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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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香道:“其实要解决这些事情难,我们眼下也没有这个精力,但是要压住这些事情倒是不难,只要宁将军肯答应一件事情,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宁宇忙道:“只要属下做得到的一定……”
阮香正等他这句话,语气忽然转为严肃道:“宁宇,要是我想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你也答应喽?”
宁宇大惊失色道:“郡主要杀我?为什么?”
阮香道:“水师都督宁宇,自富水河一战之后,居功自傲,恃宠而骄,侮慢上官,排斥异己,不恤士卒,致使将士离心,乃至军中竟出现杀害上官,叛逃为匪者,实乃我军之奇耻大辱。外则勾结蝎盗,官匪一家,致使区区蝎盗本乃疥癣之疾,却迟迟难以平定;内则玩忽职守,导致严重海难,恶意阻挠救灾粮款下发,致使百姓处于水火之中……”阮香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却十分严肃。
宁宇每听一句脸色便变一分,阮香还没等说完,他就叩头出声,声音都变调了,道:“郡主要杀宁宇直说便是,何必罗织这许多罪名!苍天在上,宁宇若有半点儿这种心思,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阮香“嗤——”地一笑道:“宁将军不用紧张,你的为人我还是很信得过的,虽然有人在我面前对你说三道四,但是对于这些小人的谗言我是一概不信的。不但不信,我还想对你一直以来的功劳表示嘉奖。其实宁将军自从追随令兄加入靖难军之后,战功赫赫,随我进入淄州也是全心全意为靖难军在淄州立足殚精竭虑,相比较而言,所受的封赏却差了些。最近的事情,你也知道,不管是和宁家的关系也好,海事也好,都多多少少和你牵扯上一些关系,难免有人会说三道四。”
宁宇只听得胆战心惊,看来是有人在阮香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了,好在阮香看起来不想计较的样子。宁宇不是个笨人,但是对于阮香这种打一打、拍一拍的技巧性谈话还是有些吃不消,现在他盼望着阮香能尽快做出一个决断,也好让自己放下心来,要不然老这么一惊吓,迟早得吓出毛病来。
阮香却显得不急不躁,亲自给宁宇搬了一把椅子,略带歉意道:“看我粗心大意的,宁将军都跪了半天了,一定累了吧,快坐下吧。”宁宇这会儿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也不像一进来时那样敢坚持什么了。阮香叫他坐,他就不敢跪着了。
阮香满意地看着宁宇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下来,“当双方都坐下来的时候,悲剧就成了喜剧”,某个大人物曾经如是说,看起来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接下来阮香东拉西扯,一会儿问宁宇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中意的姑娘等等无关紧要的问题,宁宇不知阮香用意为何,只得一一小心答了。
眼看半天时间已经过去,宁宇坐不安席,阮香这才道:“将军回军营去吧,收拾行装,准备接受下一步任命,参谋部会给你送去我的命令,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宁宇如逢大赦,直到出了们才发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发虚,刚才在阮香面前出了几回冷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快的馊味儿。宁宇忐忑不安地往军营驻地走去,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他出门的时候,正碰上行色匆匆的宁雁刚刚下马,正要觐见阮香,兄弟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擦肩而过。
阮香神情有些疲惫,一见宁雁进来就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宁雁难掩满脸的疲惫之色道:“算是成了吧。”
阮香没有再问什么,如果宁雁说成了,那么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了。宁雁自己斟了一杯茶,开始慢慢品味。清香的茶味慢慢弥散在室内。
宁雁喝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宁家同意加大合作的力度,除保持情报沟通之外还将采取更积极的实际行动响应我们将要展开的攻势,不过我们不能指望他们太多,现在宁家虽说与我们保持联系,但是观望的成分更多些,这一点宁霜甚至直言不讳,万一我们战败的话,他们的忠诚度就很值得怀疑了,所以要行动的话,就要确保成功。说句实在话,以宁家为代表的这些淄州豪门都是被惯坏了,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能看得远的没有几个,即使以小妹的才情也不能跳出这一窠臼。唉,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到了他们那里却反过来,没有了家,要国做什么。愚昧啊!
“水师问题复杂些,就现在而言,水师都督还没有比小宇更合适的人选,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已经不能将小宇留在水师中,水师应该对靖难军效忠,而不是时刻有受到宁家影响的危险,所以我还是坚持剥夺宁宇对水师的指挥权,宁可牺牲大些,顶住这一段时间的压力,决不能让水师成为宁家对我们要挟的筹码。
“救灾的问题我暂时没有什么主意,不过我找了一个人,可能对郡主有点儿用处。这人也算是淄州名士吧,名叫刘海,我已经派人去请他前来。此人有名多半倒是因为他坚决不肯接受郝萌的征辟做官,据说为了躲“官”,一直云游四方,四海为家,一年呆在淄州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次运气不错,他正好云游回来,被我捉个正着。这刘海本事是有的,著《水经论》闻名当世,对于河海水患治理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果我们能得到此人相助的话,这次海难的负面影响至少可以降到比较低的水准。只要灾民的问题能得到缓解,组织村镇团练与军队联防,蝎盗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阮香道:“关于宁宇和水师的处置我自有计较。倒是这位刘海,这种名士一般都是心高气傲的,是不是应该由我亲自去请才好?”
