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5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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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的时候,也没立谁作脑。”张迈道:“该管军的管军,该理政的理政,遇有大事不决,五人聚议便是。”
李脑道:“道理上是这样说,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个关键人物无法畅顺行事,就拿当初高昌来说,对是否入沙、如何营救元帅,最后拿定主意的,却非五人,而是一人啊!蛇无头不行,众裁之政只是好听,无事时可以行得,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必须得有个看得清局面、定得了乾坤的。就算不直接点名让这个人领衔,至少要留下点意向
张迈道:“那你说谁合适?”
李脑道:“谁合适我说不来,但如果是曹元忠将军的话,只怕以他的见识、心胸与智慧,未必能够应付得了东方复杂的局面。”
张迈哈哈一笑,说:“你怎么会想到他!”
李腚道:“曹将军是诸上将中最亲贵的一个,元帅你西征,大公子总会留下吧,他以舅公的身份拥戴少主那是顺理成章,真起个什么变故,别人争不过他。而且沙州旧军又遍布凉兰,又有慕容归盈、康隆等擅于内争者做党羽,元帅在时,沙州旧军的军屯会成为凉兰稳定的基石,但元帅一走,这帮人一定坐大。”
张迈沉吟道:“元忠不至于叛我的,沙州一系也没这个胆子。”
“叛倒不会。”李腴道:“可是却怕他们得势之后,弄出一些昏招来一如今中原犹如一个靠在炉边的爆竹,随时都要炸的,元帅你远在前线无法遥控,这边若一个处理不善,只怕局面会一不可收拾”。
现在的天策唐军已经不是当初僻处疏勒时的安西唐军了,一个不同的决策随时都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天下,举手投足之间就有可能导致江山巨变、生灵涂炭,李脑碍着亲疏,有些话都不好说得太明白,但能说到这份上已属不易了。
张迈默默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脑也走了之后,福安让贴身丫鬟抱着孩子来找张迈,传话问为什么这么忙,张迈便明白福安的意思,这段时间他忙于国事,都没功夫妻儿共聚天伦,福安也听说了北庭的事情,虽然思念却不好缠着张迈让他抛下公事就私情,便让贴身丫鬟抱着孩子来,要让张迈见到儿子想着自己,实际上还是女儿家的一点小小心机。
张迈往常无论国事上多烦心,一见到儿子心中多少烦恼就都消了,这时抱着儿子,想起李脑的话来却反而更添了些烦恼,对丫鬟道:“你先回去,我带孩子找他姐姐玩去
竟抱了孩子往郭纷这里来了,郭诈见着了他一愕,道:“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张迈没好气道:“什么稀客,我是你丈夫!”
郭纷淡淡道:“半个而已。”
张迈被她一堵,气得要走,走出去没两步又回来了,让马小春抱着儿子与两个女儿到隔壁玩去,自己歪到在床上郭纷屋内却有两张床,一张睡觉的,在内屋,一张是饶,中间摆了张矮几,张迈歪在这一边,郭纷就坐在另外一边。
过了一会,郭纷终于走过来,问道:“怎么,遇到难事了?。
“怎么这样问?”
郭汾道:“不婆到难事,你会来?”
张迈”声。道!”我不盅到什么事情就不来。你把我当成什,
郭汾见他憋得有些厉害了,口气软了些,说:“好了,你遇到难事了会来找我,总算是心里有我这个人,我其实还是高兴的。”
张迈没想到妻子先下了温软言语,反而愧疚,道:“这些日子我也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福安刚刚生产完
“行了”。郭汾道:“不必说这么些话,其实我还不知道你么?如果不是我这咋。肚子不争气。你也不至于如此。现在妹妹刚刚给你生下个继香火的,你往她那里走得勤快些,我也不怪你。”
张迈皱眉道:“别人说这混账话也就算了,但你应该知道,我对女儿和对儿子没区别
郭汾道:“就算在你眼里没区别,在别人眼里也有区别的。我知道你与别人不同,屡屡想改变这个世间,但以男子传宗是几千年的传统,古今中外都如是,百万军民也都如此想,这却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张迈伸手穿过矮几摸了摸郭汾的肚子,道:“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儿子罢
郭汾一把拍开他的手,道:“我现在就,算赶得及再给你生个儿子出来,又有什么用?我哥哥又不在凉州!他就算在凉州,以他现在的风评怕也帮不了什么忙!”
