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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汉侯-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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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再过几日,我就要跟父王回国了,你扪心自问,几次见面都这么对我,就是寻常的亲戚也不至于这样吧?”刘无采见陈珏和刘陵“含情脉脉”地对视,顿时不快起来。

陈珏看了看刘无采,无奈之下忍不住一笑,这刘无采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无采。”刘陵看着陈珏的眼睛开了口,旋即微轻轻对刘无采道:“诸蕃入朝,大汉地体面最重。你一个翁主怎么能这样对武安侯失礼?”

陈珏玩味地看着刘陵,她这几月间倒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刘无采和陈珏一样地想法,她和刘陵虽说血缘甚近,但感情还真没有多深,更是从心底里看轻这个没有父王撑腰的刘陵,刘无采当即神色一冷,甩开袖子道:“你凭什么管着我?”

陈珏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冷不防刘陵被刘无采一甩,仿佛脚下没站稳一般。身体后倾落地,竟是摔倒了。

刘陵以手肘支地。另一手请轻按在地面上,玉容上露出一个脆弱地笑容,道:“无采,这里是大汉的未央宫,不是衡山国。我只是……担心你因为失仪受罚。”

陈珏不语,心中却道刘陵这哪里是什么好话,照刘无采的性格会听得进去才怪。

果然,刘无采脸上薄怒之色一闪,道:“我父兄都不管我。你算是什么人?”

刘陵脸色一寒道:“就凭我们都姓刘,我还是你的姐姐,除非你不想认我!”

“你当我想认?”刘无采狠狠瞪了刘陵一眼,立刻拂袖而去。陈珏看着刘陵保持着那姿势不变,抬脚要走,想起平阳那里几封信的危机之所以消弭于无形,还赖刘陵报信,又停下了步伐。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刘陵在赶来地宫人搀扶下慢慢起身。揉了揉手臂处。唇角微弯道:“陈珏,让你见笑了。”

陈珏不置可否。忽地想明白了刘陵的打算:衡山王和淮南王同是淮南厉王一脉,刘陵如今最怕地就是刘彻卸磨杀驴,拿了《鸿烈》去又将刘安一脉余下的人赶尽杀绝,她巴不得跟图谋不轨地衡山王一家反目成仇才好。

陈珏方才看得清楚,刘陵为了让自己伤的重些,显然做了些手脚,这会她脸色煞白,甚至顾不上再维持巧笑盈盈的样子。

“我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你尽管放心。”陈珏开口说道,怎么说都是他带人处决了刘陵之父,既然刘陵有意从衡山王那边脱身,陈珏自然不会拦着她。

刘陵微微一笑,这才在宫人的服侍下转身离开。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转眼已经夜幕低垂,星子暗沉,这一夜,便在几家欢喜之下飞快而平静地过去了。

岁首大宴过后,诸属国回转,各家藩王亦纷纷归国,陈珏收了些长沙王所赠的湘地特产,又得了河间王地几部书,其他诸王入长安时的赠礼陈珏又亲自挑选,一一准备了价值差不多的回礼,只当礼节上的礼尚往来,不涉及钱帛之利。

这个过程中,若是除了刘无采特意遣人所送,绣着一首乐府诗的丝啪,陈珏便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新年之后,热闹了数日地长安城中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百姓们亦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过冬事宜,虽然天气越来越冷,长安城中却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

第一场雪伴随着建元四年一起来临,群臣不约而同地发现,天子刘彻在上朝时的笑容越来越多。

刘彻最近确实过得不错,边关战事时有小胜,眼看冬日已至,匈奴人又不会冒险踏雪南下,这一年之中,大汉算是占上了上风。

这日陈珏休沐在家中,一时兴趣命厨下暖了点儿酒,又弄了几道小菜,坐在热炕上和东方鸿你一杯我一杯,惬意地喝着小酒。

陈珏咂了砸舌,想要感慨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忽地觉得场景不对,他又没有什么剽窃的爱好,这个念头立刻作罢。

“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太学中十四名学子,因过关了小黑屋。”东方鸿含笑道,“蓼侯年长,不大受得了这些博士弟子太不守规矩。”

“哦?”陈珏微微好奇,笑道:“因为什么事?”

