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仕妖娆-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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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思退要想官家今后对他宠纵一些,那么也不能提立储。
至少今日不能,今年不能!
这是相公们的聪明之处,该和官家对着干的时候绝对不能怂,但不该和官家对着干的时候那也是要绝对不能放肆。
因此谢盛堂在接道官家眼神后,根本不给任何人机会,立即高声宣道:“事退朝!”
这下顿时出乎大多人意料。
今日的朝会这就完了?说好的立储呢,怎么连点影子都没有,张浚不说情有可原,可汤思退为什么也不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赵愭和赵惇,两人瞬间懵逼。
前者失落、震惊、惶恐。
后者震惊、庆幸、窃喜。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辈读书人
百官心怀各异的行礼,待官家赵昚离开大庆殿后,这才依次走出殿门。
今日朝会就此结束。
没了天子在场,按理说以往的朝会结束后,许多私交要好或者是同僚的官员们,会一边议论着一边走出大庆殿,但今日截然不同。
几乎没人交谈。
西府三衙官员,诸如陈俊卿、蒋芾等人,有感于张浚要致仕,心交谈。
东府三省官员,则心喜于张浚将要致仕,东府今日压过西府一筹,心中虽然高兴,但懂得收敛,且东府表率汤相公也面表情的走了,大家自然不会做出谓的挑衅举动。
至于其他黄紫公卿,心怀鬼胎的多了去了,此刻不足以一一言表。
李凤梧站在最末,自然第一个出大庆殿。
出殿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外侧,等着叔公张浚出来。
今日之事,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众多朝臣看见承事郎李凤梧立在殿门外侧,很是自然的让开了他,开玩笑呢,现在大庆殿内谁人不知,千万别把八品的李承事郎不当回事。
这小子没有官职的时候,就敢在建康先和四品的太常卿柳相正发飙,然后又和两位皇子刚正面。
当了个从八品的奉礼郎,就敢在官家授意下带着小妾到大金毫州的江北大营去耀武扬威。
当了个八品的承事郎,竟然就把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陈伸拉下马。
这样的人,你能用阶官去衡量?
特么的这种人只有一个字形容:牛逼!
这特么的就是真正的雏凤,没点分量的人还真不敢去动他,否则保不准就是陈伸的下场。
想一下陈伸在大庆殿被张枢相殴打的凄惨画面,一众文臣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恐怕此刻的陈伸后悔得要死罢。
太常卿柳相正从自己身旁走过,斜乜了自己一眼,眼里意味悠长,好像在告诉自己,小伙子,你小心些,咱们过招的时间还长。
虽然自己到临安之后柳相正还没对自己发过难,但李凤梧不会不提防这个人。
中书舍人周必大从自己身前走过,投来一抹欣喜的笑意,虽然张枢相将要致仕,但你这个大宋雏凤是保住了。周必大是中书舍人,权属东府三省,因此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李凤梧走得太近。
那样会让他的工作很受同僚掣肘。
刑部侍郎张杓从自己身旁走过,没有看自己。
但李凤梧却感到一股寒意,心中苦笑,叔公这位高才之子对自己起了杀心啊,这是个让人忧伤的事情,叔公在朝堂上说过,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能照顾张家。
虽然张杓和自己之间,现在还说不准谁照顾谁,但最明显的一点,张杓对自己势同水火,恐怕很难走到一条道上了。
礼部尚书魏杞从自己身边走过,冷哼了一声,显然还在不爽自己勾搭了他女儿的事情,不过嘴角倒是微有弧度,显然心中还是有点惬意的。
毕竟是个君子,私怨不足以让魏杞对李凤梧在朝堂之上生出怒意,只是觉得今日之事,着实大快读书人心,李凤梧这小子果然有两手。
如此说来,倒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嘛,反正魏蔚又不一定能成为太子妃——寻常王妃又没多大的好处,还要面临争宠的险境。
邓王赵愭和恭王赵惇联袂从自己身旁走过,都选择了视自己。
想必两位皇子现在也没心思管自己,这是个好事。
最后,大宋两位相公并肩跨出大庆殿门。
张浚看了一眼李凤梧,微微点头,
李凤梧便悄然跟在两位相公身后,此刻朝阳初升,大宋两相公联袂,地上的影子之间,轻轻跟着一道更为朝气的影子。
三道影子连在一起,宛若大鸟展翅!
