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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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晴,风向西。天气晴。
双方都没有进攻,苏中部五万骑兵、两万五千步兵陆续到达战场,以北陵为中心,雁翅形展开下寨。清河军方面,吕孝纥、云铁之后,皇甫德、黄猛、张汉生、胡一廉、彭落子等众将相继抵达战场。于成龙、沈月部还在路上。清河军的营寨以南陵为首,向东延伸,一直到树林为止。清河军抵达战场的六万人中,骑兵占了两万人。
十七日,风向西,天气晴。
苏中首先发动进攻。赵绶、赵固两个全以骑兵组成的万人队担任主攻清河军中路的任务,米秀部将在这两部撕开清河军防御之后跟上,巩固阵地,可以将清河军一举劈为两半,上官兰攻左路南陵,耶律清涟、耶律清远攻右路树林,苏中本队留做预备队。中路是苏中的主攻方向。
借助强劲的连弩,清河军对于骑兵并不惧怕。暴雨一般密集的弩箭使得冲在最前列的上千名泸州骑兵都变成了箭靶子,就算泸州得意的重装骑兵也顶不住这样密集的箭雨。长达七米的步兵长矛阵象是一片密集的死亡陷阱,构成了清河军防御阵地的最前沿。泸州战士表现了可敬的勇气,他们冲锋的脚步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有丝毫迟滞,反而以加倍的勇猛冲上前来。
清河军的布置是以云铁师守南陵,吕孝纥师连系南陵和中路,黄猛、张汉生、胡一廉三个师构成中路,彭落子师在树林前列阵。皇甫德的指挥旗鼓设在南陵峰顶,中军大旗却设在张汉生师,用以迷惑敌人。
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代价之后,泸州骑兵成功突入黄猛师的步兵阵中,米秀所部随即跟上。米秀部是泸州军中少见的以重步兵为主的部队。数千名重装步兵排成锥形阵列,很快就填补了骑兵冲击打开的楔形突破口,在骑兵的配合下,与清河步兵杀在一起。黄猛师顶不住泸州三支军队的猛攻,开始缓缓向南陵方向后撤。这时候南陵上旗号变换,胡一廉师击鼓前进,攻击米秀部侧翼,以减轻黄猛所受到的压力。
进攻南陵的上官兰禁受了很大的压力,云铁师居高临下,防卫严密,阵地层层叠叠,这使得上官兰的进攻相当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当清河军吕孝纥师在侧翼发起进攻的时候,上官兰兵力上立即处于劣势。树林方向,耶律清远、耶律清涟部合起来兵力超过了彭落子,但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
双方交战整整持续了一天。傍晚时候,清河方面,中路黄猛师伤亡过半,后退修整,张汉生师填补空档。右路彭落子师一直后退到背靠树林,再也不肯后退一步。在天擦黑的时候,彭落子将部下所有的骑兵三千人集中起来,发动了一次反击,但面对泸州数以万计的精锐骑兵部队,清河骑兵实在没法占据优势。这次反击的三个营很快就被吞没了。丧失了骑兵部队之后,彭落子只好将步兵收缩成一团,组成密集的防守阵列。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和胡一廉师之间的空档拉大了。耶律清涟最先注意到这一点,他立即指挥自己麾下所有骑兵猛冲彭、胡部队的接合部,胡一廉则调出自己的骑兵部队迎击,但为时已晚。深夜时分,耶律清涟和耶律清远的部队突破了两军的接合部位,在两师中间深深地打入一根楔子,将彭落子师孤立起来。在南陵方向,清河军占据了优势,不但将上官兰部击退,还一直追击过去,将上官兰驱赶到北陵附近。泸州军在中路留下米秀部与张汉生师对峙,赵绶、赵固部骑兵后撤休整。
十八日,大风,风向西,天气晴。
仍然是泸州军首先发动进攻。这一次苏中玩了一个诡计。他调赵固部骑兵打着他的中军旗号向东佯动,作出一副要全力围歼彭落子师的架势,将上官兰部撤上北陵,接手北陵的防御。苏中自己则趁着夜色掩护率本队与赵绶部所有骑兵共两万多骑,远远从西面绕击清河军背后。
