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4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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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当口,官军上下已经没有人说贼众的侦骑探马无能了,因为官军侦骑的死伤开始增多,回来的禀报都说贼众的弓马厉害,而且悍不畏死,不少官军探马骑兵甚至不会离开大营太远,磨蹭一阵就回去禀报说一切如常,反正双方大队迎面而动,又是黑夜,没有多少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赵字营放开了对骑兵的约束,在这个时间和距离上,消息已经变得次要,多给对方造成杀伤才是重要,憋气许久的马队家丁这次放开了手脚,蒙古家丁的弓箭骑术配上其他家丁以及江湖人,犀利异常。
不过夜间散兵捉对厮杀,说破天也不过几人十几人的伤亡,双方都在沉默蓄力,等着明日的战斗,那才是真正决定性的。
家丁们早早睡下,赵进和伙伴们却不能睡得那么早,巡视营地之后,还要轮流值夜,官军骑兵如果夜袭,也是大麻烦,必须要有所应对。
“今日里一共三拨过来投军的,但稍微试探,就知道是闻香教派出的探子,按照大哥的吩咐,杀了为首的,其余驱散,只有一拨过来了就说要见大哥,还喊出了兰姐的名字。”刘勇在营帐内开口说道。
赵进摆摆手说道:“若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之类,直接扣押在营内,战后再见就好。”
那边刘勇答应,赵进又是说道:“明日里用大车扎下临时的营盘,营内只有团练和民夫,你带着内卫队的人看守就好。”
说完这个,赵进瞥向一边的吉香,吉香满脸镇定神情,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有些发僵,赵进无奈的摇摇头,指着吉香说道:“你今晚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睡着,别明天打着哈欠去打!”
吉香浑身一颤,忙不迭站起,动作太大,差点带翻了椅子,有些慌张的说道:“请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睡着。”
赵进和陈昇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你肯定睡不着的,你躺下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什么都不想,没准就迷糊过去了。”
“不光是大香紧张,我也有些不摸底,要说恶斗偷袭,其实倒是不难,无非硬撞进去杀就是,可这等大军阵战,到底要怎么打,听人讲过不少,你二叔从前也说过些,可还是想不太透。”陈昇开口说道,边上的石满强也心有戚戚的点头,那边吉香脸上却有点惭愧,他现在真是兴奋到了极点,这些事根本就没有想到。
赵进沉吟了下,特意放轻松说道:“你领着你们团去打的时候,你要约束你的队列整齐,要命令兵卒用长矛刺杀,如果有几个团的时候,你可以把每个团想成一个士卒,各个团之间也要对齐,也要听令,也要彼此配合。”
这说得很浅显,陈昇缓缓点头,若有所悟的说道:“记得那次徐州城下平定流贼,咱们三个队是个品字,三点各自照顾,互为首尾,这次也这么打吗?”
“不,要看明日战场,用兵要活用,而不是按照规矩走。”赵进耐心的解释了句,看起来,陈昇和石满强同样有些焦躁不安,毕竟严格说起来,这是赵字营第一次和敌军的正面野战,而且还是数量超过自己的官兵。
众人点头,赵进扫视了一圈伙伴们,笑着说道:“不瞒你们讲,恐怕今夜我也是睡不着的。”
大家一愣,随即哄笑出声,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真正放松了些,赵进笑着说道:“不管咱们心里有没有底,不管咱们怕不怕,这一仗都是要打的,所以想太多无用,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
第847章已有必胜之计
话是这么说,到了第二天一早,赵字营全营预备,生火造饭,准备出发,出来巡视的赵进和兄弟们彼此看了看,发现对方都是满脸憔悴,眼睛里血丝也是不少,看着昨夜都没有睡好。
不仅他们这般,就连下面的家丁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吃早饭的时候也都很沉默,唯一看着没区别的就是那些跟随的徐州武人,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肯定看得开些。
早饭吃饱,然后还要预备中午的干粮,赵字营上下每人都要随身携带,竹筒和葫芦里也都装满了烧开的水,辎重大车上也有一定的备份,等到和敌军相遇的时候,恐怕就没有从容吃饭的时候了。
一切准备停当,骑术最好,最机警出色的家丁和江湖人已经准备先驱出发,蔡华军也在其中,赵字营各团各队都已经列队待命,每一位家丁都很安静,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
赵进翻身上马,刚要下令出发,想了想却是停住,吩咐身边的庄刘说道:“我喊一句,你的第一连就跟着喊一句。”
身边的庄刘连忙答应,赵进扬声说道:“今天,我领着你们去打胜仗,赢的一定是我们赵字营!”
