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天下-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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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隆隆开动,这一次李清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拔除吕氏在北地的根基。
此次卫州会战,李清集结了超过七万的精锐军力,加上不低于此数的运送后勤辎重的民夫,整个驰道上人满为患。
进入芦州之后,繁忙的人群开始渐渐稀少,付正清担任芦州知州,作为定州攻取北地的支点和重要的后勤中转基地,付正清起初也为繁重的役差而头疼不已,芦州刚刚归附不久,不象定州百姓,毫无怨言地支援军队作战,役差太重,很容易在芦州引起反弹,对于定州在芦州的统治是极端不利的。前期不间歇地征集民夫已经在芦州民间怨声载道了。
付正清蝉精竭虑,好在因为酷热而停止了大规模的作战给了他缓冲的时间,让他想出了办法,在芦州,他每隔百里便设立一个大型兵站,虽然称为兵站,其实便是一个大型的物资贮备仓库,芦州被征发的民夫只需将所要运送的物资送到百里之外,交付给兵站即可返回,而接下来的路程又将由该兵站在当地征集民夫向下押运,如此一来,无论是在那里征集的民夫,他们最远也不过走了百多里地,没有背井离乡,长期不能归家的苦恼,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对于付正清的这一做法,李清大加赞赏,这不仅解决了民怨问题,更减少了军粮物资的消耗,极大地提高了效能。
芦州徐基归附定州之后,担任芦州守备一职,再大量地从定州鸡鸣泽训练营调入基层军官之后,芦州军的架子已搭了起来,虽然还不能指望他们担负起作战任务,但守备地方,押运军粮物资,却是绰绰有余了,其实说起来,徐基也不是一个无能之人,只不过生不逢时,又遇到了徐宏伟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老板罢了,眼下定州势力蓬勃发展,倒也激起了他一腔雄心,枯树又发新芽,临到老来,说不定还能博一个锦锈前程,这让他的热情空前高涨。
李清率部到达芦州之时,田丰在卫州发动两次战役,在卫州外围的巨鹿,新野两战两捷,成功打开了进攻卫州城的大门。
吕伟雄的北军战力并不差,其骑兵多以北地的各少数民族组成,战力也是相当之强,只是碰上了步骑作战配合更加精熟,武器配备更加精良的定州精锐,便相形见绌,打一仗,输一仗,半年时间,主力部队被困在沈州的吕氏便山穷水尽,为了避免被定州兵各个击破,吕伟雄将卫州所能集结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了卫州城。
是在卫州决一死战,力争在卫州城下给李清重创还是战略性撤退,进顺州,谋求与吕逢春两面夹击泉应防线,两军会师,经营顺沈两州,这个话题其实在常胜师打入卫州初始,便在吕氏内部成了一个争论激烈的问题。
吕伟雄的幕僚团队是倾向于放弃卫州的,在他们看来,如今后微将寡的卫州根本不可能与定州部队相抗衡,与其将最后的一点部队无意义的消耗在卫州城下,还不如保存有生力量,只要能与吕逢春会师,那合两军之力,总计超过十五万的军队,足以与李清在沈顺两州形成对峙局面,只要将战事长期拖延下去,对吕氏来说,就是胜利。
吕伟雄个人是倾向于这一战略考量的,但问题在于,吕氏的根基在卫州,吕氏内部,大量的人的利益也在卫州,如果放弃卫州,作为吕氏族长的吕伟雄损失不大,但吕氏其它族人,以及吕氏集团内众多的既得利益者将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而恰恰是这些人,是构建吕氏在北地统治的基础,没有这些人的支持,那吕氏也只是建在沙堆上的大楼,一推即到。
争论一直到田丰攻克巨鹿,新野,仍然没有平息,只到田丰兵进到离卫州不足五十里,随时可以发动对卫州城的攻击之时,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但随着李清率后续部众抵达卫州城下,这种争论终于戛然而止,李清亲征,定州精锐倾巢而出,而且在定州军攻击序列中,以野蛮著称的蛮军居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数量,这让吕氏内部心存侥幸的人终于闭上了嘴巴,如果卫州城破,这些蛮子进了城,自己的下场会更凄惨,钱财虽然重要,但相比起来,性命终究要更宝贵一些。
但此时撤退却不是那么容易了,要想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进行这种大规模的撤退,没有人担负起断后的任务是不可能的,而显而易见,这断后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定州军也是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兵种的部队,想要摆脱他们的追击,就需要有人在卫州城拼死抵抗。
吕伟雄最后选定了自己一手提拔,起于寒门的大将聂成华来担负这个重任,这个时候,想要吕氏族人来承担这个任务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聂成华被吕伟雄请到吕府之内,看到桌上那丰盛的酒宴,还有吕伟雄一脸的沉重之色的时候,不由露出了苦笑,他知道,这个任务终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成华,我的苦衷,想必你也知道,吕氏中人,成器的没有几个,让他们来担负这个重担,只怕会将我们所有人都葬送,只有你,能让我放心。”吕伟雄情真意切地道。
端起桌上的酒杯,聂成华一饮而尽,拱手道:“末将起于寒微,得大帅多年大力提拔,眼下正是报答的时候,大帅还请放心,末将定然不负所托。”
