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15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下筋骨。”
张福道:“可是郡马,已经先派人通知唐公去了,唐公恐怕会等得焦急。”
吴忧笑道:“那就麻烦你,再通知他我们不去了。”
说着便命令驾车和苏平一起走。那车夫望望张福,狄稷近前一步,道:“谁是主子你不明白么?”那车夫激灵灵打个寒战,赶紧挥鞭赶车。
张福见没法阻拦,也顾不得京城大街不得纵马的禁令,打马狂奔回去报信。
这边吴忧等人已经到了北门,守门军官认得苏平,虽不认得吴忧,却认得郡主的车驾,凑上来问好道:“苏先生出城么?这位一定是郡马了,怎么今天好雅兴?”
苏平笑道:“是张头,今天你轮值啊?”
那军官见苏平居然还认得自己,自是喜出望外,喜孜孜道:“您还记得小人?上次多亏您说句话,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才能在城卫军里混口饭吃。小人一直没机会报答您呢。”
苏平道:“谈不上什么报答不报答,郡主车驾出城,您给方便一下罢。”
那军官道:“当然没问题。”就吩咐士兵放行。忽然另一个白脸军官上前,对苏平行礼道:“苏先生请了。”
苏平瞧这军官却面生得很,只好朝这人点点头。
“小人奉了唐公密令,没有唐公钧旨,郡马不准出城。”那军官客客气气地道,语气却十分坚决。
那姓张的军官却不乐意了,道:“郭明川,你才来了几天,认得苏先生和郡马么?竟敢这样对他们说话?我怎么没见到什么密旨?”
那名叫郭明川的军官取出一纸命令递给姓张的军官道:“张兄看过这个就知道我是不是在信口雌黄了。”
张姓军官一看那张纸,脸色立刻变了,他为难地看看苏平,道:“苏先生,真是对不住。这里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
郭明川对吴忧行礼道:“请郡马回府吧,小人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吴忧道:“要是我不回去呢?”
郭明川后退两步,站在士卒中间道:“那么小人只好得罪了。这里有守门士兵六十人,虽然留不下郡马,只要能阻挡一时,大队人马马上就会增援过来,所以郡马最好不要用强。”
吴忧笑道:“是吗?你瞧瞧后面罢。”
郭明川一转脸,就看到一百多名原本吴忧部下的士兵刀剑出鞘,将他和几十个守门士兵围住,他居然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潜到附近的。
吴忧道:“狄稷,如果这位郭兄敢松手放出他手里那支旗花火箭的话,你就给我砸扁他。”
“乐意之至。”狄稷狞笑着掂着手中的棒子。
“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出城了?”吴忧嘲弄地道。
“休想!”郭明川不管不顾,一把将手中的火箭拉燃,伸手拉出佩剑。一朵绚丽的旗花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在空中爆裂。
“混蛋!”狄稷大怒,挥棒就打,吴忧的鞭子及时拦在了他面前。
“这人也有点胆量,放过他罢。”吴忧淡淡道。“他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咱们出城。”
郭明川呆呆地望着吴忧和他手下的士兵大摇大摆出门而去,似乎忘记了下令攻击,那姓张的军官凑到他跟前讨好地道:“大人,不阻拦他们么?”
郭明川道:“罢了,郡马胸襟果然非常人能比,我等已然尽到职责,就是唐公也不会指责什么了罢。”他从没试过离死亡如此之近,他知道,刚才狄稷那一棒要是打下来,他肯定没命了。
出了城门,吴忧就对剩下的那个管家、车夫和四名侍卫道:“几位请回吧,我不想杀你们。见了唐公替我问声好。”六人如逢大赦一般抱头鼠窜。
苏平道:“这就开始千里逃亡了。”
吴忧道:“也没那么远,我们一直向北,只要能顺利出了昌平关,我们就安全了。”
狄稷道:“咱们赶紧换装吧,城卫很快就应该有反应了。”
吴忧点头道:“好吧,换装。分头走。”
唐公府,张静斋接到张福的急报并没显得特别惊讶,只是叹了口气道:“难为这帮奴才了,他们怎么看得住这头猛虎呢。这下可是放虎归山了。”
荀卿急道:“主公,立刻派兵追赶还追得上。”
张静斋不急不忙道:“颖儿和苏平都随他去了。”
荀卿道:“难道他会用郡主的生命做要挟?”
