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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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幺爷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的张幺爷,就是毒酒也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的,何况是洋酒。
第二十八章 张幺爷守住的惊天秘密
张幺爷敞开了胸怀端起酒杯,酒杯里的洋酒就已经不是洋酒,而是一种糖水了,喉咙口就像少了一道闸门,只管端着酒杯把酒咕噜噜地朝里面灌。
佘诗韵也随了张幺爷的性子,直接坐在幺爷的旁边,专门给幺爷侍酒了,倒把张子恒挤到了一边。
日渥布吉看着张幺爷豪气冲天的样子,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头,摇头轻轻笑了一下。
张子恒却很是担心,想抢下张幺爷手里的酒杯,怕他喝醉了。可是此时的张幺爷犯起了犟,酒杯在他手里就像生了根一般,被他捏得死死的,还一把打开张子恒的手,说:“你少管老子。老子都没有管你,你倒管起老子来了。”
张子恒无奈。日渥布吉拉了一把张子恒,说:“随他们两个咋喝。看起来两个都是性情中人,都倔。这年月,能够真性情地乐上一回,也不容易。别说,这父女俩,还真是随了缘了,缘分这东西啊,还真是鬼使神差的,谁也说不准,呵呵……”
张子恒却说:“我是怕他喝醉了胡乱说话。”
日渥布吉呵呵地笑道:“没事,酒后吐真言。很多时候,清醒的时候,真话不敢说,憋在肚子里,淤积久了多了就会落下心病,不靠酒精催出来,还真是难受。让他疯一回吧。再说,这么深的洞穴里说几句酒话真话,也惹不出多大的祸事的。”
听日渥布吉这么劝,张子恒也就无可奈何了,可是,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叉却不知道该咋用,看日渥布吉用得随心所欲的,心里又尴尬又着急。毕竟烤肉的香味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得已经爬到嘴边了,清口水从两腮泉水似的朝喉咙处涌。
日渥布吉看出张子恒的尴尬,说:“不会用这些洋玩意儿,直接用手撕就行了。这儿不讲究程序风度的。”说着自己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用手撕了一大块肉,递到张子恒面前。
张子恒讲理,不好意思接,说:“我自己来。”于是放下手里的家什,双手在棉袄上搓了一把,然后就从烤猪腿上撕了一块香喷喷的野猪肉下来……
张幺爷被洋酒熏得脸上红光泛滥,佘诗韵把他服侍得服服帖帖。
一辈子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张幺爷已经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看着佘诗韵的眼神热烈而且温暖,他一只手紧紧抓住佘诗韵的手,一只手拍着佘诗韵的手背,囫囵着已经不大灵活的舌头说:“干闺女,幺爷——不,应该叫干爹了,对,你该叫我干爹了,嘿嘿……你别看你干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你们城里人叫我们是什么来着……叫……叫农二哥!对,农二哥,工人是老大哥,工人老大哥!是人都得分个三六九等。我幺爷认了。人就得认命。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幺爷我这辈子就是农二哥,当不了工人老大哥!可是,你们别叫我们泥腿子啊!是不是?我幺爷的腿干干净净的,是不是?”
张幺爷说着放开佘诗韵的手开始挽裤腿。
佘诗韵连忙将张幺爷的手抓住,说:“干爹,没人叫你泥腿子。”
“有!你们城里人就有人叫我们泥腿子的。你说,你们吃的啥东西不是我们农二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他妈的还叫我们泥腿子。老子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这个!真的,干爹我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这个!”张幺爷又像孩子似的眼泪汪汪的了。
张子恒见张幺爷开始发起了酒疯,要制止他。日渥布吉朝张子恒说:“让你幺爷说话。他这辈子兴许憋屈的就是今天想说的这些话。”
佘诗韵也为难地看着张幺爷。
张幺爷抹了一把眼泪,又端起酒杯要让佘诗韵倒酒。佘诗韵有点犹豫了。日渥布吉朝佘诗韵说:“给他倒上,让他倒心里头的苦水,倒出来就不苦了。”
佘诗韵很为难,只好又给张幺爷倒上一杯酒,但是却没有倒满。张幺爷眯着一双醉眼,说:“咋?没酒了?才半杯?”
