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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帝业缭绕-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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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约而同想起在十万大山的初遇,皆是感慨不已。  严格说起来,祁湛数次利用微浓,两人并不能算是朋友,后来立场相悖,反而敌对。但祁湛是为了聂星痕而死,只此一点,微浓便觉亏欠他。可惜逝者已矣,所有恩怨都随着两个男人的死,随着燕宁的和谈而结束了。从此以后,人们会渐渐忘却宁国曾有一任短命的王太孙,“墨门第一杀手”的传说也将逐步消失于江湖之中。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微浓自然而然地开口询问。  “我?守着墨门啊,还能去哪儿。”璎珞轻轻地笑。  当初璎珞爱惨了祁湛,自己则是一味抗拒聂星痕。谁料到两个男人死后,反而是自己一直走不出来,璎珞已经能笑着与她说话聊天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璎珞独自泊岸,她却仍在漂泊。  气氛正有些伤感之际,忽然有一个委屈的娃娃音闯了进来:“娘……”  门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揉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璎珞。  “睡醒了是吗?自己进来。”璎珞的声音放柔三分,朝着那孩子招了招手。  这屋子的门槛太高,几乎到了孩子的腰部,他看着高高的门槛,为难地望向母亲。  璎珞遂又重复了一遍:“你自己想法子进来。”  孩子扁了扁嘴,似乎想哭,但最终忍住了。他试着抬起一条腿,奈何根本跨不进来,只好小心翼翼地撅着屁股,抱着门槛扭动胖乎乎的身子,试了几次,终于翻进门槛。  “娘,我进来了!”孩子给自己拍了拍手。  璎珞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躬身朝孩子张开怀抱:“来,到娘这里。”  微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目瞪口呆。她从没听说过璎珞还有个孩子!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乖,叫姨母。”璎珞牵着孩子的手,指了指微浓。  “姨母好!”孩子奶声奶气地叫出来。

第390章:生来骄傲(八)

微浓听得糊涂了,诧异问道:“师父,您到底是在帮谁说话?”  冀凤致并未正面回答,只捋了捋胡子,委婉地道:“你也做过和亲公主,难道你还不明白,联姻,就是一种高明的政治手段。通过一个女子的婚事,便能不费一兵一卒而结下两国之谊,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小的牺牲了。”  冀凤致兀自说着,眼见她情绪不对,又补充道:“当然,从你的立场看,这的确是个自私的决定;可站在大势上看,能以最小的牺牲博取最大的利益,再也划算不过……所以他们虽有私心,却也算是为国考虑。”  微浓听后黯然沉默。  “其实,你心里也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你生气,不是因为他们自私,而是因为他们不再念及摄政王,还要摆布你的婚事。”冀凤致一针见血。  是啊!她不能接受他们这么快就不顾及聂星痕了,更不能忍受他们利用她!从和亲楚国开始,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事,就是受人摆布感情,被人摆布婚姻。  “说了这么多,难道师父也赞同我嫁?”微浓仿佛听出了冀凤致言下之意。  后者沉吟良久,语重心长地表态:“作为你的师父,我不希望看到你孤独终老。作为一直浪迹江湖的老头子,我更加不愿意看到九州继续分裂。”  微浓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她的背脊挺得很直,笔直而僵硬,半点不回应。  冀凤致也知她骄傲倔强,不会被轻易劝服,只好再道:“宁王选定原澈做继承人,必定有他的考量。原澈虽年轻气盛,但我看他经过行刺之事,人也成熟了,想必以后会稳重许多。再者他对你不错,日后他若做了皇帝,你为帝后,也能从旁提点着他少走弯路。”  微浓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唯独下唇微微颤抖,能看出她强自压抑的情绪。  冀凤致见状感到颇为忧虑:“你难道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你可要想清楚,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等我百年之后,你一个人孤身在世要怎么办?”  “我有手有脚,也有金银傍身,饿不死。”微浓的目光执着坚定,没有半分妥协之意。  冀凤致摇头轻叹:“我也知道,原澈不是最好的人选。若有一丝可能,我更希望云辰来照顾你。”  冀凤致话虽说到,但心里也明白,他们两人各有沉痛的心事和沉重的负担,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是绝无可能了。  “也许正是云辰自知无法照顾你,才会为你安排这样一个归宿,你该相信他才是。”  微浓垂下眸子,并未接话。无论冀凤致如何劝说,她都毫无动摇之意,表情越发冷淡。  冀凤致也不愿勉强爱徒,便停下这个话题,正想着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此时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师徒二人的思绪:“微浓!”  