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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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这位童大爷就跑到了赵进马前,他一路匆忙,满脸是汗不说,气喘吁吁也免不了,赵进勒住了坐骑,在马上一抬手臂,鼓声停住,唢呐响起,一名高大的汉子举起一面脏污发黑的旗帜摆动,大队也是停住。
这么整齐的队伍如此于脆利索的由动到静,场面跟着安静,大家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震动了下,那童大爷更是身子一颤,惊慌的后退两步,至于他身后那两位差人,已经站到了两边看热闹的人群中,满脸事不关己的摸样,根本不管这位如何。
那童大爷脸上的汗水更多,他也顾不得擦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嘶哑着嗓子说道:“赵进那个赵公子,太尊有令,各处团练乡勇在城外就地休整,一律不得进城,用度犒赏城内会送出来。”
第316章回家
这话边上的人也听得清楚,听到“赵进。”“赵公子。”这两个称呼的时候,很多人看着这位的脸色就不对,心想你个当下人的也能这么叫,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
一听后面这些话,大家自觉的向后退出两步,留出更宽的地方来,各处乡勇团练赶过来援救,厮杀死伤付出这么多,你居然不让进城,还敢对赵进这样的强豪说,真心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赵进一愣,转头看看自己的伙伴们,他们脸上或有惊讶,或有愤愤,王兆靖却在那里摇头说道:“这位知州倒是做得出来。”赵进随即笑了,转过头对着那童大爷摆摆手,然后抬起手臂向前示意,旗号摇动,鼓声响起,大队又是向城内走去。
“赵公子,你父亲还在衙门当差,你不要目无王法。”这位亲随看着大队向前走来,脸上的汗更多了,只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
“滚开。”吉香一声怒喝,那知州亲随童大爷吓得身子一颤,后退踉跄两步,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向路边闪去,生怕被人踩着。
有人在那里哄笑,也有胆大的问道:“童大爷,这差事您老亲自跑啊。”
那童大爷身子颤抖着不停,连回答都顾不上,等大队从他面前过去,他才哭丧着脸转头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一听出来办这个差事,衙门里的人都不见了,我是被抓了差。”
按说此时非常时刻,这城头城门那里也有兵丁和团练值守,不过看着赵进带着赵字营进城,却没人不知趣的过来阻拦,带队的军官还客气的招呼,至于团练们和外面的人表现的差不多,就差大声欢呼了,只不过这议论声和外面不太一样。
“啧啧,王公子城内,进爷城外,这兄弟几个都是好汉。”
城门洞堵塞城门的沙袋什么的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可那天激战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冲洗,赵进一于人左右看看,又对骑在马上的王兆靖说道:“那天你也是凶险,谁也想不到他们城内布置了这么多。”
“若不是城内有布置,这些流民也不会来打徐州城。”王兆靖开口说道。
“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城内灭杀,城门一开,城内大乱,咱们即便来了恐怕也没什么用处。”赵进沉声说道。
还没等王兆靖那边开口,陈晃却调侃说道:“你读书用功,这武艺也没丢下啊。”
赵进眉头一皱,心想这个时候还盯着不放就无趣了,没曾想王兆靖却坦然的拍拍剑柄开口说道:“要紧时候,还是手里的刀剑靠得住。”
陈晃没有继续,只是笑得很开心。
赵字营的队伍走的不快,在瓮城中走了一半的时候,从内城门洞里匆匆跑来几个人,远远的就能看出来是陈二狗和杀猪李,还有身边的几个头目。
他们也不敢迎面拦着,只是到了路边跪下,连头都不敢抬,赵进打马向前,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路过的时候瞥了路边一眼,却开口问王兆靖说道:“听说流民围城的时候,这二位江湖大佬很有些想法?”
