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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汉侯-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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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平阳便见一辆华贵的马车由远及近,她迎了上去,对车上下来的华衣男子喜道:“阿弟,你总算是来看阿姊了。”

平阳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摸了摸眼角,南宫一个寡居的二姐都比她更受刘彻关照,这几年她自认已是受了千般委屈。

刘彻闻言轻轻一叹,心下多出几分不忍,他昨日和阿娇刘一家欢欢喜喜,今日见平阳这一向坚强地大姊竟然当场落泪,不由恻然。“平阳阿姊不要这么说,自从父皇母后先后驾崩,咱们便是相依为命的至亲之人了。”

刘彻说得恳切,平阳心里也有些感慨,匆忙抹了微红的眼角,平阳立刻迎着刘彻进了门。

“陛下。”平阳公主一边走一边微笑,“今日你可得在阿姊府中见一个人。”

刘彻毫不在意地道:“是谁?”

平阳公主含笑不语,等到进了正堂,侍女给刘彻送上了清茶,平阳才吩咐道:“快去把我那小表妹请过来。”

刘彻心中一阵纳闷,暗暗思索着平阳公主的表妹会有谁,不过一瞬间地工夫,田婧的名字立刻浮在他心上。

平阳笑得温柔,刘彻心念一转,立刻明白平阳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厌烦,怎么人人都要挂在他身上求富贵,难道他对平阳这姐姐还不够好?

不多时,心心念念着那位心上人的田婧走近正堂,看清堂上坐着地竟然是昨日那人便脸色一变,她怎么到哪里都逃不过这无礼之徒。

平阳公主不知所以,笑吟吟地介绍道:“陛下,你应当见过这位小表妹吧?她正是田舅舅的女儿。”

刘彻嘴唇抽动了一下,平阳公主又笑着对脸色微白的田婧道:“这位就是当今陛下,你万不可失了礼数。”田婧闻言如遭雷击,刘彻这会心里仍然全是阿娇和刘,对这个阴差阳错倾心杨得意的表妹也觉得有几分可怜,语带深意地提醒道:“朕自是见过,当日在街上,朕和子瑜还有宫人杨得意一起从歹人手里救了她呢。”

田婧眼前一黑,一行珠泪不多时便挂在脸颊。刘彻自己幸福得羡煞旁人,看不得亲戚悲闷,当即对平阳道:“平阳阿姊,这小表妹看来不怎么舒服,你还是送她回去。”改日他下旨赐她个青年才俊为夫婿就是。

平阳不知不觉地答应了一声,隐约知道今日她似乎办了错事,心中纳闷不已。

刘彻等田婧走了,坐了不大一会便起身道:“平阳阿姊,今日朕宫中还有政事未决,就不在此多留了。”

平阳强笑道:“陛下。我这里还为你安排了歌舞,你就不看一看再走?”

刘彻定定地看了平阳一眼,叹道:“你怎么就不能跟南宫阿姊学一学?”

平阳一怔,随后眼中便升起一阵不满的乌云。凭什么从太皇太后到天子都偏向南宫,就因为南宫拿什么都不懂得为自己争地性子?

刘彻不耐地摇了摇头,只觉做一朝天子做成这样当真窝囊。再想起那些整日追求一个后宫位份的女子,心中更是烦闷。

母族、姐妹、身边地女人……刘彻忽地起了一个念头,若是这些一味苛求他给自己谋利地人都消失不见了该有多好?

匆忙之间,刘彻只想着若是将来他和阿娇的儿子长大,决不能让他受这种憋气的以亲为名的桎梏。

“平阳阿姊。”刘彻静静地看了还要再分辩的平阳一眼。道:“平阳侯虽然体弱多病卧床多年,但你还是收敛一些。莫让一个珠户的贱民登堂入室损你清誉。”

刘彻说完,大步朝正门的方向走去,留下平阳在远处抖如筛糠,门外的董偃利落地向刘彻行了礼,却连一句免礼平身地话都不曾收到。

董偃脸色忽青忽白,方要走近正堂劝慰平阳,只见一个不明物事迎面飞来,他才侧身躲过,那东西便已经摔落地面变成碎片。

“滚!”平阳怒道。

董偃神色一凛。低眉顺目地道了一声是。旋即转身出门,直奔一处偏院。一把抓着那扫地仆人道:“我要找四公子。”

