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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帝业缭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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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究竟是伤在哪里啊?我瞧你很是生龙活虎,一丁点儿不像受伤的人。”微浓说着还凑近他身畔闻了闻:“而且,你身上也没有什么血腥味儿。”

黑衣男子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像是嫌弃微浓的靠近,他目中一掠而过恼怒之色,似是强忍着情绪,道:“明日不能再忘了。”

微浓敷衍着应了一声。

不多时,初一也热好了吃食,敲门送了进来。微浓故意装作垂涎欲滴的样子,当着她的面吃了一个小点心,才将她打发了出去。

“喏,你的吃食。这么大一盒,应该够你吃的了。”微浓将食盒往桌案上一搁,冷冷说道。

黑衣男子也不客气,坐到案前捏起一枚点心,刚吃了一口,又是眉目一蹙,进而笑叹起来:“楚璃啊楚璃,有意思!”

“怎么?”微浓不解地问。

“你可知这是用什么做的?”黑衣男子指了指这食盒中的点心:“是刺梨,可以入药,专治消化不良饮食积滞。”

微浓还是没明白。难道是楚璃怕她今日吃得太多?才送了这盒刺梨给她消解积食?

“楚太子,果然名不虚传!”黑衣男子看着手上的点心,感叹道:“刺梨,即‘赐离’。”

第128章:无声较量(二)4000字肥章

“这盒点心是给我的……他在警告我离你远一点。”黑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难怪他昨夜来毓秀宫总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我原本还存疑,今日吃了这点心,总算坐实了。”

“一盒点心而已,哪有这么多的含义?”微浓却是将信将疑:“也许这只是个巧合?”

“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黑衣男子轻嗤她道:“你若不信,我教你个法子,立刻便能验证。”

他下颌微抬,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教你的婢女去一趟太医署,什么都不必说,只说拿伤药。若我没有猜错,楚璃必定已经吩咐过了,那些御医决计不会多问一个字。”

“楚璃知道你藏在毓秀宫倒也不稀奇,毕竟我都察觉到了。可他怎会知道你胁迫我去找伤药?”微浓仍旧不信。

“他岂会不知道?”黑衣男子无奈地哼了一声,似是不服输一般:“我这伤就是拜他所赐!”

“他会武?”微浓更觉惊讶。此事倒还真没听说过,燕王所打听到的消息,也只说楚太子是位风雅之士,从没提过他有武艺傍身。

“来楚王宫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会武。”黑衣男子缓缓沉了声音:“但他的确是个练家子,身法敏捷,出手极快,而且还擅用左手。我一时不慎,被他得了手。”

言罢,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若是当时反应慢一些,我这条右臂就废了。”

“我的天!”微浓忍不住掩面低呼。这与她印象中的楚璃实在太不一样了!那样一个优雅从容的人,应该是个精通诗文、精于字画的雅士才对,他居然也会舞刀弄剑?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左撇子高手?

微浓猛然想起今天在车辇之上,他曾伸出右手拉过她一把。难怪他的右手柔软平滑,毫无习武之人的特征,原来他是擅用左手……

“别想了,快去拿伤药!”想是等不及了,黑衣男子催促她道。

微浓却犹豫着不肯应承,又问:“他既然知道你在毓秀宫,为何不对我提及呢?而且,他必定猜到是我在包庇你,我若去帮你找伤药,岂不是承认做了你的同伙?”

“他今日有对你发过脾气吗?”黑衣男子问道。

微浓摇了摇头。

“那他今日待你如何?”他接着问。

“谦和有礼,体贴入微。”微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他只字未提失窃之事。”

“嘿!这个楚太子,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黑衣男子揉了揉右肩,不知是赞赏还是嘲弄:“他把你带出去一天,必定是怕你留在毓秀宫,我会加害于你。”

“那他为何不趁着今日我不在毓秀宫,命人来抓捕你呢?”微浓仍旧疑惑。

黑衣男子戏谑地笑笑:“所以我才说,他怜香惜玉啊。试想,我若从毓秀宫里被搜了出来,你还有什么清誉可言?一个未过门的和亲公主,和盗贼共处一室?此事倘若处置不当,还会伤害燕楚两国之谊。是不是?”