陈二狗和杀猪李本来还想说话,听到这句话,立刻重重的磕头下去,王兆靖在马上冷笑了声说道:“流民围城,都以为会去祸害乡野,这二位琢磨着大哥就要倒霉了,城内以后就是他们最大,自然有了别的心思,草莽中有豪杰,这两位很懂得取舍啊。”
“小的,小的。”杀猪李说了两句,却颤抖着声音说不下去,陈二狗在那里只是牙关打战,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赵进笑着摇摇头,在马上说道:“小勇,城内咱们不能丢,你找个好用的人把城内管起来吧,这二位豪杰如此大才,别放在城内屈才了,去何家庄管牲口吧。”
队伍行进的很安静,赵进和伙伴们的对谈下面的人听得很清楚,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个人听到这话身体的颤抖居然停了,砰砰磕头不停,陈二狗终于能说出话了,带着哭腔不住的说道:“谢进爷不杀之恩,谢进爷不杀之恩。”
马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失笑,陈晃只是摇头,吉香回头看看,转过头鄙视的说道:“就这么两个货色,居然还有胆子动心思。”
“他们还是做过事的,所以留他们一条性命,但他们这小心思肯定有手底下人的撺掇,少不得要抓几个过来见血。”赵进沉声说道,众人都是点头。
进城之后,队伍分为两拨,一队去往酒坊,一队去往货场,住下后发三个月的月钱,然后每队允许一半的人请假,一半的人留守,家属也可以过来探亲,食宿都由赵字营负责,战死的家丁也有专人去通知,抚恤荣养的银钱也已经分拨出来。
货场和酒坊没有请假的家丁食宿加倍供应,做到顿顿有肉,每天能吃一次细粮,而且头三天不必操练,这就是战后的犒赏,大家都是应得的。
刘勇没什么亲人可以去探望,所以和往常一样,由他主持城内各处,徐州城内市井江湖的秩序也需要重新整顿,刘勇也需要和各处交流。
董冰峰则是带着卫所出身想要请假的人回去,这次赵字营不顾安危前来救援,而徐州卫本就有守土之责,结果却没有派人出来,让一应人等心里都很不舒服,董冰峰和卫所出身的一于人更是讪讪,说起来赵进也算卫所百户,不过他从不把自己当成军户,也没什么感觉。
石满强自然要回铁匠铺,吉香在城内转了圈之后,和几个亲戚招呼了下,反倒是要骑马回何家庄,现在吉家都搬了过去,那边已经是他的家乡了,而且那边也要人来坐镇。
至于赵进、陈晃和王兆靖三人,货场和酒坊安排完之后,又是一同回家,他们三人住得很近。
“咱们兄弟三个好久没一起回去了,恍惚觉得是一年前。”王兆靖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之后,王兆靖摇摇头,又是笑着说道:“居然只有一年,赵兄离城之后不过几月,可感觉好像是几年,太多事了。”
这番话说得大家都沉默下来,陈旱摸索了下长刀刀柄,闷声问道:“距离乡试还有两个月,你什么时候去赶考?”
