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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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踏实?这是好事啊!”聂星逸也顺势坐起来,搂住她的香肩:“可惜年内不上朝,否则我必定逮着他问问敬侯的情况。”
明丹姝适时将脸别到一旁,故作黯然:“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信我?若不是……若不是今日父亲和大哥都不在,我定要问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丹姝边说边哽咽起来:“从前父亲什么都不瞒我的,如今……你们都将我当成外人。我……”
“好了好了。”聂星逸见她又使这一招,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哄道:“不是将你当成外人,而是你一个女,知道多有害无益。”
他顿了顿,见她伤心得越发厉害,只好采用“拖字诀”:“我答应你。等到此间事了,无论是好是坏,我都将来龙去脉说给你听,好不好?”
“当真?”明丹姝抽噎着问。
“当真!”聂星逸无奈地答。
明丹姝这才作罢,忐忑不安地重新躺下。
夜色正浓,两人各自怀着沉沉心事睡去。
*****
明丹姝曾想过自己这番话会带来一些后果,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烈。
从明府探母回来的第日,金城公主的驸马、她的哥哥明重远下狱了。理由是:谋逆之罪。再深究一步:谋害敬侯。
燕王为此震怒不已,下令清查同党。这个要求让大理寺颇为为难。众所周知,明重远是明府嫡长,又是金城公主的驸马,那么他的余党不用清查,傻也能想到——王后、、明相。
而且,这人也有谋害敬侯的动机。毕竟如今敬侯军功甚高,在崇尚武风的燕国姓中人人称颂。反观,近年来无甚建树。
明重远下狱当日,金城公主进宫面圣被拒,只得去了凤朝宫想法。、明丹姝早已汇集在此,为此事出谋划策。
宫人们都被遣到了殿外,金城公主刚一踏进去,便看见赫连王后正在怒斥明丹姝:“你爹怎么教的儿?啊?这是阴沟里翻船,自己人打自己人?”
明丹姝跪在地上,啜泣回道:“他向来与敬侯走得近。谁都没想到,他如今竟是六亲不认了。”
听到这里,金城公主已反应过来,他们几人讲的是明重远的案,于是立刻出言提醒:“母后,隔墙有耳,您怎么能如此大声!”
赫连王后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反而询问金城:“见到你父王了吗?”
金城黯然摇头:“没有,父王拒见。我本打算跪在龙乾宫外求见的,可宝公公却说,越是如此,驸马死得越快……”
她说着说着,自己已是缓缓垂泪。关于这案,她其实知道得不多,只听说是前日夜里,有个刺客混入敬侯府中意图行刺。当日明尘远恰好留下照看聂星痕,第一时间发现了刺客,打斗中将其制服。岂料,这刺客被捕后立即咬牙自尽了。
可是明尘远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通过刺客留下的线找出了幕后主使——竟是他自己的亲哥哥明重远。一夜煎熬,他还是决定大义灭亲,亲自去大理寺告发此事。
这才有了明重远的被捕,燕王的震怒,东宫与明府乱作一团。
听闻金城公主所言,赫连王后是真的慌了,沉吟片刻,对明丹姝命道:“你陪公主出去走走,我与有话要说。”
“是。”明丹姝有眼色地领命,搀扶着金城走出殿外,还不忘出声安慰她。
赫连王后见二人走远了,这才气急败坏地质问聂星逸:“是不是你不放心,派了人去敬侯府的?”
聂星逸立刻否认:“岂会。您既然都发了话,儿臣又怎敢贸然行动?”
他边说边看了殿外一眼,低声说出猜测:“初五丹姝回明府探母之时,还曾说起明尘远心情不错。连丹姝一介女都发现了,驸马必定也发现了。他不放心,派人夜探敬侯府,也不无可能。”
如今明重远人在大狱,谁都不知真实情况如何,他也只能如此揣测。
赫连王后原本还疑心是聂星痕的连环计,可若是连环计,陷害的是明府,明尘远怎么可能坐视不理?须知一旦谋害王的罪名扣下来,那就是等同谋逆!是要满门抄斩的!明尘远也会受到牵连。而且,聂星痕的确是重伤昏迷,离死不远了!
