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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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早晨,我决心跟踪观察一下已靠近托克车站的近卫步兵第27师是如何投入战斗的。坐汽车是不可能了。我同副官骑马而行。到托克车站要经过巴扎夫卢克、托科夫斯科耶,在那里穿过卡缅卡河大桥,然后直达。
我们从巴扎夫卢克出来后,看到了一条被车轮压出很深车辙的道路。这条道路是我们理想的定向物。我们断定我军曾从这里通过,于是我们放心地沿路前进。太阳直射在我们的脸上,可见,我们是在向南走。方向似乎是对的。我们在田野上沿着车轮压出的车辙走着。但是,很长时间我们没遇到一个人。我有点怀疑,我们走的方向是否正确?我们登上了小山岗。我决定用地图查对一下。我停住马。后面副官和饲养员也停下来。我展开地图……突然,从哪个方向响起了自动枪点射声和枪声。子弹呼啸而来。我的坐骑一下子用后腿立了起来,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骑兵的老习惯救了我——我立即把脚从马蹬里拔出来,跳下马,立刻趴在深深的车辙里。
副官和饲养员就在我旁边。他们几乎同时喊起来,让我骑上另一头马,我的回答是命令他们:
“卧倒!”
他俩也趴在车辙里。一秒钟后,他们的马也被自动枪射中倒下来了。深深的车辙使我们免受伤害。我们一动也不动地趴了好几分钟。子弹纷纷射入紧贴身旁的地里。一段时间内。我们装作被打死了。但是,长时间趴着不动也不行。我当时戴着红顶的将军羊皮高帽,穿着镶有彩条的裤子。总之,这些标志是德国人非常熟悉的。我们再也不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下了。冰冷的水渗透了衣服,全身象被冰箍箍住了一样。
我们沿着车辙匍匐前进。敌人发现有动静。加强了自动枪的火力。
副官大叫:
“司令员!扔掉帽子!他们正朝红帽顶瞄准!”
这个要求当然是不符合体统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管什么体统吗?
我摘掉帽子,但德国人的火力并没有停止。我们匍匐前进。很快,多那双打猎穿的牛犊皮靴的翻口里灌满了稀泥。副官建议我脱掉皮靴。没办法只好再听他的。脱下靴子后,爬起来轻松多了。在稀泥里爬行可真不是味道!我们一边向前爬,一边要扒开稀泥。
很快,我们根据声音断定,子弹已经不往我们身边打,而在我们头上很高的地方飞啸。可见我们爬下了小山岗,到了一个死角。
我们又小心翼翼地爬了一会儿。枪声终于停止了。我们站起来向村镇走去。
还没走到巴扎夫鲁克镇,我们遇见了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B·A·多罗宁将军。他也是骑马去卡缅卡,在那条车辙上迷了路。我们当然让他转回去,于是,我骑上他的饲养员的马,向肖洛霍沃的指挥所走去,指挥所仍然设置在医院里。我回来后赶紧更换毡靴和备用制服。但这一天的意外事并没有到此为止。还没有等我换好衣服,就听到越来越近的飞机轰鸣声,然后是炸弹的爆炸声。爆炸震动了楼房,窗户上的玻璃也震飞了。我走到街上,身子紧贴在墙边。说实话,没有地方可以隐蔽。周围都是开阔地,既没有灌木林,也没有沟渠。
德国飞机一架接一架地扔炸弹。目标都是医院。我想起我说过上太空,就是用暗语告诉弗拉基米罗夫我在医院里。就敌人的理解力来说,《伊索寓言》并不是那么深奥难懂的。德国人猜想到,医院被我们变成了某个重要的指挥中心。我们没有反击空袭的高射炮。只好耐心地等待德军飞行员卸完那致人于死命的重负。没有损失是不可能的。战争就是战争……
我们转移到经过仔细地伪装的新指挥所,同各部队联系上了。
在离肖洛霍沃不远的地方,我命令一个炮兵连展开,瞄准射击巴扎夫鲁克河的渡口。