天禄阁作为实际上地大汉国家图书馆,除了无尽地藏书之外,面积亦十分地广阔,自从校书开始以来,天禄阁便自动地分了内外阁,内阁是藏书及编注之处,外间的用处便驳杂得多。

陈珏一路搀扶着孔臧来到内阁,只见室内坐了黑压压的不少人,这些人大都和陈珏相识,最差地也是脸熟,陈珏一一微笑点头过去,不多会便被孔臧拉着留在这里听一场学术交流。

今日的议题是“小国寡民”和“不尚贤,使民不争”,陈珏开始时还尽力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待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隔一会便品一品香茗,稍后才觉得有几分不对。

今日虽是天禄阁例行地商议,这个话题也不只辩论过一次,然而众人的目光落在陈珏身上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些。

等陈珏看清孔安国在那里冲他咧嘴一笑,心中才忽地灵光一闪,这还是有人在盼望着他能做大家的传声筒,那样他们说不定便有机会得到刘彻的赏识。

想到这里,陈珏兴致一来,记下了几个自始至终认真听学,没有一刻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地人,这才等到结束之后同孔臧告辞离开。

一路行到天禄阁外,陈珏方要踏上李英和郭远已经调整好位置的马车,便隐约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依稀便是桑弘羊地样子。

马车移过桑弘羊身边时,陈珏命李英停下,和颜悦色地对桑弘羊道:“今日可看够热闹了么?”

桑弘羊飞快地点了点头,陈珏却敏感地发现他神色间有几分不自在,当即道:“你这是怎地了?”

“没事。”桑弘羊飞快地否认道,他只不过是被陈珏方才的谈笑自若震住了,天子刘彻身上自有威压他还可以明白,但是看见陈珏今日在诸多名医面前的锋芒,他心里却不得不敬。

商户自来受儒生轻视,桑弘羊从小都是对性格古怪的大儒们敬而远之地,今日见一群博学之士在陈珏面前服服帖帖,桑弘羊便心中大快。

陈珏看看天色。日头已近正中,旋即笑道:“我记得午后便是侍中换班的时候,你今日要休息一日么?”

桑弘羊闻言脸色一变,拍了大腿道:“糟糕,我差点忘记了今日午后轮值。”

陈珏莞尔一笑,道:“你若是愿意就跟我一起来,正好我要往未央宫面见天子。”

桑弘羊神色一喜,笑道:“下官多谢武安侯。”天禄阁距离未央宫虽近,但宣室殿位于宫宇间的中心处,这大中午地他若是一路靠走。行到宣室殿便足够御史说他几句仪表不整了。

郭远得了陈珏的眼色,咧嘴一笑侧开半个身体,等到桑弘羊上了马车还未坐稳,车轮已经又动了起来。震得桑弘羊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陈珏这马车,说来却有些特点,外间的装饰虽然贵重却并不显眼。内里却休整得极舒适,单说平铺着地绒毯,这夏日中再加上一摊竹席,人一坐上去便感到一阵凉爽,甚是舒服。

桑弘羊出身大富之家。倒也并不怎么在意这马车,他那老爹明明富裕至极偏偏不方便在外奢靡享受。因而桑家宅邸中地奢华处几乎更胜寻常列侯。

“陈将军,将来太学里都教些什么?”桑弘羊好奇地问道。

陈珏恬然一笑,道:“自然是以《鸿烈》为主。”还将杂以行医百工之学。

桑弘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相传淮南王成仙升天之时,曾经留下十二层天书,其关键就在于《鸿烈》,因而天禄阁中的博士们多方研究。”

陈珏看见桑弘羊这种样子不由好笑,这传言他也曾经听过,只觉得跟“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差不多一样地愚昧。只是这样一来正好有助于刘彻将淮南王神化。自然官府也不曾去禁止。

