看着有些膘,正在吃着一把干草,十六岁的真夷站在几个甲兵身边,张忠旗见那真夷身上弓和长矛都有,身体也比较强壮,兴奋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后金以军功最重,小时就要用软弓练习打猎,十五六岁从军的也有,以前只是少数,这两年被登州打伤了元气,这种十五六的丁口已经不少见。

三十多个同在乌真超哈的包衣和抬旗汉人按各自圈子站着,对那些包衣来说出征还好一些,因为此时的乌真超哈有自己的编制,里面都是汉人,压迫相对来说轻得多,去年集训的时候还管了部分粮食,比起牛录里面来实在是天堂。

张忠旗看到塔克潭在另外一边招呼真夷的甲兵,他现在已经是牛录中的封得拨什库,汉语叫做领催,平时管着征粮和劳役的事情,战时也领兵。

“立正!对齐!”

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大声吼叫着,一群包衣飞快的列队,他们去年的训练十分严格,几乎就是按照登州的步兵操典,在皇太极的督促下,那些登州降兵组成的教官颇为严格,这些包衣兵衣衫不整骨瘦如柴,论个体比起旁边的甲兵差很远,但一成队列之后,气势却比甲兵还稍强。

“哇哇!”队列中突然传出一个小孩声音。

“谁的小孩还不走!”那队长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手中提着带鞘的腰刀,他经常用这个打人,作为体罚的工具。

“大人,大人,是我的。”张忠旗连忙出列道。

那队长也是抬旗的包衣,和张忠旗都是一批抬旗的,他一看是张忠旗这个牛录中的老人,忍住气道:“张兄弟,咱们这是去打仗,你背着个娃打什么,快让他回去了。”

“我……家里没人了。”张忠旗低下头,那队长呆了一下后摇摇头,今年牛录中死的人不少,他们这一队就少了好几个人。

张忠旗背上的孩子允着手指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大人。

“怎么还不走!就差你们这一队。”车尔格大步走过来,他也是这个牛录的封得拨什库,以前负责带本牛录的乌真超哈,并且有督阵的职责。不过这次他随着真夷甲兵行动,督阵的成了塔克潭这个新官。

“车尔格主子,您是知道的,奴才这家里无人了,奴才要是不带着他……”

“放屁,咱们大金立国以来就没听过带个娃打仗的。”车尔格怒喝道:“就算老子让你带,去了甲喇中被章京大人看到,连老子都得掉脑袋。”

车尔格吼完就伸手来抓背后的小孩,张忠旗伸出双手挡着,一边退一边哀求,周围的乌真超哈纷纷让开,表情麻木的看着两人争执。

“什么事?”一个让张忠旗胆战心惊的声音传来,两人转头间,牛录额真赖达库脸色阴沉的走过来,后面跟着塔克潭等白甲兵。

张忠旗全身发麻,声音颤抖着,“奴才,奴才……”

车尔格过去低声跟赖达库说了,赖达库也不听张忠旗的说话,对旁边的塔克潭道:“塔克潭你管的人,你去办来。”

塔克潭神色复杂的看看张忠旗,缓缓抬步走过来,张忠旗一边退后一边伸出手连连摆动着,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他背上的小孩从张忠旗肩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瞪着大眼看着面前走来的塔克潭。

塔克潭走到张忠旗面前两三步,停下脚步对张忠旗道:“把他放下。”

张忠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少主子,奴才若是不带着他,他在村中必定活不成,奴才求主子给他一条活路,奴才不让他当旗丁了,这儿子还给主子家里当奴才,求主子给他活路……”

塔克潭低头道:“哪有粮给他吃,也没有谁家愿意留下他。牛录中吃的都征完了,这事你都知道,不打败登州镇,大家都是个死,咱大金军律森严,也万万没有带着个娃出征的道理,我若是准了,乌真超哈的章京大人也不会放过你。”

张忠旗跪在地上鼻涕横流,还是不肯主动去解开身上的背带,塔克潭沉默片刻后,一挥手招呼过来几名真夷甲兵,几人扑上来将张忠旗按压在地上,背上的小孩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几个甲兵将张忠旗死死压住,其中一人拿出短刀将背带割断,一把将那哇哇大哭的小孩提起交到了塔克潭的手中,周围的乌真超哈纷纷多远,将身形缩起来,有些人还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塔克潭神色复杂的接过小孩,那小孩手脚乱舞哇哇大哭,张忠旗从地上艰难的抬起头来,脸上青筋暴露,口中断断续续道:“少主子……饶命啊,让他给你当奴才……”