清河方面没有看穿苏中的计谋。清晨,耶律清涟、耶律清远、赵固三支部队同时展开了进攻。皇甫德急调胡一廉向右侧敌人攻击,张汉生师则向前攻击敌人侧翼,数万人杀声震天,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黄猛师伤亡过重,已经不堪大用,但皇甫德只好指望他还能拖住米秀一会儿,如果米秀部再加入右路的战斗,那清河军的处境可就相当不妙了。黄猛的部队这时候表现出了相当坚强的意志,死死拖住了米秀。这时候皇甫德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云铁和吕孝纥两师,苏中全力出击攻击右路,北陵方向兵力必然空虚。如果能将上官兰部从北陵驱退,那清河军将重新夺回主动权。不过上官兰防守同样十分坚强,清河军每向前推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且泸州铁骑经常发动不要命的反冲击,频频打乱清河军的进攻节奏。攻占北陵的部队举步维艰。
发现清河军已经被全线调动,苏中大喜过望。先命赵绶率五千轻骑袭击黄猛部背后,自己亲率剩下的一万余骑攻击南陵。这时候南陵上只剩下了皇甫德的亲军营千余人和一些辅助部队,望着突然出现的大量泸州骑兵,皇甫德只感到心里一沉,看起来这场会战要输。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抵抗。皇甫德命令顺风焚烧辎重,滚滚的黑烟很快就笼罩了战场。除了南北陵附近的部队,战场上敌我部队都被黑烟笼罩,一时间都失去了有效指挥。苏中暗骂一声可恶,立即改变进攻方向,绕向西面上风方向。
但就在苏中本队到达新的攻击位置的时候,探马来报,树林后面出现了大量清河军。看旗号应该是刚刚赶到战场的于成龙师,耶律清涟抵挡不住这支生力军的攻击,已经开始败退。而同时,另一支清河部队也就是沈月师已经出现在二十里外,据闻其已经抛弃了所有重装备,正在兼程赶来。苏中紧紧抿起了嘴唇,唾手可得的胜利似乎正从他手中溜走。不过就这样放弃的话实在可惜。苏中当即派传令兵调赵绶部五千轻骑兵调头,稍事休整后前去迎击沈月师。但黑烟弥漫中这个命令的传达被迟滞了,以至于一个小时之后赵绶才接到命令收拢部队后撤。事实证明,这个延误几乎是致命的。
苏中亲自指挥了对南陵的攻击。南陵西坡没有烟雾的掩护,皇甫德只好将所有部队集中一处,做最后的抵抗。但这种抵抗显得徒劳无力,很快泸州兵就冲上了南陵的山坡。皇甫德的亲军营还在作殊死抵抗,皇甫德仅率部下十余骑向北逃入云铁师部队。攻占南陵之后,苏中已经感觉到了胜利的滋味,立即驱兵居高临下冲击云铁、吕孝纥两师背后。两师部队受到前后夹击,陷入苦战。如果再有半天的时间的话,左路清河军败局已定。这时候右路对清河军的攻击胜败已经不再重要,虽然耶律清涟、耶律清远已经数次告急,但苏中的想法是,只要能在左、中两路取胜,泸州军队将横扫战场。
但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一个多小时之后,正当赵绶刚刚接到命令,还在收拢部队的时候,清河军沈月师赶到了战场。他们也是穿过树林到来的。沈月师的加入使得清河军在右翼的兵力达到了五个师,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清河军中路的黄猛师终于不支,率先溃败,随后云铁、吕孝纥师相继崩溃。而几乎同时,泸州军的右翼被击败,清河军驱赶着耶律清涟、耶律清远和赵固部节节后退。在清河军会合了中部的黄猛师残部之后,泸州米秀部也加入了败退的行列。清河军于成龙、沈月两师合兵猛攻北陵。上官兰部已然苦战一日,防守山头的兵力不过剩下三千多人,顿时告急。
此时赵绶的部队刚好休整完毕,他意识到了自己行动太慢造成的严重后果,不过他没有急着加入乱成一团的战场,而是明智地选择了向南陵苏中本队方向靠拢。
苏中长叹一声,发出了撤退的信号。这场会战有太多的变数,而他,的确已经全力以赴了,胜利原本已经那么接近,简直触手可及,现在却象是长了翅膀,从他眼皮子底下飞走了。这难道真的是天意?