张迈听得愣住了,道:“知我最深的,还是只有你。唉,纷儿。最近,”对不起
郭汾听他忽然道歉,也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挪开矮几伏在丈夫怀里,猛地哭了起来,哭得好生厉害,张迈素来觉得郭汾的坚强比男儿犹胜,成亲以来可从没见郭纷哭,惊道:“你干什么!”郭汾啜泣道:“最近,,我其实很怕的,你知道不?。
“怕?你真以为我因为福安生了个儿子,便不理你了不成。傻丫头
“不是的”郭纷道:“我是担心我的哥哥,最近外间有疑他的风声,我虽然假装没听见,其实却是知道的。我心里乱得很,有许多话要找人说,却不知道找谁说去。我的哥哥,我的嫂子,我的弟弟,我最亲的人,都在远方,只一个人在这里,”
张迈道:“你有话,为什么不和我说。”
郭汾道:“我有机会么?”
张迈又愕了一下,屋子里头静了下来。过了有一炷香时间,张迈才又道:“对不起
郭纷眼泪渐渐干了,张迈道:“其实现在想想,有时候我真怀疑当初答应迎娶福安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当初不这样,现在事情也许就没那么复杂
郭纷冷冷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她,谁来帮你生儿子?。
张迈笑道:“你啊,你不是我老婆么?。小
郭纷啐了他一声,道:“我?我长的又没她漂亮,又老是生女儿不生儿子,又没个好娘家可以依靠,”
“别说这些气话了。”张迈道:“还想我跟你说几句对不起?阿洛最近一两年确实有不少失误。不过时间倒转的话,我仍然会将宁远交给他。当初我离开疏勒东征,一路遇到多少困难,打伽、入沙州、打秋银,尤其是在瓜北被困的时候,我都曾怀疑是否能活着离开了,但就算在那时候我也从来就没担心宁远、疏勒会出问题。换了个人的话,我能那样么?但现在我想西征,这凉州却不知道该交给谁了。元忠其实是个好人,不过我很清楚,他没能力将我留给他的战略执行下去的一主,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郭纷道:“你不是一直都对兵将们说,天策军中是有德有能者居之,既然他没能力,你就交给个有能力的。”
张迈苦笑道:“那是我们所追求的,但并不是完全能够做到。天下事也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像我自己虽然觉得儿子女儿没区别,却也希望你先生出个儿子来的,但老天牟偏偏就作弄我。有能力的人,还不许有足够的势力与合适的身份,否则那能力也没法挥。
郭汾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张迈迟疑着,道:“我暂时想不到好主意。当初移沙民实凉兰,本来是有巩固东线的意图,这副作用我原也料到,但想只要有几年的时间足以消解。但没想到萨图克崛起得这样快,我有预感,西线很快就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风雨,也许会大到所有人都出乎意料。阿尔斯兰好对付,萨图克却是难料了。”顿了顿道:“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就带元忠出征吧。”
郭汾幽幽道:“其实这样也不好。曹元忠对稳住河西的局面。作用还是很大的。现在的凉州,不比当年的疏勒,形势要复杂的多,曹元忠的人比较单纯,有他来做河西一脉的脑,总好过让心有不轨者来做,只要你能安排好棋子,构成平衡,也就是了。哼,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存主意?”
