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天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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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臣冷冷一笑,“此人才干越高,对定州的危险便愈大,吕将军,一山难容二虎,你能想象到如果让李清成长起来,将来的定州必首先陷入内战,这个时候只怕巴雅尔会更高兴,为了把这种可能消除在萌芽之间,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吕将军,你决定了么?”
吕大临闭上眼睛,他不是菜鸟,心中自然明白萧远山必然有着对付自己的后手,倘若不答应,肯定第一个面临清洗的便是自己。自己能怎样做?
“我明白了,沈先生,你让我想一想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吕大临有气无力地道。
沈明臣笑着站起来,“好,那我就不打扰吕将军了,还望吕将军早一些开始布置,毕竟我们还要跟那些将军们讲清形式,让大家同心协力,明天,萧帅便带着中军两翼开始向抚远进发,在时机上,我们一定要配合好。”
吕大临烦燥地在大帐里走来走去,心中烦闷不已,恨不得仰天长嗥,宣泄心中的痛苦,作为一个定州土生土长的的将领,将蛮子挡在关外,确保定州百姓安居乐业是他的理想,但无奈他只是一介平民出身,在现在的大楚,想要出头难上加难,如果自己是一个世家子,那以自己的军功,早就独挡一面,而不是现在一个区区副将,还是一个被架空的副将。
他不得不承认沈明臣所说,如果李清果真壮大起来,那李萧两家必然会在定州大动干戈,这两家打起来,蛮族将是直接的得利者,而定州百姓将是最终的受害者,也许,趁现在李清实力最为虚弱的时候,将他消灭是最好的时机,可以将定州可能遭受的危险降到最低。
吕大临猛地站住脚步,心中怒气仍是难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同心协力?猛地拔出刀来,一刀劈下,将沈明臣刚刚坐过的椅子一刀两断,长出一口气,心中的不平似乎随着这一刀而松快了不少。
李参将,对不起了,吕大临在心中默默地道,为了定州,我只能这么做了,虽然你于定州百姓有大功,你对我吕家更是有恩,如果没有你,吕大兵肯定已死于抚远,但现在,我只能恩将仇报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吕大临闭上眼睛,开始考量明天怎么做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他不敢小瞧李清,他心中明白,李清即便只剩下残兵败将,也能将天戳出一个大洞,如果让李清走脱,那危害更大,李萧两家必然开战,那自己将成为大楚的罪人。
“大哥,你睡了么?”帐外传来吕大兵轻轻的问候声。
吕大临心中烦躁,听到弟弟此时来找自己,更是不快,怒喝道:“滚。不要来烦我。”
听到滚,吕大兵非但没有象往常那样灰溜溜地跑路,反而一掀帐帘,大踏步走了进来,“哥,你怎么了,大捷过后,应当高兴啊,多少年了,我们可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爽快过!”
吕大临看着兴奋的有些过头的吕大兵,摇摇头,这个弟弟打仗是好手,但要论起心机,当真是蠢夫一个。
心情沉重的的他摇摇头,“你不知道,唉,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到哥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吕大兵轻声道:“还真让他说中了,你现在真是这副模样。”吕大兵的声音很低,但吕大临听在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吕大兵吓了一跳,看着哥哥须发皆张,一脸的紧张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啦?”
吕大临一把揪住吕大兵,“你刚刚说什么,让谁说中了?啊!”声色俱厉。
吕大兵呐呐地道:“大哥,我那里来了一个人,他说哥哥现在肯定坐卧不安,心神不宁,我不信,便与他打赌,带了他来见哥哥,却想不到真是这样。”
吕大临死死地盯着吕大兵片刻,忽地松开手,“他人呢?”
帐帘再一次被掀开,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吕将军,你输了,可不要忘了回到定州,要请我去陶然居的。”
吕大临瞪圆了眼睛,来人赫然是李清营中的首席谋士,尚海波。
呛啷一声,吕大临腰里的刀已出鞘,高高举起,吕大兵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大哥的手,“大哥,你疯了,这是尚先生,是李清将军的手下。”
尚海波哈哈一笑,施施然地走到吕大临的身边,轻声道:“将军稍安勿燥,尚某一皆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将军要杀死尚某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尚某此来,可是为将军解惑而来,将军何不容尚某将话说完呢!”