张静斋不答,反问道:“你真正看透过吴忧这个人么?”
“主公的意思是?”
“没什么,虽然他有时候显得卑鄙狡诈,但是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若是他们出城之后就换装分散逃亡,恐怕没那么好捉吧。不过不追也不象话,还是派人去追追看吧。逃掉了也无妨,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女婿么。”
“可是主公……”
“如今西北之事,除了吴忧,谁可当之?”张静斋叹息道。“人才难得啊。”
第二十一节虎啸
燕州,白郡。
吴忧打算在这里停下来休息一天,汇合一下分散的人手,顺便给张颖买点东西。
一路上吴忧大部分是走水路,过昌平关之后,在铭城附近渡口上船,沿燕水向东,过燕州城,进入霖水,换船北上,然后在白郡附近的渡口下船,陆路再走半天就到了白郡。这也是最舒适的一条路,大半时间都在坐船,省去了鞍马劳顿之苦,最适合吴忧这样的有伤之人和张颖这种不惯骑马的女眷走,苏平虽然已经习惯了骑马,不过自诩文人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省事的机会,他走的同样是水路。
张静斋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捕私自逃走的吴忧等人,事实上也就是一开始的两三天盘查比较紧,后来干脆没什么追捕的人了,这让吴忧有种全力一拳却打在了空处的感觉,庆幸之余不免有些扫兴。不过他还是不敢冒险穿过圣武关回到云州,而宁可绕比较远的道路,取道临近淄州和云州的白郡。这里地势比较平坦,可以直接进入云州草原,只有踏上云州的土地,吴忧才可以真正放下心来。
虽然库狐兵南下,不过还从来没有打到过燕州,所以这里还是一片太平景象。吴忧和苏平就在客栈挑选了个角落对坐饮酒。
苏平端起一杯酒,洒在地上,口中默默祝祷。
吴忧道:“苏兄可有心事?”
苏平太息道:“去年四月十二日,列古都桑巴刺原会战,杀人盈野,血流漂杵,是我的罪孽。”
吴忧也是心下凄恻,道:“我听说此役先后杀人十余万,神威将军手段未免太过狠辣了。”
苏平道:“还有后来沃城城破被掠,也是我的疏忽,定计不周,又是几万军民的性命,唉!”
吴忧道:“苏兄不必自责过甚,战争本来就是这样残酷。胜利是用无数士兵和平民的尸骨堆成的。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就不要征战于疆场了。”
苏平道:“从那以后,我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作为军中统帅。一旦没了这种心气,做什么都没了劲头,萨都喜欢坐那个位子,就让他坐吧,我那份争强好胜的心都淡了。看起来我还是做个谋士更合适些。”
吴忧见苏平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转移话题道:“白郡东面就是淄州凤来城了,阮香的部队围凤来城有一年了吧,怎么还没打下来?”
苏平道:“一年零两个月了。粮食都收了两季了。依靠完备的工事,阮香围城部队人数并不用很多,一减再减,现在恐怕只剩一个师的规模了吧。而现在城中能喘气的估计一共也不到一万人了。围而不攻这招实在歹毒。苏中这厮也真能挺,就是不肯开门投降。阮香有足够的耐心玩死他。每天都在等死,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罢。”
“泸州那边怎么样?听说赵扬已经离开了皋城,回了泸州?”