简短说完,亲卫队第一连熟门熟路的齐声吼出,整个赵字营的队伍都安静下来,就这么沉默一会,不知道谁大吼了声“必胜!”众人都跟着大吼出声,气氛顿时变得热烈无比,全场都是呼喝之声。
赵进满意的看了看,这才驱动坐骑,手向前一挥,赵字营全体轰然而动。
走没几步,赵进转头看向鲁大,第一大队的大队正鲁大一看就是睡得很好,此刻正是满脸昂扬的神情。
赵进哑然失笑,对着鲁大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那边鲁大一愣,挠头问道:“跟着进爷,俺担心什么,咱们肯定赢的。”
赵进哈哈大笑。
侦骑探马回报,官军也已经拔营出发,在这个时候,彼此距离已经不远,走在队伍的前头,已经可以看到双方轻骑的彼此拼杀,更能看到远处天际的扬起的烟尘,在这样的平地上,几十里外大队行动扬起的尘土瞒不住人,同样的,官军也看到了赵字营的行动迹象。
渐渐的,官军侦骑距离赵字营的大队越来越远,因为赵字营这边的马队家丁并不和他们进行单对单的较量,而是成队的围杀,射术又是精准,稍不小心,面前这人还没有料理,一根冷箭射来,直接了账,大军已经快要接战,彼此行迹也隐瞒不住,何苦因为一时的彩头斗气折损了性命。
官军侦骑退的越来越远,而赵字营的骑兵却始终围着官军打转,现在官军周围也都是马队环绕,靠近了就有被缠住的危险,官军马队里弓马娴熟的同样不少,经常有武将策马出阵,停马一箭射来,赵字营的侦骑躲避不及,直接就被射杀,官军中往往欢声雷动,士气大涨。
可在这样的局面下,保定以及山东兵马的军将却神色郑重,先前从骑兵强弱来判断徐州贼众的强弱,可现在看,似乎是想错了,这般纠缠和韧性,还真不是寻常的乱民贼众。
“诸位将军有所不知,这赵家收拢了一批鞑子做手下,弓马都是强悍的很。”山东本地向导,热心的解说道。
他这也是见什么说什么,本以为讨好,却被身边的一名千总重重耳光,脸打肿了不说,嘴角直接出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混账东西,这贼众勾结鞑虏的军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消息很快就禀报到保定总兵鲁钦那边,相对于下属的郑重,鲁钦却很轻松,他只是开口说道:“北直隶何处没有鞑官,京师里还有不少,徐州人招揽些有什么奇怪的,他招揽几十几百的又能有什么用,这些年边墙外的鞑子什么成色,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话倒是立刻安了下属的心,自从隆庆和议之后,大明和草原上蒙古各部的战斗就越来越少,烈度也越来越轻,偶尔交战,大家都觉得鞑虏不如从前那么勇悍了,那还是王帐下的精锐,赵进这边又能招揽到什么好货色,的确不用担心。
保定总兵鲁钦所见的要比手下军将全面很多,他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有鞑子效力,那有些事也说得通了,可能就是靠着这些鞑子胜了南直隶的兵马,咱们北边来的还能怕这个吗?”