赫连王后前思后想,心里也认定了聂星逸的说法,不觉咬了咬牙:“驸马真是沉不住气!为今之计,只好让他死咬住不认。他若敢松一丁点儿口风,咱们都完了!”
“明明毒不是咱们下的,却要咱们来承担后果……”聂星逸也是语带愤恨。
“是谁下的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的确有意杀他,也有蛛丝马迹让明尘远抓着了。”赫连王后叹了口气:“此事谁都不怪,只怪咱们娘俩急功近利。”
言罢她又顿了顿,恨恨地补充:“还有丹姝!都是她闹腾着没当上妃,我才想出这个法来……”
她没将话说完,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但聂星逸还是听懂了。他记得当初赫连王后的本意,一是杀了聂星痕永绝后患,二则是借此事断了明丹姝当妃的念想。这的确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当时他也认为妙。
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怎么也没想到,明相没能得手,还有第二个人横插一杠,给聂星痕下了毒。如今倒好,聂星痕是如愿快要死了,这下毒的罪名却让他们给背上了。
明重远如此沉不住气,派人去敬侯府夜探什么?
还有明相,一直放任庶亲近聂星痕,以致闹出了大事!
聂星逸越想越是焦虑,此刻全没了章法:“母后,如今可怎么办?父王认准了驸马的罪行,咱
们得提早想法啊!”
“就让他咬着不放!还能有什么法?”赫连王后脑里也是一片空白。
“明重远若是咬牙不认,父王一定会恼羞成怒,给大理寺施压。届时大理寺为了脱罪,一定会将咱们全都查出来!”聂星逸说出最大的担忧。
赫连王后又如何不知,但她也没有更好的法,想了想,回道:“你私下去找找大理寺的人,看能否找几个替罪羊。”
“母后,如今这个节骨眼儿,儿臣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去大理寺?”聂星逸有些发憷,迟疑着道:“且不说敬侯府的人在那儿盯着。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敢包庇?指不定大理寺的人就等着儿臣自投罗网,好早早结案交差呢!”
“再者言,父王又不是傻。驸马一下狱,他能想不到是咱们吗?他为何不召见儿臣问话?您想过吗?”聂星逸说出自己心中另一个想法。
赫连王后有些醒悟过来,面上焕发出一丝神采与希冀:“你是说,你父王在给你留退?”
聂星逸摸着手上的扳指,点了点头:“儿臣也只是猜测而已。如今‘那个人’还半死不活的,不知能不能醒的过来。若是儿臣因此受了牵连,万一他再死了,到时谁来继承王位?父王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聂星逸越说越笃定自己的猜测,说服赫连王后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所以儿臣猜测,父王是想让此案快些完结,如今下令彻查,也是希望不牵扯咱们。”
赫连王后听了这一席话,心里终于踏实了些,长舒一口气,附和道:“是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父王只有两个儿,哪个死了,他都会伤心。既然他不愿意揭穿,那咱们就顺水推舟吧!”
“您的意思是……”聂星逸面上有些不忍之色:“要把此事全算在明氏头上?咱们不帮一把了?”
“帮是肯定要帮,但也要看什么时机。当初明相选择支持咱们,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他怎能只沾光只享受呢?”赫连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要想推干净,有个法省时省力,便是制造驸马通敌叛国的假象。一旦此事与宁国或楚国搭上了,你父王会立刻转移视线,不再怀疑咱们。”
“通敌叛国……”聂星逸蹙眉:“这……这罪名也大了!”