东方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珏,道:“你自己起的头,自己倒不记得了?”

陈珏听得一头雾水,道:“我这几日忙着上任,哪有工夫顾及太学那边?”

东方鸿了一口酒。道:“因为打雪仗。这几日雪下得大了,有些家住外地的学子又不方便回家,这一闲下来无事做,不知怎地就起了头,还有人把雪团弄到蓼侯窗上去……”

陈珏和东方鸿说笑了好一会,东方鸿神色一肃,道:“小小太学之中。隐有百家合一之像,眼下有人弹压。这其中矛盾才没有激发出来,但学子间的争执不绝。尤其以数十儒家子弟为最。”

陈珏放下酒盏,正色道:“怎么说?”

东方鸿玩味地一笑,道:“董仲舒,他这人除了才学不错,收弟子的本领也是一绝。偌大个太学里,像他那般正式弟子都有上百人地可不多见。”

陈珏心下不由地有点儿纳闷,他可是记得,董仲舒是个耐性极好地人,怎么这个时候他倒等不得窦太后那边出事?

“董仲舒不是心机深沉的奸人。”陈珏下了定论。“他这人虽然功利,但却做不出鼓动弟子地事情来,这件事伯鸾你留点

东方鸿点了点头,道:“放心罢,我早留意着了。”顿了顿,东方鸿轻叹一声,道:“我在太学百无聊赖,同董仲舒也有些交往,他胸中的那些东西。若是有了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得还真会变了这天。”

陈珏丢到嘴里一颗干果,董仲舒虽说自身仕途不顺。但他一人影响了两千年华夏也是事实,如今刘彻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董仲舒的一世功名算是砸在陈珏这里了。

等几年吧,陈珏在心中想着,覆水难收,《鸿烈》如今大行天下,就是董仲舒再把他那套搬到刘彻面前,刘彻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推翻《淮南子》,百家兼容并蓄于一体,这将是大势所趋。间银装素裹,宫宇处处,檐边廊脚,尽是未经人迹的一层积雪。

“小舅舅,帮忙呀。”

椒房殿外地空地上,当利公主刘穿了一身红色的小夹袄,一张小脸在雪地里冻得红扑扑,正专心致志搓着一个小雪团。

遭遇阿姐和妻子联手赶人地陈珏搓了搓手,又伸到面前呵了一首热气,暗悔自己思虑不周,只想着马车中暖和,宫中也暖和,他万不可能受冻,就不曾准备什么保暖的法子。

“侯爷。”

正在此时,阿如在一边轻声呼唤,陈珏看见她手中有一双绒套,心中大喜,阿如嘻嘻一笑,识趣地递过来让陈珏戴上,陈珏比了比手,只觉大小正合适,想着芷晴此时正在殿中和阿娇商讨“孕经”,心中暖洋洋地。

刘似是因为陈珏半天不来帮忙,正状似委屈地低着头,随手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根萝卜,陈珏掂了掂,昂首挺胸地走到刘面前,蹲下,笑眯眯地道:“我们可以堆雪人了。”

刘低头不语,陈珏正要再哄,只见刘慢慢地抬起头,冲他狡黠地一笑,随后便是雪球袭来,浸得陈珏一阵透心凉。

真冷啊,陈珏抹了一把脸,心中又气又乐,他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谁知今日竟然被刘一个小丫头片子暗算成功。

冬日天冷,人也容易疲乏,陈珏松快了好几日,正想活动活动,干脆随手搓了一个雪团,作势便要去追刘。刘见陈珏没有生气,露出小虎牙笑得开心,奔跑在雪地中时不时地偷袭陈珏一下。

陈珏若想追刘,哪有追不上地可能?左右附近的宫人们被绮罗和李青清走了,陈珏也不顾及形象,放开胸怀哄起外甥女来。

跑跑停停,陈珏减慢了速度,任刘半蹲在雪地上,捏了一个小雪球,又拍的结实了,她回身用力扔出来,同时大声学着陈珏给她讲的故事,刘大声道:“看暗器!”