“按说这就该走了,不过还是等家父回来,徐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王兆靖开口说道。
陈晃点点头,在那里沉默了会又是开口说道:“如果不是我爷爷和爹娘还在城里,这次就把二宏接到何家庄去,原以为城内安生,现在看真是未必。”
“纯是偶然,事后一定能从闻香教那里查个明白,大晃你也别把这个当成什么常例,这徐州城的麻烦不在流民,黄河才是大害,那一年涨水城内不是慌乱,小时候不还淹进城了吗?”赵进笑着说道。
好久没有回家,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人也禁不住放松下来,如今徐州城内当然没有敢对他动手的,而且就算有人冒险,面对披甲持刃的他们三个,能不能打得过还两说。
即便这样,赵进身后还有二十名家丁和五名骑兵跟着,更有十几个本城的混混分布四周跑前跑后,这等排场,赵进很是不耐烦,不过刘勇却有自己的坚持,也就只能这样了。
陈晃此时心情也很不错,听到赵进的话,忍不住笑着反驳说道:“就今年这大旱,黄河不见底就不错了,还发水呢。”
众人都笑,和从前一样,到了路口的时候,陈晃自己回家,赵进和王兆靖继续走,自有三分之一的人手跟着过去。
等到了门口,赵进拍拍王兆靖肩膀说道:“你在城内做了不少事,兄弟们的家人都是你在护着,大家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大晃那人说话就那样,他还是当你自家兄弟。”
“不用大哥说,小弟都知道的。”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点点头,和王兆靖告辞道别,转身拍开了自家的院门,过来开门的却是那个收养的孩童孟志奇,这才几十天不见,当时那个脏臭不堪的瘦削男孩已经变得有些壮实,溃烂伤口也已经愈合,如果不是曾经见过,很难和从前那个形象联系起来。
“少爷回来了。”孟志奇满脸都是欣喜,看着赵进的眼神还有些崇拜,赵进在城外神勇无敌的事迹别人晚知道,赵家自己肯定不会,早就有人过来活灵活现的叙述了。
少年人最崇拜英雄豪杰,何况这人就在身边,也难怪孟志奇有这样的表现,赵进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感慨,这孟志奇兄妹的运气还真是好,尽管也经历了千辛万苦,家破人亡,却还是有自己收留,他们出身耕读之家,到现在成了衙役家的仆役,说起来是沦落贱役,实际上却是老天护佑,因为最起码活了下来,而城外那些流民的下场又是什么?
昨日战斗,今日焚烧尸体,几乎没有四十岁以上,十六以下的丁口,说明老弱都死在了半路上,如果孟家兄妹在这些人中,下场可想而知。
第317章儿在外母担心
边想边走,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声“见过少爷”,是个女孩子,带着些鲁地口音的官话,赵进看过去,发现一个小女孩正在红着脸施礼,长的很是秀气,应该就是孟志奇的妹妹孟子琪了。
赵进笑着点点头,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木淑兰,小兰的官话很标准,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想到小兰,赵进站在了院子里,孟家兄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兄妹两个都盯着赵进看,满脸都是好奇和崇拜,赵进心里有些怅然,他发现自己对木淑兰的记忆有些淡了,算算不过一年时间,可现在不是牵扯到闻香教和山东相关,已经很少想起那个在自己身边几年的女孩。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了母亲何翠花的哭声,赵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接下来就是遍体生寒,自己父亲不是说只被刺穿肩膀吗?难道这个时代没什么高明的医疗手段,小伤致命的例子不要太多,难道心念电转,可仓皇之下赵进居然迈不动步子。
“你这婆娘嚎个鸟,那猢狲死了就死了,让外人听了,还以为老子和小进出什么事了。”赵振堂的粗豪声音随即响起,虽说这声音有些虚弱。
“那也是条生灵,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原来家里那只猴子死了,怪不得进来的时候没动静,就刚才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赵进浑身都是冷汗,走都走不动了,只不过脸上全是哭笑不得的神情,这等误会当真吓死人。
“少爷回来了,怎么还不进屋,小的这就让婆娘去烧水。”这时候看着赵三拎着个箱子走过来了,箱子用一块白布包着,赵进大概也能猜到这是装那猴子的容器。