张浚和汤思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在东西府的分叉口,张浚才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庆殿方向,叹道:“最后一次的朝会,某这一生也算画下了一个刚烈的结局,对得起某一身热血,可惜……”
汤思退也感到有些嘘唏,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成就感,尤其是听到张浚那句可惜,更是黯然了一下,才道:“天下之势,不允许张相公战死沙场。”
张浚可惜后面没有说出的话,便是如武将一般战场疆场。
张浚虽是文臣,但一直主战,经历过几场大战,其身上早就烙印上了武将风采,其心思也多有武将思维,是以在他心中,自己最好的归宿,便是王师北上,恢复汴京时刻,自己登上城楼,在那一刻死去,这才是最美归宿。
张浚奈的摇头,“这病不好治啊。”
汤思退有刹那的失神,也不知道是在回复张浚还是在自语,喃声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忽然间对视一眼,都笑了。
苦笑。
这一刻,史上出名的一忠一奸两位相公,竟生出一丝知音之感。
李凤梧默默的听着。
张浚挺直身躯,忽然间豪气顿生,朗声大笑,“卸下铜甲,尽一世苍茫,跨马枪挑落日轻纱。讨来白衣,谱一曲沧海,落笔轻书万骑奔流。”
汤思退抚掌,“此词极好,当是张枢相一生写照!”
张浚哈哈大笑,转身,向着东府行去,背对汤思退挥手,“若得一日,愿以此为挽联。”老人知天命,张浚已预感到自己时日多。
汤思退忽然认真的弯腰,对张浚行晚辈礼,“若得那日,我汤思退还在朝堂,必请官家亲笔题之。”
张浚大步行去,背影雄壮。
朝阳晨晖里,大宋的枢相渐行渐远渐书。
李凤梧对汤思退行礼别过,悄然跟了上去,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叔公,看叔公意思,大概是想让自己跟随他去签押房谈论。
或许是叔公想将自己正式引荐给西府诸位大佬?
汤思退看着这一老一少的身影,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大宋病入膏肓,这注定了如张浚之人将要凄凉落幕,而自己的落幕又将是怎样?和谈?和谈之后呢,换得来多少年的太平盛世?
短暂的太平盛世之后,又将面对怎样的朝代陨落?
汤思退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大宋谁也救不了,张浚救不了,虞允文救不了,守备川甚陕的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的老将军吴璘更救不了,而我汤思退……也救不了。
但不知怎的,汤思退心里忽然多了个影子。
那个走在张浚身后的年轻人,不知怎的,总觉得他的身影在此刻竟然盖过了大宋枢相的存在,让人法忽视。
大宋雏凤,会给大宋带来什么?
汤思退忽然笑了,我辈读书人,谁不是求一个落笔轻书万骑奔流,谁不是求一个墨意承绘千秋江山?
第二百四十六章 皇子也被忽悠
西府签押房中,张浚此时和李凤梧单独坐在一起,陈俊卿和蒋芾和其他西府官员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
张浚轻轻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砚台和一些奏呈,淡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李凤梧便顺势问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会让苟悦改口?”
赵云宸和程大昌为自己说话,李凤梧还想都过来,但苟悦和钱象祖、杜回等诸多太学生,怎么会为自己说话,他们可是恨不得自己栽在这上面。
张浚沉吟半响,“这个局确实是个死局,某虽为枢相,却也破不了,苟悦一心想再上层楼,和汤思退走得极近,钱象祖等人也不是某能影响到的。”
钱象祖的家世背景在那里,别说张浚影响不到,就是当今权倾天下的汤思退也影响不到。
李凤梧讶然,那这是怎么回事?
