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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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李曜的办事能力,他们却还心存疑虑。李存孝当初推荐李曜,其实大半原因是为了恶心李存信,至于他对李曜的了解,不过是听李衎信中提及几句,后来有了一面之缘,觉得此子看来还算不错罢了。
而李克用之所以在不知李曜跟王家关系的情况下也愿意用一用他,却是之前路过代州时,听代州那些缙绅名流提起李曜才干名声,因而有些印象,再加上盖寓的推荐和派人去代州再次打探李记铁坊的情况都对李曜颇为有利,这才准备召李曜来晋阳,在河东军械监任职。
不过李克用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直接让李曜出任掌军械监一职,只是后来得到消息,说王家前任家主王弘唯一的在室女王笉要去代州找李曜谢过救命和葬父之恩,李克用才意识到李曜可以成为他拉近跟太原王家距离的一枚好棋,立刻变得重视起来,亲自下令,让李嗣昭带着三百黑鸦兵去代州请他前来。
正因这里头有这些弯弯道道,李克用对李曜的办事能力其实远不如嘴里说的那般看重,他原本最看重的,是李曜跟王家的关系。昨日见面和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则让他又对李曜的文才刮目相看起来,甚至刚才还忽然想跟盖寓商量一下,让李曜别在军械监消磨时光了,不如收进节帅幕府,为自己出谋划策,即清贵,也显赫,不辱其才。
然而看了这文章,李克用又觉得,李曜去掌军械监,甚好!
放下两篇文章,李克用捻须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才皱着眉头问:“如此说来,军械监若要恢复全盛之势,至少要投入五六万贯?”
李曜淡然点头。堂下则一阵喧哗,李存颢不阴不阳地道:“十四弟当真豪气,掌个八品小衙,开口便要五六万贯,若是日后你也掌军,带个一都兵马,三五百之众,随便出去走一遭,怕不是便要十万贯才好开口了?”
李曜看了他一眼,拱手道:“七兄,军械监所需,每一笔钱用在何处,折价、人工、损耗等等,一应账目,弟已在文中详细说明,大王自当明晓。若是七兄不解,可请大王将此策与你一观,若仍对数目存疑,也可亲往军械监一问,详加查证。至于日后,弟是否掌兵,掌兵又须花费几何,此时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却是无法断言。”
李存颢闻言一滞,他没料到李曜居然能把每一笔账目都说明清楚,不禁语塞。
李克用摆手道:“正阳此策之中,账目清明,绝无弄虚作假之可能,尔等不必多问了。”然后转头对李曜道:“正阳,若财帛充足,何时能开工制造?你这《义儿军换装策》,某已看过了,写得甚好,简直不像没有带过兵的人能写出来的,只是这般复杂,某担心费时日久,你可有良策?”
李曜微微点头:“黑鸦军换装与军械监开工,其实本属一事,子要军械监这边一切顺利,黑鸦军换装便不是问题。若是大王一定要问个确切时日,儿以为开工一月,便能完成换装所需器械甲胄,只是这其中还有些小问题,须得注意。”
李克用奇道:“什么问题?”
李曜道:“大王,这换装策中,儿曾言及,黑鸦军所配马战横刀,将要增长半尺,如此横刀威力将更加巨大。只是这换刀之后,将士们必然需要一定时间加以熟悉,不然这战力只怕非但不能增长,反而会因刀法不熟,反而有些下降,诚然不美。”
李克用恍然道:“原是为此,此时倒是殊为可虑……存孝、存贤、嗣昭,你三人执掌黑鸦军,某问尔等,若是给黑鸦军配上增长半尺的横刀,可否提升战力,麾下将士须得多久时间熟悉此刀?”