陵原会战,最终以清河军的胜利而告终。此役泸州军参战七万五千人,伤亡两万三千,被俘一万人。清河军参战八万人,伤亡三万人,将军彭落子受重伤,两月后不治身亡。
陵原之战后,清河军彻底切断了皋城和雁云关之间的联系,短期内泸州军队无法组织起另一次援救。
皋城。阮香遣使者送一封书信到城内,将陵原会战的结果以及现在皋城的处境详细加以说明,劝燕平乐投降。燕平乐断然拒绝。
阮香问使者城内情况如何。使者道:“城内百姓神色平静。燕平乐日日在校场欢宴歌舞,并晓谕百姓,可以随意观看,百姓对他颇为信赖。看信之时,燕将军神色平静,波澜不惊,既不暴躁也不发怒,请小人喝了一杯酒,然后很平静地说道,他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公主有本事,只管取了他项上人头便是。献城投降,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阮香叹道:“此人真有大将风范,未可轻侮也。”
李广元谏道:“战争打了这么久,我们虽然占据优势,却已经难以为继,再说战争的目的已经达到,并吞泸州我们现在也做不到。不如我们先与赵氏议和,以后再寻机一步步削弱赵氏。乘胜还可以索取更大的利益。”
阮香道:“先生所言正合我意。然谁可为使者?”
李广元道:“不才愿亲自走一趟。”
阮香道:“如今我与泸州是敌非友,先生不应以身犯险。”
李广元笑道:“不妨事。如今赵氏两公子貌合神离,我这次去一则为公主窥测泸州虚实,二则就中取事,挑拨他二人不和。若泸州内乱,则我又有机可乘了。”
阮香欣然道:“先生既然成竹在胸,那立刻便可成行。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李广元悠然道:“一辆轻车,两名童子足矣。”
阮香笑道:“先生未免太不将泸州人物放在眼里。”
李广元道:“现在说话当然没凭据,公主且看李某的手段吧。”
第九节离间
阮香首先向泸州表达了和谈的意愿。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淄州清河军基本上停止了军事活动。作为清河方面和谈的使者,李广元沿途受到很好的款待,顺顺当当到了泸州,这一路上,为他开路护卫的基本上全是泸州部队。
他特意绕道先去了一趟归城,向方略传达阮香的意旨,泸州部队也都后撤二十里,暂时停止了敌对行动,方略也不再刻意拘束城中居民往来。而那些散出去的骑兵部队已经回来了大半,只有少数走得特别远的或者已经被泸州军队歼灭的还没有回来。在这里李广元没有如愿见到赵扬,因为赵扬已经先一步返回了泸州。
当李广元上路的时候,赵扬已经意识到战争结束了,在这样的不利环境下谈条件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赵扬本打算攻下归城再和阮香谈,这样好歹可以弥补陵原会战的不利影响。但赵明并不这么想,阮香停止了敌对行动之后,他就将赵扬召回泸州,美其名曰让他主持和谈,实际上大概还是怕赵扬在外拥兵自重。赵扬对哥哥倒没太多怨言,毕竟赵明猜忌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觉得这一仗就这样结束有些窝囊,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阮香能提出什么条件来。不过事后详细分析陵原一战,赵扬对苏中的观感有所改观。只能说清河方面运气太好,而苏中运气太差,可以说苏中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掌握着那场战役的主动权,他的判断也相当准确,会战最终失败并不能说是苏中的错,而且苏中及时选择了撤退,主力部队还在,雁云关也没有陷落,所以仍不能算是全面的失败。实际上如果身处那样的环境,赵扬不一定比苏中指挥得更出色。
赵扬率自己的嫡系部队五万人抵达泸州,军队驻扎城外,赵扬只带少量亲卫进城。
李广元在归城住了一晚,与方略见了一面,饮宴期间,两人只是谈些风花雪月,泸州的密探并没有刺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次日清晨,李广元依然轻车简从,飘然上路。离开了归城,仍然由泸州兵担任其卫队。
而就在接近泸州的地方,李广元亲眼见识了一次泸州铁骑与清河骑兵之间的激烈战斗。战斗是一支清河游骑兵挑起的,他们把护送李广元的泸州卫队当成了袭击对象。他们显然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执行的仍然是出发时得到的破坏指令。