微浓听罢沉默了。不可否认,这黑衣男子说得句句在理。想起昨夜楚璃的突然到访,今日一整天的相约,还有那一盒早有准备的刺梨点心……

这点心若是被黑衣男子吃了,就是“赐离”;若只她一人吃了,便仅仅是一道消解积食的药膳而已。他就连选择暗语,也如此体贴入微!

若非事出突然,像楚璃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破坏礼数,与未婚妻相见?

想来明日的天禄阁之约,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也许他约在天禄阁,正是想要暗示自己,他知道了一切!

微浓的心突然狠狠揪了起来,直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楚璃处处给她留了脸面,她却包庇他的敌人!若楚璃是心胸狭隘的男人,也许早就唾骂她不守妇道了!

这般想着,微浓连额头都是隐隐作痛起来,一股恼火蓦然窜出,促使她喝斥那黑衣男子:“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嘘!你小声点!”黑衣男子连忙捂着她的嘴,再次说道:“反正事情也已经拆穿了,我一旦踏出毓秀宫,必定会被万箭穿心。你也吃了我的毒药,不帮也得帮,是不是?”

微浓听见“毒药”二字,越发恼怒不堪,见他大手几乎捂住自己半边脸,恨不能生啖其肉解恨!这般想着,竟也下意识地做了,猛地张口咬上他的手指。

黑衣男子手抖了一抖,不由自主“咝”了一声。他放开微浓,目光掠过一丝锐色,旋即又笑了起来,阴测测地道:“小姑娘还真是‘牙尖嘴利’!你咬也咬了,去不去太医署?”

“不去!”微浓脾气上来,倔强地道。

这下子,黑衣男子是真得生气了,微眯着锐目盯着她:“我原还想着你是个识时务的姑娘……”

他话没说完,袖中突然露出一枚短箭。但听“撕拉”一声响,微浓的左臂已被他划破衣袖,短箭刺入肌肤之中,瞬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随即冒了出来,微浓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袖已被染红一小片。她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黑衣男子,后者则是慢悠悠地收起袖箭,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说了这两句话的功夫,微浓整只袖子都变红了,伤口处的鲜血宛如奔涌的河流,不知疲倦地汨汨淌着。

黑衣男子又低头瞥了一眼她伤口处,道:“放心,死不了人。”言罢他便双手抱臂靠在案几旁,等着她喊人来包扎伤口。

微浓死死咬牙强忍,可手臂上的伤口实在疼痛难当,她与他对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故意摔了一个茶杯,高声唤道:“初一!去请御医来一趟!”

*****

半个时辰后。

微浓的伤口已被包扎完毕,御医临走前,特意留了几瓶伤药,道是明日再来为她复诊。这下子好了,伤口不能沾水,让她有了借口不必沐浴,免于在寝殿里更衣解带。

外人一走,伤药便被黑衣男子拿去敷用,他像是一刻也等不及,径直在微浓面前脱了上衣,自行用药。当黑衣层层解开、露出他光裸的臂膀之时,微浓才发现,他的肩伤很重,伤口已高高肿起,还有发炎的迹象。而原来临时绑在伤口上的绷带,早已被血色浸透,暗红发乌。

微浓见状暗暗咒骂:“活该!”