李存孝拱手道:“大王,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横刀威力巨大,若能增长半尺,战力必然大大提升,此事毫无疑问。至于多久熟悉……黑鸦军天下锋锐,将士们刀法熟稔,勤加操练之下,至多十天半月,便可足矣。”
李克用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李存贤。
李存贤微微沉吟,道:“二兄所言,儿以为甚是。只是儿有一点疑问,须得当面向十四弟问明,方才安心。”
李克用摆手一指李曜:“存曜人便在此,你有话只管向问便是。”
李存贤点点头,朝李曜问道:“十四弟,某要问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横刀铸造甚难,一柄横刀制成,费时数日,以军械监利器署麾下工匠数目而言,制造五千柄横刀,足足要近两月,你说一个月可以完成,是否有把握?
第二个问题:横刀长度历来只能达到如今之长度,而十四弟却要将横刀加长半尺,如今我河东是否能有这般炼铁之能,若是长度加了,却不经用了,交锋即断,那可就是拿我黑鸦军当作儿戏,此死罪耳!十四弟可能保证这批加长横刀之质地?
第三个问题:十四弟说开工之后一个月可以完成,某姑且信之,然则究竟何时可以开工,还望十四弟给一个确切日子,黑鸦军这边,也好进行相应的调拨,不知十四弟以为然否?”
李存贤这三个问题可不比李存信的捣乱,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可以说是问到了点子上,由不得李曜不答,而且绝对不能出错。
李曜见李克用的眼神里也露出凝重来,当下心中凛然,面色却仍淡然自若,拱手道:“四兄这三问,问得甚是,便是四兄不问,弟也是要说的。”
当下也不管李存贤面上的三分讶色,侃侃而谈道:“四兄第一个问题,其实是质疑利器署的产能,所谓‘产能’一词,乃是小弟所创,意思就是生产能力。利器署这几年产能连年下降,也难怪四兄怀疑。然则四兄可能不知,小弟年初在代州,曾用过一套法子,将李记铁坊产能生生提高了三倍不止,并且没有增加一名工匠,只是多了些做搬运的杂工。军械监这边,只消按照小弟这文章上面的办法进行整改,开工之后,不必增加工匠,只须调拨三百劳力与小弟,小弟便可以保证,产能立增三倍,一个月完成这批义儿军换装所需军械,不在话下。”
李曜说到代州李记铁坊的产能,别人只是惊讶,李存信却是面色阴鸷,一双眼睛犹如蛇目,盯了李曜一眼。
李曜装作不知,继续道:“四兄第二个问题,乃是担心炼铁之术是不是足以支撑加长半尺之后的横刀。小弟在代州时,乃创出一门新的炼铁之术,可以冶炼出更坚硬、纯正的精钢。上次送往潞州的那一批,便是这种新冶炼之法所制造的第一批刀,虽然还有不少工序未曾完善,质地没有达到小弟的目标,但比以往灌钢法制造的刀剑,却是坚利了不少,这是在代州时,便已经反复验证过的。后来这批战刀曾经被某在潞州城外用过一次,战果辉煌,没有任何一柄刀毁于与冯霸叛军作战之中。此番小弟请拨六万贯改造军械监器械,也正是为了将器械更新改进,好适应小弟所创的这种新冶炼之法。因此,对于这批加长横刀的质地,小弟有十足的把握,届时造好之后,也会要求诸位兄弟前去一观,用之与各军所配兵器交锋,届时强弱自知。”
李存孝大笑:“好,十四弟既然这般自信,某到时候一定捧场,去看看你那新式横刀究竟如何厉害!”
李克用也笑起来:“说到这刀,某亦甚喜,届时必然亲自前往一观。正阳啊,存贤还有一问,你也一并回答了罢!”
李曜躬身一礼,道:“是,大王。四兄要问军械监究竟何时可以开工,此事不仅在于军械监整改所需时日,还在于某从代州所请来的那些已经熟练新式炼铁法的大匠何时到来。若是催促得急,想来十余日应当足够了吧……届时一旦整改完毕,原料就位,似乎便可以开工了。”
李存贤却不管他的“似乎”,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也就是说,十日之后?”
