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天下-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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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融洽,你吹我捧的宴会数个时辰后结束时,已是华灯高举,应城城墙上,无数的火把点燃,将城头照得通亮,而在城外,绵延数里的定州军营更是灯如繁星,在这片火光的大地上,天上月光黯然失色,怏怏地不时躲进云层。
在大厅里看似熏然的定州将领们走出大厅,走出对方的视线后,两眼顿时恢复了清明和冷冽,各自返回军营,虽然两家目前来看是友军,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该有的防备那是一样也不缺,李清很爽快地住在城里,也不是因为他对曾家有多信任,而是就在他们饮酒的当口,定州魏鑫的暴熊营和他的亲卫营也进了城,在城内安营下寨,有这一万多精锐傍身,他有什么可怕的。真要有个什么变故,内外夹击,顷刻之间就将应城换个主人。
说实话,李清很欣赏曾逸凡,他见过很多豪门世家培养的接替人,但大多都是一些眼高过顶,却又志大才疏的二世祖,像曾逸凡这般沉稳有城府的极少,假以时日,这个人的成就一定不凡。
而曾逸凡,对于李清不仅是欣赏,其中更还夹带着一些敬佩,与李清虽然刚刚认识,接触不到一天,但感触却颇深,与其相处,如沐春风,丝毫感觉不到对方那种少年成名的傲气,一方豪强的霸气,言谈举止之间,反而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很容易就能拉近他与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
可惜了他在心里谓叹一声,这样一个人中英杰,自己却不能与之为友。
“李大帅,时辰尚早,明月当空,如此良辰,回去倒头大睡未免太煞风景,如果大帅不弃,我那里却还珍藏了一些极品美茶,能容逸凡为大帅演练一般茶道如何?”曾逸凡开口邀请。
李清知道,曾逸凡必然还有一些事情肯定是不便在大堂之上公然说的,此时邀请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当下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今日刚尝了少帅家的美味侍肴,对你的极品美茶可是更期待了”
曾逸凡哈哈大笑道:“可惜这是在应城,如果是在辽州,有明月当空,有丝竹佐兴,美女起舞,再对月点茶,那才是美不胜收,等他日大帅到了辽州,逸凡自当重请大帅,以赎今日简待为慢啊”
紧随在李清身后唐虎闻言不由扁扁嘴,这茶有什么好品的,淡不拉几的,哪有烈酒过瘾,偏生在定州,大帅也好,清风司长也好,还有自家婆娘也好,一个个都挺着迷的,自从被钟静强逼着端坐在那里看她点茶,然后捏着勉强能打湿嘴的小茶杯品了几回茶后,在家中一旦看到钟静兴致勃勃地摆茶具时,唐虎立刻找个借口或者干脆招呼也不打,立即飞遁而去。听到眼前这个家伙又要找大帅品茶,唐虎立刻觉得拳头痒痒的,恨不得抽他几下。
进了内厅,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正在小心地摆放着茶具,看见几人进来,立刻退后两步,躬身退到一侧,“少帅,准备好了”
唐虎立刻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浑身的汗毛唰地一声全竖了起来,高手,这个家伙是个高手,这种气息,他再熟悉也不过了,第一次见到钟静时,他就有这种感觉,那时他和钟静还互想看不对眼,后来钟静虽然嫁给了他,这种危险的气息便极少在感觉到,只要钟静不发飙,一旦唐虎在钟静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他立马就会脚底板抹油,逃跑。
