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吕布传-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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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猜归猜,他还是挥舞着方天画戟,完成每天的锤炼,才收手停下,将方天画戟交给亲兵,就着亲兵捧过来的铜盆和布巾热水,抹上一把脸,对来到身边的宋宪问道:“可是有何事?”
“禀主公,太学士子三百余人,又聚在大营前,还有不少官员,也聚在那里。”
“哦?”
吕布有些意外,点点头吩咐道:“好,既然他们敢来,我就敢继续抓人。去,点起一千兵卒,这次拿上长刀,着皮甲,还有,将昨日骠骑将军交过来的罪犯也准备好。”
“主公是准备杀人立威?”
吕布脸色一沉,目露杀机,狠狠地点点头,应道:“正是,看来自从率军南下以来,我杀人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所以有些人就以为我好欺负了。”
宋宪一听,大为振奋,从心底里,他是赞同主公吕布以前的做法的,那个时候,吕布还只是主薄之职,可并州军上下,对吕布的杀伐决断,行事毫无顾忌,那是相当的认同,并大觉酣畅淋漓。
自从统帅丁原死后,主公吕布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行事间多了很多顾忌,与各方周旋时,也多了很多手腕,也为并州军博取到了更多的利益,可是,打心底里,宋宪还是希望,主公吕布能回复到原先的行事风格。
不过呢,最好是既能像现在这样,周旋于各方,为并州军争取更大的利益,又能行事没身顾忌,该杀伐的,就杀他个酣畅淋漓。
只是半个时辰,吕布已全身着轻便皮甲,骑乘着赤兔马,自大开的辕门缓缓策马而出,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千兵卒,只是这一次,他们手里拿着的,是长刀,货真价实的长刀,在朝阳下,映射着寒光,散发出一股子杀气,倍添滔天的气势。
围观的民众,无不立即开始窃窃私语,胆子小些的,已经开始在寻找退路。
而更令围观民众心惊胆战的是,在并州军队伍最后,是一群被五花大绑的囚犯,个个颈后插着一块长条木牌,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个模样,有认得字的命中,当即悄声读了出来,正是一个大大的“杀”字。
如此一来,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声更盛,并州军大营前,犹如布满了飞蝇,扇动翅膀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的响成一片。
吕布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身前空地上静。坐的太学士子,以及聚在外围的民众,还有乘坐冠盖马车的官宦,冷冷地点点头,转头对宋宪道:“开始吧!”
宋宪高声下令,一队士卒无声地押着囚犯,来到距太学士子不过十来步的地方,将一百零八名囚犯按押在地。
“禀将军,囚犯一百零八人,妄自传播流言,其罪当斩!”
“斩!”
宋宪刚刚大声禀报完毕,吕布即淡然地点头应了句,旋即宋宪高声复述:“斩!”
原本的嗡嗡声,此时倏然消失,只有跪在地上的囚犯的哭喊声,求饶声,嘶喊声,可是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如何嚎哭,他们都被两名并州兵卒牢牢地按在地上。
旋即有人上去,收取插在他们颈后的长木牌,再有一人上前,手持长刀,高高举起,就在两名扭押的兵卒后退时,长刀闪电般劈下。
嗤!
几乎在同时,一百零八颗头颅,就骨碌碌地滚落在地,满腔热血喷溅而出,离得近的太学士子,几乎就是被喷了满头满脸,一时间,静。坐的太学士子,原本还能保持镇定,受此一激,立时就纷纷手足无措地跳起身来,惊恐大叫。
就是远处的围观民众,此时也是轰然喧哗,身为洛阳人,不是没有见过处斩囚犯,可是,如此次这般,一次性处斩一百余人,还是同时处斩,以致于一百余道血泉同时涌现,虽然壮观,但却令所有人发自心底里感到颤栗,感到害怕。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征北将军,并州牧,可是有着一个“杀人如麻的残暴屠夫”这个称号的,他一次都能杀戮三千降俘,此次杀一百多人,压根就没什么。
轰然喧哗之后,围观民众无人再敢旁观,就此轰然而散,连多看上一会儿的胆量和耐心都没有,至于三百太学士子,虽然也慌乱成一团,在几名领头者的约束下,并未就此崩散。
一旁静候的各级官员,虽然也震惊不已,可他们此来,并非是来旁观,而是来赎人的,故而只是一阵骚动,然后就继续在那里等着。
吕布则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努努下巴,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语气令道:“抓人!”