陈珏笑呵呵地顺着刘雪球的方向一看,只见昨夜不曾回椒房殿地大汉天子刘彻陛下,正在伸手抹脸,他梳理得立立整整的发间,隐约还能看见冰雪的痕迹。

“呸。”刘彻气急败坏地吐了一口雪水,看着刘纯洁无辜的大眼,一股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二百二十八 椒房殿 二百二十九新侯府

刘彻被雪球给扪了!

陈珏忍住大笑的冲动,对刘彻见了礼,心中却暗自夸了一声阿好样的,小小年纪,无意间就能常替阿娇教训这花心父皇。

兴高采烈地投暗器,结果却是自己的父皇中了招,刘白色皮草帽子下的小脸一呆,旋即紧紧皱的秀气的眉毛,无辜的努了努嘴,直让刘彻看得没脾气。

杨得意跟在刘彻身后不远处,眼神从后面的一众宫人脸上扫过,一个一个地瞪过去,那些宫人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这里没有忠臣跳出来说刘对君父失礼,刘彻同陈珏打了个招呼,站在那里郁闷了一会,还是连重话都不肯对刘说一句。

“阿嚏!”

刘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刘也顾不上在那里发呆,连忙迈开小腿跑上前去,抓着刘彻的袍袖,道:“父皇,我们先进去。”

刘彻以手掩住口鼻,过了片刻才抱起刘,他开始想要捏捏刘的鼻子,后来又改为拍了拍刘的小脑袋。

陈珏在一边将父女俩的言谈动作收进眼中,不由地又搓了搓手,心下有几分明明白白的羡慕。他想起身形渐变的芷晴,心中已经期待起自己的儿女来。

刘彻稳稳地抱了刘一路,大步走进椒房殿,刘这一年长的极快,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的发育都比旁人家地孩子快上许多,这么大的刘又一直乱动个不停。刘彻抱起来又用了极费力的姿势,只不过他倒甘之如饴。

陈珏跟在他身后,看见刘彻面不改色地放下刘,感叹着刘彻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疼爱哪个小孩更胜过刘,同时又有些佩服刘彻的臂力来,方才众人走过的那段路可不算近。

陈珏和方行过礼的芷晴对望了一眼。陈珏微微一笑,为了不把外面地寒气过给芷晴,却并不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周身暖起来,这才回到芷晴身边,同她低语了几句。

椒房殿是陈珏从前亲自带人修缮过的地方,冬日的保暖措施比之宣室殿丝毫不差。说来也巧,阿娇两次怀孕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跨冬的时候。

刘彻身体好,方才那个喷嚏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异样。他入内唤了一身常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刘不知从哪弄来一包肉干,吃的正香。

刘彻在阿娇身边落座,哼了一声对刘道:“都不知道体恤父皇,朕真是白生你了。”

陈珏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刘本来就是阿娇生地,干汉武刘大帝什么事,那边刘小眼珠一转,便笑嘻嘻地凑到了刘彻身边。

刘甜甜一笑。抽出一条肉干,道:“父皇,您吃。”

刘彻满意地点点头,在阿娇的笑声中吞下肉干,只觉那肉干入口即软。亦算是难得的美食,刘彻看刘又把小手伸进纸包中,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肉?”

刘笑嘻嘻地道:“兔肉。”

“什么?”阿娇神色一惊,不由地离女儿远了些,太医嘱咐她禁食三十余样,兔肉正是其中之一,她哪里还敢乱吃。

刘笑道:“母后,这美味你可不能吃,至少要等弟妹出生了才行。白胡子老头特意说过呢。”

刘彻见她这么珍视两人的骨肉。轻轻握住了阿娇地手,陈珏侧头对芷晴说道:“你真能干。这椒房殿上下一番调教,阿姐肯定高枕无忧。”

芷晴白了陈珏一眼,心道皇后有孕,这些注意事项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她不管还有大把的人想着管,哪算得上什么功劳?阿娇有孕不能伴驾,芷晴真正用心布置的却是这数月中刘彻身边必不会少的女人。

那边一家人和气融融尽享天伦之乐,陈珏心有所感,叹道:“真不知我家的孩子什么模样。”

芷晴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下暗自盼望着新生命的到来,她这一次最好生一个男孩,同陈珏眉眼长得相似些……