张浚没有让李凤梧去猜,解释道:“昨日某和汤思退有个不曾言明的君子之约,他助某破这局,保住你的仕途,而某则要答应他致仕。”
兴许是担心李凤梧内疚,张浚旋即道:“其实这也是我和你一番谈话后决定的,你不要过度自责。”
李凤梧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情绪复杂。
张浚又道:“昨日皇城司奉官家之命重新调查,苟悦受了汤思退授意,改了口供,赵云宸和程大昌也顺势而为,至于钱象祖几人,则是在其祖父钱端礼的指示下改口,你可知晓这个种缘由?”
李凤梧沉吟半响,才不确定的道:“钱端礼的女儿在去年秋闱之后,便嫁入皇长子邓王府,封为广国夫人,这当中是汤思退和钱端礼,嗯,不对,是汤思退和赵愭之间有什么默契?”
张浚笑了,很是赞赏道:“不,你的眼光着实锐利,从这件事上来说,汤思退摆了赵愭一道,利用赵愭对钱端礼的影响力,让钱象祖等人改口。”
李凤梧恍然大悟,“其实立储的消息是您和汤思退故意放出去的风,一者是转移赵惇的注意力,一则是让赵愭全力配合汤思退?”
张浚点头,“确实如此。”顿了顿又道:“不过经过此事,立储的事情怕是要浮出水面,估摸慢则五年,快则三年,就会立储,从这点来说,汤思退也不是完全摆了赵愭一道,只是将答应赵愭提立储的事情延迟一两年而已。”
李凤梧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汤思退就是完完全全摆了赵愭一道,再有个三五年,汤思退都死了,哪还有什么主张立赵愭为储君的机会。
张浚忽然脸色一肃,“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某虽然为之不悔,但你仕途生涯还长,且不要学某如此,需得谨慎,今后万不可再陷入此种危局。”
李凤梧点头受教,忽然想起一事,“叔公,侄孙还有点担心……”
喊叔公而非枢相,这就是要说私事了。
张浚很快明了侄孙担心,奈的道:“杓儿年少得志,甚有傲心,经此事后于你必生罅隙之心,且他性格倔强,否则也不会站到赵愭那一列中去。”
说到这里,忽然有点愧疚,自己对儿子的关心还是太少了,他走到今日,何尝不是自己的失误,当初真不该在书信中不吝其辞的夸赞李凤梧。
性子倨傲自视甚高的儿子,素来以得到自己的首肯为傲,却听得自己如此夸赞李凤梧有超过他之势,焉能不怨。
且今日自己又为李凤梧而致仕,这个慧才儿子不怨恨李凤梧才怪。
叹了口气:“今后若有事,你且挂着叔公的情分,忍让着些,当然,叔公回去也会叮嘱于他,都是亲戚,何至于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李凤梧默然,叔公说的倒是简单,只怕到时候不会这么云淡风轻啊。
张浚起身,“走罢,我带你去见见蒋学士和陈大学士等人,春闱以后,你也要多多用心学习,若有学问不足之处,周必大有文坛盟主之益,足以教你,但有些事你也可以询问于这两位,比能让你获益良多。”
蒋芾是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陈俊卿是保和殿大学士、同知枢密院事,张浚称呼他们为学士和大学士,而不是职官,这是文人之间的敬称。
对这两位副手,张浚还是极其感激的,没有他们在朝中支撑西府三衙,自己今年年北伐和守备两淮也没这般顺利,肯定要受到昔日帝师右相史浩的掣肘。
因有张浚提点,蒋芾和陈俊卿对李凤梧都极其客气,只是心里还是有点芥蒂,就是你这位小官人啊,导致咱们的枢相辞职。
鬼知道张枢相辞职后,官家会找谁来担任枢密使。
不过蒋芾、陈俊卿和张浚心中隐隐然有个感觉,这个枢密使绝对不会出自东府,很可能是守备川陕两地的虞允文,如果不是虞允文,那么西府之中,就只有蒋芾目前有这个资格了。
陈俊卿资格还是要差一点。
所以说,这倒不完全是坏事,这也是张浚为何敢在此刻致仕的原因。
宋金和谈还没定下来,就还有打仗的可能,官家绝对不可能让主和派完全把持朝政,所以枢密使这个位置,必然是个主战派来顶替张浚,继续在朝堂上掣肘汤思退。
天子懂得制衡,臣子们何尝不懂制衡。
从前朝西府的签押房出来后,李凤梧回到梧桐公社,找来李巨鹿,对情绪黯然的李巨鹿说道:“别死着脸了,这事过去了。”
李巨鹿闻言大喜,“真的?”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李凤梧暗自好笑,“我骗你作甚,不过……你今后不许去关扑了,官家又罚了我一年薪俸,这一年我不会给你一文钱去关扑!”