宋宪则高声复述,一千锐卒齐声高呼,如滔滔巨浪一样,顷刻间就将三百来名太学士子给完全淹没,待吕布收兵回营,留在大营前的,只有暗红色的大片大片血渍,以及高高悬挂在辕门前的一百零八颗人头。
并州军大营前发生的事,立即如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洛阳的角角落落,搅得整个洛阳沸沸扬扬,就连朝堂,也没有幸免。
吕布的这般强硬举动,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是在发出一个信号,一个他已很不耐烦的信号,而在朝堂上,那些子侄被吕布抓进并州军大营里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大肆抨击征北将军吕布肆意妄为,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要求天子下旨,严惩吕布。
整个朝会已进行了个多时辰,原定的议事内容尽数被挤走,所有出列的朝臣,说的全是吕布之事,只不过没有人为吕布说话,全部是抨击。
这事他们也都是在上朝前刚刚获悉的,可是,任凭他们如何大肆抨击,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还有骠骑将军李傕,却都像是睡着了一样,跪坐在那里,双目微闭,充耳不闻。
他们的举动,被不同的人,解读为不同的信号,以三公为首的士大夫们,觉得三公此举就是在默许,因而跳出来的朝臣,也就越来越多,到得最后,出列奏事的人,已然挤满了整个大殿,而两旁朝臣的坐垫,则空了一半都不止。
天子刘协端坐在皇座上,心头着实犯难,以往,只要是骠骑将军奏事,不管何事,他只要道一声“准奏”就是,而其他朝臣的凑事,骠骑将军的态度,就是他的决断。
可今趟,三公在那个装聋作哑,骠骑将军也在那里恍若未闻,这样此事到底该如何决断,刘协一下子就没了主意,只得左看看,右看看。
“陛下,既然征北将军如此触犯众怒,何不召征北将军上殿自辩?”
最后,还是车骑将军郭太的一句话,为他解了围,天子刘协瞅见骠骑将军李傕仍在那里闭目养神,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应道:“嗯,车骑将军此言甚合朕意,来人,去召征北将军吕布上殿!”
137洛阳的大事。不怕的就是麻烦
天子刘协的圣令一出,殿中诸人,除却原本就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骠骑将军李傕,还有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外,表情一下子都变得甚是精彩。
就连方才大肆抨击征北将军吕布的朝臣,此刻站在殿中,也都是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天子刘协不是傻瓜,知道一众臣下为何会是这般反应,不过他年纪虽小,脸上不动声色的工夫,却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无师自通地修炼到了颇为精深的程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道:“诸卿还有何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
自从上朝之后,一直不吭声的骠骑将军李傕,猛地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当他见到大殿正中站满了人时,不由一愣,脚下一滞,就这么站在坐垫旁。
还好,殿中站着的诸位大汉朝臣,都是机灵人,当即躬身向天子刘协施礼,各自退回到原本的坐垫处,将大殿中的空间,完全让给有事要奏的骠骑将军李傕。
李傕来到殿中,刚刚要躬身施礼,天子刘协就微微欠身,道:“骠骑将军劳苦功高,免礼。”
“谢过陛下!”李傕顺势只是微微躬身,禀道,“征北将军吕布,在平定关东诸逆之战中,战功卓著,一应赏赐,却因朝廷府库空虚,迟迟未曾落到实处。如今,因征北将军率军扑救永安宫大火,招致流言诋毁,臣担心,征北将军吕布今日之举,是在提醒朝廷。”
“提醒朝廷什么?”