吕大临沉默半晌,刀霍地入鞘,对目瞪口呆地吕大兵道:“你出去,给我守在帐门口,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我的大帐。”
吕大兵看看大哥,又看看一脸轻松的尚海波,迷迷糊糊地转身走了出去,“搞什么呢?”看他二人倒似心有默契,可自己这个带着尚海波来的人却蒙在鼓里,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第八十五章:夜说
吕大临事到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尚海波深夜到此说明了什么,当然是萧远山的计划已泄露,被李清知晓,因而派他来策反自己,但自己是能轻易动摇的人吗?为了定州的长治久安,自己肯定要支持萧远山,即便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吕大临也知道,经此一事后,自己便算是与李氏结下死仇,除了踏上萧家的船,再无路可走。否则自己活不了几天便会被悄无声息地做掉。
让他恼火的是,萧远山既然早就打算在此役过后做掉李清,但却为什么如此不小心,竟然让计划泄露出去,李清即便只剩下千余残军,但看到过山风所统率的斥候的战力,以此知彼,这一千人的战力又如何能小得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如果李清孤独一掷,以抚远要塞之坚固,自己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拿下来,而且李清既已知道,想必此时已有快报报往李氏,自己算是被坑进去了。
“尚先生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虽然明知是废话,但却也不得不说,总不能立马撕破脸去。
尚海波却神色严肃,“海波此来,为救吕将军而来。”
吕大临愕然而视,明明是有求自己,可以说现在萧李二人都命悬于自己之手,而且比较起来,萧远山赢得机会要比李清大得多,这尚海波居然说是来救自己,当真是辩士之舌,毒于青蛇之口,恬不知耻如斯。
吕大临放声大笑,直视尚海波,“尚先生,我们便不必绕圈子了,李将军想必已知晓大帅计划,我们已没什么可谈得了,这便请回吧,我虽不是像你们这样的文人雅士,却也不愿做那焚琴烹鹤之举,尚先生此去是回抚远还是远走高飞,都任由自便。”
“将军观我可是那种弃主而逃,只顾自身之人么?”尚海波揶喻地一笑。
“好,尚先生虽是一文人,但却有我武人的豪气,我吕大临佩服,但话不投机半句多,尚先生却请回,明日我们抚远再见吧!”吕大临竖起大拇指。
“走自是要走的。”尚海波道,“但我还是要说先前那句话,我是来救将军的,将军从一介小兵,靠着一刀一枪拼到如今地位,可谓不易,如此舍去,便是连海波,也是惋惜不已,更何况将军之才能,我家李将军赞赏不已,不愿将军就此沉沦,这才有海波此一行,当然,也不仅是救将军,还是救这一万五千定州精英,更是救我定州百万百姓。”
吕大临冷笑,“既知我是一介小兵升到如今高位,萧大帅对我有提拔之恩,那又何必多言?”
尚海波不理会吕大临,自顾道:“吕将军既知消息已泄露,当知明日回定州,将不再是美酒鲜花,而是弓弩石弹,还要去送死么?李将军已是枕戈待旦了。”
“千余残军,能翻起多大浪花,当我是完颜不鲁这个废物么?”吕大临一声冷笑,“我吕大临是土生土长的定州人,在这定州的的威望,岂是李清能比,说不定明日我一声召唤,李将军的那千余残军临阵倒戈也说不定。”
尚海波见吕大临如此自傲,倒也来了脾气,哼一声道:“威望,说到威望,将军真自以为能比得了李将军,李将军入崇县之时,百废待尖,那里的百姓都是饿死的边缘,那时吕将军在那里?李将军使其居有其室,穿有其衣,食有米粮,少有所养,老有所依,战士死战不必担心家人无所依靠,吕将军以为,你能与李将军相比么?”
吕大临不由一噎,在崇县鸡鸣泽虽然没有呆几天,但却亲眼看到了崇县人对李清那发自肺腑的敬爱,自己虽然在定州呆的时间更长,但要论起在崇县的威望,现在又有何人能与李清相比,但嘴里却是不肯认输。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战场之上终究要靠实力说话,李清残军最多千余,岂能挡我百战雄师。只不过多费些力气罢了。”
尚海波一晒,“将军明日一战,可不是打蛮子,而是同室操戈,却不知将士们士气如何?更何况,将军当真以为李将军只剩下千余残军?”
吕大临笑道:“那又还能几何,莫不成李清还能扫豆成兵不成?”
“即然早就知道萧远山将对将军不利,我们又岂会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又怎么会独立支撑对完颜不鲁的作战?萧远山想算计我们,又焉知我们不是将计就计,顺势坑他一把?”
尚海波一连串的反问将吕大临问得呆住了,对啊,李清不是傻子,焉能不知今日之处境,那他又为何要如此做。莫非他们当真已算到今日之事,早有伏笔?
看到吕大临动摇,尚海波趁势打铁,“实话告诉将军,此时的抚远,有精锐之师八千,李将军能以三千人面对完颜不鲁六万之师,吕将军以为自己万余人马,能撼动抚远分毫?却不计成败,只要你们几日攻不下抚远,消息传开,你们将如何自处?”
“你们哪里来的八千人?”吕大临喃喃地道。
尚海波大笑,“正是因为想不到,完颜不鲁才倾师来攻,弑羽而归,身死城下,如今轮到萧远山了。”
吕大临心头巨震,李清如此老谋深算么?身体不由一阵发软,如果真如尚海波所说,八千精锐守抚远,自己一万五千骑兵根本是自取死路。他是在恐吓自己吗?
吕大临精神一振,也许只是对方大言炙炙,但军国大事,一言可决千万人生死,自己真能做到么,如果两家开战,不论结果如何,定州都将元气大伤,蛮族必定乘虚而入,那时,自己将是定州的罪人。
“李将军欣赏将军的才能,不愿吕将军万劫不复,才让我来说与将军知道,如何取舍,将军自知。”
“你们要我背叛萧大帅?”吕大临艰难地道。
“萧远山对将军如何,将军自知。”尚海波笑道:“将军,你在萧远山手下,也仅只于此了,但在李将军那里,将军您的前途不可限量。”
“此话怎讲?”