手不知不觉中扶上刀把,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显然,对方也在提防着他,垂在体侧的两手,也在无意识地握紧,拳头之上青筋毕露,身上衣衫无风自动。这个人却是曾逸凡的贴身护卫霍光。
唐虎的功夫其实来自于战场上的厮杀和他本身的天赋,无数次在生死之中的轮回让他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反应,其实他并没有受过如同钟静霍光等人那种自小便开始的严格训练,是以第一次碰到钟静这种武功好手时,被打得满地找牙。
但唐虎却是个狠人,当年在京城便以悍不畏死将萧天赐生生地咬下一口肉来而荣获疯狗封号,却是一个愈挫愈勇的家伙,在钟静手里吃得亏越多,便越是琢磨着想找回场子,每挨一回打,回去苦思苦练一番,便又打上门去,面对钟静这样的大高手,虽然极少讨得好,却让他的功夫从此自成一家,凶辣之极,这也是因为每次面对钟静时,他不招招搏命,便会被三拳两脚打翻,虽然一直没有打赢过钟静,但却成功地抱得美人归,娶了钟静做媳妇,也算是在另一个战场上找回了场子,婚后得了钟静的指点,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此时陡然在曾逸凡室内见到一个同样类型的人,不由满心警惕起来。
“这是我的伴当霍光”大概是察觉到唐虎与霍光两人的对峙,曾逸凡笑着介绍道:“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
李清点点头,像曾逸凡这样的人,身边没有一个身手高超的人保护那才是奇怪呢,“虎子,别这么一另凶霸霸的模样,一点好气氛全让你坏了。”
李清根本不担心现在曾逸凡敢拿他怎么样,要是他真这么做了,顷刻之间便是玉石俱焚的结果,一个村野狂夫或许会这么做,血溅三尺,不计后果,但像他,像曾逸凡这种人,是绝不会做这种损人损己的事情的,他们最差的时候也是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小火炉刚刚燃起蓝色的火苗,水还没有煮沸,两人盘膝坐在矮榻之上,曾逸凡拱手道:“李帅,有一件事却是先要向李帅请罪了”
“哦?”李清大感诧异,“曾少帅这话是从何说起?”
曾逸凡笑道:“大帅可知袁方其人?”
李清脸色一变,“当然知道,职方司指挥使,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怎么不知?”
“听离大帅麾下的统计调查司一直在秘密捉拿此人?”曾逸凡提起小壶,稍稍倾斜,让沸水淋过茶壶茶杯,眼睛却看着李清。
李清微微一笑,“是啊,他与我们有些小过节,清风一直想捉住他,不过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几次逮着了他的影子,他却是棋高一着,每每都有惊无险,安然离去,说起来倒是令人丧气的很”
曾逸凡哈哈一笑,“李帅好气量”揭开茶壶嘴,倒进一些水去,将水壶重新放在炉火之上,捧着茶壶,轻轻地在空中摇晃着。
“他来过我这里了”曾逸凡轻描淡写地道。
唐虎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滋滋磨着牙齿。
“有所耳闻”李清不动声色,将茶杯一个个拎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
曾逸凡脸色微变,手上一颤,滚烫的水从壶嘴里漏出,滴落在手背上,顿时烫出一路焉红。
“定州统计调查司,倒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李清微笑。
曾逸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刚李清不动声色地一句话,险些击破他的心理防线,他竟然知道,袁方来沈州如此隐秘的事情,竟然也被统计司探知,不过幸好,幸好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与他说了一些什么,否则的话,今天的应城早已应当血流成河,而不是现在自己还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里为他冲茶,谈笑风生,也幸好,自己决定对他说一部分真话,九份真一份假,才是最能骗人的。