天子刘协是真不明白,顺着骠骑将军李傕的话头。追问了一句。
李傕踏前一步,答道:“提醒两点,一是一应赏赐,须尽早落到实处;二是提醒,不要在流言中伤于他。”
“征北将军说不是流言,他就该当到朝堂上来,自辩个明明白白。”
“正是……”
“就是……”
两侧跪坐的朝臣中,不少人发出附和之声,李傕连看都不转头去看一眼,而是仍旧老神在在地站在殿中。身形挺直,他自认为这个姿势,就像是一柄未出鞘的长刀,杀气尽数内敛,可是却无人敢于小觑。
大殿中的不和谐杂音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到,从而寂静得连众人的呼气吸气声都清晰可闻时。李傕才重新开口:“陛下。臣以为,该当颁下赏赐,以安功臣之心;大葬太后和弘农王,以正天下视听。”
天子刘协心底下明白了,不过还是将目光投向司徒王允三人身上,如若他们还是这样。毫无反应,那么就可以按骠骑将军李傕的意思颁旨了。
“臣附议!”
没想到,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相继站起来,说的话也都一样的三个字。
刘协大悦,朗声道:“好,内侍,颁朕旨意。”
一旁侍立的内侍答应一声,上前来,铺开笔墨纸砚,准备就地起草圣旨。
这些事刚刚忙完,方才遣去召征北将军吕布上殿的内侍,就已返还回来,急匆匆地上殿来,跪伏在地,禀道:“征北将军吕布坠马受伤,无法上殿。”
殿内立时哗然,任谁都知道,征北将军吕布武勇盖世,弓马娴熟,他还会坠马受伤?编造个理由不来上朝,也不用编造这么个拙劣至极的理由吧。
这不摆明了是在藐视朝廷,藐视圣上么?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殿,再次沸沸扬扬起来,一众大汉朝臣,纷纷要求朝廷严惩征北将军吕布,甚至有人建言,剥夺吕布的征北将军印绶。
天子刘协作为当事人,他倒没觉得是个多大的事,年纪虽小,他却已心里颇为明白,说到藐视朝廷,这座大殿里有的是。
是以他连假装愤怒都没有,只是就这么安坐着,对殿中的喧闹,充耳未闻。
待殿内朝臣的声浪稍小,他见内侍仍跪伏在那里,似是仍有事要禀,连忙问道:“征北将军可还有话带到?”
“禀陛下,征北将军大营,正在整饬兵马,据说,准备明日启程,北返太原。”
如果说,前一句还能让一众朝臣哗然的话,那么这一句,就让他们面面相觑,无力吭声。
方才抨击征北将军吕布最为激烈的,都是有子侄在太学,却被吕布给抓进并州军大营里去了,如今,这些人想到,征北将军吕布既然连“坠马受伤”这样拙劣至极的托辞,都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那他率军北返太原,说要带走被抓的太学士子,只怕也不是虚言。
真是个野蛮而又粗鄙的兵痞!