“将主真是高见!”这一番话说得手下心悦诚服,抱拳称赞。
总兵鲁钦点点头,却是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然后又远眺天际处的烟尘,转身下令说道:“向前塌场口附近适合布阵,全军到那里停驻,等候贼众到来。”
亲兵大声答应,立刻策马出动传令,没过多久,一名游击服色的武将在几名亲卫扈从下骑马来到,见礼之后问道:“鲁大人,我军在塌场口那边布阵,是不是停驻的太早,万一贼人踟蹰不前怎么办,就这么相持下去吗?”
总兵、副总兵和参将职位有高低,但各自独立镇守,没有上下指挥的关系,只有文臣领军的时候才会召集在一起,总兵鲁钦手下职位最高的就是这个游击了,实际上这游击也不归鲁钦统率,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次保定出兵是魏公公的主意,自然有人要表现着讨好,这才将游击卫平芳划归鲁钦麾下。
对卫游击的询问,总兵鲁钦就得详细解释了:“我军粮草由山东地方供给,又靠着运河水路,自然从容,而贼众靠得是劫掠百姓,又能支撑几天,若是贼众不向前走了,那就由他,等着他们无粮后不战自溃,我军追击就可获全功!”
卫游击点点头,总兵鲁钦又是说道:“老卫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山东百姓告急叫苦,说是家中财货存粮被贼众抢掠,要不是这样,山东百姓也不会这般帮助官军,心向朝廷。”
这番说辞让那卫游击信服,在马上一抱拳,打马回归本队,他这边一走,保定总兵鲁钦身边亲兵念叨了句:“谁不知道他这点花花肠子,无非是想着捞功劳。”
总兵鲁钦回头看了眼,自家亲兵立刻不敢说话,鲁钦当然知道这个关节,这卫游击在御马监有靠山,升迁很快,这次剿贼平乱之所以这么积极,也是觉得战功轻易,过来捞取升官的资本,所以不是太指挥的动。
想完这个,鲁钦沉吟着自言自语说道:“这次大胜而归,本将一定要上奏朝廷,褒扬山东这些义民百姓!”
之所以会下先前的判断,是因为每一处过来帮忙劳军的“百姓。”和“士绅。”们都要叫苦,都要说徐州贼人无恶不作,让山东兖州地面民不聊生,家里财货女眷都被抢掠一空,现在还在打粮,在这么下去,秋收时节都撑不下去,连年都过不了了。
不这么说,平白无故就要来劳军帮忙,恐怕第一反应就是奸细混入,可这么说的多了,贫富贵贱都在这么喊,由不得官军不信,更有些人还编造出了自家被徐州贼人抢掠吞没的财货明细,对这个,官军自然有帮着追回的义务,心向王师的山东“义民。”们已经打算好了怎么进徐州发财……
所谓塌场口也是靠着运河和干涸湖泊的一个口子,那边地势是由西向东低下去,但总体还是平整的很,微山湖发水的时候曾经蔓延过来,将很大一片地方淹没,后来又是漕运私港,都是些江湖绿林人物来往,这边没有什么人家,但地方还算平整广阔,正适合作为战场,当日探马回报之后,总兵鲁钦就有了计较,昨日下午在亲卫保护下来到这边观看地形,对这里就更是满意。
官军停驻,立刻开始布预备,辎重民壮则是乱哄哄的开始生火造饭,总兵鲁钦寻了个稍高的土包,就在那里召集众将,一干人聚集过来,远远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谁都知道那下面就是徐州贼众,临战在即,官军众将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们也算是见惯阵仗的,先前对徐州贼众的实力也有估量,都觉得自己应该轻松自若才对。
“我军生火造饭,饱着肚子以逸待劳,贼众若是不停,那就是疲惫之师,搞不好还是饿着,等来到此处也是疲敝,正好被我军迎头痛击。”鲁钦沉声说道。
说完这个之后,又是开口说道:“吩咐下去,不要和外围那些贼众探马纠缠,只要他们不靠得太近,由得他们看去,现在就是让贼众知道我军在此,若有胆量就过来接战!”