“萧远山只看到定州,却不知放眼天下,李将军则不同,定州只是他的崛起的第一步,李将军曾为自己定下目标,三年之内拿下定州,三年之内平定草原,然后蓄势以待,静待时机,想必如今中原局势吕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现在两年不到,定州已是将军掌中之物,吕将军若有意,可看三年之后定州如何?”尚海波大笑道。
“当将军走出定州之时,这定州还能放到谁的手中,自然是你吕将军,也只有吕将军这种熟各边事,威望素著的将军才能镇住到时的草原,若将军有所成,吕将军你的前途若何?”尚海波鼓动三寸不乱之舌,继续施压,同时为吕大临描绘出一副美妙前景。
“我不可能背叛大帅。”吕大临脸色变幻不定,强自挣扎。
“不需将军动手,只要将军按兵不动观望即可。”尚海波道。
“大帅那里可有两翼数千精兵。”吕大临陡地抬起目光。
“中军一营兵力,何足道哉?”尚海波嘿嘿一笑,道:“取之如屠鸡杀狗一般,将军却请看好吧,只是您这军中萧远山的亲信却需将军动手拿下了。”
“李将军要杀了他们吗?”吕大临彻底崩溃,如果尚海波需要他出兵荡平萧远山的中军营的话,他便会立即翻脸,但尚海波如此一说,那说明李清真的有八千精兵在等着萧远山,他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既已如此,自己怎肯陪送萧远山一齐下地狱?
尚海波摇头:“将军多虑了,即便是萧远山,将军也不会杀,只会礼送他出定州而已。至于这些将军们,到时是走是留,都随他们自己的意,毕竟都是战友,一齐杀过敌。将军有言,人生有四大事占其一者,便可称为朋友。”
吕大临此时已完会放下心来,心里对萧远山的愧疚也放了下来,毕竟萧远山是要杀李清的,但李清却承诺不杀萧远山,心结一旦放下,人便也轻松下来,听尚海波如此说,不由好奇地问道:“那四件事?”
“一齐同过窗,一齐扛过枪,一齐坐过牢,一起嫖过娼!”
尚海波抑扬顿挫,一字一顿地吟道。砰的一声,吕大临的脑袋重重地砸在面前的大案上。
第八十六章:兵变
清晨,薄雾弥漫,草原上朦朦胧胧,当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扫向青青牧草的时候,定州吕大临军营里已是号角齐鸣,所有士兵已是着装整齐,开始收拾营帐,准备拔营出发,这些普通的士兵并不知道他们今天将经历定州数年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次变故,显得极为平静,虽然繁忙,但去却有序,在果长们的要求下迅速而有效有作着出发前的准备。
所有的振武校尉以上级别的军官全部被召到了统帅吕大临的中军,听说是有重大的军事行动,士兵们兴奋而又期待,附近的小部落已被一扫而空,难道吕将军要带领我们打向草原腹地?
一连串的胜利让所有的士兵们都盲目自信起来,以往闻之色变的草原铁骑也不过如此嘛,在我们的手下还不是一样的狼奔鼠窜,不堪一击?
吕大临中军营帐,沈明臣面含微笑,立于吕大临一侧,看着一众军官一个个走来,吕大临给他的解释是,这样大的军事行动,而且是向友军动手,必须取得所有振武校尉以上级别的官员的支持,才能有效地整合全军,在行动前将所有的高级军这集合起来,一旦发现有不同意见者,立即拘押,可以将变故降到最低,这个争释让沈明臣很满意,甚至在心里赞叹吕大临不愧是沙场老将,将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到。
沈明臣不担心,只要取得了吕大临的首肯,那么这些军官肯定不会提出不同意见,就算有些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在吕大临的压制之下,也将如同一个个浪花中的小泡沫一般,消于无形。现在这一万五千骑兵中,五个营有三个营参将是萧远山的亲信。
吕大临心中也在冷笑,看着沈明臣一脸的从容,心道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虽然五个营有三个参将是萧远山的人,但萧远山忘记了,重整后的定州军是以以前的右协为基础组建的,百分之八十的振武校尉,百分之九十的果长,百分之百的哨长都来自他的右翼,可以说,在这支骑兵队伍中,他吕大临就可以做到一呼百应。萧远山以为换上三个营参将就可以控制这此营么?那未免也太小看他吕大临了,自己从一介小兵做到今天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
吕大临缓缓地扫视着凛然立于下首的各级将领,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每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
“从湖平,李相如,郑展荣!”吕大临厉声叫道。
“末将在!”三名参将应声出列,他们的神色中兴奋中透露着不安,吕大临心里冷笑,很明显,沈明臣已经事先透气给他们了,他们才会有如此的表情。
吕大临微微俯下身子,凝视着他们,在他逼人的眼光之下,三人略微有些不安,毕竟吕大临是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