不少人在心里,直接这样称呼征北将军吕布,而后,纷纷在心里盘算着,散朝后,该当准备多少钱财,赶到并州军大营里,赶紧地,将人赎出来。
就在一众大汉朝臣腹诽吕布时,秋日暖阳正高悬在头顶,城东的并州军大营,正在温煦阳光的沐浴下,呈现一片热火朝天的忙乱景象。
统帅吕布则异常悠闲,正陪着侍妾貂婵,听她在那里抚琴。
此前,他受何太后身旁的宫女所托,为她找来的瑶琴,就是通过貂婵,从司徒府拿到的。受此提醒,他才醒觉过来,貂婵可也不是能歌善舞,还能抚琴么,因而一有空暇,他除了与貂婵一起共赴巫山**外,就是听琴,欣赏歌舞。
如今的貂婵,已是他的私人专属娱乐明星,歌喉动听,舞姿妙曼,抚琴的水准,当然比不上蔡邕,甚至蔡琰,比之何太后身旁的宫女,也要稍逊那么一些,可对吕布来说,那也是赏心悦目动听得很。
坠马受伤,自然是句托辞,拙劣,而又简单,非常显白地将他的意图,通过这么个拙劣的托辞。传递给朝堂上的各位。
至于北返太原,他的确是下定了这个决心,不过并非限定在次日,而是在三五日之内而已。
他在洛阳内要办的事,如今也已尽数办妥,天下第一美人貂婵,已被他收归床。榻,何太后和弘农王,也在历尽艰辛后,如愿地解救出来。此时不早点北返,还呆在这里,他也怕夜长梦多。
琴音叮咚欢快,恰如欢快的小溪流,一路欢歌而下。这正是吕布最喜听的《高山流水》琴曲,可谓是百听不厌。
只是今趟。他在聆听美妙的琴音时。心思却飞到朝堂上,想着不知那里吵闹得怎么样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中,吕布睁开双眼,双掌互拍,赞道:“小婵,你的抚琴技艺。可是日日有长进呐。”
貂婵有些羞涩地转头一笑,眼波盈盈流转,轻笑道:“夫君,贱妾的琴技。还差远了哩。”
“不远,不远,不过,此次回到晋阳,你如若有意,倒是有人可供你去请教。”
“啊?夫君说的,可是……蔡翁?”
吕布点点头,答道:“蔡翁的琴技,那自是天下无双,只是他今后会有得忙的,恐怕没得多少空闲,可以授你琴技,我说的,是蔡翁之女蔡琰,她的琴技,可是尽得蔡翁真传。”
貂婵扑哧笑出声来,葱白圆润的右手,掩在小嘴上,大眼睛里眼珠滴溜溜地转,似是在转念间,就猜透吕布心中的所有心思,笑意盈盈地答道:“夫君的吩咐,贱妾记下了,届时如若蔡琰妹子不肯收贱妾这个弟子,可还得劳烦夫君大驾呢。”
吕布哈哈一笑,满口答应下来,听到帐外宋宪在叫唤,便转对貂婵道:“嗯,恐怕是有要事,我去去就来。”
貂婵起身,莲步摇曳,恭送吕布到门口,微微屈身,娇声道:“夫君慢行。”
对貂婵的这般小心殷勤的伺候,吕布越来越觉得令人心旷神怡,只要跟貂婵在一起,好多事,无需他吭声,貂婵仿若能洞悉他的内心所想一样,恰到好处地服侍得殷勤周到。
“怪不得何太后能如此得先帝的恩宠!”
出得帐内,吕布心里想着,却是这么个念头,他是由己推人,由自己对貂婵的万千宠溺,联想到何太后,想必也是如貂婵这般,即是大美人,又善于服侍男人,所以才令人如此宠爱。
宋宪迎上来,不待吕布开口发问,径直禀道:“主公,前来赎人的,越来越多,有些属下不敢定夺,特来请主公示下。”
“嗯,他们带来的钱财有多少,都是些什么?”
宋宪陪在吕布身旁,边往中军大帐内行去,边低声细细禀报。
前来赎人的,都是洛阳城内的各级官吏,带来的钱财,有多有少,不过大抵都还看得过去,以金、株钱为主的钱币居多,另有上好的整卷绢帛,也算是可通行的实物钱币。
禀报完毕,二人也已进到中军大帐内,待吕布坐定,宋宪问道:“主公,其他没有赎走的太学士子,是真的准备带返晋阳?”
吕布双眉一掀,面色显得有些怪异,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话,还能不算数?”
宋宪立时汗意津津,讪讪笑答道:“主公的话,当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这么多太学士子,都一并带走的话,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麻烦?”
吕布哈哈一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带走,统统带走,说不定其中还会有些才智卓绝之士,那到时,嗯,岂不是捡到宝了?带到晋阳,先好好地磨砺磨砺他们,一部分屯田,一部分送到七里沟,给那些工匠们当学徒,打下手,让他们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自己动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