佘诗韵对着张幺爷苦笑。
张幺爷指着佘诗韵嘿嘿笑道:“闺女,你小气!你小气!舍不得酒了是不是?你别以为你这酒金贵。其实说老实话,你这酒干爹我还真不爱喝,牛尿不酸马尿不咸的。干爹喝你这酒,要不是看你干闺女的面子,你就是拿根竹筒就像灌牛药一样地灌干爹,干爹也不会喝的,是不是?”
佘诗韵拿任性的张幺爷没有办法了。
日渥布吉朝佘诗韵说:“给你干爹满上嘛!老人家难得这么高兴一回。”
佘诗韵只好又给张幺爷满上。
张幺爷这些才心满意足地说了句:“这才像话嘛!是不是?干爹也不会白喝你的这台酒。人家敬我一尺,我就得敬人家一丈。”
张子恒朝张幺爷一撇嘴说道:“又吹牛!你拿什么敬人家一丈?跟我一样,穷得水打精光的只剩下两扇门板了,还说大话。”
张幺爷立刻朝张子恒一瞪眼,双眼炯炯发光,说:“老子说话你咋净打老子的兴头子?你信不信老子给你搁到身上!莫老莫少的!”
佘诗韵见张幺爷朝张子恒动了怒,连忙安抚。
张幺爷仍旧愤愤地朝张子恒说道:“你以为幺爷我喝醉了信口开河?幺爷我没有好东西敢随便乱许愿?许愿就要还愿!幺爷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佘诗韵连忙说:“干爹,你不用许愿也不用还愿。你收我做干女就很给我面子了。”
听佘诗韵这么说,张幺爷才转过脸,重新对佘诗韵说:“我就晓得,你们城里人也有通情达理的人,也有看得起你干爹的人,是不是?我头一眼看你,你晓得不?我就晓得你是城里人,都是跑到这儿来逃难的。小白也是上我这儿来逃难的,可是,幺爷没有把小白照顾好啊!让她受委屈了啊!”
张幺爷又说到了伤心动情处,有了想哭的迹象。
佘诗韵连忙安慰他。
张幺爷又把佘诗韵的手抓住,说:“没事,小白受了啥委屈,有机会干爹要全部给她补回来。干爹我这辈子从来不亏待一个人,一碗水要端平。我跟你说,你跟小白,我幺爷回去一人给你们一样好东西,作为念想!”
张子恒一听,立刻大声朝张幺爷说道:“幺爷,你是不是真喝醉了?喝醉了就少说两句!”
张幺爷被张子恒的大声音弄得一愣。日渥布吉也被张子恒这样的反应弄得一愣。张幺爷的这句话仿佛说到了张子恒的敏感处了。
但张幺爷马上又放松了下来,朝张子恒说:“你狗日的别一惊一乍的。老子有分寸,这儿又没有外人……”
张子恒没辙了,死死盯住张幺爷。
张幺爷此时把这个张子恒已经完全忽略了,依旧拉住佘诗韵的手说:“闺女,你别看干爹这样子穷兮兮的,可是干爹我留有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说不定等天年好了,干爹随便拿一样东西出去典当,换回来的都是花花绿绿的一大把票子。干爹真的不是吹牛呢!我跟你说,这个事情,就连小白我都没有跟她透露半句。不是我信不过小白,是干爹我觉得还没有到告诉她的时候,嘿嘿……”
一旁的张子恒把张幺爷盯得更紧,气得牙齿都咬紧了。
张子恒的异样表情令日渥布吉和佘诗韵都有点纳闷了。佘诗韵朝张幺爷说:“干爹,我们别说这个了。我不是图你给我东西的。”
张幺爷却说:“必须的。就当见面礼吧,是不是?其实,干爹留的好东西也不是干爹的。是……”
张幺爷说到这儿打了个酒嗝,又接着说:“是干爹我跟子恒两个人修沟淘堰淘到的,还不是一样两样,一大堆呢!”