宁雁一笑道:“这倒不必,因为这次我派去的人还没有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出仕,真是让我吃惊不小呢。”
阮香诧异道:“他着急?为什么呢?你确定这就是他本人么?”
宁雁微笑道:“他为什么急着出仕我倒是不知道,郡主一会儿可以自己问他,不过他倒是货真价实的刘海没错,这点我可以保证。”
阮香道:“他也一起来了么?”
宁雁道:“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在赌场那里,我给他留了一辆马车,以便于他一输光了就可以过来,这一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对了,这位刘海嗜好饮酒赌博,又贪花好色,风评并不是很好,平时看去便如泼皮破落户一般,缺乏那么点儿名士风度,郡主见了他多担待些。”
阮香笑道:“这样的名士倒也少见,不过只要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有些小小缺憾也不足为奇。有些嗜好总好过那些整天板着脸的老夫子,有多少学问还不得而知,架子倒先摆得十足。”
两人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门房通传刘海到来,宁雁也有些急了,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按说也该输光了,怎么还不到?”
阮香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输光呢?”
宁雁一笑道:“实不相瞒,这人一进了赌场就拔不动腿,为了让他快点儿出来,我专门找了个精通赌技的泼皮对付他,刘海虽然嗜赌,赌技却平平,应该很快就输光的。这样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
不多会儿功夫,两人隐隐听到门口有喧闹的声音,宁雁道:“想必是刘海到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大门口,卫兵正和一个短打扮的汉子争执。那汉子长相颇为不凡,称得上仪表堂堂,但是一身行头确实不怎么样。头上没有戴冠,头发马马虎虎披散着,衣服既非读书人穿的长衫,也不是练武之人常穿的戎服,而是那种街头的小贩或者农民穿的短衫,很明显这件衣服并不合身,对于大汉魁伟的身躯来说过于窄小了,好几处已经撑开了线,做衣服的布料显然也是劣质的次货,因为大汉和卫兵推推搡搡中,一不小心,卫兵就把大汉的衣服撕破了一块,破得还特别不是地方,大汉的屁股立刻很不雅观地露出来一块,引得周围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汉子更急了,不知道是该先捂住屁股还是先对那个害他出丑的卫兵饱以老拳。周围的人群的哄笑更是让他老羞成怒。
阮香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正赶上看这一出闹剧,虽然阮香对于衙门前成了百姓们看热闹的地方很不满意,但是看见大汉的尴尬表情还是忍不住莞尔一笑,原本打算申斥卫兵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反倒是宁雁急了,几步就走到那汉子身边,低声道:“刘海!我给你派的马车呢?还有这是从哪里捡来的破衣服?你闹什么闹!郡主出来了。正看着你呢。”
那汉子——刘海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本意,他有些惊慌地抬起眼睛,正好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阮香饶有兴趣的眼神,他有点儿语无伦次地对宁雁道:“对不起……那个我,我都输掉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小子不让我进去,我的前程啊!你跟郡主她说说,我真不是故意的,谁他妈的有条裤子给我啊,我愿意出十两银子!今天我他娘的够倒霉,我不说了,我先走了……”他结结巴巴说了这些话,也不管宁雁听没听清,捂着屁股倒退了几步,然后不顾众人的哄笑,转身拼命跑了。
阮香见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跑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好对宁雁道:“回头找个有点儿良心的泼皮和他赌钱,别连他的衣服都赢光了。回头你亲自带他过来吧,别弄得像今天这样了。”沉吟一下道:“我怕他今后都不好意思见我了呢。要不这样吧,要是他执意不肯来见我,你就把他带到晓玉那里,我会关照晓玉,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她讲就是。如果解决不了的话,再让晓玉跟我说。”
宁雁一脸无奈,道:“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
第十三节围猎
吴忧感到嘴里直发苦,因为当他跑到预定的集结地点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没到。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个人伏在马背上远远跑来,乌厉怕是敌人的诡计,一直戒备着没有迎上去,直到看清楚了两人的面目才喊出声来“老张!小赵!”