怎奈对方耳朵太灵,听见了这话,立刻朝她招手道:“过来搭把手。”

微浓受制于他,又吃了臂伤的苦头,只得不甘不愿地上前帮忙。她到底是走过江湖的姑娘,也不害羞,接过绷带便将他伤口狠狠包扎起来,下手颇重。

这一次,黑衣男子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将衣裳穿好,又去吃了几个刺梨做的点心。

“怎么不毒死你!”微浓再次暗骂。

“下毒怎么符合楚太子的行事风格呢?”他捏起一颗点心端详着,接话道:“再者,万一你也吃了这点心,岂不是要白白赔上性命?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楚璃肯定不会做的。”

微浓本就是随口一说,也知楚璃是有所顾虑,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戳穿,又是焦灼忐忑,生怕明日去天禄阁时,会被楚璃当众问罪。

如此想着,她更是苦恼万分。岂料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适时解决了她的苦恼。是楚璃派了贴身宫婢前来慰问。

真要说他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微浓实在有些不信,只因他身边的宫婢各个美貌。今日在车辇上服侍的那个水月,已是娇婉可人,眼下来的这个,则更加风采绰约。

只见那宫婢步履轻盈地迈入殿内,桃花笑靥,冰肌玉骨,粉白黛绿,小蛮婀娜,宛若出水芙蓉。主子淡雅,连身边的奴婢也是如此仙气袅袅,微浓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美人竟只是个宫婢。亦或者楚璃身边美人太多,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微浓被眼前美色所惑,一时出了神,便听那宫婢礼道:“禀公主,太子殿下听闻您不慎受伤,特命奴婢将私藏秘药送来给您。殿下还说,明日天禄阁之约改期,让您安心养伤。”

楚璃竟这么快得到消息了?微浓颇有些不是滋味。她若是不知内情也就罢了,如今知晓楚璃的通透,再接受他的私藏秘药,她着实心虚惭愧得很。

“请代为向殿下转达谢意。”微浓不知该怎么回话了,只得收下秘药,如此回道。

那宫婢盈盈一笑,也未再多言,告退离去。她前脚一走,黑衣男子便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直白问道:“你明日还和楚璃有约?怎么没对我说?”

微浓仍旧怨愤他出手伤她,便冷冷回道:“这与你有关吗?我为何要告诉你?”

黑衣男子亦是冷笑:“哦?倘若不是我方才下了重手,你岂不是明日一早又去赴他的约了,然后再双手空空而归?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楚太子,若不是他惦着,恐怕你今日连吃食都没给我准备吧?”

“明明是你入宫行窃,用了卑劣手段要挟我。怎么,你还有脸理直气壮来质问我?我欠你什么了?”微浓抚了抚手臂,也不想与他解释,兀自将楚璃送来的小小锦盒打开,拿出所谓的“私藏秘药”,想看看他还会给出什么暗示……

经过那盒刺梨做的点心,她笃定这盒秘药必也会有什么玄机,可打量半晌,不过是三只简简单单的白玉瓷瓶,毫无奇特之处。再打开瓷瓶嗅一嗅,仍无异样,唯有装药的锦盒里附带了一张用法,简洁明了,应是楚璃亲笔所写。

字如其人!瘦劲清峻、神韵超逸。

微浓仔细读了用法,想着御医刚为她手臂上过药,倒也不急着用,便将秘药又放回锦盒之中,妥妥帖帖地收藏了起来。这一次,黑衣男子并未出手抢夺,只盯着那三瓶秘药看了半晌,便兀自跳上房梁休息。

微浓也盥洗一番,和衣入眠。一夜无话。然而待到了翌日卯时,她一觉醒来,却发现那黑衣男子不见了!

“喂!盗贼!”她在殿内轻唤了两声。

无人回应。

微浓感到有些奇怪,起身在寝殿里转了一圈,仍未找到人。殿内一切如常,丝毫没有陌生人存在过的痕迹,就连他身上那一缕淡淡的陌生气味,也被她左臂上的药味所覆盖。

难道真是离开了?微浓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还中了那黑衣男子的毒,不禁心焦起来。

眼看着天色渐明,临近破晓,她只得唤了人进来洗漱梳妆,打算过了卯时再出去打探打探情况。如此惴惴不安地用过早膳回房,不想那黑衣男子却又回来了!

而且,正被微浓撞见他偷偷用了楚璃的秘药。

此时此刻,微浓早已顾不得捉贼,急切问道:“你跑去哪里了?”