日渥布吉和佘诗韵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定格在张幺爷脸上了。张子恒的脸上却起了一层霜……
日渥布吉一直在观察张子恒脸上的动静,见张子恒对张幺爷信口开河说出的话越来越表现出提心吊胆的样子,已经意识到张幺爷后面要说出的话一定不简单。
佘诗韵也显出了好奇心,问:“干爹,你淘到了什么东西?”
张幺爷神秘兮兮地说:“玉!一大堆玉!全部是老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你要是不信,子恒可以作证的。是不是,子恒?”
张幺爷朝张子恒问。
张子恒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是!”
张幺爷又接着说:“你看,我没有说大话哄你吧?老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你说幺爷我是不是淘到了一堆好东西了?”
听了张幺爷的话,日渥布吉和佘诗韵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
佘诗韵说:“干爹,你是在哪儿淘到这些东西的?”
“水沟里。我一锄头挖下去,锄头把一弹,当时虎口都给我震麻了。我以为是挖到大石头了,就想把石头弄起来,结果怎么着?淘去上面的稀泥,是一块大石板。我就和子恒把石板抬起来。我的个天王老子,一大坑的老玉乱七八糟地躺在坑里。当时我和子恒都吓傻了,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啊!所以我和子恒把石板又盖上去,不敢声张啊!怕乱了人的心性。半夜的时候,我才和子恒去把那些东西取出来。”
佘诗韵和日渥布吉越听越惊讶。佘诗韵朝一直闷在一旁的张子恒问:“小哥哥,干爹说的是真的吗?”
“他咋说你就咋信啊!还叫我谁也不要说,结果他自己最先说。”张子恒愤愤不平地说道。
佘诗韵又朝张幺爷问:“那你把淘出来的那些东西藏哪儿了?”
张幺爷笑了一下,说:“藏哪儿啊?”顿了一下,看了看当场的人,然后把嘴巴附在佘诗韵的耳朵边说:“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跟另外的人说哈。这话哪儿说哪儿丢,我连你幺婆婆都没有说的。娘们儿家的,嘴不牢靠。”
佘诗韵皱了下眉头,说:“那干爹你还是不要说了。”
张幺爷一愣,说:“为啥?”
“我的嘴也不牢靠。”佘诗韵说。
张幺爷又摆手又摇头地说:“干闺女,你这就是说见外的话了不是?干爹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外人了。要是有外人,打死我都不会说这话的。再说,幺婆婆咋能跟你比?是不是?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干爹的眼睛毒得很,只要看谁一眼,基本上就能够看个八九不离十。我跟你说,我把那一堆东西全部埋在我的菜园地里了。”
张子恒拿性情中人的张幺爷是彻底没辙了。而日渥布吉和佘诗韵两人却用一样的目光盯着张幺爷,似乎想从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脸上寻找出更多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 被锁住的小兽
张子恒眉头紧锁,他对张幺爷显然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了闷酒。虽然洋酒很不对张子恒的胃口,甚至开始喝的时候就如同喝熬出来的药汁一般,但是他大口地喝了几杯下去以后,也就适应了这种味儿古怪的液体,一阵酒劲上来,身上变得燥热起来。
张幺爷和佘诗韵两个人干爹闺女地很投机缘,根本无暇顾及张子恒的反应。
唯有日渥布吉此时最为清醒,他用刀在野猪腿上切下了一大块肉,站起来,朝佘诗韵说:“诗韵,差不多就行了,也不要把你干爹灌得太醉了。我到我的那间屋子里休息去了。”
佘诗韵朝日渥布吉说:“我有分寸的。没事。”
日渥布吉说:“你有分寸就好。”说着拿着那块肉走出了地厅。
张子恒扭过头,一直目送着日渥布吉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口。
佘诗韵朝张子恒说:“别管我哥,他屋子里刚喂了一只小狗的。”说着端起酒杯,朝张子恒说:“来,小哥哥,我们干一杯。”
自从张幺爷说出了淘出一堆老玉的话之后,张子恒对这个佘诗韵和日渥布吉就起了一层戒心。佘诗韵举着酒杯要和他干杯,他面无表情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仰头就把一杯酒灌了下去,然后撕下一块肉放嘴里猛嚼。
张子恒这种野蛮兮兮的样子把佘诗韵吓得一愣。
醉醺醺的张幺爷朝张子恒说:“子恒,斯文点,看你干妹妹笑话你。”
张子恒冷冷地看了一眼张幺爷,一言不发,提过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佘诗韵看出张子恒在喝闷酒,就说:“小哥哥,咋喝上闷酒了?心里想起啥事情了吗?”