是璎珞,一袭白裙站在门外。  时光飞逝,一晃四年未见,璎珞比着微浓印象之中已经大有不同。她不再是一袭黑衣,不再是锋芒毕露,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面容,沉静的气质,略显丰腴的身段。若将从前的璎珞比作悬崖边怒放的野蔷薇,如今的璎珞则是花圃中盛放的白茉莉,变化之大令人惊讶。  甫一见到故人,微浓自然喜不自胜,可看到璎珞这身打扮,又是心头酸楚,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幸璎珞并无伤感之色,微微笑着走进屋内,先对冀凤致道:“冀师伯,我与微浓多年未见,想说些私房话行吗?”  冀凤致也知微浓一时片刻想不通,遂点头道:“也好,你领着她四处转转吧。”  “多谢师伯。”璎珞径直走到微浓身边,一把将她从座椅上拉起,笑道:“走吧,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  微浓强忍酸楚之意,勉强笑道:“好,走吧。”  两人相携走出冀凤致的房间,璎珞的笑容立即收敛,冷哼一声:“天下居然还有云辰这样的人,不肯认你也就罢了,还要把你推给别人!这算哪门子的男人?”  微浓知道她都听见了,边走边问:“你听见多少?”  “全都听见了,从你说和谈开始。”璎珞冷着面容道:“你别听那些男人的臭话,他们只会为了自己好。如今你是个自由身,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谁还能理直气壮地逼你不成?”  听闻此言,微浓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聂星痕的死、燕国的动荡、五万将士的被困、还有改嫁之事……每一桩都是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口。所有人都告诉她,要顾全大局,要牺牲自我,要顺应形势……好似她若不同意嫁给原澈,就是自私自利,就是燕国的罪人。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支持自己的声音,不禁感到鼻尖酸涩,拉过璎珞的手由衷说道:“谢谢你,璎珞,只有你知道我的感受。”  璎珞安抚似地拍着她的手背:“同为女人,我怎么可能不理解?男人们自私,就想通过女人来成事。从古到今,别说什么和亲公主了,王侯将相之间不也是送姬妾送女人?送出去干嘛?不就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值钱的货物,他们根本没拿女人当人看!”  璎珞揽过微浓的手臂,拉着她继续朝前走,继续怒骂道:“说来说去,燕国想让你嫁,也得经过宁王的同意。说不准这主意就是宁王出的,你若当真嫁过去,还不是要受他的摆布?”  听璎珞这般一说,微浓脑中闪过一瞬的疑惑。是啊,璎珞说得没错,杜仲他们就算想让她做皇后,也得经过宁王首肯才行。而云辰既然也劝说她嫁,可见他和宁王之前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就奇了,宁王明知道她与聂星痕的关系,而聂星痕又是他的外孙,从伦理上讲,他又岂会同意自己嫁给原澈?尤其,宁王并不知道原澈行刺聂星痕的内情,表面上看,原澈可是杀人真凶!而且她曾三番四次顶撞宁王,她能看得出来,宁王对她并无好感,甚至还曾对她动过杀机。  难道是宁王知道了那个所谓传言?皇后命格?他宁可信其有,所以才非要让原澈娶她不可?  一刹那间,微浓似乎看到此事转圜的余地了——只要让宁王改变主意,她不就不用嫁了?可是如何才能让宁王改变主意?再造出一个流言来?说她和原澈八字不合?  微浓正胡思乱想着,忽觉璎珞停下脚步。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已经驻足在一间屋子前,还未进门,一阵淡淡的香火味便已送入她的鼻端。只见璎珞抬手推开屋门,率先走进去,对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微浓跨进门内放眼看去,一片素缟。她看到了祁湛的灵堂,如她所猜测,香火气就是从此而来。微浓看了璎珞一眼,见后者神色自然,遂低声道:“我想上柱香。”  璎珞也没拒绝,点了香递给微浓。微浓虔诚地鞠躬三次,把香插在香炉上。两人站在祁湛的牌位面前,不约而同想起在十万大山的初遇,皆是感慨不已。  严格说起来,祁湛数次利用微浓,两人并不能算是朋友,后来立场相悖,反而敌对。但祁湛是为了聂星痕而死,只此一点,微浓便觉亏欠他。可惜逝者已矣,所有恩怨都随着两个男人的死,随着燕宁的和谈而结束了。从此以后,人们会渐渐忘却宁国曾有一任短命的王太孙,“墨门第一杀手”的传说也将逐步消失于江湖之中。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微浓自然而然地开口询问。  “我?守着墨门啊,还能去哪儿。”璎珞轻轻地笑。  当初璎珞爱惨了祁湛,自己则是一味抗拒聂星痕。谁料到两个男人死后,反而是自己一直走不出来,璎珞已经能笑着与她说话聊天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璎珞独自泊岸,她却仍在漂泊。  气氛正有些伤感之际,忽然有一个委屈的娃娃音闯了进来:“娘……”  门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揉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璎珞。  “睡醒了是吗?自己进来。”璎珞的声音放柔三分,朝着那孩子招了招手。  这屋子的门槛太高,几乎到了孩子的腰部,他看着高高的门槛,为难地望向母亲。  璎珞遂又重复了一遍:“你自己想法子进来。”  孩子扁了扁嘴,似乎想哭,但最终忍住了。他试着抬起一条腿,奈何根本跨不进来,只好小心翼翼地撅着屁股,抱着门槛扭动胖乎乎的身子,试了几次,终于翻进门槛。  “娘,我进来了!”孩子给自己拍了拍手。  璎珞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躬身朝孩子张开怀抱:“来,到娘这里。”  微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目瞪口呆。她从没听说过璎珞还有个孩子!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乖,叫姨母。”璎珞牵着孩子的手,指了指微浓。  “姨母好!”孩子奶声奶气地叫出来。