后面的赖达库冷冷道:“快些,甲喇大人那里已经来人催过。”

“张忠旗,打败登州镇后,咱们进关去抓包衣,多少女人都有,以后……让她们多生些就是。”塔克潭低头从腰间抓出云梯刀,张忠旗看见后全身颤抖,大吼一声将右手奋力从甲兵手中挣脱,向着塔克潭伸出,五指在张开着,脸上涕泪横流。

“张忠旗,他左右活不了,我帮你送他走,走前让人烧了,免得被人吃他。”塔克潭缓缓举起了刀子。

“主子!!”

……

“大汗,甲兵都调齐了,合计满洲牛录、汉人牛录、蒙古牛录共二百九十一,诸申披甲人两万,余丁两万二千人,蒙古左右翼三千五百人,天佑军两千三百,新编乌真超哈步军一万人,炮兵五百人,喀尔喀和科尔沁共派来三十一名台吉,带兵三千九百人,喀喇沁、土默特只……只来了九名台吉,带兵六百人。辽中另调集阿哈七万八千人,有六万在辽阳。”

沈阳南门外兵戈如林,各色旗帜飘扬,皇太极在高高的那门上校阅大军,岳托正在他身后轻轻说着,皇太极一边听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本,很大部分军队已经调往了盖州,这里搞的出征仪式,只是为了振奋军心,顺便给即将空虚的沈阳打气。

数字看起来还是很多的,但他知道最核心的甲兵实际上比不过旅顺之战时,旅顺之战时损失数千真夷甲兵,各牛录不得不从余丁中新增披甲人。

后金选丁一般为身高超过五尺木杆为标准,退休年纪为六十,但紧急时就不管身高了,从年龄十五至六十之间都算丁口。为了应付这次大战,这次动员超过三丁抽一,有些牛录达到了两丁抽一,余丁里面包括很多五十多岁的老人,或许对付其他明军还能用,但对上登州镇,这些人的战力堪忧。

眼前的岳托依然还是兵部尚书,杀妾事件后,皇太极本想对付岳托,但战场上的连续失利让他缺少政治优势,他也担心造成内部不稳,上次春季攻势后没有借机让岳托下台。

“已派出的有连山关杜度所部十个牛录,昨日收到杜度告急后,又派出余丁千人和包衣两千人前往连山关,赫图阿拉已陷入东江镇重围,界凡、萨尔浒各处亦发现东江岛寇哨马,奴才没有派出援兵。”

皇太极微微点头,辽南其他方向山峦重重,道路多在山地河谷之中,登州镇最大的可能还是走盖州方向,后金的兵力必须集中在辽中地区,赫图阿拉至萨尔浒一线不会耗费兵力救援,那里距离主战场太远。岳托还是很有担当,没有被各处佯动吸引过多人马,他不在各处部署兵力,而是让萨尔浒和界凡等地自行固守,在沈阳保留了一支骑兵,一旦明军进入平原地区后,再由这次骑兵发挥机动优势,在平原地区作战,攻击或拖住那些步兵为主的明军。按能力来说,岳托确实是子侄辈中最能干的,如果不是杀妾一事,倒能成为皇太极的有力臂助。

皇太极淡淡说道:“登州镇有什么动静?”

“连山关有一股登州兵,杜度尚未查探清楚人数,赫图阿拉亦有一股千人左右的登州兵,围城后便断了消息,东江军四处出击道路断绝,详情亦不清楚。盖州南边登州军云集,据派出的巴牙喇哨查探,榆林堡以南连营数十里,官道上车马不绝。”

“还是盖州。”皇太极轻声道,“咱们出发吧。”

岳托赶紧道:“还有一事,前日乌纳格的哨马在西平堡旧城发现一股辽镇兵马,领兵的是祖大乐,骑兵千余步军两千,另有民夫若干。”

“辽镇?”皇太极转头看过来,“他们以为我大金抽不出人马,便也跑来乘火打劫了?祖大寿还是小气了些,这点兵马打劫也不太够。”

岳托低声道:“大汗,奴才认为应先打此股,大战之前先获小胜,既振奋我军心,亦断去辽西的隐患。”

皇太极赞同道:“让阿济格领本部甲兵,萨哈廉领驻牛庄之正黄、镶黄两旗乌真超哈进击西平堡,让他们不要追过大凌河。”

“喳!”