张子恒瞟了一眼佘诗韵,没有说话。佘诗韵感觉张子恒的眼神冷冷的,心窝子就像被谁打了一拳。
走进甬道的日渥布吉来到白晓杨睡的那间石室里,石室里的火光朦胧温暖。白晓杨依旧静静地睡着,呼吸平稳均匀,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
日渥布吉走到石床的边缘,就着石床旁的一张石凳子坐下,从被子的缝隙间把白晓杨的一只手拉出来,手扣在白晓杨的脉门上,闭上眼睛探了一阵白晓杨的脉象,然后又把白晓杨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走出石室。
甬道里有一条岔道,岔道里漆黑一片。日渥布吉对岔道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在没有一点光亮的世界里,他依旧走得很块。
他径直进入到了另一间石室,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石头和一个火镰。在白石头和火镰的撞击下,石室里闪过一道光,在乍然闪烁的一瞬间,石室的一个角落里闪现出了一张瘦小惊恐的脸。
日渥布吉在石室里点着了一盏马灯。石室里亮了起来。
石室的角落里蹲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马灯亮起的瞬间,小孩的头抬了起来。
是春明!
春明的脸又脏又黑,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看着日渥布吉。
日渥布吉将马灯搁在石室中央的一张石几上,就着石几旁的一块鹅卵石坐下,冷冷地瞟了一眼春明,脸上抽搐般地冷笑了一下:“别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盯着老子。老子原先也是被这么调教出来的。谁叫你是男孩,在我这儿,是男孩就得就得像狗一样养。你要是女孩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所以你谁也别怪,只怪你投胎的时候选错了性别。知道吗?”
春明这时突然纵身起来,就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般朝日渥布吉扑上去,似乎想把日渥布吉一把撕碎似的。但是,只听见一阵铁索响,春明被绊倒在地上。
春明的左腿上居然被锁上了一根铁索。铁索的另一端被铆在石壁里。
日渥布吉这时从腋下拿出那块野猪肉,抛到春明的跟前,说:“饿了就吃,别穷折腾。再野性的猴子,落到我手里,都得服服帖帖。”
日渥布吉说话始终不急不缓,但声音却又冷又硬,和刚才地厅里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春明对日渥布吉扔到他跟前的野猪肉视而不见,倔犟地说:“我要回家!放我回去!”眼睛始终是盯着日渥布吉的,没有丁点畏惧的样子。
日渥布吉又冷眼瞟了春明一眼,说:“回去?你以为我这儿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你做梦吧你。”
春明突然间暴怒起来,他开始用手使劲地掰套在左腿上的铁箍,边掰边朝着日渥布吉大声喊:“你放我回去!你放我回去!我不跟你在这儿!”
日渥布吉居然朝春明乐呵呵地说:“你吼吧,看你把嗓子吼破了有没有人会来救你。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你现在就在你的地狱里。没有人能够救你,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救你自己。”
春明对日渥布吉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只是一个劲地边掰着脚上的铁箍边大声喊:“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根本没有屈服和认命,也没有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乞求日渥布吉放了他,而是用本能在做着无谓的挣扎和反抗。
日渥布吉看着他,说:“你小子就折腾吧,看你小子能折腾到啥时候。”
春明和脚上的铁箍较了一阵劲儿,似乎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没了,有点绝望地看着日渥布吉,但看日渥布吉的眼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