“长期在皋城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可不是明智之举,阮香不攻下凤来城也是存心消耗泸州的军粮士气。赵扬也不是傻子,打不破阮香的防线他就没法增援苏中,就算最后救出苏中,所得也抵不上失去的。而论到地利、人和,阮香都占着上风。既然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赵扬只好放弃救援行动,带主力部队回去泸州了。”
吴忧轻轻叩击桌面,想了一会儿道:“苏兄这是从常规去推断,我觉得此事另有蹊跷。阮香这边且不去说她,目的和手段都很明确。泸州这边变数却是相当大的。我觉得泸州如果有意进取淄州,凤来城绝不可弃。”
吴忧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大概勾勒了一下周边地图,用筷子指点道:“皋城虽说邻接泸州,不过南下的路线却被河流山川阻隔,不利于泸州所擅长的骑兵部队展开,出路只有一个番口川,被阮香堵得死死的。而凤来城周围的情况则大不相同,大片的平原正适合骑兵奔驰,只有一条浅浅的涟河阻挡,到了冬季,涟河结冰,人马完全不受阻碍,而且现在阮香的水师也进不去涟河。渡过涟河之后,青城、淄州城、富水城都在攻击范围内,位置比皋城强太多了。赵扬从皋城撤走主力,我觉得他可能是想通了这一点,改走别的路线了。”
苏平笑道:“你是说无视州界,从连城出兵,沿雁山南支西路南下吧?这样的话,他们可就要路过火壁城的地界了。泸州和云州的关系可不太好,这条路可不牢靠。”
吴忧道:“苏兄考虑太多了。若是让我指挥,三千轻骑足以解围,经过云州的地方不过百里,不是成心埋伏的话,云州军很难进行什么干扰的。”
苏平摇头微笑,道:“你似乎太看低阮香的军队了呢,城中军队指望不上,你要面对一个训练有素的万人师,他们有完备的工事为依托,随时可以得到增援。”
吴忧傲然道:“就是因为有恃无恐他们才会松懈,围城超过一年,任凭多么精锐的部队也疲沓了,这就是机会。靖难军不是无敌的,我想阮香一定不会将她最精锐的部队放在这里的,出奇制胜就是这个道理了。三千人足以取胜。”
苏平饮下一杯酒道:“别人家事就交给别人操心吧,咱们着什么急呢?”
两人谈笑一番,也没多喝,就叫老板会帐。不想老板道已经有人替他们会帐了。吴忧忙问是什么人,现在哪里。
“是一桌的四位爷台,岁数都不大,听说话是结义的兄弟。一位自称闻人寒晖的大爷还有一位郎枫郎爷托小人跟吴忧大爷问好。他们已经走了。”胖乎乎的掌柜道。
“哟,是阮香的人。”吴忧惊讶道,“咱们无意间倒是帮了阮香一个忙了。不知道赵家手脚够不够快。要是快的话,还能抓住这次机会。要是被这四人赶在前面提醒了阮香,补上这个漏洞的话,苏中才算真的完了。赵家在淄州也再没什么作为了。”
这时候又是一桌客人匆匆结帐,不一会儿,那几个客人骑了马,沿街疾驰而去,一个武生打扮的青年走到吴忧他们这桌前道:“在下泸州林赓,多谢两位公子提醒!来日必有厚报。”
说完对两人一拱手,径自追赶同伴去了,吴忧和苏平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料想这小小客栈居然碰上了两家诸侯的人。
吴忧苦笑道:“咱们是不是该换换地方了?这地方还真是藏龙卧虎哪。再等会指不定还有什么人冒出来呢。”
正说着,就见一个孩子的脑袋在门口一探,随即跳了进来,跑到吴忧桌前道:“主……公子爷!总算等到您了。鲍大叔和两位莫姨让我来这里等您,家里大伙儿都等得焦急哩。”
“哦,知道了。”吴忧难以掩饰的兴奋,“来,吴毒,见过苏先生。”又对苏平道:“这是我徒弟。”
吴毒给苏平见礼,叫苏叔叔。
苏平瞧着这个叫吴毒的孩子里外都透着机灵,心中喜欢,道:“好好跟你师傅学罢,他的本领一般人可学不会。你叫我声叔叔,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做见面礼。这样吧,我是个读书人,这里有本不值钱的小书,反正我也用不着了,就送给你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也行,问你师傅也行。”