秦书将乌厉一拉,阻止了他上前察看,沉声喝道:“所有人散开,人马都站在上风头。”他将马牵到上风口,取出携带的水壶,在里边加了些药粉,然后将药水倒在自己的蒙面巾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近两人。
秦书刚接近老张,老张和小赵的马同时悲嘶一声倒下了,同时马鞍处射出几道眼睛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幸亏秦书早有准备,他怕暗器有毒,不敢用手直接接,一甩战袍,用上了柔劲,将射向他这边的暗器尽数收到袍子里。
秦书又仔细检查两人,看到两人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之后,才挥手叫过来两个士兵将两人的衣服剥个精光,一把火给烧掉,让士兵用清水给两人擦身,这才回头走到招呼吴忧、乌厉两人身边。
秦书脸色很不好看,对吴忧道:“公子,咱们遇上棘手的对手了,他们在老张和小赵身上带着一种叫百步散的毒药,人畜碰上之后百步之内都如平常一般,百步之外就会毒发。”
乌厉道:“这么说老张和小赵是中了毒?”
秦书道:“不是,他们两个身上虽然都被下了这种毒药,但是他们本身并非中毒,他们两个的眼睛都被刺瞎,手筋脚筋也都被挑断了,伤口又都被人用过药,短期内都不会愈合,而且……恐怕这辈子手脚都得残废了。”
乌厉恨得咬牙切齿,他拔出长刀,凌空劈刺,虎虎生风,却没有对手让他砍刺,恨恨道:“王八蛋,只会用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别让我抓住……”
吴忧脸色也阴沉下来,道:“现在咱们不但失去了四个战士、四匹马,增加了两个需要照顾的重伤员,以后的路更难走了。”
秦书展开袍子,察看里边的暗器。那是几蓬极细的牛毛针,都是用装在马身上的装了机簧的针筒弹射出来的,针身都蓝莹莹的,显然在毒药中浸泡过。
“卑鄙鼠辈!”乌厉骂道。
“杀手的艺术只看结果,并没有高下之分。”秦书显得异常冷静。
忽然小赵大声惨嚎起来,接着在地上打起了滚儿,几个士兵合力都按不住他。秦书忙跑过去让士兵们退下,迅速封了小赵几处穴道,但是小赵很快脸色青黑,口鼻都渗出血来。秦书见状道声:“不好!”忙解开他的穴道。
吴忧也已经快步过来,见秦书一脸沉思的神气,小赵则又开始惨呼打滚,吴忧问道:“他怎么了?”
秦书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飞快地倒到小赵嘴里,又过了一会儿,小赵终于安静下来。倒在地上好像睡了过去。
吴忧发现秦书清秀的白脸第一次因为愤怒泛起了红色,秦书道:“这些人简直不是人!刚才我没有发现,他们在小赵身上下了七绝针,这种针细如毫发,随着人的气血运行,刺激穴道,只要人清醒,就会感到浑身上下就像同时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极为阴毒的一种逼供手段。只要这针一日不从他体内取出,他就一日生活在地狱里,可惜我们没有大块的磁石,否则只要探明了针的运行方位可以将它吸出来,他的痛苦也就解除了。”
乌厉道:“你刚才给他吃的什么?我看效果还不错。”
秦书道:“是一种麻醉止痛药,这种药效果虽好,却不能指望,因为连续使用这种药的话会使得镇痛效力越来越差,而且会上瘾,这种药现在我手里也不多了。最多还能用两次。”
这时候老张也开始惨叫起来,连连以头抢地,血流满面,惨呼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后边就是各种灵州方言组成的粗俗骂人词汇。秦书望向吴忧,吴忧无奈地点点头,秦书又给老张喂了止痛药粉。
吴忧、乌厉、秦书还有剩下的四个士兵站成了一圈。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但是敌人手段的残酷和阴毒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所面对的不是正统的军人,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变态杀手。在这大草原上他们是完全的陌生人,不知道还有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要埋身于这漠漠荒原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灵,似乎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呼喊着“回不了家了,回不了家了——”
吴忧知道这时候自己决不能慌,不然的话这兵也没法带了,道:“你们怕么?”
一个士兵道:“公子,正面交锋,血染沙场,咱们倒是不怕,但是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打法真的让人受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这种滋味实在太折磨人。”
乌厉瞋目厉声道:“怎么打仗不是打!敌人强大就不打了?就投降?就逃跑?亏你们还是灵州的军人!咱们既然是灵州的精英,就该有个精英的样子,畏首畏尾还不如回家去抱孩子!咱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子,死个人你就怕了?军人就是要坚决执行命令。”
吴忧摇摇头道:“好了,乌大哥,你着急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发火儿的时候。我们看看现在的情况再说吧。首先,这些云州军打扮的杀手人数不会太多,但是不管是潜伏追踪还是暗杀显然都比咱们内行得多,他们对于草原的熟悉程度也大大超过了我们,可以说不管是打是逃我们都不占优势,敌人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全体,不把我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所以即使现在咱们各奔东西,最终也免不了被各个击破,所以当此危急时刻,不管怕不怕,咱们都要抱成一团,这样咱们还有一线机会,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来帮助我们了,我们只有靠自己。然后我们就要考虑一下,这些杀手为什么要和我们过不去,我相信只要找出了原因,解决起问题来也可以有个头绪。大家各自说说自己的看法吧,现在大家在同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