看着赵进目光所向,赵三连忙解释说道:“昨日奶奶带着小的们去王家躲避,回来这猢狲就死了,听邻居说这猢狲尖叫了声,那时候城内城外都乱,也没人顾得上,老爷说弄个箱子装了,送去法场那边埋下,这也是以往的规矩。
屋子里的赵振堂和何翠花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听到脚步声急响,脸上带泪的母亲何翠花已经冲了出来,肩上缠着绷带的赵振堂脚步也不慢,跟在老婆后面,走动间还牵到肩膀伤口,不住的倒抽凉气。
赵家父母满脸都是关切,何翠花看到赵进之后,脸上眼泪更是滚滚流淌,只说了句“我的儿。”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上前抓着赵进仔细看,生怕赵进受什么伤,赵振堂不住的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擦拭眼睛,嘴里却粗声说道:“你和你二叔一个德行,心眼都是实的,城下乌泱泱几万人,你领着人就这么硬撞进来,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汉子,你要是。”
本来正在粗声训斥,说到这里,赵振堂突然哽咽,伸手只是擦眼,可还是止不住眼泪流下。
赵进身上真没什么伤,一来是防护的好,二来他武技出众,敌人很难近身,要说没见血没伤口也不可能,不过都是被铠甲和兵器磨出来的,在那样的战斗和战场上,这样已经算是完好无损了。
不过母亲何翠花那里顾得上这些,看到一处血泡,看到一处伤疤,就忍不住哭着埋怨。
每次面对这样的场面,赵进都不知道怎么应付,每次都觉得很感动,却又很难受,手足无措,到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娘,孩儿这不是没事吗,我饿了。”
“快进屋去,娘给你做羊汤,给你烙饼。”听到自己儿子说饿了,何翠花终于醒过神来,一迭声的说话,擦擦眼角就去招呼赵三的婆姨,一直怯生生呆在边上的孟家兄妹连忙跟过去帮忙。
父亲赵振堂在那里擦拭了半天,总算止住了眼泪,想开口却担心失态,只是对赵进招招手,示意跟着进屋。
父子二人到了屋中坐下,赵振堂先叹了口气说道:“算算这猢狲死的时候,正是昨天城内杀贼受伤那一刻,还真是巧,难不成是替我挡了灾?”
赵进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笑着问道:“爹,你肩膀上的伤要紧不要紧?”
“死是死不了,按说也废不了,不过以后估计砍不下脑袋了,这刽子手的差事要别人做喽。”赵振堂颇有些惆怅的说道。
对谈中赵进能发现,别看自己父亲刚才对母亲的伤心不耐烦,可对这只猴子的死,赵振堂未必就不放在心上。
“不做就不做了,现在孩儿各处做的还算不错,爹娘跟着享福就行了。”赵进开口说道,他在城外何家庄,赵振堂在城内衙门里,内外相隔,一有事彼此牵挂,还不如接到何家庄那边孝敬。
赵振堂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又不是老的不能动了,享什么福,你那算不错吗?凶险成这个样子,天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性命,这话晦气,不说这个。”
父子两个转开话题,少不得说说昨日城内外各自的惊险厮杀,流民大举攻城的时候,赵进还没有赶到,瓮城城门危险的时候,赵进还在外围,对细节和经过不太了解,王兆靖所见所闻又和赵振堂的不同,而赵振堂这边对赵进如何决定援救,怎么在城下鏖战也不清楚,彼此交流,又有一番惊心动魄之处。
“这些事别和你娘讲,她听到又要被吓坏了。”赵振堂少不得叮嘱一句。
“那蔡家在曲里铺周围可是一霸,秋粮在那里根本收不上来,官差更不要说插手,全是蔡家说得算,老蔡居然能听你的指派,还真是没想到。”赵振堂笑着评点说道,徐州地面上的英雄谱,他自然精熟。
“有句话叫唇亡齿寒,徐州州城真被打破,整个徐州地面,甚至连带着周围都要糜烂,这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才愿意一起出人出力,不过还真是没想到,这伙流民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城内有内应,还能攻上城头,有这个能耐,为什么只来动徐州,沿途城池可是不少。”赵进疑惑感慨说道。
赵振堂下意识想抬起受伤的手臂,牵动伤口一疼这才没动作,只是说道:“蹊跷,蹊跷,又是有船过河,又是不计死活的攻城,如果真想着洗村子求食,去邳州沿着河一路走,那可比徐州这边肥实多了。”
战斗的时候,很多细节考虑不到,现在回想,自然能发现很多疑点,赵振堂说完这个脸上却带着些怒色说道:“这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