皇太极对身后济尔哈朗等人道:“大军开拔,咱们去辽阳。”

第051章往北

八月中旬,辽东已狼烟四起,八旗各个牛录壮丁抽调一空,只有老弱妇女守卫村堡,明军攻势铺天盖地而来。东江军连续围攻赫图阿拉和连山关,萨尔浒和界凡等地出现的东江哨骑越来越多,有些哨骑甚至越过萨尔浒进入平原地区。后金放弃了北线,留下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留守沈阳,等待东江军进入平原。后金四面皆敌,连一直平安无事的辽西也出现了威胁。

八月二十日,西平堡旧城外,一队衣甲鲜明的明军在已成废墟的堡城外列阵,对面打出了三个旗号,分别是镶白旗、正黄、镶黄,但哨骑回报祖大乐,正黄和镶黄都是二鞑子兵,镶白旗来的是阿济格,阿济格所属牛录十五个,这一旗遭遇登州多次重创,这次来西平堡只有七个牛录左右,人数在六七百人。

如果是以往的时候,碰到七八百的鞑子兵,祖大乐就该直接跑路,但现在鞑子只有六百真夷,加上两千上下的二鞑子兵,祖大乐有一千辽镇骑兵,还有两百多家丁,步军两千人,也是看准了鞑子不能派出大军过河来,现在就这点鞑子兵,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怕。

祖大乐往右侧看了一眼,那边有两名登州的人,是今年才到辽镇的所谓联络员,祖大寿这次请他们一起出征,就是让他们作证,辽镇确实是去打过三岔河的。

对面鞑子兵列阵完毕,中间步兵两翼骑兵,祖大乐对左右家丁道:“擂鼓,步军直击建奴中路,把这些二鞑子兵杀个精光,那些登州兵看看,老子辽镇也能打!”

中军大鼓轰轰作响,辽镇步兵往前缓缓移动,前排士兵都有铠甲或盾牌,后排使用长枪,阵势也显得颇为严整。

后金阵线上的汉军旗这次没有长矛阵,似乎全部都是火枪兵,祖大乐看到登州的两个联络员不断交头接耳,在心中却颇为不屑,就这个阵型全部都是火枪,祖大乐自己就看不上火器,那东西时常出些问题,打起来又没有什么威力,他的步军一冲也就开了。

“嗵、嗵”两声炮响,后金阵线两门小炮开始射击,祖大乐不为所动,大鼓继续敲着,辽镇明军鼓噪而上,后金阵线上呼号声四起,火枪密密麻麻的举起。

“儿郎们,给老子冲啊!”祖大乐大喝一声,带着家丁策马而出。

……

八月二十二日,盖州以南的埚儿铺已经变成一个大兵营,近卫军两个营驻扎在此地,距离盖州四十五里,前方有埚头铺的辽南第二旅作为前锋,这里是登州镇的前线指挥部。

“辽镇被乌真超哈干翻了?”陈新拿着手上的战报扬扬眉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刘破军和吴坚忠,他手上这封战报不是从辽镇传来,而是登州特勤队打探到的。

后金兵在牛庄有一次小的调动,过三岔河的时候被附近巡游的登州快船发现,特勤队跟踪去查看而得知。

刘破军沉声道:“辽镇死伤上千人,步军大部损失。”

陈新放下那战报,在桌子上拍了两下,“乌真超哈练了一年,看来有些长进。”

“和我们获得的情报相差不远,后金去年遭受我军全火器编制的步兵打击后,冬季也编练了三个旗的燧发枪乌真超哈,分别为正黄、镶黄和正蓝,都是皇太极父子所领。”

陈新点头笑道:“听说乌真超哈只练到开春,两黄旗的倒是练得久些,听说五六月还在集中训练。”

刘破军道:“大人说的是,从此次看来,两黄旗可能是从草河堡一战中学了些东西,这两旗全部用了燧发枪,他们的刺刀产量很少,士兵大部分配发腰刀作为近战武器,属下怀疑那些包衣没有那个胆量进行肉搏。”

吴坚忠又提醒道:“上次辽东传来的情报中,有一条十分重要,我们的眼线曾看到汉军旗将所有火枪兵放在长矛手前面演练齐射。”

陈新不屑的道:“东施效颦,不过皇太极此人学东西倒是挺快的,那红夷炮没几年就学了去,上次情报上说,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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