“是啊。我也怕连累金城,只好作罢。”赫连王后心里也难受,朝聂星逸努了努下巴:“你去将金城叫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第75章黄雀在后(三)
“母后……”聂星逸知道赫连王后要“弃车保帅”了,可这一招如此残忍,至少他很不忍:“金城才刚刚怀了孩……要不……咱们再想想法?”
“此事多耽搁一天,后患便会大一些。你能保证敬侯府不借题发挥吗?你能保证明尘远那小没有后招吗?”赫连王后连连叹气:“是明相自己教无方,栽在了自己养的儿手里,他有什么可怨言的?”
聂星逸仍是站着不动,犹疑道:“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对于咱们而言……损失也大。”
“你放心吧!明相自有分寸。这么多年,他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再者你父王还要顾及朝中之势,不会轻易抄了明相满门的。”赫连王后远目望向殿外,直到此时,才流露出几分伤感与愧疚:“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上,对不住金城了。”
*****
翌日一早,明相去大理寺狱中探望明重远。如今罪名还没定,关押的是当朝驸马,探监的是当朝宰相,大理寺也不好强势阻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明相进去探视。
为了避免父二人串供,大理寺还派了人进去守着。岂料明相只是宽慰了明重远几句,叮嘱他安心配合查案,其它的一个字没提。
日后,此案开审,一切证据直指明重远是刺杀聂星痕的幕后主使者。可出人意料的是,明重远连一句辩解都无,面对种种罪证,当庭便痛快地认了罪。
大理寺询问他行刺的动机,他只说是与敬侯有私怨,一时记恨在心,便看准后者去楚地平乱的时机,派人行刺。
他说了几桩与聂星痕的私怨,桩桩件件似真似假,令人半信半疑。如今聂星痕昏迷不醒,谁都无法考据他话中真伪,大理寺只好将审案过程记录下来,连带罪状及供词一并呈给了燕王。
燕王看过之后,沉默片刻,说了重意思:
一、明重远毕竟是当朝驸马,要给个体面,命其与金城公主和离,赐鸩酒自尽;
二、明相操劳半生,对朝廷有功,如今功过相抵,不再追究九族之罪,但教无方,令其自行告老请辞;
、明尘远护主不利致敬侯遇刺,取消其与泽城公主的婚事,剥其驸马头衔,容后再行处置。
句话,重意思,结束了一个家族光辉的前程。
消息传来当晚,赫连夫人大受刺激,再加上她本就有病在身,伤心之下竟致昏迷不醒。五日后,明重远在狱中以鸩酒自尽的当晚,赫连夫人也一命呜呼。
短短几天之内,从审案到结案,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
燕王希望快些结束,是不想让事态扩大,有辱王室名誉;王后与也想快些结束,唯恐夜长梦多,再添变数;大理寺更希望快些结束,好保住头上的乌纱,不再惶恐为难。
总之,这好似是最好的一个结局,水落石出、真凶归案。只是明府,曾经的簪缨之家、公卿氏族,就此败落。
因是获罪,明府甚至没敢为明重远筹办丧事,只为赫连夫人置了灵堂。
明丹姝被特许回府奔丧,送母亲最后一程。素白衣裳,鬓边簪花,她梨花带雨地跨入灵堂,然而迎接她的,是父亲给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扇在她左颊之上,几乎将明丹姝扇倒在地。她踉跄着背靠屋门站稳,捂着**辣的脸颊,不敢出一句声响。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府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王后与竟如此狠心,推出她哥哥当替罪羊。
而她一个软弱的女,在这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究竟充当了谁的助力?她已经完全迷惑了。
唯有明相愤怒地指着她:“都是因为你!我们都被敬侯给骗了!”
明丹姝心里虽难受虽自责,却不知明相此话何意,忍不住回道:“如今敬侯生死未卜,您怎能怪他?怪只怪……咱们贪心了。”
“是啊,咱们是贪心了。”明相抹了一把老泪:“大婚那月,我与你母亲进宫那趟,你让你母亲跟我说了什么?”
