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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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即便我死,也得给你找到生路。”苏成沙哑地说。苏成说话时他的心胸口仍然尖锐地裂痛。“不!”雅典一把抓住苏成的手。“苏,我要我们两个人一块活着回去。”“当然,我更愿意这样。”“我好像没有信心,营救者根本找不到这里,而我们无法走出去,也许我们过不了今晚这个寒冷的漫漫长夜。”“雅典,你记住这是在地球上,而不是月球。”“苏,我冷。”“你消耗了体力,你在机上就已经吐尽了食物。”“我想要一团火。”“你等着,雅典,我们冷静些,让智慧来解决问题。”雅典从苏成的怀里挣扎着抬起身,她坐了起来,她的金发上沾了不少松针,她显得过于脆弱,树皮上的小窗透进一隙光亮,正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苏,在波音777宽体客机上有这样的体会吗?”“正像你说的,我的心狂跳180次,真正的恐惧与绝望。”苏成说着伸手摸过便携电脑,扣着两端的自动栓销掀开液晶显示屏,揿下起动键,将亮度调到最大程度,电脑仿佛一盏方形台灯,把小木屋照亮。“雅典,想想我们有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我的东西全在这里,没有你说的打火机、火柴、电子火花发生器。”雅典伸手抓过自己的背包,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内衣、乳罩、化妆品盒、笔记本、钱包、感冒药、巧克力、口香糖、卫生纸、卫生护垫、钢笔、电子记事簿、梳子、镜子、电子睫毛夹、西北航空公司欧航班机赠送的纪念品墨西哥制铜蜥蜴、爱立信移动电话、一双袜子和数条毛巾。“你看,全在这里。”雅典将她所有的物品都在苏成面前摆开,她不再羞涩,她的小零碎中果然没有苏成想要的打火机。“这个,它是有用的。”苏成大喜望外地拿过雅典的电子睫毛夹,它是唯一可以发热的工具。“它有用么?”“当然!”苏成用瑞士军刀上的起子启开电子睫毛夹的塑料手柄,它的内部有一个陶瓷管,取出陶瓷管,里面有一卷弹簧状的细小电阻丝,电阻丝缠绕在一个云母绝缘卷上,电子睫毛夹就是靠这卷电阻丝作功发热,并将热导至前端的金属夹上,这个夹子夹住睫毛,从而为睫毛加热定形。“你看,电阻丝通电后,它可以烧红的,如果有棉花或别的易燃物,我们就可以用它引火了。”“真的?”雅典惊喜道。“可是,我身上没有棉花。”“别的也成。”苏成将电子睫毛夹电源线上的插头用瑞士军刀割下,将断头的电线前端的胶皮割去,拿过便携电脑的备用电池,接上正负极。但是电阻丝并没有烧红,苏成放下电池,摸摸电阻丝,上面只有一点温热。苏成将电阻丝截出一公分,用两根线头连起,再次通上电,电阻丝渐渐红了。“雅典,你看!”苏成万分高兴,火种有了,这就是火种啊!“用它引燃什么物质呢?没有棉制品呀。”雅典浑身翻找,她身上真的没有一点棉花,她摸摸苏成的衣服,苏成身上也没有棉花。“再找找看,我相信会有的。”“纸呢?也许纸是可以的。”雅典说着急忙撕下一截卫生纸,卷起一个小纸卷,搁在电阻丝上,苏成通上电,也许是太冷,卫生纸没有引燃,烧红的电阻丝只是把纸烫破,反复如此,纸被烫出很多条形的洞。卫生纸的纤维较粗,没有棉花引火的效果。“雅典,试试那个,我觉得它行。”苏成忽然看见雅典的卫生护垫,这是少女隐秘的东西,苏成并不十分清楚它的质地,但依稀记得关于它的“更干、更爽、更舒适”。“啊,它是棉质品的呀。”雅典再次惊喜道。雅典拿过卫生护垫的包装袋,这是保洁公司的产品,里面的数量是一打,雅典熟练地撕开包装,取出一个卫生护垫,快速剥开外层有粘性的强力棉纸,果然内层是柔软的脱脂棉。“你把它再撕开一点拿好。”苏成说。苏成小心翼翼地将电阻丝塞进卫生护垫。