第391章:生来骄傲(九)

祁连城方才说了,此事与燕国、楚国无关。那还有谁想让宁太子去死?微浓脑海中闪过一个人选,但还是不敢确定,唯有保守地问:“是宁太子的手足兄弟吗?”  “是宁王第三子,魏侯原殊,”祁连城径直说了出来,“不过他当时只是一个王子而已,并无封号在身。”  果然是他。微浓心底一沉,忽然明白祁连城约谈自己的意图了。  “你应该知道,墨门是个敏感的门派,在江湖上名气虽大,但皆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坏名声,在王室也为君王所忌惮。”祁连城剧烈地咳嗽几声,不知从何处摸出一粒药丸填入口中,续道:“所以墨门交到我手中之后,我一直忧虑墨门的前程。”  “魏侯是不是许诺,一旦墨门替他杀了原真,他就能够坐上宁太子之位,届时他会提高墨门的地位,让你们在宁国境内立足无忧?”微浓几乎可以想到魏侯提出的条件。  “不错,猜得**不离十了。”祁连城点头承认:“所以酬劳是小,这个许诺才是令我当时下定决心的关键。”  “但是后来你行刺失败了,怕魏侯恼羞成怒对墨门不利,又怕宁太子会查到你头上,恰逢祁湛的母亲怀有身孕,你便想留下这个宁王室的血脉,万不得已时,作为保住墨门的筹码?”微浓一针见血。  她话音落下,屋内无人接话,过了很久,祁连城才唏嘘道:“想不到我隐忍三十几年的苦衷,你竟是头一个看透的。”  微浓自问从前也一定看不透,后来站得越高,才看得越透。她突然之间感到心潮汹涌,忍不住询问:“关于祁湛的存在,你是何时告诉宁王的?”  “十年后,宁太子膝下最后一名子嗣病故之后。”祁连城感慨不已:“比我想象中要快。”  “那你供出魏侯了吗?宁王是什么反应?”微浓很想知道。  “都是他的儿子,他还能有什么反应?唯有装作不知道吧。”祁连城亦是语气沉黯。  果然,宁王十年前对魏侯护短,十年后对原澈也护了短。宁王室手足相残这种戏码一再上演,全因为他的变相纵容!微浓大致能猜到宁王给出墨门的条件:“你用祁湛的存在,换来墨门往后几十年的稳定,甚至是繁荣?”  “是啊,像我们这种杀手组织,若无一国君王扶持,还能维系多久?”祁连城摇了摇头:“所以根本不是我有野心,我也从没想过要掌握多大的权力,我只是想把墨门保住。暖心怀孕是个意外,我顺势而为,这也有错吗?”  微浓做不出评判。  “无论对错,你牺牲自己的妹妹是实情。”她由心而道:“我只能说,我不赞同这样的手段。”  听闻此言,祁连城突然变得激愤起来:“墨门从建立到现在,就是用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你以为只有暖心被牺牲了?我也有!为了求她留下这个孩子,我答应她永不娶妻、不生子,把湛儿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我确实这么做的!我花费了所有的心血培养湛儿!让他成为最顶尖的杀手,让他能够适应杀人不见血的宫廷!”  祁连城浑身似脱力一般瘫软在了座椅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安静的室内不停回荡着他的咳嗽声,好似也带着一腔悲愤,无处抒发。  “直到暖心去世,她也没有原谅我,因为恨我,她连湛儿也不多看一眼。”祁连城摊开双手,自嘲地笑着:“但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湛儿死了,我一切的心血都白费了!你也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病入膏肓,连个送终之人都没有。”  在见到祁连城以前,微浓一直以为墨门门主定是个不择手段、野心勃勃的人,今日才知,他当年所作所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您现在后悔吗?”微浓轻声地问。  祁连城摇头否认:“没有,从我坐上门主之位开始,这就是我的使命。”  “使命……”微浓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至此,她终于完全明白祁连城见她的用意了。  “人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只考虑自己。我肯为了墨门而绝子绝孙,云辰也肯放弃复国,我们的理想,殊途同归。”祁连城重重落下最后这句话。  他知道,微浓已经完全听懂了。  理想、使命、牺牲……这几个字在微浓的脑海中不停盘旋,致使她眼眶一热,想哭,却又想笑:“您强撑身体说了这么多,原来也是在劝我做新朝皇后。”  “你若不嫁,湛儿和聂星痕的死,才会变成一场笑话。”祁连城的面容隐在晦暗之中,最后劝道:“生逢乱世,个人的荣辱根本不值一提。比起云辰,比起墨门,你牺牲一段婚姻又算什么?”  是啊,比起他们,她又做过什么呢?她的牺牲,实在太渺小了。微浓越想越是心潮翻覆,无比煎熬,唯有强忍着泪意再问:“你劝我做皇后,是想让我保下墨门吗?”  “是。”祁连城回得坦然,却不无遗憾:“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培养第二个湛儿。为了墨门的前程,也为了璎珞母子,我希望你去做新朝的皇后……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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