清河骑兵突然出现的时候,李广元还没有反应过来,带队的泸州军官也是愕然,因为这里离归城已经很远,是不应该有清河部队出现的。清河军没有任何交涉的意思,数百人的骑兵一边冲锋一边张弓搭箭,这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已经来不及交涉了,泸州卫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虽然泸州骑兵以重装突骑兵为主,但也一向不乏猿臂善射的健儿。战斗发生得虽然仓促,但泸州精兵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还以颜色。留下了一半兵力保护李广元这个使者,泸州骑兵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开始迎击。在迎击的部队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又是一声唿哨,清河军队真正的攻击主力出现了。这支新出现的部队是一支大概三四千人的队伍,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剩下的泸州卫队奋力抵抗,期望先前被引开的部队能及时回援。
身边弩箭纷飞刀光剑影,李广元哪里见过这阵势。一名泸州军官将他推到车子底下躲避流矢,又找来几面盾牌为他遮蔽。兵和马濒死的惨叫声不断传入李广元耳中,只吓得他瑟瑟发抖,先前的潇洒气派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一个劲后悔,不应该拒绝阮香和方略的给他派卫队的建议。
外边的厮杀声逐渐远去,虽然时间并不长,李广元却觉得过了好久,他战战兢兢地顶着盾牌将头伸出车下,孰料想一支箭几乎擦着他的脸飞过,乒地一声钉在了木制的盾牌上,李广元吓得哎呀一声趴在了地上。
“快来看,这有个老官儿!”一个士兵操着浓重的灵州口音呼喊道。
“拉出来,拉出来!”周围很有几个士兵在起哄。
得知自己居然成了清河军的俘虏,李广元哭笑不得,但他和这些士兵没法说话,只好任由他们将自己推推搡搡弄到带队的军官面前。周围全是一片激战后的迹象,死伤的兵马遍地都是。即便以李广元这样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次干脆利落的伏击战。
“啊唷!这不是李……李……先生!”那个一身黑色甲胄的高级军官看到李广元之后不禁喊出声来。“您怎么和泸州部队混在一起?”
但李广元却不认识这个军官。
看出了他疑惑的神情,那军官笑道:“哦,您不认识我。末将崔华,现任方略将军部下副师职。以前在公主府受公主召见的时候,我见过您。这三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张荇、闻人寒晖、郎枫。您怎么会和泸州人待在一起?”
李广元无奈地一笑,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简要说了。
崔华闻言顿足道:“原来已经停战了,我们走得太远了,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我等本死不足惜,若是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可就罪无可恕了。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先生现在有何打算?”
李广元沉吟片刻道:“你看泸州军队还要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崔华道:“刚才有泸州兵逃走了,估计不用到天黑,泸州报复军队一定会赶到。”
李广元道:“如果我亲自向他们说明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你看你们能否和平撤回归城?”
崔华笑道:“这个行不通的。除非我们放下武器投降,作为战俘被遣送回去,否则泸州军队决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先生不用替我们担心。我有一个主意,我们立刻就撤离这里,先生还是留下,权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