李巨鹿讪讪的道:“只要小官人恙,我一辈子不关扑都行。”
赌博这玩意儿……确实有瘾,不过对于李巨鹿而言,再大的瘾都不如小官人重要。
李凤梧点点头,“这还行,你准备下罢,等下临安府会来人带你,官家惩罚你殴打太学生员,杖责三十,交由临安府执行,你到时候可别丢了武当山的脸。”
李巨鹿顿时苦瓜了脸,“三十杖责啊……”
李凤梧一副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知足罢你,临安府的人若是不笨,大概也只会走走过场,区区三十杖责,打不疼你!”
李巨鹿一听只是走走过场,顿时豪气边,“别说那多作甚,只要小官人恙,尽管来便是,洒家接着。”
若真是较劲的杖责三十,李巨鹿还是有些心虚的。
李凤梧一阵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巨鹿什么时候学到自己这尿性了,也晓得什么是可以嘚瑟什么时候不能嘚瑟了?
话说,这货真是会怕三十杖责么?
应该是不怕的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唤儿再长成
果然不出自己预料,刚交代完李巨鹿,管家杜仲卿就来到听雪院,“官人,临安府来人,差了胡知府的命,前来请李巨鹿归案行杖。”
李凤梧看一眼李巨鹿,示意他好好听话,这个时候不要给我闹幺蛾子出来。
因知晓官人仕途恙,自己也只是三十杖责,这货此刻已雀跃起来,闻言嘿嘿笑了笑,“放心吧,官人,就算来真的,洒家也不会给你丢脸,更不会给武当山丢脸。”
李凤梧头,问杜仲卿,“是谁来的?”
“临安府周捕头。”
唔,这倒省去了麻烦,李凤梧想了想道:“杜管家,你估摸着给周捕头和跑腿的几位差衙些许跑腿辛苦费,晚上你出面请周捕头去三元楼吃个饭吧。”
杜仲卿笑了,“好的官人。”心里略略有些高兴,自己不仅是梧桐公社的官家,还兼职着账房职责,这意味着自己可以从中赚取一的钱。
当然,杜仲卿心知肚明,这是官人故意给自己福利,自己也得收敛,不能太贪心。
否则以官人的聪明,焉能不知这其中猫腻,肯定会亲自去给“辛苦费”。
李凤梧确实也有这个想法,一则是给李巨鹿上个保险,一者么,人心啊,就是这么慢慢收买的,这段时间杜仲卿表现得不,可以好好培养下,没准未来杜仲卿之于自己就是李伯之于李老三。
李巨鹿被临安差衙带走不久,李凤梧正在朱唤儿伺候下更换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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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伸双手,任由朱唤儿为自己穿衣,李凤梧的目光肆忌惮的游走在朱唤儿身上,今日朱唤儿穿着春节前自己在御姐上李家锦绣绸庄为她定制的襦裙。
延续着这丫头一贯风情,依然是绛白色襦裙,虽然是冬天,但材质依然选择的是极为薄翼的蚕纱,看着宛若透明的白色琉璃,迤逦拖地很有飘渺感觉。
胳膊上缠着自己刻意叮嘱人制作的古铜色袖挽,肩上吊着宛若项≤≤