近卫步兵第29军司令部向我报告,该军的部队同第46集团军步兵第31军的部队一起,击溃了阿波斯托洛沃方向的敌军之后,进而追击,在行进间占领了大科斯特罗姆卡、新谢苗诺夫卡、上米哈伊罗夫卡、“曙光”集体农庄和希罗基墓地。
在其他方向上,德军的退路,也变得狭窄了。
在一些重大的战斗中,常常有其焦点。在同尼科波尔的敌集团交战中,焦点就是大科斯特罗姆卡。阿波斯托洛沃防御重点的陷落,当然使德国统帅部失去了阻止我军进攻的任何希望。为了阻止近卫第 8集团军的部队通过大科斯特罗姆卡进攻第聂伯河岸,德国统帅部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部队,包括把原在第聂伯河左岸阻击近卫第3集团军的部队也调来投入战斗。在近卫步兵第29军部队正面和近卫第4军部队的右翼出现新的德国师:山地步兵第3师,步兵第17师、第125和第258师以及坦克第9师。
这些部队抵达后即对我们的两个军实施反冲击。我们暂时停止前进。道路又是泥泞不堪,由于弹药不足,我们在击退敌人的反冲击后,不能立即展开进攻。敌人在这几次反冲击中遭到了惨重的损失。但是,我们自己也无力再组织一次突击,以攻下第聂伯河河岸和完成合围。据航空侦察报告,德国士兵在增援部队的反冲击掩护下,潮水般地跑出合围圈。在路上和河滩,到处都是他们扔掉的技术装备和重型武器。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狼狈溃逃。
2月8日,我们得知A·T·什列明将军的第6集团军的步兵第66军的部队和C·C·列柳申科将军的近卫第3集团军的步兵第32军的部队已经进入尼科波尔。
我认为,这一城市的解放经过,极好地表现了各兵种以及几个集团军甚至是几个方面军的协同动作。尼科波尔是近卫第6和第3集团军的部队解放的。但是,尼科波尔的解放在较大程度上首先取决于近卫第46和第8集团军的行动。
在阿波斯托洛沃和大科斯特罗姆卡被我攻克以后,敌人开始迅速从尼科波尔撤退,放弃他们曾疯狂地、拼死拼活地坚守的锰矿。
2月29日可以被认为是彻底击溃敌人尼科波尔集团的日子。为了歼灭这股敌人,近卫第8集团军从去年11月开始一直同其他军团一起,并肩战斗。
3
1944年2月24日,我们收到了方面军司令员的一份训令,训令实际上给近卫第8集团军和其他集团军指出新的战役方向。
集团军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把敌人击退到因古列茨河对岸,并在右岸夺取登陆场。
2月25日,在因古列茨河左岸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战斗实际上持续到2月29日。
我军顽强地向河岸挺进,扫清了左岸敌人的据点。大约几分钟后,战斗停息了,似乎进入相持阶段。无线电和电话联系不太灵,我应该到部队去,但没有一辆越野汽车能开得动,只好改乘坦克牵引车、即没有炮塔和火炮的T—34型坦克。
我来到近卫步兵第4军和第29军的司令部以及几个师之后,了解到部队尚未充分利用一切可能来实施进攻。比如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沿河岸设置的防线,只部署一个梯队的兵力。泥泞的道路固然妨碍着我军的进攻,但也使希特勒分子无法利用可以机动自己部队的优势。因此,应当设法鼓起大家的士气,动员他们采取积极的行动。
我至今还记得,近卫步兵第82师是如何积极行动起来的。
我来到了A·A·马卡连科师长的指挥观察所,坚持要他果断地将他的师转入进攻。
步兵出发了。德军指挥部和士兵们都没有预料到,我军会在到处泥泞、完全无路可走、又无炮火积极支援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第一次进攻就奏效了,敌人惊慌失措,扔下武器,掉头就跑。这一天,近卫步兵第82师边打边走,约前进了16公里,前出到从新库尔斯基镇至舍斯佳连镇一带的因古列茨河河岸。