“轻点把它裹住。”雅典轻轻地用卫生护垫的脱脂棉裹起电阻丝,然后把它捏住,如此电阻丝的热力就一点也散发不出去了。“好了吗?我通电了。”苏成紧张得声音有些发颤。因为这次试验对他们太重要了,设若脱脂棉仍引不着火,那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引火的了。不过,苏成相信成功在即,他是兴奋得有些紧张,是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通电吧,亲爱的。”雅典拿着卫生护垫的手同样在颤抖,甚至她说的“亲爱的”也是颤音的,这一刻对她简直是一场历史的重大转折,是雪域的阳光,她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卫生护垫,不是少女的隐秘和羞涩,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她全部的自豪与荣光,是生的保障,是从今以后所有的幸福与希望,是一颗生命和爱情的太阳。她手中握着一颗太阳!苏成将那块便携电脑的备用电池搁在膝上,两手捏着裸露的线头,他将线头移向电池正负极锃亮的金属触片,两指随之紧紧按住。通电了,这种低压直流电人并不能感受到,但苏成按住线头的刹那,胸中一团大火腾起,照亮他心原之上的茫茫雪野,或者千年冰窖。但是雅典的手上没有什么动静,没有熊熊烈焰与滚滚狼烟。她的纤手托起的太阳像冷寂的小木屋,这一刻冷与绝无生气的凄然淹没了时间,苏成与雅典四目紧张地注视碰射不出亮丽的火花,两颗心疯狂地跳动如同陨石对大地的撞击,希望与失望百慕大风暴轰隆隆呼啸涛惊浪激……这一分钟仿佛是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在便携电脑显示屏微光的映射下,一缕微弱得几乎肉眼看不见的也是最美丽的淡蓝色的烟从雅典的指间袅袅升起来,它像冰川雪谷悄然弥漫的山岚,或者是雅典玉指表皮下一根飘逸的蓝色的毛细血管。更多的烟从雅典的纤手上升腾。苏成一口气吹燃卫生护垫,将它搁在一堆干的松针上,火苗在松针上跳跃着,小木屋刹那间光芒四射,暖意融融。苏成赶快关闭便携式电脑,往松针上架起一些松枝,腾起的火焰把冷烧死,并用调皮的火光在他们的脸上涂抹着快乐神色。“哦,苏,你真棒!真棒!”雅典转身紧紧搂住苏成,给他一个开天辟地的长吻。“雅典,任何时候不要将绝望打包。”苏成拥抱着雅典,他的心情在火焰之上舞蹈。“你累吗?我们要思考下一步。”“累!从来没有这样累!”雅典抓过酒心巧克力。“而且很饿!来,为生命干杯。”苏成接过酒心巧克力,郑重地举起来。酒心巧克力中是酒,它是一杯酒,却也是以后几天两个生命的保障,在喀尔巴阡山脉脚下的雪原,奇迹能够发生吗?也就是救援人员抵达此地……因为,关于救援的报道总是搜寻到遇难者而非幸存者,他们是打扫战场的后勤部队而不是侦察兵,这不是很妙。当然苏成毫不怀疑,世界媒体已经将这场空难炒得沸沸扬扬,因为这架伊尔飞机上的乘员不仅有乌克兰官员、还有联合国官员及俄罗斯工程技术人员……莱特先生在干嘛?萍妹在干嘛?想到萍妹的时候,苏成不由自主地打量了雅典一眼,雅典正很幸福地靠在他的身上,他不知为何从心里面抹不去萍妹。森林外的暴风雪像一个巫婆在狂舞,玩着不变而令人讨厌的神奇魔法,风是一群爱吹胡子瞪眼的脾气很大的空气。森林内很静,除繁密的参天针叶松用技头摇着风,松涛浩浩,还有积雪洒落的声音,松枝被雪压折的声音,禽类被夜晚惊醒的声音……森林更深处,间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像鬼被冻得哭。这其中有一种声音令人不安,便是那些悬着冰凌而被摇落的松果,它们“噗噗噗”地落在森林中的雪地上,似有一个人或者一头兽从远处踏雪而来……苏成往火堆上加上一些松枝,松枝上的冰被溶化,松枝为此发出“吱吱”的疼痛的叫声,并从端口鼓起热汽腾腾的水泡,那是松的血。小木屋内有一些烟,它们源源地从树皮窗口钻出去。