黑衣男子正盯着三瓶秘药细看,假面后的那双眉眼深深蹙起,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听见微浓的问话,他连头都没抬一下,闲闲地回应:“去方便了。”

微浓被这个回答噎住了,却也知道他在敷衍,便讽刺他:“身子这么弱?需要方便一个时辰?”

黑衣男子没再往下接话,捏着三瓶秘药又是闻,又是试,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微浓见状恼了,跑去一把夺下药瓶:“这可不是给你用的。还有,下次你离开烦请说一声,先将解药留下!”

黑衣男子只朝她摆了摆手:“放心,杀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毒杀,真是无趣。”

“是呢,偷鸡摸狗最有趣!”微浓不留情面地反击。

闻言,黑衣男子“啪嗒”一声放下手中药瓶,目中锋刃之意再起。微浓则毫不示弱地回视于他,眼波里轻蔑也是厌憎,但没有一丝惧怕。

她这样的眼神,显然令黑衣男子心中恼火,眼看着气氛又将剑拔弩张,殿外乍然响起初一的声音:“公主,云台宫来人了。”

云台宫,正是太子楚璃的寝宫。

怎么又来了?如今只要听到、看到与楚璃有关的一切,微浓都会不自觉地紧张心虚,她瞥了黑衣男子一眼,自顾自地扬声命道:“快请进。”

第129章:无声较量(三)

不想也知,在微浓开口说话的同时,那偷鸡摸狗的盗贼已然匿于暗处了。

殿门应声而开,仍旧是昨日那个宫装美人款款踏步进来,手中还抱着几本书册,朝微浓敛衽行礼:“奴婢霁月见过公主。”

上次车辇里服侍的宫婢叫“水月”,眼前这个叫“霁月”,还真是人如其名,仙气袅袅的。

“霁月姑娘免礼。”微浓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册,询问:“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霁月便将手中书册奉上,莞尔回道:“殿下说,您养伤期间必定无趣,特命奴婢送来几本书册给您解闷。”

送书来给她解闷?微浓霎时哭笑不得。须知每日教习嬷嬷的课程已足够乏味无趣,她连宗室典籍都没读完,哪里还有功夫去读这些书册?楚璃当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好读书吗?

然而心中虽抗拒,微浓面上到底还是装出愉悦的模样,谢过楚璃赠书。

那名唤霁月的宫婢也并未久留,与微浓客套了两句,便回云台宫复命去了。两次相见,这宫婢皆是进退有度,不曾表露半分异样,也令微浓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他送了什么书?”黑衣男子好似迫不及待,待那宫婢一走,立即便现了身。

微浓回过神来,拿起案几上的书册,逐一念道:“《孙子兵法》、《亡国录》、《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都是什么书啊!”

有兵书,有史书,有诗词,还有话本子……楚璃的品味还真是宽泛!微浓不禁在心中感慨。

“最后一本书是什么?”黑衣男子却突然出声问道。

“《南宫旧事》啊!是坊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话本子,讲的是前朝宫闱秘事。”微浓拿起这本书略略一番,颇感无趣:“我从前在酒楼里听过一些段子,没什么意思。”

她话音甫落,眼前黑影一闪,手中书册已被黑衣男子抢了去。后者看了看书皮,又翻了翻其余三本书,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见微浓迷茫地看着自己,便也不吝解释:“小姑娘,你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今晚子时我便撤了。”

他挨个指过《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两本书,在桌案上写道:“‘子夜无戈,南宫就势’,他这是在告诉我,今晚子时不见兵戈,让我从南宫门离开。”

“这居然是暗语?你居然能读懂?”微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万没想到楚璃继“刺梨”之后又来这一招,而且这次暗示的内容更具有难度。

“那这本《孙子兵法》和《亡国录》又是什么意思?”微浓见他没有提到,便追问。

“哦,这两本书……”黑衣男子按了按右肩的伤势:“他应是在警告我,若再逗留便要‘兵’戎相见,让我‘亡’在楚国。”

“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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