郭汾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会跟你说的。你们男人,都靠不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远客远国
不在郭纷外过了夜。晚卜长子办在泣边,第二天细甘比功来给郭纷请安,郭纷的脾气不是很好,福安却十分温婉,让人都没法脾气,若非如此,以曹元忠一派这段时间来的态势,郭纷恐忍不到今日。
张迈与两个夫人赏雪闲聊,偷得了一个上午的闲,吃过午饭又有一堆事情找上门来,他就在郭汾的外房处理事务,两个夫人在内屋逗孩子,福安叹息说:“以前听我父王说明君多劳,我父王也屡屡被人称颂,可也不似夫君,要有一日闲暇也不能。前几日我还有些埋怨他多日不来看孩子,现在想想却是我的不是,都没顾念到他在外面的难处
郭纷笑道:“最近确实忙,那倒也是真的,不过你也太老实了,别被他骗了,他今日不去外头处理公务,是故意在这里做给我们看,告诉我们他有多忙的
外头的事情网好告一段落,张迈在帘外道:“你们两个说我什么坏话呢?”
福安道:“没有,姐姐跟我商量炖些什么给夫君提神。”
张迈笑道:“你或许有这样的心思,你姐姐没那么好的人,她对我的气还没消呢。昨晚我忙活了一夜,早上起来她连洗脸水都不给我准备。”
福安问道:“忙活什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刷的红了,郭纷愠道:“你个口没遮拦的,丫鬟孩子都在跟前,乱嚼什么舌根!”
张迈笑道:“福安又不是外人。”
郭汾呸了一声,外间郭漳入内,郭纷就住了口,郭漳是郭汾的族弟,进来后先向姐姐请礼,张迈道:“没什么急事的话,今天我不理事了郭漳道:“也没什么大事。元帅还记得那晚我们救的那个萨曼商人么?他得我提醒已经赶走了那两个家奴,现在在外面求见呢
张迈道:“不见了。让马小春代我处理吧
郭纷忽问道:“萨曼商人?走宁远过来的么?”
郭漳道:“是
郭纷道:“不如让他进来吧。我问他一点宁远的近况
张迈道:“阿洛阿汴不是常常给你写信带话么?”
“那个”郭纷道:“外人说的,和自家人说的话,会有些不同。漳弟,领他进来。”
郭漳便出去将人带了进来,却是一个萨曼商人,另外还有一个少年,那商人恳求说他唐言不流利。希望能带上这个少年做他的翻泽,马小春细细检查了那少年没带兵器,这才让进来。
那商人赞吉进来后向张迈行礼,那少年则给张迈磕头,马小春知道这是郭纷要问话,将张迈的座位移到帘边,里间福安让丫鬟将席子也移到帘边,郭纷却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与张迈并肩坐着。郭漳按刀在旁边侍卫。
那商人赞吉又给郭汾行礼,那少年则不住偷眼打量着张迈与郭汾,郭纷便问:“你们从何处来?。
赞吉道:“我们从巴格达来他其实已经听得懂一些唐言。也会说几句,这一句便直接用唐言回答。
张迈呀了一声,道:“巴格达,你不是萨曼的商人么?”
赞吉道:小人是萨曼的人。自库巴商路开通,贩到了丝绸去巴格达,赚了不少金银,跟着又一路回来,走到这里。”
这几句话相对复杂了些,那少年随口翻译了,他的话带着浓重的胡人口音。
赞吉又说:“其尖小人正有打算从萨曼移居到宁远呢
郭纷忙问道:“为什么?。
赞吉道:“宁远的民风更自由些,而且谁都知道,以后大唐会复兴,不像天方,已经衰落得快不行了。萨曼也开始有疲惫的模样了
郭汾本来是要问问宁远的情况,想知道兄弟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一她虽与郭洛郭汴通信,但想兄妹姐弟之间多半是报喜不报忧,所以要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些情况。
但张迈却被赞吉的几句话给吸引住了,心想这次让这个萨曼商人进来虽属无心,却是撞对了,就问:“天方怎么个衰落法?为什么说萨曼疲惫?”