雅典眯上了眼睛,苏成把她扶起,靠在树干上,拿过风衣轻轻盖住她的胸口。“苏,你也睡吧。”雅典眼睛也不睁开地说。“你睡吧,我放哨。”苏成掏出移动电话,他仍抱希望与外界联络上,他把按键声拨成静音,这样不会干扰雅典休息。寻找网络……注册不上……苏成一连拨了20次,毫无效果。想到电池中的电能有限,只好关机。必须想出一个好的方法,苏成想。必须想出一个好的办法。苏成感到嗓子干燥,已经一个下午没有喝水,他想去弄点雪吃。苏成掀开树皮门,外面雪光朦胧,寒气逼人,暴风雪中,森林内也下起了小雪,细细的雪粉在松枝的稀疏处扬扬洒洒,已然将他们在林中行走出的脚印抹去,空气中有一种冷凝的清新。苏成朝雪地迈出几步,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粉,它们像白砂糖,苏成小心地尝了一口,雪立即将他舌尖上的温暖夺去,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又吃了一口雪,他将雪水在口腔内含了片刻,让雪水升温,这才吞将下去,但是这水仍从喉头到胸口冰成一条线。几口雪立即把苏成烤火而获得的暖意抵销,他再度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他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循着猫头鹰叫的方向往森林深处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林间一闪,苏成以为是看花了眼睛,他用握雪的冰手按了按面颊,弓下腰仔细分辩,林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过,苏成的心里惊了一下,似乎那并不是幻影。苏成原地立了一分钟,希望那个黑影重新出现,但是没有。只有刺骨之寒从四面八方涌来。苏成钻进小木屋,酣睡中的雅典的身体呈现美丽的姿态,火光温馨如梦,它把生活的意趣全部写在雅典的面庞、胸脯和丰满的腿上。这是一个梦境,一个永远不能复制的梦境,不论明天获救还是……一个童话意境中的森林小木屋、火及火光勾勒出来的美丽的姑娘,是如此的真实而虚幻。小木屋里漫溢着雅典的芬芳。苏成再也排缱不去那个黑影,森林深处的那个黑影,总在苏成的脑海里演习,仿佛电影中的闪回的镜头。苏成想到鬼,但是科学是不接纳鬼的,一个科学家相信鬼就如鬼也相信科学。“不!不!不……不!”忽然,雅典在梦中大声呼喊起来,这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与千年大树开口说话一般深刻。“……不……不!”雅典清秀的脸上扭曲着惊悸,她是做起了噩梦,而且她在这个噩梦中陷入了绝境,她在做最后的抗争。苏成把雅典摇醒,雅典睁开眼睛一看,噩梦醒来还没到早晨。“苏,我做了一个噩梦。”雅典说。她心慌意乱,柔软的金发披挂在粗糙之极的针叶松皮上,像一蓬零乱的柔软松针,她的眼角溢着晶亮的泪滴。“梦是相反的,雅典,你要取梦的反义。”苏成搂着雅典说。“告诉我,梦见什么了?”“我梦见你将我从万尺冰峰上推下去,一只秃鹫紧追着我,它冲着我大笑,秃鹫会说尼泊尔话,它说已等了我20年。”“哦,雅典,相反的,这个梦暗示我们将走出雪原,一架直升飞机把我们接走,你不要往坏处想,我怎么可能将你推下万尺冰峰呢?”“噢,是这样,我相信。”雅典伏在苏成的怀里,她为做出这样的噩梦产生一丝愧意,不过在梦中苏成的脸是平的,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她只从身影上判断出是苏成,一个罕见的平面人。“雅典,你再睡吧。”苏成拣起一根树枝,将散落到火堆边上的枝头拨拢,火焰欢乐地舞蹈着。“噩梦已经走了,好好睡一觉等着救援人员到来吧。”“苏,我不敢睡了,要睡就我们一起睡?”雅典仍心有余悸。“睡觉不是逛街,雅典,相约在睡梦中那才是天下奇迹。”“那么,我就陪你醒着。”