“陈将军,淮南王他什么样?”桑弘羊问道。他对于这个据说是天神下凡,教会凡人《鸿烈》便一书后遍飘然离去的淮南王颇为好奇。

“淮南王啊。”陈珏回忆了一下,半晌才轻笑一声道:“淮南王仁爱可亲,待属下优厚,待亲人至情,他知音律善鼓琴、知春秋晓老子,是藩王中少有的贤王。”

陈珏说着,脑海中忽然飘过刘陵的影子,刘安对于他地儿女确实极好。他不由轻叹了一声,淮南王这一生的唯一污点大概就是他对于皇位的贪婪,否则凭淮南子一书,他必能留美名于史册。

“陛下当日筑淮王台,想必他对淮南王这叔父的感情极为深厚。”桑弘羊顺着陈珏地话意道。

陈珏看了看桑弘羊,啼笑皆非,若是事实果真如此,桑弘羊这句话节的还好,只是刘氏宗亲之间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车轮滚滚,桑弘羊虽然想搭陈珏地便车直到宣室殿,然而事与愿违,因为刘彻的寿辰七月初七就在明日,未央宫中忙成一团,陈珏的马车在宫门不远处就被人拦下,只得步行入宫。

不经意间,陈珏瞥见一个正指挥宫人装点宫殿的青年官吏,他隐约看这人面熟,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老熟人,盖侯王信之子王重。

听说王重不是放了外任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陈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仍旧微笑着倾听桑弘羊对他说起的侍中间地诸事。

“我们最怕起居注了,一旦越矩,那便是一辈子难听的坏名声。”桑弘羊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心虚地看了看陈珏。眼前这位武安侯便是因为曾在起居注上留下几笔不大好地记录,这才被部分人说成佞臣。

陈珏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偶尔跟刘彻一起吃几顿饭,起居注要记他也无可奈何不是?

想起刘彻,陈珏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太学这么一弄,人为名利往,刘彻便可以一步步达到部分掌控士人们的目的了,再有什么人想把持一言堂,就要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一路行到目的地,桑弘羊匆忙地离开做准备,陈珏见到刘彻才要行礼,立刻被刘彻的一句话弄得一怔。

“子瑜,过几日跟朕去终南山。”了这么久总算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下下周和表演说再见,宜修空时间多了不用疲于奔命,更新的质量一定会提升,握拳。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二百零六 说家事 二百零七 终南行

南宫府。

同样身为当今天子刘彻的亲生姊姊,南宫公主人如其人,她的府邸并不像平阳公主那样张扬和引人注目,反而处处地透着几分内敛的雅致。

一个翠衣少女和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少年并肩站在府门外,看样子似乎是一对姐弟,那少女对守门的仆役苦苦哀求道:“请你让我们见南宫公主一面,我家阿母正等着她救命啊。”

那仆役眼皮也不抬一下,从后门抬进南宫公主府,又从后门被抬出去的这一家子,传说是南宫公主前夫家的亲戚,但这南宫府上下还真没有人把这一家放在心上。

“我们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不在。”那仆役懒洋洋地道。

翠衣少女苦求不止,那仆役渐渐地不耐烦起来,跳起来喝道:“金娥,你这小女子怎么在公主府门前纠缠不清,再不走别怪我赶人了。”

金娥珠泪满眶松开弟弟金仲的手,握紧了双拳,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金仲连忙拉住姐姐,飞快地道:“阿姊,你这是在做什么傻事。”

“可不是傻事。”那仆役一脸嘲讽,道:“这样死皮赖脸求见公主的人多了,我们哪能看你们一跪就放人?”