赞吉道:“真神远离我们了,天方教四分五裂了不知多少年,呼罗珊到处都是战火,城市里头狂徒遍地都是。农村呢,到处是灾民。至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越来越野蛮,他们虽然也信仰了天方教,但去都信仰得偏了,拿真神的教诲来做他们杀戮的借口,完全偏离了正统,太可怕了。我一离开萨曼国境便朝不保夕。至于萨曼,也开始不行了。”张迈心里默记着,这几年他的心力都用在东方,那用去了十分之九的精力,对西面最多关注到岭西回讫,萨曼等天方教国家占据的精力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又问道:“我听说萨曼现在很富裕啊。”
“现在是很富裕啊”赞吉说:“而且是到达富裕的顶峰了
张迈道:“富裕的顶峰,那不抚好吗?。
赞吉笑了笑,说:“到达富裕的顶峰。那就要走下坡路了。奈斯尔二世他确实是一个明君,但他在个已经二十三年了。在他继个的前十年,那是萨曼风气最好的十年,整个国家从早期的扩张走向稳定。人们开始戮力于创造和积累财富,那时候其实萨曼还不算特别富有,但在我已经过云…十年的生命中。却觉得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最有甘侧就像我们刚刚从一片森林里走出来,前面渐渐明亮,那种牵引人走向光明的希望,让人心里充满了快乐
张迈和郭汾听了那少年的翻论之后都点头称是,他们也同时想起了唐军创业阶段的经过,没错,那时候生活还很艰苦,但是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因为有希望,所以艰苦也就不显得苦,每取得哪怕只是一点一滴的成果,心里都会充满了满足感。
“整个萨曼在积聚财富的那十年,也是我自己在创造财富的十年。”赞吉说:“现在我回想起来,那十年里我的生活真是非常非常辛苦,辛苦到现在我一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我当时却不觉得辛苦,甚至很快乐。”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同时想起了那段艰难而又快乐的日子,两人的心在这一眼中融合到了一块。这种情感却不是未曾同经患难的福安所能有的。
只听赞吉说:“经过那十年的财富积累以后,萨曼整个儿富裕了起来,就像我,也富裕了起来。我也彻底摆脱了贫困,享受起来我享受着前一个十年拼出来的财富。享受着娇妻美妾,享受着美酒美食,享受着一切、一切。这十年的前半段,可以说是我最享乐的时光了
“前半段?。张迈问道:“难道后来你就破产了么?”
“没有啊赞吉说道:“我一边享受,一边也在布哈拉和撒马尔军开了店铺。将我的资产越做越大,我的妻子儿女也、家庭成员也越来越多
张迈问道:“那么你这十年的后半段。应该更好才时啊。”
赞吉却摇了摇头:“不,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年之后以前觉得很香的肉吃起来也没感觉,以前觉得很甜的酒也没法让我快乐了。我曾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在沙漠。一口的清泉就能让我感到很快活、很幸福,但到了后来一却是将全世界的美酒佳肴都放在我面前。我也没有了胃口,所有的美味、美女都不能让我感到幸福了。而且我的妻子儿女多了以后,我的烦恼也跟着多了,不怕元帅你笑话,我有好几年都被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恼着,烦恼得想要去跳那密河!可我年轻的时候,就算是在戈壁绝境中和马贼对抗,刀都要砍到脖子上了,粮食也都断绝了,我也没产生过这种这么痛苦的绝望。”
张迈怔了一怔,看看郭纷,再隔着帘幕看看里面的福安,忽然有了一点感触,他虽然还不至于像赞吉一样痛苦得要去跳马城河,但进入凉州以后的烦恼也确实越来越多。
“后来呢?你想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张迈忍不住问。
“当然想啊赞吉道:“谁不想找回快乐呢
“那你怎么办?。张迈又问。
“我的做法,就是找回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