“若是贼众不来怎么办?”一名卫游击手下将佐问道。
“先前已经讲了,不来,那就等着粮尽溃散,来的话,那就是堂堂之战,我军胜券在握。鲁钦说完这个却是笑了下,又是继续说道:“贼众若是停下吃饭,那我军立刻前冲突击,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个落花流水。”
第848章定策易变
话说到这般,也没有人异议了,不得不说,保定总兵鲁钦的确考虑周全。
“若不是朝中诸公顾着辽东战局,又心存慈悲,这次保定、山东加上南直隶三方兵马合击,又怎么会让贼众如此猖狂,还敢学什么行进迎战,摆开阵势开打,早就灰飞烟灭了。”这话鲁钦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念叨了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几件事已经能明确下来,再有一个多时辰双方就能对上,在这个距离下,什么分进合击突出奇兵都没有意义了,在总兵鲁钦心中,徐州贼众的选择只有几条路,一是后退,那么自己可以趁势掩杀,二是原地不动和官军相持,但肯定会因为粮草耗尽以及各路官军汇集而溃散,自家追杀过去就是军功,三就是过来和自己堂堂阵战,面对全是优势的官军,也是败走的下场。
土包比周围平地高起,加上坐骑的高度,保定总兵鲁钦可以说是俯瞰自家军阵,他能看到在军阵朝南方向最左边有一处人群的缺口,那边是安放火炮的地方,本来朝廷催促的急,这火炮携带又很不方便,鲁钦就没有带上,当然,他心里也是觉得杀鸡何必用牛刀。
不过山东的登莱总兵杨国栋巴结魏忠贤魏公公未免太急切了些,不仅给他了便于指挥的两千精干人马,还把火炮弄来四门,尽管这火炮只能打两斤半的弹丸,攻城不成,但野战轰击队列或者开个山寨土围却着实的威力巨大。
看到这四门火炮之后,保定总兵鲁钦觉得豪气顿生,真要面对面,只要这四门大炮开火,到时候雷霆霹雳、地动山摇、恐怕那徐州贼众直接就被惊散了。
正在这时候,猛听得阵前喝彩喧哗,临战怎么还这么没规矩,鲁钦皱眉看过去,却发现贼众的轻骑靠得愈发近了,自家这边也有几骑迎了上去。
怎么胆子这么大?这样有勇力胆色的贼众,如果能招致到自家麾下,肯定是好用的力量,眼看着官军骑兵越靠越近,那边贼众轻骑却不逃跑,反倒大胆的迎上来,二十余步距离,官军骑兵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对方居然来了个蹬里藏身,身子在马上一偏躲了过去,这个动作连官军阵列都有一片叫好,下一刻这贼众轻骑已经回到马上,迅捷的回了一箭,这次官军骑兵却没躲过,直接被射下马来。
看到这一幕的总兵鲁钦脸色顿时沉下,他当然听到了自家阵列里发出的惊呼,这种挫折不影响大局,可实在是太伤士气了,更混账的是,才一人被射死,其他人居然迟疑不进,真是丢脸之极。
那贼众轻骑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阵前横向跑过,看着好像检阅一般,当然是耀武扬威,鲁钦脸色更加难看,他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几位属下,必须要杀杀这贼人的威风,可还没等他说话,贼众轻骑呼哨了声,却都是打马走远,有些跑出二百多步才停下,有些则是远去不回。
保定总兵鲁钦深吸了口气,大战在即,不要因为这等细枝末节妄动,他刚要吩咐说话,却听到身边的卫游击说道:“鲁大人,贼众正在行进,清晨起来到现在最多也就是吃个早饭,正是身心疲敝,末将带着骑兵急袭过去,出其不意,定然可将贼众乱民杀个落花流水。”
总兵鲁钦的眉头顿时皱起,这游击卫平芳立功的心思未免太急切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卫平芳所说的有道理,自己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大人,贼众的探马侦骑刚刚回转,想必是告知贼人首领官军已经扎营布阵,若是趁这个当口集合骑兵急进,肯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咱们官军近千骑兵,他几千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