“大帅既然知道袁方曾来过我这里,就不怕我另有异心或图谋?”曾逸凡将茶壶放在盘里,揭开盖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好茶”李清脱口赞道,看了一眼对方,道:“不担心,你这不是正在跟我说这件事么?后来怎么样了?咦,快点茶,晚了点儿,那味道可就差了一分去了”
曾逸凡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提起水壶,手微微一倾,一道水线划空而落,准确地落入茶壶。“今天我才知道李帅为什么能有如此成就,逸凡受教了”一边摇着头,一边捧起茶壶,将李面前的茶杯倒满。
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放到鼻间,深深地嗅了一口,这才一口掉进嘴里,让茶水在舌尖打了几个滚,一口吞了下去,“果然是极品美茶。”李清赞道。
看着李清一连喝了三杯,曾逸凡这才道:“其实袁方到我这儿,想说什么李帅也能猜到,我将他礼送到辽州,却没有知会贵方,这里我向李帅赔罪”
李清笑笑,“袁方也算是一英雄,他来此作说客,你将他绑了送给我,未免有失英雄行径,能理解,能理解。”
“我方对与定州的盟友很是看重,希望这份盟友能长长久久,所以对袁方的那套说辞自是不屑一顾的,但正如李帅所言,我也不屑于做那等事情,便安排他离去了。今日请李帅过来,一则是要就此事向李帅赔罪,二来呢,也是就顺州以及一些战后事宜向李帅请教。”
李清点头道:“赔罪倒不必,易地而处,我也会如曾少帅一般处置此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当是少帅所说的第二点,正是当前我们必须马上着重处理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李清的滑铁卢(1)
第四百九十一章:李清的滑铁卢(1)
“心思难测”李清给予了曾逸凡这样一个评价。看似坦坦荡荡,实则难以捉磨,看来沈州之战不会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顺利,李清转了几个圈子,回过头对田丰道:“这次与曾氏军队合作围歼吕逢春,我们要留一个心眼儿”
田丰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地划过,“大帅,根据您和曾逸凡所议定的策略,我们定州军与辽州军兵分两路,左右夹击吕逢春,沈州计有县二十余个,而在我们的路线之上,大都是吕逢春重兵驻扎区域,曾逸凡给了我们一个硬骨头啃啊”
李清摆摆手,“这个不是重点,只要他右路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即可,本来也没有指望辽沈军能在此仗中能发挥多在作用,只要他们不捣乱便好。”
“这一点不能不防,大帅,我建议,这一次我们的作战,在后勤辅助上完全依靠我们自己的系统来运作,不用曾氏,这样,虽然耗费大一点,但放心。更何况,打完这一仗,我们完全有理由找他们曾氏讨回这一笔银子。”
李清微微一笑,“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必须要派出一部分军队押送,这会让前线作战兵力更紧张啊”
田丰晒笑道:“大帅,常胜师三万精锐,便横扫了北地,这一次大帅又带了近三万人,抽出个万儿八千的出来,并不会影响战事的进展,但一定要确保我们在前进时后方不出任何问题。”
“恐怕还要分出一个心眼防着右翼有什么变故”李清道。
田丰点点头,“大帅,其实对方是骡子是马,战事一拉开,就可以看出端倪来了,在此期间,我们可以布置一部人马在康县,您看,康县位于左右两翼的交叉点上,只要右路有什么变故,我们在康县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可以从容应付。”
李清点点头,“这一次你估计吕逢春会和我们进行大规模的骑兵会战么?”