李曜心中不悦,知道他这故意顶自己这一句,但也只能微微笑着,点头道:“不错,十日之后。”
李存贤点点头:“好,十四弟的话,为兄记得了。”
李曜压住怒气,依旧微微一笑,只是这次终于被刺激得不愿回话了。
李克用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斗,正沉浸于李曜画下的这张画饼之中,笑呵呵地又问李嗣昭:“益光,你的意思呢?”
李嗣昭面带微笑,道:“某相信正阳。”
李嗣昭的回答居然如此简单!
“某相信正阳。”
李曜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李嗣昭一眼。
李嗣昭朝他微微一笑,坦荡,光明。
李克用听了李嗣昭这句话,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抚掌道:“好,说得好!嗣昭此言,深合孤意!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某既然让正阳来掌军械监,就是相信他能够重现军械监当年辉煌,使某之河东大军,即便出征万里之外,亦不必为兵甲发愁!”
李克用说完,站了起来,微微一顿,忽然挺直腰杆,喝道:“李存曜!”
“喏!”李曜知道,这只怕就是发帅令了,当下不敢怠慢,昂然直立,面色沉肃,对李克用用力抱拳一礼。
“尔今为掌军械监,全权掌管某之河东军麾下全军军械制造、修理、更换等一应事务,务必于两个月之内将黑鸦军全军五千骑换装完毕,再有半年,须将其余河东军之一半,换装完毕!此令!”李克用神色傲然,大声说道,独目中放出一种凛然不可逼视的神采!
“得令!遵行!”李曜也用同样昂然地神色领命。
这义父义儿两个配合默契,下面诸人却只差没跳将起来!
李存孝、李存璋等人是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李存信和李存贤等人是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如果说黑鸦军换装,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说,那是因为黑鸦军乃是李克用亲自建立的沙陀第一精兵,谁在黑鸦军做首领,其实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只要黑鸦军接到李克用的亲令,黑鸦军的正将根本反抗不了,因为黑鸦军必然遵李克用帅令行事。
是故,黑鸦军换装,谁都没意见,也没敢有意见。
可是接下来就不对劲了,李克用决定在黑鸦军换装完成之后,半年内再给其他各军换装一半!
这本来自然是大好事,可是问题在于:给谁换不给谁换、先给谁换再给谁换,这个巨大的权力,李克用居然交给了李曜!这个区区正八品上的芝麻小官!这个排行到了老十四的新来小兄弟!
李存孝、李存璋这批人,刚才和李曜达成了同盟关系,一听之下,自然狂喜!这意味着,他们的部众有机会最早得到换装!而且有代州的成功摆在那里,他们自然更加愿意相信,李曜治理下的军械监,所制造的新式军械装备肯定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的部众将会更加精锐能战,意味着他们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在战斗中取得胜利,意味着他们可以立下更多的战功!
如此大喜之事,哪里忍得住?当下一个个春风满面,不知道地还以为是有小登科之喜了。
而李存信、李存贤等人却是面色忿怒,照刚才的情况来看,李曜肯定已经跟李存孝、李存璋等人有了相当默契,跟自己这几人,已然生分了。这种情况下,希望李曜大公无私,把新式装备往自己营中送,那简直就是下雨数星星——做梦!
李存信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当下再也忍不住,站起来道:“大王,儿有话……”
“诶!——”李克用摆手打断道:“某知道你身为长兄,为落落的婚事很是操心,但眼下正阳事忙,此事不必着急,等几个月再说,眼下首先是击败觊觎我河东之敌,才是要紧!……落落,不是你着急了,等不得这几个月吧?”
李落落大吃一惊,忙道:“儿哪敢在此等时候分心?断无是理,断无是理!”
李克用这才嗯了一声,满意道:“如此就好,那这件事就暂且放下了。”
李存信咬了咬牙,道:“大王,儿是想……”
“好了好了!”李克用微微把声音加大三成:“某知道了!……今日某得此佳儿,事事为某分担忧愁,某心中甚慰,似乎……似乎喝得多了点,却是要去休息了……今日便先散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尔等各自回府安歇罢!”