要扩大战果,但泥泞的道路又成了障碍。天无绝人之路,我从前沿返回集团军司令部时,我的车是沿希罗科耶——阿波斯托罗沃的铁路和路堤行驶的。我发现路轨和枕木都被拿掉了,但路堤还可以充当汽车运输的通道。回到司令部后,我立即命令工程勤务主任B·M·特卡琴科上校修整好这条路,以便运送部队、技术装备和弹药,并为经此路开往前线的运货车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就这样,我们经由这条路把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调往前线,并保证了部队的粮食和弹药的供给。这条路堤成了我们的动脉,依靠这条动脉,我们在三天之内就调集好了进攻的部队。
方面军首长向集团军布置了一项任务:在3月1日至2日期间,在因古列茨河右岸夺取登陆场,并前出至泽廖纳亚、安德列耶夫卡、泽廖内盖、戈罗赫瓦特卡地区。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遵照方面军的训令,应从这个地区开始,在特罗伊茨科—萨福诺沃、新布格方向,发动果断的总攻。在方面军的训令中,还向集团军提出一个任务:就是在希罗科耶、安德列耶夫卡地域内,准备好一些渡口,以便将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普利耶夫中将指挥的方面军骑兵机械化集群(它是由近卫机械化第4军和近卫骑兵第4军组成)投入突破口。
左邻的第6集团军,在此之前及时地把自己的战线转向西面。
这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决定以集团军右翼实施主要突击,把近卫步兵第28军投入战斗。同时命令Q·H·潘科夫将军的近卫步兵第88师穿过因古列茨和泽廖诺耶镇前进。
进攻预定在3月3日进行。
侦察和勘察表明,因古列茨河右岸的防御相当坚固,设有:全断面掩体、带有观察所的炮兵阵地和迫击炮阵地、地雷区。总之,敌人再次处在筑垒地区内,还有河水泛滥的因古列茨河保护。为了突破这一设防地带,需要很多炮弹和迫击炮弹。但我们的弹药还是不够,运送又极其困难。
在突破因古列茨河敌人防御的战斗中,费奥多尔·列昂契耶维奇·卡特科夫上尉指挥的近卫第88师侦察连,在近卫步兵第28军的地段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卡特科夫的任务是:侦察因古列茨河河床、寻找强渡地点,查明敌人防守泽廖诺耶和希罗卡亚达恰镇的兵力。上尉仔细地分析了情况。他认定,要完全查明敌人的兵力只有率连队渡河到对岸。但是,连队穿过防线时必须避免战斗。
侦察兵用了半天时间观察地形和研究泽廖诺耶镇的情况。他们对每一座楼房、每一条街道、每一条沟壕都很注意。侦察员们发现了一段穿过泽廖诺耶镇到因古列茨火车站的铁路。侦察兵也研究了从泽廖诺耶到因古列茨车站镇拐弯处的河岸。他们查明,德国的双人巡逻队有时沿着泽廖诺耶镇和车站镇之间的铁路路堤巡逻。巡逻队的行踪使侦察兵想到,正是在拐弯处没有德国部队。
连长卡特科夫拟定了计划。计划很简单:在夜幕的掩护下,在拐弯处悄悄地渡过因古列茨河,力争顺利通过河流与铁路路基之间的空旷地带,消灭巡逻队,越过铁路,向泽廖诺耶镇和因古列茨车站大楼匍匐前进。如果不成功,我军要用步机枪向泽廖诺耶南郊进行拦阻射击。
师长Q·H·潘科夫少将批准了这个计划。
侦察连大约有60个战士。他们配备有自动步枪和8挺轻机枪。通信员跟随连队架设电话线。
晚上10点,渡过河的侦察兵向铁路路基运动。经验最丰富的战士走在前面。在后面约二百公尺处,卡特科夫走在侦察连战士中间。四个通信兵悄悄地捯开电话线。走在前面的侦察兵和连长之间,不断用规定的信号互相呼唤。
从河岸到铁路路堤走了大约2个小时。侦察兵极其谨慎,因为只有小心隐蔽从事,才能使他们勇敢大胆的袭击取得胜利。