田丰摇摇头,“恐怕不会,如果我是吕逢春,我绝不会这么做,大帅,我们定州骑兵名震天下,战力之强,天下无人不知,北军骑兵虽然骁勇,但无论是战力,还是装备,特别是士气,与我们都不可同日而语,吕逢春不蠢,绝不会做出以卵击石之举。”
“他会据城固守?”李清皱起眉头,“北军守城并不太擅长。”
“我想吕逢春肯定是步骑混合,分散兵力,大帅请看对方的大致兵力部署,看似散乱,实则错落有致,我们不论攻击那一点,都是牵一而发动全身,他是想尽量调动我们部队,在运动战中找到我们的破绽,争取击而破之。”
“这么说来,在战事初期,吕逢春肯定不会与我们硬碰,而是想将我们诱进这个圈子中去。”李清点了点地图,“然后利用这些城池据点,分散我们兵力。”
“不错”田丰道。
“打得好注意”李清冷笑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按他说得做,田丰,我们前期作战的目标,不是歼敌,而是以势压人,将他们的兵力慢慢地向沈州城压缩,迫使吕逢春不得不在沈州城集中兵力与我们会战。”
田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只可惜沱江马上就要结冰,郑之元的水师必须撤出去,否则以水师的机动性,我们选择战场的灵活性会更大,吕逢春也根本找不到我们可能攻击的重点。”
“是啊,沱江结冰季节马上就要到了”李清怅然道,“否则拿下吕逢春就要省很多力气了。”
摆摆头,李清将这个念头扔到脑海外,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手沿着地图画出一条直线:“田丰,第一步,你集合常胜营,旋风营,红部骑兵与,共计三万余人,给我沿着这条线切进去,将我们负责的左翼从中切断,形成两个不同的战区。扫荡敌人在城外的部队,将他们压进城去。并探明在这两个区域内,对手的兵力部署,以决定我们先打那个区域。”
“是,大帅,集合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这在中原战场上还是第一次吧”田丰笑道。“也只有我们定州,才有一气拿出如此多骑兵的底气。”
“第一步就是要先寒了敌人的胆子”李清一挥手臂,“未战而使敌先怯,或可不战而胜。”
“康县派谁去驻守?”田丰问道。
“让诺其阿去吧他手下的捍威捍武两营,连续作战近一年,打得大都是苦战恶战,损失颇大,也该让他们休整休整了,上一次我许诺给诺其阿,让他将每营补足为六千人的规模,这一次正好趁休整的机会,先补充一批进来。”
“再者,诺其阿人机警,果断,如果曾氏那边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有临机处断的能力,魏鑫虽然也有这个能力和经验,但他的暴熊营以步卒为主,真有什么问题,很难及时解决。其它人嘛,姜奎,吕大兵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要让他们去做这种事,只怕会坏事的。”李清叹道。
“是,大帅,有诺其阿在康县,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田丰点头道。
“我们第一期作战的目的地是留镇”李清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大军以留镇所在为水平线,到达这个水平线后,便停止攻击。”
十月中旬,沉寂了许久的沈州烽火突起,定州军与辽州军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大钳子,向着沈州的吕逢春部压了过去,对于此仗,吕逢春也是早有准备,双方在沈州大地之上恶战连连,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了胶着之势。
李清集结的数万骑兵将左翼切成两断,随即四处分兵,深入各个县治,迫使敌人缩进县城,但吕氏在当地的指挥官却机警得很,绝不与定州骑兵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一旦察觉莫个县城所在有陷入四面包围的危险,立刻下令弃城突围,面对着乌龟壳一般缓慢突围,而四周又是敌人环伺的局势下,定州骑兵没有一击成功的把握,也绝不愿意与敌陷入苦战,只是紧紧地尾随他们。
整整一个月,定州军虽然将敌人迫退了上百里,但真正取得的战果却屈指可数,只有常胜营王琰小有斩获,在平县,他以诱敌之计使敌军上当,歼敌近千。
打了整整一个月,占领的地盘不少,但去并没有消灭多少敌人。而在右翼,曾逸凡的形式也不太好,与李清采用的战法不一样,而吕逢春对付他的方法也不一样,欺负辽沈军不如北军善战,吕逢春面对着曾逸凡,采用的完全是硬碰硬打法,不时还会发动逆袭反击,相比左翼的波澜不惊,右翼却是打得血肉横飞,即便曾逸凡拥着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一个月,却也只前进了不到五十里地。
左右两翼比翼齐飞的战略现在成了一脚长一脚短。定州军探了出去,而辽州军还缩在后面。李清不得不停了进攻的步伐。
而这个月,第一片雪花自空中飘然而落,天气已变得很冷了。郑之元的水师早已撤出了沱江,沱江马上就要封冻,纵模沱江的水师便无用武之地,反而会成为沱江之上不能移动的标靶。随着水师的撤走,所有的后勤运输便完全依靠陆地的补给。
定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