“对了。”芷晴笑了笑,低声对陈珏道:“皇后娘娘方才对我说了,衡山王翁主回去不久就要成婚了。”

“真的?”陈珏也是一乐,刘无采临走前曾说,她一旦有机会便入长安寻故人,陈珏算是不想再见她了,被大姑娘小媳妇喜欢是一回事,被一个花痴缠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无采在长安数日,出尽了风头,又没有刘陵那样进退自如的手段,衡山王自认是干大事地人,哪里肯让女儿败坏名声,连忙匆匆寻了个理由就把刘无采嫁了出去。

个中因由,芷晴虽然不怎么清楚,但她还是颔首道:“千真万确。”

陈珏这边聊了一会,刘彻抬头笑道:“子瑜是不是快搬家了?”

陈珏笑道:“陛下所言甚是,这几日天气放晴,臣正想着择日迁居,省得过几日大雪之时,忙中出错。”

刘彻点了点头,忽地正色问道:“你家中金……”善断如刘彻,说到这里时也迟疑了一下,这才接着道:“金俗她们一家人怎么样了?”

陈珏沉吟了片刻,心道这会儿刚是岁首,刘彻终于难得地关心了长姊一次,他笑笑道:“陛下,金俗以及她一子一女都很好。”

刘彻听了默默不语,半晌才道:“朕也不瞒你们,母后去年才崩,这个金俗总算是朕的大姊,不能总由你养着,这金氏一家,朕要封君。”

陈珏闻言微微一怔,汉时爵位,刘氏诸侯王以下。列侯关内侯下十八等爵,除此之外又有封君之称,这封君可指所有拥有封地的男女们。列侯封君,或者同皇家有渊源,或者以军功封侯,这金家和刘彻关系是近了。但窦太后能让么?

陈珏只要稍一思索,将种种相关的因由考虑了一遍,立刻判定窦太后最多对金俗不闻不问,断不会因为这件事跟刘彻杠上。

陈珏脑筋转地飞快,同微怔地阿娇对视了一眼,道:“陛下既有此意,金氏必定感激涕零。”

刘彻点了点头。想起他和金俗的寥寥几面,这个大姊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样子,忽又皱眉道:“子瑜,芷晴。这个冬天你们寻几个人教导金俗礼仪制度。莫要让她一身民妇习气,在那些贵女之前失礼。”

芷晴看看陈珏,微笑着答道;“臣妇遵旨。”

陈珏看了刘彻一眼,只见他神色之间没有一丝游移,显然地,刘彻对这件事早就打算好了,眼下不过是提早告知他们一声而已。

眼下虽是青天白日,但刘彻从外面回到椒房殿,陈珏和芷晴总不能一直不识趣地在这里待着。约莫着时间差不多,陈珏便和芷晴一起默契地起身,双双告辞离开。十月末的一天,几日飘雪纷纷之后,终于雪止天晴。未央宫北阙外的贵戚权贵聚居之地,陈珏正式落户武安侯府。

这日正好休沐,既然没有早朝,部分朝臣早起就直奔武安侯府而来。陈家这一辈虽有四子,但皇后娘娘地几个兄弟之中,若说谁最有影响力还真是非武安侯陈珏莫属。

武安侯府门口有双阙,陈珏站在门口处,一袭长衣,腰着锦带。脚踏新履。眉宇间精神得很。

陈珏身边是几个充当谒者的年轻人,芷晴作为正式夫人虽有资格跟他一起迎接客人。但陈珏还是坚持要她留在内室歇息。

陈珏看看周遭一派喜庆,恍惚间几乎觉得好似成婚那日再现,众多家仆脸上小脸洋溢,仿佛过节一般忙来忙去地都不嫌累。

所谓修身齐家,陈珏眼下终于算得上是独立门户,他虽说对刘嫖和陈午陈须等人还有许多不舍,但心中更多了几分兴奋:不独开一府,又怎么称得上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公子。”紫烟小跑到陈珏身边,微微有些气喘,道:“世子和大公子他们在问,那些宾客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陈须和正好因岁首而在长安的陈陈尚,一大清早便已经做了先头部队,赶来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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