“太浪费了,两个人一起醒着太浪费了,如果你醒着,我就要睡觉了。”“不,我也不能一个人醒着。”“雅典,听话。”“可是怎么办呀?我从没有考虑过要在这样的小木屋里呆着。”“我也没有,雅典,如果考虑过的话,我会带上充足的食品、卫星电话、M狙击步枪、帐篷、酒精炉、指南针、地图、摄像机、照明蓄电池、滑雪板、动力滑翔伞、鸭绒睡袋等等,这样的雪域之旅并不是太差,可是现在我们是被迫踏上雪域之旅,我们毫无准备,但上帝已经安排了。”“我读高中的时候想过这种旅游。”“那好,你只当我们现在就是一次雪域之旅。”“是的,这也不差!苏,只要你带着我一起走出去,我就不想再害怕了。”“别想着害怕,害怕是个畜牲,你抽它一棍子,它就狠着命地跑,你想喊它回来都喊不住。”“此言甚像农民哲学家,你好像有农业的经验,苏,应该这样说,害怕是只鸽子,你拍拍手,它就飞了。”“我爷爷是个农民,雅典,他是一个乡村知识分子,一辈子教书兼种植高梁,所以少了一些诗情与画意。”“我的爷爷是一个工匠,他手艺精湛,而且现在仍然工作。”“说说你爷爷吧,雅典,你没有说过你的爷爷,你的爷爷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爷爷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只有一次,他把我带到维也纳,我8岁的时候,他把我搁在旅馆里自己回到伯尔尼,到家的时候想起有什么东西没有带回来,去问邻居,邻居说没有看到雅典,他紧张万分转身去维也纳把我找回来。那时候我父母都在希腊工作。”“很有意思,你爷爷居然把你给丢了,我想他的手艺一定超群,事事不忘的人绝对是个庸才。”“我爷爷在干一项伟大的事业,他在造一座巨大的千年时钟,造起之后安装在阿尔卑斯山最高的顶峰,以纪念人类精确计时1000年,但是我爷爷说,最早的钟不是出自我们瑞士,而是你们中国。”“是的,这个情况我比较了解,人类精确计时起源于中国的水钟。”“你怎么清楚?苏?”雅典十分惊异。“我爷爷说,中国人把时间说成流水,是从水钟演绎过来的,不过,这是工业史专业的课程,我没有学它。”“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发明了水钟,他叫苏颂,我的爷爷终生都遗憾,水钟的发明没有列入中国的第五大发明,要知道,如果没有精确计时,人类无法进入文明社会。当然,现代的伟大钟表之乡转移到瑞士了。”“哦,苏,这真是奇妙之极,我怎么碰见你了?我们都是时钟的后代,苏,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们不约而同遭遇千年时间问题,在计算机千年时钟上,人类犯下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也许我们正是因此而流落喀尔巴阡山脉雪原,我情愿认为是这样。”“是的,千年时钟,我也情愿这么认为。”雅典的情绪渐渐好转,她的脸上冰雪开始溶化,她仿佛已经忘却了噩梦,这个巧合的相遇使她对苏成有了重新的认识,钟表是瑞士人的骄傲,是瑞士人引以自豪的创造,钟表涵盖着瑞士人的精神,在过去的时间里,它象征高贵、富裕、尊严和完美。“哦,雅典,你以前对中国有了解吗?”苏成忽然想起本。兰德教授提议讨论“中国”二字,这两个字很多年来被大家认同为“中央之国”,那么雅典是如何理解中国的呢?苏成想问问雅典的看法,不是说汉语的人对汉语总是会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看法。“雅典,你是如何看待中国这两个字的?,我是说纯粹字义上的,而不是指国家。我去哈佛时,他们邀我参加一个汉字沙龙,而我却不如他们在行,下次他们要讨论中国二字。”“中国?字面上的意义大约有地理中间的、规模中等的、政治中立的、时间中段的……反正在什么事情上都是处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