吕伟雄心中微有歉意,“成华,我给你留下三万人马,请你无论如何要守十到二十天时间。”
聂成华知道,这所谓的三万人马大部分都是卫州原来的各县府地方驻军,军纪涣散,战力极低,更谈不上什么信念,要靠这样一支军队来硬抗定州军十到二十天,几无可能完成。
“大帅,我有两个要求”聂成华单刀直入。
“成华请讲,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满足你。”
“第一点,我的直属部队一定要留下来。”聂成华道。
吕伟雄有些迟疑,聂成华手里的部队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留下的卫州精锐,人数多达五千余人。
“吕帅,我将他们留下,也是为了大帅着想,如果卫州城中没有一支精锐部队,我怕一开战,那些杂兵就会一轰而散,到时别说抵抗十天,只怕连三两天也难。”聂成华缓缓地道。
吕伟雄点点头,“行,没问题”
“第二个要示,请大帅将我的家人带走。”聂成华吐了一口气,这就是在交待后事了。
“这个成华自当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置。”其实对于这一点,就是聂成华不说,他也会这么做,如果不将聂成华的家人掌握在手中,万一聂成华阵前投敌,自己可就要抓瞎了。
两人再无话说,只是闷声喝酒吃饭,其实两人心中也明白,这便算是决别了。
三天后,李清兵进卫州城,离城十里扎下营盘,前锋哨骑已开始在城下唿哨来去,而城内,打点好行装的吕氏族人已准备大撤退了。
站在城楼之上,聂成华冷眼看着充斥在城内街道上的无数马车,板车以及挟带着大小包裹的人流,不由摇头,回顾副将冷军,“你瞧瞧,都这个时候了,还死死地抱着这些身外之物不放,居然连骑兵的马也征了来为他们拖拉财物,当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冷军哼了一声,“大帅如不当即立断,必然会给他们拖死,这个时候,就应当壮士断腕,除了必要的军用物资,其它的都要抛弃,快马加鞭地后退,聂将军,你难道以为我们真得守得了十天么?”
“十天不行,两三天总可以的。”聂成华若有所思地道。
“两三天?”冷军吃了一惊。
“冷军,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聂成华拍拍冷军的肩,笑道。
城外,李清大营,众多大将齐聚于此,哨探的回报已经证实了吕伟雄的决定,他马上要跑路了。
“大帅,攻城吧”姜奎兴奋地道:“妈拉个巴子的,这个时候,北军弃城而走,留守的人肯定军心涣散,说不定一战功成”
第四百八十四章:三天三百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三天三百里
夜色之中,一条条水师舰船幽灵般地在一个隐蔽的河弯中抛下锚,船上鱼贯走下一队队士兵,在河滩上迅速排成队形,一部集结完毕,没有动员号召,也没有喧闹嘈杂,立刻便向前开拔。在他们身后,又一个方阵迅速开始集结。
他们是隶属于定州水师的陆战队,这一次,五千水师陆战队全员集结,担负着抢占顺州临兆县,切断吕伟雄退路的重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天之内必须走三百里,而且还必须要一路战斗过去。
水师陆战队与其它定州精锐不同,他们由于长期配合水师执行战斗任务,整支部队并没有配备战马,也就是说,这三百里路,他们必须撒开两只脚丫子,一路狂奔过去。即便不算上一路之上要歼灭数股敌人的地方驻军,单是一天赶一百里路这个任务,就可以算是极其艰难的。
但命令就是命令,一旦下达,便没有更改的余地,剩给水师陆战队的就是如何克服困难,完成这一任务,将吕伟雄截停在临兆。
为了最大限度地减轻身上的负担,陆战队全体成员解掉了身上的盔甲,只带了必须的武器,及一袋军中特制的肉脯作为干粮和一皮袋清水。
“之强,这一次的任务十分艰难,你有信心完成吗?”郑之元握着弟弟郑之强的手,有些担心地问道。
重重地捏了一下大哥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郑之强轻松地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如果这个任务有人能够完成的话,那除了我的水师陆战了人,可就没有人能做到了。哈,大哥,要是我漂亮地完成了这一击,大帅肯定又要升我的官了,嗯,我现在已经是参将了,再进一步,可就赶上你了,大哥,你要努力哦”
郑之元有些啼笑皆非,如此重大的任务,弟弟却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居然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怎么了,要翻天啊,便是你将来官做得比哥哥大,回到家里我照样收拾你。”
郑之强一吐舌头,向着大哥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大步向舱外走去:“大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郑之强的水师陆战队下辖四个大队,每个大队一千人二百人,另有直属郑之强的一个侦察分队,四个大队如及排成一条直线,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是沿着官道向前狂奔,完全没有遮掩行踪的意思。
我们要抢时间,抢在对方将消息送到之前占领临兆,所以,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向前进吧,弟兄们,我们是霹雳,我们是闪电,我们是飓风,我们是无所不能的滔滔洪流,将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拦路石打一个稀巴乱,占领临兆,然后将那个吕伟雄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郑之强在所有的军官们面前咆哮。