金仲闻言,一双眼狠狠瞪向那仆役,那仆役看着金仲比较起其他少年更加强壮的身体,心中也有几分顾虑,转念想想这里是南宫府,那仆役便又挺起了胸膛,任金娥接着哀求仍是不理。

不多会,那仆役便要躲进南宫府大门,金娥哪肯放他走?无奈之下,金娥只能他上前一步,上前试图拉住那仆役。

“放开。”那男仆毕竟力气大些,毫不费力将金娥推倒在地,随后便哼了一声要进门。

这仆役正得意洋洋地要走近大门。忽地感觉到后脑生风,他还算机警地一转头,正好撞在金仲的拳头上,他最后看见的,便是金仲通红的一双眼……

刘嫖眼眶微红,陈午在她的身边坐着,想要劝慰妻子几句,有碍于几个子女都在当场,他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实在不好说什么夫妻间的亲密话。

“封侯是好,可珏儿这一封侯,可不就要离开我这阿母了么?”刘嫖说着。接过展眉递过来的丝啪擦了擦眼。

一个堂邑侯府里,另外住着一个武安侯,哪怕这武安侯是堂邑侯的亲儿子也不大对劲,刘彻那边派人给陈珏修的武安侯府已经正式落成,眼下陈珏唯一地任务便是搬过去。

陈须之妻周氏出声道:“阿母,新府邸总要按照他们两口子的心意休整休整,芷晴如今身怀有孕,如今不筹备着搬过去,等再过几个月,芷晴身子便不方便了。”

周氏这话说的在理。只是刘嫖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话,她只想着最疼爱的小儿子要离她而去。眼看刘嫖就要发火,陈午连忙抓住刘嫖的手。笑道:“这事不急,等珏儿从终南山回来再议,再议……”秋初地夜色中隐约传来虫鸣声声,好一个静谧平静的夜晚。

陈珏站在门前,随手拉出一道小缝,一道过堂风旋进室中。立刻便带来一阵凉爽的气息,内间的芷晴见了,放下手中半截的绸布,柔声道:“莫要开太久,如今的晚间还是有些凉。”

陈珏答应了一声,转身回走几步时看见芷晴正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挽起袖子,忙扶住她道:“还有什么事要做。同我说就是。”

“没什么。”芷晴微微一笑。轻柔地道:“只是收整一下散乱的东西,白日里阿母亲自送来许多图册衣样子。()今日你回来之前,我看了快一个时辰呢。

陈珏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笑道:“阿母未免太急了,孩子出生还是明年地事情,你也不必现在就开始筹办,须知来日方长。”

芷晴浅笑着点头答应了一声,旋即轻叹一声道:“这次你去终南山,不知几日能回。”

陈珏看出芷晴有几分神思不属,知道她是舍不得两人成婚以来第一次分别,当即故作不在意地道:“从长安往终南山去,连出远门都算不上,若不是这次陛下仪仗尽出,往常快马不过一日工夫便回。”

芷晴蹙眉道:“正是如此,陛下既然决意往终南山一行,必定早有安排。这一来一回本就耗时,更何况陛下说不定还会在终南山停上几日。”

陈珏笑道:“从前韩王孙在长安时,我们两人经常和陛下一起往终南山去,还在那边闯过不少祸,陛下早就对终南山熟悉得跟未央宫一般,不会有什么游

芷晴秀眉一展,轻笑道:“果真?”

陈珏点头肯定道:“当真,陛下此次前去,不过是往老子说经台祭拜一番,顺便在即将兴修的老子祠边为淮南王立一座碑而已。”

芷晴欣然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陈珏见她开心得如此简单,想起她以十来岁的年纪为他孕育子嗣,心中一动道:“不若我早些回来陪你。”

芷晴听了连忙摇头,正色道:“你是男子,又志存高远,在外有自己的事情。若是你从陛下身边回来只为了陪我,那成什么样子?”

陈珏本不是顾忌人言的人,只是见芷晴这副样子,若他一意还家八成反而让芷晴难受,以为是她拖累了自己的事业,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芷晴的头,笑道:“我听夫人的。”

芷晴低头一笑,从正在整理着的一本书中翻出一封信,递给陈珏道:“这是一个名叫金娥的年轻女子送来地信件,我本来留她在府中小住的,只可惜她们说什么都不愿意。”

陈珏接过那封信,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心中不由地疑惑起来,金娥一个小户女子从何处学来这些。

“你如今一个人是两个人,我来替你收拾。你早些睡吧。”陈珏看看天色,放下手中金娥地信,打算明早起身便看,径直走到凑到那桌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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