快到晚上11点时,侦察兵到达路堤便隐蔽了起来。卡特科夫上尉用电话同师长潘科夫将军联系。他向师长报告了情况,说他已准备好迎接被指定为进攻第一梯队的各个营。
根据计划,近卫第269团第2营应该进入侦察连的右侧,并向北拉开战线,以便向泽廖诺耶发动进攻;而近卫第266团第3营则进入侦察连的左侧,以便进攻车站镇。卡特科夫派向导来接这两个营。
在泽廖诺耶镇附近,德军摩托化第16师步兵团的两个巡逻兵中了侦察兵的埋伏。经过简短的审问得知,从泽廖诺耶到尼古拉耶夫卡这一地段是由摩托化第16师负责防守。泽廖诺耶镇的守备部队是一个约有300人的混成营。有6辆坦克加强该营。镇的周围挖了全断面掩体,准备迎击东面来的敌人,值班机枪据守着这些掩体。该营的主力在镇的西郊。
约半夜时分,近卫第3营营长切尔尼亚耶夫少校、布罗夫中尉、第2营党小组长加利莫夫少尉都集中了卡特科夫那儿。
他们在这里进一步明确了两个营和侦察连的任务:两个营仍按原定方向发起进攻;第三营的一个步兵连加强到侦察连;侦察连向84.4土岗发起突击,截断从泽廖诺耶镇通往拉赫马诺夫卡和沃伊科沃的公路。约定在侦察连前出至84.4土岗以后开始攻击。信号—三颗绿色信号弹由卡特科夫发出。
这时,师长同两个营长和卡特科夫进行了联系。潘科夫将军详细询问了他们的情况,批准了行动计划,并告诉他们,炮兵正瞄准泽廖诺耶镇和车站镇,一俟第一颗红色信号弹发出后,即进行炮击。
敌人的摩托化第16师是由中将冯·施韦林柏爵指挥的。正象后来从审讯案卷中得知,当时他认为,在苏军刚进行了争夺尼科波尔和阿波斯托洛沃的战斗以后,不经过长时间的战役间歇,是不可能进攻因古列茨的。他认为“泥泞将军”会长时间阻止苏军的进攻。后来我们从缴获的敌军这些兵团司令部之间的来往公文看到,他们更坦率地说,苏军突破泽廖诺耶镇对他们来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他们原打算在因古列茨河的防御地区尽量多坚持一些日子。希特勒的将军们那里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会被卡特科夫上尉、切尔尼亚耶夫少校、加利莫夫少尉和其他的苏联军官们打乱呢?
大约在半夜2时,侦察连和步兵连在卡特科夫的带领下已接近了84.4土岗。那是一个多云的夜晚,浓黑的夜色笼罩着四周。如果卡特科夫不是再次走运的话,那么,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是很难判定方向的。侦察员们摸到了电话线。电话线是从南到北架设的。侦察后们立即把自己的截听机接到线路上。线路没有声音。但是,通信后根据沙沙声断定,线路是接通了。
侦察兵沿着电话线的方向前进。他们又两次把截听机接上。第三次听到通话了。从电话中得知,正往炮兵营各发射阵地运送148发炮弹。卡特科夫猜测,电话线一定是直通到敌人炮兵观察所。
卡特科夫决定悄悄地拿下炮兵观察所。他把先头排放在最前面,还派了两个懂德语的战士——准尉科尔什及列兵济明和他们同行。电话线的走向证明卡特科夫的预想——电线将把他们带往控制这个地区的84.4土岗是有根据的。
几分钟以后,科尔什准尉发出了“注意”的信号。在稍北二百至三百公尺的地方。出现了汽车前灯的灯光。汽车在泥泞中打滑,常常停下来。它们好象在往炮兵阵地运送炮弹,正如在截听到的电话交谈中谈到的情况那样。
这又证明,侦察连已处在离84.4土岗很近的某一个地方了。
三颗绿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凭借信号弹落地的光亮,侦察兵们看到距离自己大约50公尺的地方,德国士兵和军官乱作一团。他们惊惶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信号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