陆战队员们埋着头,沿着官道一路狂奔,他们的军官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除了呼呼的喘气声,没有一点杂音出现,所有的人都将力气用在了向前赶路上。
凌晨时分,第一大队到达莱芜县,而刚刚得到消息的莱芜守军甚至只来得及穿上衣服,提起兵器,水师陆战队已呼啸而来,第一大队破营而入。
随这跟上来的水师陆战队瞧都没有瞧一眼正在发生战斗地莱芜,如同狂风一般扫过莱芜,径自向前。在郑之强看来,莱芜虽然有一两千守军,兵力是第一大队的一倍之上,但水师陆战队占着突袭优势还不能一口吞掉这些鱼腩的话,那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应当自己打块豆腐撞死算了。
事实也的确如同郑之强预料之中一般无二,莱芜守军的抵抗意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随着主将被一刀砍掉了脑袋,近两千守军全告崩盘,这些守军大都是本地人士,一见事情不妙,丢掉手中兵器,漫山遍野狂奔而去,他们熟悉地形,只消逃出战场,便安全无恙了。
而第一大队也根本没有追击他们的意思,打破军营,一把火将军营烧成火海,匆匆将战死的弟兄就地掩埋,只扯下了他们挂在脖子上的身份牌,便又一路向前,追赶大部队去了。
相同的故事在第二天午后再一次发生,当第一大队赶到路途之上的第二个县城,莱西之时,第二大队正在狂攻莱西守军军营,而郑之强的大部队早已越过莱西,只奔第三个目标,莱阳。第一大队没有理会第二大队,撒开脚丫子,去追赶大部队。
一天一夜只睡上两个时辰,然后便是无休止的赶路,战斗,连吃饭喝水都是在行军之中完成,至于方便,简单,道路两边,席天幕地,广阔的很,如此高强度的行动,便是连水师陆战队这等精锐也终于感到了疲劳,众人眼中布满血丝,此时靠的不是体力,而是一股毅力和信念了。赶到临兆,堵住吕伟雄的退路,然后割下他的脑袋当夜壶,每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每个人便在心里念叼几句,将要泄下去的那口气重新提起来。
但他们毕竟不是铁人,终于还是有不少人掉了队,大部队此时是绝不可能停下来等待他们的,掉队的人只能稍稍在旁休息一下,然后爬起来,追赶,有时单枪匹马,有时三五一伙。
此时在莱芜,莱阳,莱西通往临兆的道路上,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经常有三五一伙的定州兵向成群结队的士兵发起冲锋,但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地方守军所想的不是反击,歼敌,他们的反应让人瞠目结舌,居然是拔腿逃跑,三五个人呐喊着想几十人上百人发起冲锋,将对方像赶鸭子一般赶得鸡飞狗跳,这场景诡异而又可乐。
地方守全被这些强悍的部队完全打破了胆子。此时水师陆战队早已过了莱西,而这三个遭到袭击的地方守军的信使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有的甚至找一个地方藏了起来,谁知道路上会不会碰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呢?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可不想在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第三天凌晨,离天亮还有数个时辰,郑之强统率的水师陆战队终于赶到了离临兆不到十里的一个村庄,前面探路的哨探确认吕伟雄的大部队距临兆还有近百里,在明天午时以前是绝不可能赶到的,这让郑之强松了一口气,一口气松下来,顿时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阵难言的疲惫感袭了上来。
“传令,全军休息二个时辰。每大队分出一百人警戒,将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集中到那个祠堂中看管起来,直到我们开始进攻才能放出来。”
这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庄中只有不到二百口子人,被赶到祠堂之中后,个个都是惊惶不安,抱着头蹲在地上,偶有小孩张嘴啼哭,立时便被捂住嘴巴,将响亮的哭声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中去。
整个村子里除了响亮的鼾声,一声之间寂静无声,先前军队进村之前,那些狂吠的狗早就已尸横就地,郑之强在手指里夹了一个信香,也不管地上潮湿,坐地一坐,靠在墙壁之上,脑袋一歪,已是沉沉睡去,整个村子里,只有分出来的几百个警戒的士兵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卫戍着整支部队的安全。
一个时辰过后,信香燃到了尽头,火头烧到了郑之强的手指,滋的一声,郑之强一个虎跳,跃了起来,伸脚踢踢身边睡得死猪一样的亲兵,将他踢醒,“去,招集各大队队长,在我这里集合”
距离临兆一百余里地,吕伟雄率领着不到二万部队扎下了营盘,在他们的身后,早已没有了任何队伍,那些浩浩荡荡的车队此时早已被他们甩得没了影。
早先出了卫州城,吕伟雄立刻就发现,和如此庞大的车队一路随行,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一天还赶不了三四十里路,如何能迅速地赶到泉应防线,并与吕逢春发起前后夹攻,那于聂成华率领的那些杂兵守卫州,他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十天,那只是最乐观的估计,搞不好的话,两三天就会被攻破,这些临时征集起来的士兵可不是吕逢春带走的那些兵勇,而是刚刚放下锄头,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