说着,从袖子中摸出本薄薄的绢册递给吴毒。吴忧虽然很好奇苏平的礼物是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去看,心想苏平随身带着的总应该是十分珍贵的物件,吴毒这孩子倒是好造化。吴毒忙跪下给苏平磕头道谢。
鲍雅所率领的接应的人马就在白郡北方一个草甸子中,吴忧本来还打算继续乘船沿霖水、丽水北上,可以直接在沃城附近下船的。现在必须得换马了,这样虽然辛苦些,却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而且比较安全。
当天晚上,吴忧就会合了鲍雅的人,前一阵子活跃在云、燕两州的“贼寇”多数都是鲍雅的手笔。和官军的周旋中,金赤乌几乎没受什么损失,反而增加了几百人。
回到了自己人中间,吴忧等人自有一番欢喜。安置了张颖之后,吴忧就命鲍雅取出储存的肉食烈酒,三千多人就在草甸中饮宴作乐一番。
张颖听着帐篷外边军汉们欢呼饮酒的声音,感觉自己十分孤单,帐篷里只有那个从京城带来的丫鬟音儿,还有一个婆子张嬷嬷,置身于这男人的世界中,这两个女人早就吓得够呛了。吴毒没有饮酒,他守护在张颖帐外。张颖听着他轻轻走来走去的声音,不禁有点担心地叫住他道:“吴毒,好孩子,这里还是云州军队管辖的腹心地带吧,离白城又这么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也是着急则乱,吴毒就算再聪明也还不过是一个孩子,能懂得多少军阵上的事情?
见主母过问,吴毒不懂也得装一下内行,骄傲地挺一挺小胸膛道:“主公是什么人!有三千金赤乌,有鲍雅、狄稷二位大叔,有苏平叔叔做参谋,在草原上还没人敢招惹主公呢。”
张颖心中一动,道:“你领我出去瞧瞧。”
吴毒也是不知轻重,打帘子就搀着张颖走了出来。张颖在面上蒙了丝巾,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扶着吴毒的手钻出了帐篷,放眼望去,远近篝火星星点点,士兵们闹闹嚷嚷围成了一个个大堆正在狂欢。吴毒指点着最大的一堆人,那里面就有吴忧、鲍雅、狄稷和苏平。
张颖张望了一会儿,点头道:“喝酒还摆出个八卦阵势,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呢。”
吴毒还没掌握这种阵势的奥妙,这方面他的知识还赶不上张颖。张颖道:“咱们再去他们那里看看吧。”
吴毒为难道:“主公吩咐不能乱走的。”
张颖道:“没关系,我看得懂这阵势,走不丢,你跟着我罢。”
吴毒道:“主母,这样我要受罚的,主公曾吩咐,要是找他的话,鸣锣就行。”
张颖这时候却要显显自己的本事,自信地道:“你跟着我走吧,没错的。”当先就走了出去。
不过很快张颖就没法自信了,她只是在书上看过八卦阵图,而在实际行军布阵中,熟悉阵形变化的将领一般都会因地制宜,根据地势将阵形略作变化,苏平更是这其中的大行家。今晚的阵形是他一手布置,为了显示本领,他在普通的八卦中又加进了梅花变数,不懂的人很容易就迷失在阵势中交错的道路中。
现在张颖和吴毒就迷路了,到处都是差不多的人群,似曾相识的通道,张颖开始还数着步子,估算着拐弯的方向,可是不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到达预期的目的地,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凭着感觉在阵中拐来拐去。
“主母,咱们不能走了。”吴毒哀求道。
“怎么?”
“现在咱们已经拐了六十七个弯,走了两千多步,再走下去的话,我怕我记不住回去的道路了。”
“你能记这么远的路?”张颖现在有点理解吴忧为什么要收这个小子做徒弟了,光是这份记性就十分难得。
“如果现在就往后走的话,我还能记得。”吴毒道。
张颖看看黑漆漆的周围,心里有点害怕,“那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果然如吴毒所说的,两人沿着原路转转拐拐居然回到了出发时候的帐篷,走了半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