李存信心中一凛:“大王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他心中犹疑起来,神色郁郁地看了李曜一眼,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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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开山军使第061章棍法初成
时已至亥时,夏虫依旧长鸣。
精致的白瓷灯盏之下,李曜放下手中的宣笔,轻轻吹了吹麻纸上的墨迹,轻声念道:“玉杯汾阳酒,金盏高粱台。寂寞随灯隐,沧桑只在怀。霜月居何处,秋风欲满宅。长天知我意,当送故人来。”注:原创诗作,谢绝转载。
他轻叹一声,将麻纸一卷,放在旁边书筒之中,轻轻吹灭灯烛,脱去外衣,斜躺在窗边竹榻之上,望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空调、风扇,李曜今年一到夏天,就总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怕热了许多,莫名其妙地感到心烦意乱。
尤其是从代州出走到了晋阳之后,这几天下来,白日里有许多事要忙,晚上又总觉得太热,时间早了根本睡不着。
这几天下来,李曜忙得脚不掂地。他不仅要指导技术工匠改进炼铁的各自设备和审核原材料的购入价格,还要联合节帅王府对属于帅府的各个矿场、炭场进行整改,该裁员的裁员,该加薪的加薪,同时军械监牙门、矿场、炭场等各个“部门”,都要执行他公布的新制度,而这个新制度还不光是赏勤罚怠,还有许多关于仓储、物流方面的讲究,那些原来的人员根本不懂,李曜必须一项一项跟他们说清楚,讲透彻。
晚上回来之后,反正也热得睡不着,干脆挑灯夜战,写下一些心得体会。今日白天查看坩炉改造的时候,李曜望着那皮制风箱,忽然想到后世的木风箱,比皮制风箱不仅牢固可靠,而且效果好得多,回来之后便凝神回忆木风箱的相关构造,看能不能提前把这个推拉之时都能鼓风的先进产品弄出来。
中国的鼓风器最早是皮囊,后来是风扇,再后来才是风箱。
从春秋后期开始,中国就用皮囊鼓风冶铁。这种皮囊两端细、中间鼓起。其外形和当时的一种称为“橐”的盛物容器相似,因此又称为“橐”。装有此种鼓风工具的冶铁炉又称为“炉橐”。
鼓风用的橐富于弹性,在空虚的时候是鼓起来的,橐上装有一个陶制的拉杆,使用时手握拉杆不断将橐前后推拉,使之压缩和鼓起。皮橐在挂起与压缩的过程中将风吹到冶铁炉中,这样的操作过程就称为“鼓风”。
随着冶铁业的发展,冶铁炉的容积不断增大,所需的风橐也相应增加。因多个橐排在一起鼓风,所以又称为排橐。西汉《淮南子·齐俗篇》说:“炉橐埵坊设,非巧冶不能冶金。”也就是说西汉时的冶铁业的设备有炉(溶铁炉)、橐(用人力推拉的排橐)、埵(音duò,意为吹火筒)、坊(土型范)。东汉《论衡·量知篇》说:“铜锡未采,在众石之间,工师凿掘,炉橐铸烁乃成器。未更铸橐,名曰积石”。可见,东汉时仍用橐鼓风。(注:范文澜著的《中国通史》第二卷214页在讲解水排时说:“东汉初年,杜诗任南阳太守,创造水排,用水力鼓动排橐(风箱),铸造农器。”风箱是放在括号里给排橐作注释用的,风箱之说不过是就其鼓风之用途而言。由此可知,东汉初年的风箱实际上仍是皮囊。)
宋代以前,鼓风器没有多大进步,依然是皮制为主。较简单的风箱是北宋时期发明的木风扇,北宋年间成书的《武经总要》记载了这项发明。木风扇由木箱和木扇组成,刚性较皮囊好得多,操作方便、风量大、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