明丹姝一愣,未料到父亲突然提起此事,心里更是惶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相摇了摇头,看向灵堂之上赫连夫人的牌位:“当日你母亲回来告诉我,敬侯想让咱们助他一臂之力。不可否认,当时我听了敬侯许的诺,是有些动心。本想约他密谈,谁料他奉命去了楚地平乱,王后又派给我那个任务……”
明相说到此处,转而看向明丹姝,身已是摇摇欲坠:“在局势未明了之前,我也不想得罪敬侯,便让你大哥派了个可靠之人去楚地假意行刺,给敬侯放放水,也趁机再与他谈谈。”
“您是说……”明丹姝有些明白了:“原来第一次行刺未果,是您刻意手下留情?”
“没错。我只让你哥哥动过那一次手。”明相回忆种种前情,后悔万分:“我当时想着,敬侯这两年异军突起,又能提拔你二哥,倘若他真有天之命,能许明氏满门荣耀,我为何不帮?为赫连璧月和卖命这么多年,我也憋屈够了!”
听到此处,明丹姝疑问陡生:“那敬侯为何还会二次遇袭?又是谁给他下毒?”
“也许是他自己演的戏,也许是他得罪的人多,也许真的是楚民伺机报复。”明相无力地摆了摆手:“总之,你大哥派人去行刺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真要他的命,只是做个样,敬侯也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大哥怎么可能派人再去敬侯府行刺?明尘远又是怎么查出来刺客是大哥的人?”明丹姝下意识地反问,可刚一问出口,她已猛然醒悟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眸,看着明相无声询问。
望着女儿惊恐的面容,明相痛苦地点了点头:“你大哥他,根本没有派人去过敬侯府。此次事件,是有人嫁祸给你大哥,但最有可能是……敬侯蓄谋。”
“那大哥为何不辩解?”明丹姝仍旧不肯置信:“既然不是大哥做的,他为何要认罪?”
“他能不认罪吗?若是不认罪,必然会牵扯出来咱们给敬侯放水之事,再之后,还会查出咱们与敬侯私下有过接触……”明相越说越是面如死灰:“女儿啊,以赫连璧月的心胸,她还能容得下咱们吗?到时候,明氏只会死得更惨!”
“这……这……”此时此刻,明丹姝脑里是一片混乱,有什么念头从她心里一闪而过:“那明尘远呢?他就眼睁睁看着大哥下狱?”
此话也正戳中了明相的痛处,他终是凄然地笑了出来:“所以王上说得对,我真是教无方。你二哥宁愿帮着外人,也要把你大哥供出来!”
“你想想,但凡你二哥有一丝一毫不知情,他都会想到此事关系重大,为免满门抄斩,他一定会掩护你大哥。”明相“呵呵”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可是他毫不犹豫供出了你大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恃无恐!说明有人给他撑腰,能保他不死!”
“不,不!不会的!”明丹姝死命摇头,连鬓边的簪
花掉落都浑然不知:“敬侯他……他答应过我的,只要咱们肯帮他,他就……许我后位!”
“事到如今你还敢妄想吗?倘若我猜得没错,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明相右脚重重地跺在地砖上,狠狠啐了一口:“聂星痕根本没想让咱们帮他,也根本没想立你为后!他这个计划从始至终,就是要除掉咱们明氏!除掉的左膀右臂!”
“不会的,父亲,你骗我!”明丹姝大声吼着,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靠着墙壁掩面哭泣:“不会的,他不会的……”
然而口中虽如此说,明丹姝心里也清楚,父亲说得也许就是事实。
倘若父亲曾和聂星痕商量过合作之事,曾在行刺时给聂星痕放水,那聂星痕必然会知道,下毒的不是明氏。那他怎么能让明尘远反咬大哥一口?怎么会让大哥背了黑锅?以明尘远的胆识和立场,若无聂星痕暗中指使,他根本不可能嫁祸给大哥!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